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丁玉已经记不清了,他唯独跟许信鸽说了句:不会去学,开口前先笑,嘴甜一点喊学长学姐总是没错的。
当时他只忙着回宿舍,也便没注意许信鸽在他离开后渐渐亮起的眼睛。
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才导致人有点偏激,丁玉沿着楼梯往下走,果不其然撞见坐在在一楼与二楼的平台上的男生。
他并没有掩饰脚步,当丁玉停下时,男生浑身一颤,却跟做亏心事般不敢回头。
“怎么,还要我亲自去拿你手机看发帖记录吗?”
“......”
楼梯间外隐隐约约有脚步声传来,生怕被人听到这里有人,许信鸽刚想开的口又闭上。
等喧嚣声过去,他才慢慢转身对上楼梯低头的青年。
“学长。”
或许连丁玉自己都没察觉,许信鸽喊其他人永远会带上其姓氏,唯独对他只有简简单单的学长。
到底还有两年时间摆在这里,对上许信鸽哭得通红的眼睛,丁玉说不上来过重的话,他只想知道许信鸽这么做的原因。
若是平常,他肯定会上前坐在人身边,可表面和气的许信鸽也会在背地里做这种事情,一时之间不知说何是好。
沉默气氛漫长,许信鸽别过了头。
“你恨我?”
听到丁玉这么说,他赶紧摇头否决,生怕说慢便得不到青年宽恕:“题目没有屏蔽,我没有写很脏的话,是故意打出来的符号。”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丁玉抬脚,伸手轻拍小腿不知在哪蹭到的一块灰尘。
“哦。”
“学长——”
可丁玉直接打断他:“你是想让所有人都骂我、唾我,再装出救世主的模样来救我,对吗?”
虽然个别地方有些出入,但大方向是丁玉说的这意思,许信鸽沉默了。
与他刻意压低的声音不同,青年音量算得上正常,落在心虚的许信鸽耳里却如震耳欲聋,令他整个人身子慢慢弯下去,最后靠在栏杆上默不作声。
未曾料到当年笑嘻嘻喊他学长的人,在心中竟然抱有这么阴暗的心思,丁玉都无法组织接下来的语言。
也不知道自己哪得罪这个家伙,甚至不惜造谣也想看他受到折辱。
“还以为你是个清透的孩子。”
自从跟李墨安学会各种让旁人猜不透的微笑,丁玉半蹲下身子,手抵在侧脸耳根下注视不肯转身直视他的男生:“没想到却是我看走了眼,你与那些家伙并无任何两样。”
听到他这么说,话中蕴含的不屑与厌恶令许信鸽猛地抬头,不可置信扭头,对上那双视线落在他处乌沉沉的眼。
“学长,我会道歉、会当着大家的面道歉,你不要不理我——”
先前看到过丁玉对江开的绝情,许信鸽慌了神。
是他将事情想得太天真,甚至都不去考虑事态暴露后会有怎样的后果,总觉得舆论会按照他想要的方向发展。
不知是顾及丁玉不想被他触碰还是怎么,就算许信鸽一个劲儿的苦苦哀求,但始终不敢伸手接触到丁玉,即便青年的鞋尖距离他不过几厘米的位置。
“许信鸽。”
抓住栏杆微微前倾身子,丁玉像是不在乎地歪头,发丝从他耳边垂落到肩膀:“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是人道歉了,我便会无限制、无条件的吞下所有的怒气与脏水?”
从未意料的事态会发展到这种地步,男生察觉丁玉眼中的耐心消失殆尽,也不敢再装出与世无争的模样,伸手去握眼前的白皙脚踝。
猝不及防的,丁玉来不及后退被人死死抓住,力度大到不是他这种宿醉还没回神人能挣脱开的,当下丁玉阴沉了脸,声音也掺杂上凉如刺骨的寒意:“放开。”
“我不!”
自知在丁玉面前刷好感度无望,不想因这件事毁坏丁玉对他好感。许信鸽手中气力收紧,手指甚至都将那处肌肤按出青白:“学长,我只是......”
他们动静太大,引得有学生拉开防火门往里面张望,还以为是大白天闹了鬼。
生怕被人注意到平台上的丁玉,许信鸽猛地伸手去拽面前青年的脚腕,趁他站不稳时伸手将人整个抱在怀里。
啪——
巴掌落下的声音清脆,甚至都不用多加考虑,丁玉在接近许信鸽时后腰一扭,不顾疼痛避开与人接触,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丁玉!”
