关绪淡然一笑:“会不会带上我我不知道,但肯定不会带上你。你别忘了,你可是裴家人,虽然除了姓氏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但是你们还是有那么点微弱的血缘关系的,不好好做你的远房表弟,非要来和我争宠,难道你是想乱伦?”关绪故作惊讶,“不是吧,你玩的这么花。”
关绪穿上外套,不想和他继续纠缠:“啧啧啧,继续做你的乱伦大梦去吧,我不奉陪了。”
说着他就要走,男生恼羞成怒地抓住他的手臂:“你个贱民,我话都没说完,你还敢跑?”
关绪想也不想反手一个巴掌扇过去,清脆的啪一声,把那男生扇地后退两步,难以置信地捂住脸:“你……竟然打我?”
弄得他跟宫斗剧里的恶毒女二一样。关绪心里吐槽了一句,面上冷冷道:“我说了,别来烦我。”
男生红着眼眶,正要抬手,门咯吱一下又开了。
两人同时转头看去,这次来的是裴断。他的目光径直落在关绪身上:“乖乖,晚宴开始了。”
接着,他的目光移到男生脸上,很快移开,重新回到关绪身上,温柔地笑道:“在和朋友聊天?”
“表哥!”那男生眼泪说掉就掉,指着关绪委屈大喊,“他打我!”
关绪看看梨花带雨的小表弟,又看看一脸莫名其妙的裴断,再低头看看自己打人打红的手,一瞬间感觉自己掉进了八点档的古早狗血剧里面,但是……莫名有点好玩。
他清了清嗓,捏着嗓子挽住裴断的胳膊,扭捏作态地撅起嘴:“他骂我!哥哥你替我做主啊!”
裴断直勾勾地盯着他,玩味地挑了挑眉,配合道:“他骂你什么了?”
“他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掐着嗓子说话有点累,关绪咳了一声,回到原本的声音,“他说你迟早有一天会甩了我,然后他就可以上位了,真的吗裴断,你真的会不要我吗?”
那男生脸色一变,慌忙反驳道:“我没有!”他用求助的目光望向裴断,然而裴断眼睛都没往他身上放。
裴断似乎觉得他这副模样很有趣,笑弯了眼睛,捏着他的下巴低头亲了一口:“真可爱。”
男生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在关绪的眼神催促下,裴断继续陪他演戏:“咳,怎么会呢,宝贝,你知道我最爱的人,是你啊。”
关绪还在演戏,娇滴滴地捂住脸:“哎呀,讨厌!”
“好了,别闹了。”裴断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看向男生时瞬间换上冷淡的表情,上下打量了一圈,“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脸色有些发白:“裴佐泗,表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有点印象。是那个在加拿大XXXX公司实习的?”
“是,是我。”
裴断点点头:“我记得你本科是专科,并且没有任何社会实践经验,你这样的简历连进公司的机会都不会有,你能进,对其他优秀的竞争者不公平,甚至有损公司形象。”
男生瞬间变了脸色,声音发抖:“表哥,你什么意思?”
“实习期结束后,你另谋高就吧,这一份实习经历应该会让你好找工作很多。”裴断对他礼貌一笑,牵起关绪的手离开,“另外,射击馆不对外开放,希望你尽快离开。”
出门时,关绪发现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亮起,喷泉汩汩流动,所有亮起的房间像是点缀在夜空的星星,将这个庄园渲染得和真的城堡一样。
关绪呼出一口雾气,被他牵着:“我能不去晚宴吗?”
“好。”裴断应了一声,“为什么不想去?”
“他们看我的眼神,很不舒服。”
“那就不去了。”裴断说,“本来也不需要你去,但是今天江姨说要公开你的存在,所以让我来问问你的意见,当然不露面也无所谓,他们不重要。”
“啊?官宣啊?”关绪错愕道,“那我还是去一下吧……”
“不用,反正我们的订婚宴和结婚宴不会叫上他们,见不见都不重要。”裴断转头对他笑了笑,在夜色下俊美而温柔,“我们去小餐厅里吃饭吧。”
关绪愣愣地哦了一声,被他牵着慢慢走回主楼。
订婚,还有结婚啊。他一直以为他只是说说的,原来他们家这么认真,准备了聘礼,还预想了婚礼。
他以为结婚之类的词眼离他还很远,毕竟他还年轻,爱人还是男人,不过……
结婚,似乎也挺好的。
第37章 机票
感觉脸上被什么东西蹭着,关绪偏头躲了一下,那烦人的东西反而不依不饶地跟上来,愈发密集地触碰脸上的皮肤,眼皮、鼻尖、脸颊,他皱着眉埋进被子里。那东西好像消停了几秒,随后转换策略,隔着被子在他耳边发出嗡嗡的低语。
一双手从被窝里钻出来,不偏不倚捂住裴断的嘴巴,手动闭麦。
裴断笑起来,轻吻一下手心,扯下去包进自己手里,在他耳边继续低声哄:“起床了,宝贝。”
关绪敷衍“嗯”了一声,维持一动不动的姿势。
“快中午了宝贝,你怎么这么能睡。”裴断掀开他的被子,看关绪蹙眉嘤咛了一声凑过来抱住他的腰,残忍地抓着他手臂拉他起来。
关绪头发乱糟糟的,还是闭着眼睛打瞌睡。裴断亲了他一下,拿起床边的衣服亲自替他穿戴整齐,抱着他去洗漱,一直到坐在餐桌上吃早饭时他还在迷瞪着。
江姨擦掉他嘴角沾上的米粒:“呦,还在困呢,昨天晚上做贼去了?”