许信鸽扑了个空,拼命伸长胳膊却没有抓住滚落的青年,眼睁睁看着他从最上面滚到一楼地面。
幸好图书馆一楼与二楼的层高并不是很高,逃生梯的高度也只是小幅度的起落,这才免去丁玉在台阶上撞得头破血流的结局。
只要是接近这些家伙都没有好事。
整片后背都是火烧火燎的疼,尤其是早上宿醉的劲头还没下去,要不是还能清醒感知到疼痛,丁玉几乎都要以为自己魂断图书馆。
“吱呀。”
撞见常年无人经过的一楼大门开启,许信鸽不敢让来人看到自己面目,甩下丁玉不顾一切往三楼跑。
脚步急促,落在台阶上像是能踏碎整座大楼,丁玉沿着声音扭头往旁边看去,推门的不是宋永元还能有谁。
“丁儿!”
未料眼下竟是这么个情况,宋永元手中的书散落一地,顾不得拾起赶忙去扶起不来的丁玉:“那个不要脸的兔崽子呢?”
丁玉借力站直,无所谓地耸肩。
不敢相信他不追究,宋永元怒骂许信鸽,末了将丁玉扶出楼梯间。
“你知道外面都是怎么说吗?”他语气愤愤不平,惹得丁玉扭头打量,“不过那个标题,上面写的弟弟是不是安墨?”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宋永元反而松口气,将丁玉扶到绿植后的长椅上坐定,视线在四周打量了圈。
“有人说你那个弟弟估计也不是什么好鸟。”
听他这么突然来一句,丁玉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他本来就有点——”
“绿茶。”
宋永元接过话头,不给青年反驳的机会,说出这些日子他观察李墨安后得出的结论。
“不至于,”听不惯旁人说李墨安的不是,丁玉打下宋永元的话头,“他只不过是有点敏感罢了。”
“敏感也不至于对周围人阴阳怪气吧!”
就算宋永元没有被李墨安挑过刺,但也受到过那双冰蓝眼睛嘲讽,他回忆先前少年总是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丁玉,宋永元不得不给丁玉打预防针。
“他看你的眼神不纯洁。”无法将话说得太过于直白,宋永元伸出两根大拇指,做出两个小人打啵的模样凑在一起扭来扭去:“不像是弟弟,倒像是这个。”
猜不到这种手势意味着什么,丁玉沉默会儿开口:“他想给我搓泥?”
“...搓你个大头鬼,这是强吻!”宋永元抓狂。
在他们两人交流间,身后足有一人高的绿植晃动,探出来个人头:“哥哥,什么是强吻呀?”
第91章
? 谈话 ◇
◎挑拨离间◎
不知他躲在后面偷听多久, 丁玉惊讶:“你怎么在这?”
脖间落了只温热的手,正好覆盖在他脖间红痕处,指尖力度适中, 正好舒缓他从方才起便总是隐隐作痛的喉咙。
原本坐在身边的宋永元, 在少年清亮声音响起时便吓得一屁股摔在地上。还有什么是比在背后说人坏话, 转身就被人抓住还恐怖?
“哥哥,你们说的打啵,是什么意思呀?”
偏不回答丁玉方才的问题,李墨安伸手轻轻搂住丁玉肩膀, 额头抵住青年白皙后颈。
精致脸蛋却转向地上的宋永元,冰蓝眼睛里毫无笑意,神色阴冷盯住快要哭出来的宋永元。
还以为他是真的对这种事情好奇,再加上李墨安已经过了听童话故事的年纪。
丁玉偏头默想,在宋永元惊恐目光中抬手, 反手勾住身后少年的脖子, 在其侧脸落下毫无其他含义的吻。
尽管两人接触的时间不过一秒,但毫无预料丁玉会真的亲他,李墨安不动了, 李墨安傻了。
“这就是打啵, ”丁玉用糊弄小孩的口气轻推脖间毛茸茸的脑袋, “起来,热死了,你还没说为什么不去画廊。”
“啊...哦。”
完全被这个吻夺去全部精神,少年差点连话都说不利索,磕磕绊绊开始编谎言:“画家没有来, 负责人让我去感受连城的大自然。”
“真的?”
搞不懂他们这些艺术家脑子里的弯弯绕绕, 丁玉也就反问一句, 抬高左边肩膀示意人从身上起来:“疼,安墨,别压了。”
只知许信鸽那个不要脸的造谣,对于楼梯间发生的事情李墨安还真不知道,要是晓得也不会让保镖去恐吓他这么简单。
注意到青年振翅欲飞的锁骨上不知何时擦了点灰,他伸手刚想轻轻擦去,手指落在丁玉身上引得后者皱眉一阵哆嗦。
“哥哥?”
不顾可怜的宋永元还坐在地上不吭声,李墨安单手撑住椅背利落翻身,移开青年捂住脖颈的手掌。
方才他站着的地方光线昏暗、还是个视线盲区,自然也没看到青年膝盖上大大小小的淤青,以及不知从哪蹭出来的伤痕。
他视线过于直白,导致丁玉反而有些不安,握住人肩膀想将其推开,对方却纹丝不动蹲在原地,按住那已经有了红血丝的淤青。
“也是他。”
简简单单,没有多余疑问,却令抱住椅子腿的宋永元生生打个寒颤。
毕竟人还是学校的学生,要是出事情责任还是会找上李墨安,不想让他掺和这件破事,丁玉握住人手腕示意自己并无大碍,顺便表达他不在家好好磨练画技到处乱跑的谴责。
“我担心哥哥嘛——”
李墨安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导致从二楼下来的学生有意无意往绿植这边瞥,心理想着都这种风头浪尖还有人敢用这种称呼,真不怕被所谓的「弟弟门」风波。
若平常丁玉也就随他闹去,但今天还有随堂考试,他必须得拿到满分的平时成绩。
虽然专业与模特业并不对口,但如果能拿优秀毕业生的评选资格,对以后职业应该稍微有些用处。
要是李墨安在身边,指不定还怎么折腾自己。
“乖,回家去,”想到这里,丁玉也不再仿含糊,指名道姓让李墨安回画室找点有意思的活,“晚上给你讲童话故事。”
“不要。”
面前少年拒绝倒也干脆,甚至都不知道什么叫察言观色,抱住丁玉双膝将下巴搁在上面,眨也不眨凝视人乌亮亮的眼珠:“不想听童话故事。”他现在还学会讨价还价,手指扣住青年入手细腻的小腿肚。
他气力不算小,丁玉有些吃痛,却也由着李墨安胡闹。
“那要什么?”
不知是宋永元还在旁当电灯泡还是怎么,李墨安眼珠一转,脸上又流露先前的狡黠与得意,就跟那学舌鹦鹉般凑近丁玉耳朵,呼出的热气令人缩起脖子:“跟哥哥打啵。”
他声音极轻,甚至连附近的宋永元都没有听到。
就知道李墨安不学好,丁玉不轻不重拍了下他后背,示意整个人都要压在他身上的家伙起身:“又在说浑话。”
谁知少年根本不避讳还有外人在,笑嘻嘻地站直身子,却装作脚下一滑往丁玉身上倒,嘴唇顺势擦过那颗小小黑痣。
“喜欢哥哥的话那怎么叫浑话,”李墨安得到想要的补偿,他摇头晃脑去图书馆楼上走,“等哥哥上完课我们再一起回家。”
几乎不给人回应的时间,他身影一晃闪进了楼梯间。
丁玉扭头,见宋永元还抱着椅子腿不吭声无奈:“他只是一个小孩子,还能怎么着你不成?”
可惜李墨安只对丁玉掩饰身上气势,对旁人简直是毫无差别的攻击。等楼梯间的铁门合上,宋永元才长长舒了口气:“唉——”
“叹气是会将好运叹出去的。”
下一秒附近又响起滑稽的吸气声。
对上丁玉有些无语的目光,宋永元不敢说李墨安是看出来自己对他哥没意思,才懒得将目光落在他这种毫无存在感的人身上。
要是随便换成江关、许骗鸽,或许都他都不知道自己会被整成什么鬼样子。
查到教室空着,他们决定去那里复习。路上宋永元也不知道他那根神经不对,神出鬼差的跟丁玉透露他也有个弟弟。
“是吗?”
向来对别人家里没兴趣,丁玉敷衍着上前走,路过处草坪,停下借边上的水龙头洗去腿上的灰尘。
宋永元也停下来,放在外套兜里的手收紧,在心中默默组织接下来的语言。
等丁玉将胳膊冲干净,弹去衣服上的浮土,他听到宋永元有些怪异的声腔:“从我记事起,我跟我弟就没一天安生日子。”
“一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打得我爸妈都无奈。”他边说边留意丁玉面部神情,看不出对方心中所想,宋永元斟酌用词开口,“我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只会互相嫌弃对方,除非世界末日,否则不会出现搂搂抱抱、甚至相亲相爱的情况。”
说罢,宋永元双手一摊,又补充上一句:“据我所知,其他有兄弟姐妹的都是这样。”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要是丁玉还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这二十年来也就白活了。
“所以呢?”
丁玉甩干净手上的水珠,目光平静看向站在水池旁不知所措的男生:“你们再怎么斗气,都有父母、有家人、甚至都有属于自己遮风避雨的家。”
“我猜,你也没经历过寄人篱下的滋味吧?”就算是相处三年的舍友,面对这些问题时丁玉还是忍不住竖起警戒,像是被侵占领地的小动物警惕,“也不用时刻提防被卖掉?”
从未见过丁玉这般模样,宋永元只知丁玉在校所有表格上,父母那一行永远都是的空白,他觉得自己也有些唐突,闭上嘴听丁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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