裴断坐在一边等他吃饭,笑了笑:“妈您别逗他,有起床气。”
关绪翻了个白眼:“我没有!”
“好好好,你没有。”裴断不和他多做争辩,抽了张纸递到他手边,“慢点吃。”
吃完早饭,裴断和关绪便告辞了。裴断父母在楼前和他们道别。
江姨站在车外,摸着关绪的脸:“我和裴断爸爸要去A国待上一段时间,还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这里你想来就来,当自己家,啊。”
关绪点点头,对他们很用力地挥手。车缓缓驶离庄园,裴父、江姨和站成一排的佣人们缩成小点消失在后视镜。
他们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开车去老地方买了一袋糖炒栗子,沿着路边散步,边走边剥,冬日暖阳洒在身上,把关绪骨头都晒舒服了。
他们维持一个礼貌又暧昧的距离并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关绪把剥好的栗子喂给裴断,忽然听见裴断轻笑一声,关绪不明所以地望过去:“你笑什么?”
裴断的目光落在远处:“记得那里么。”
关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那处是一棵普普通通的银杏树,地面的落叶比枝干上的还多。
关绪思索了好一阵,还是没觉得这里会有什么特别的回忆。
裴断道:“这是你第一次戒断反应发作的地方。”
关绪:“……”
这是什么值得记住的好地方吗?
关绪心里腹诽,再一次认真地打量起那棵树。说实话,他发病的时候能记得自己是谁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在哪发病。况且,首都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树,谁知道这一棵是不是当年那一棵。
“不记得也好,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好事情。”裴断笑了一下,“我只是忽然回到这里,心情有点复杂。”
关绪放下手里的板栗袋子:“我当时吓到你了?我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裴断伸手接过他的袋子,换到另一只手,然后牵起关绪:“没有,我又不怕你。我是心疼,除去你妈妈在的那一次,我第一次直面面对你的病。”
“你在我面前总是维持着很正常的样子,一开始发病还避着我躲到房间里,所以和你认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见过你真正痛苦时,是怎么样的。直到在你开始尝试断药,忽然产生戒断反应的那一次,我才知道原来这份痛苦,这么深。”
裴断的声音很沉很低,他敛下眼睫,握着关绪的手渐渐收紧。
“那时候附近发生了一场车祸,我们开车快速地经过那里,我原本以为没什么事,结果你过了半条街忽然捂着自己耳朵,重复着说要回家,扯着自己的头发缩成一团,我掰都掰不开。”
随着裴断轻柔的叙述,关绪脑袋里渐渐浮现出一个画面。
那天是他来大学报道的前一天,裴断载着他来到首都。他路过条街,见很多人围在一块,警察拉开一条防护栏。他只是随意地往窗外瞥了一眼,瞬间就脑袋一片空白,心跳加速。
他看到了一地的血和垂落在地上的手。让他想到他妈妈去世的场景,或许也是这样围满看热闹的指指点点的人群,和亮着警灯的车,虽然他并没有亲眼见到现场,他到的时候只看到一块白布。
他妈妈在他高考前就查出有肝癌晚期,本就时日无多,关绪好好地陪她走过他大学前的一个暑假。然后在一个普通的傍晚,妈妈私自离开,在医院门口被酒驾的小轿车撞死了。
他以为自己接受良好,毕竟他早已做好他妈妈即将离世的准备,甚至平静地参加完她的葬礼,但是看到车祸的那一瞬,他还是不受控地把地上躺着的人认成自己的妈妈。他妈妈走前会不会也是这样浑身是血躺在地上?
一股恐惧焦虑的情绪迅速汹涌涨满他所有的心绪,加上他开始尝试断药,没有药物的压制他立马陷入一场戒断反应。
他的第一反应是,逃。
逃到没有人的地方。远离一切让他无故感到恐惧的事物。
但是他恍惚间被人抱进怀里,被温柔抚摸和轻声哄慰。他像只缩进壳里的乌龟,紧紧抓住安全感的来源。
裴断微仰着头看光秃秃的大树,眉间微蹙,眼神里似有痛楚一闪而过。关绪晃了晃他的手:“干什么啊。人要向前看,我都不在乎了,你还记得干什么?”
关绪站到他身前,两手捧着裴断的脸,仰起头很用力地嘬了他一下:“哎呀不许想辣!不知道的以为是你生病了呢。我都好几年没发病了,你不许让我想起不愉快的过去啊。”
裴断垂着眼,低下头又轻轻碰了一下关绪的嘴唇:“嗯。”
关绪拉着他在树下坐了会,趁没人的时候接吻。
晚上回家后关绪立刻泡到浴室里洗净身上的寒气,洗完带着一身温暖潮湿的水汽扑到裴断身上。裴断被压得闷哼一声,顺手搂住他的腰,将他压到床上,低头吻他。
听见浴室传来水声,关绪趴在床上晃着小腿刷视频。裴断放在床边的手机忽然响了,关绪拿过他的手机看了眼,备注是“父亲”的人打来电话。
关绪看了眼浴室紧闭的门,划开接听键,正要说“叔叔,裴断在洗澡”,裴父冷淡又夹杂威严的声音先从听筒里传过来:“时间定好了么。”
关绪愣了一下:“什么时间?”
对面顿了顿:“是小绪啊。哦,不是什么大事。”
“没有。什么事啊?”
“他既然没和你说,那我也不能说。”裴父笑了笑,“裴断不在旁边是么,那就算了,本来只是上飞机前问一问,到A国就不太方便联系。等他回来让他自己联系我吧。”
挂了电话,关绪握着手机,心里愈发疑惑“那件事”究竟是什么。
就在这时,裴断的手机里弹出一条通知,开头署名就是【XX航空】,关绪下意识点开它,看清内容,是提醒航班时间延迟了两个小时,时间在下个星期。
关绪脑袋嗡的一声。
等他反应过来以后,他已经站在浴室门前,手停在距离门五厘米的位置,颤抖着却不敢落下去。
他脑袋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裴断要抛弃他,像之前一样,远远地逃到国外。
关绪胸口快速起伏,站了很久还是没敲开这扇门,走回床边重新拿起裴断的手机。
裴断的手机没有设置密码,屏保是他的照片,吐舌头扮鬼脸。关绪点开机票软件,仔仔细细地翻了一遍。
时间确实在一周之后,地点是首都到A国,有去程没有回程,也没有他的机票信息。
关绪知道裴断是一个严谨细致的人,他去一个地方一定会计划好时间地点和行程,以及买好来去的机票,可他只买了去程而没有回程。
说明他可能根本不打算回来。
甚至没打算带上他。
关绪沉默地站在床边,长久地低头看着手机里的航班信息,直到手机熄灭。
在他脑子反应过来之前,他的身体已经替他做出判断。关绪随手拎过玄关处的外套,啪的一下关上门。
黑夜如幽邃的湖,吞噬一切明净而柔软的火星。关绪在冷到骨髓的冷风中呼出一口白雾,站在街头想要拦一辆出租车,忽然想到谭尚竹她们还在自己家过年。他无处可去。
关绪缩回手,定定地看着脚下的落叶。过了一会儿,他抬脚往附近的酒店走去。
他早该想到。那个嚣张跋扈的表弟虽然自大,但是他的话也并不是全无道理。
裴断是偌大裴家的唯一继承人,他需要延续他的家族荣光,哪怕他会和男人在一起,他还有公司要管,不可能一直围在他身边转悠,就像大学时选择出国留学一样,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而他会被抛弃第二次。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对裴断和他断联的事情放下了,可事到如今他其实还是无法介怀曾经被人抛下的事实,甚至连问一问裴断是不是不要他的话都不敢说出口,怕得到承认的回答。
拿上房卡坐在电梯上的时候关绪接了裴断打来的第七个电话,电话一接通他并没有说话。
裴断的声音似乎很无奈:“乖乖,你去哪了。”
关绪啪嗒啪嗒掉下眼泪,强忍哽咽的喉咙冷冷道:“要你管。”接着便挂断电话。
进了自己定的房间,他平躺在酒店大床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发愣,连空调也忘了开。
眼前的吊灯模糊又清晰,滚烫的眼泪滑进发间。他翻了个身,拿出手机开始搜索英语口语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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