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好!”景仁腾地从龙椅上站起,连连称好,脸上尽是红润之色,“书锦不愧为我朝文武兼习之人。文武相融,纵横天下。赏,朕要大赏!”
连下数道赏赐的圣旨后,景仁忽地想起别的事,忙问:“书锦可有说何时回朝?”
驿使摇头,如实禀告:“段大人未说要回朝的事。”
“岂有此理!”景仁忽地变了脸色,险些忘了遮掩萧韫的身份,痛骂他不要脸,把段书锦拐去关外后就没想着送回来。
不过此次倒是景仁冤枉萧韫了,没有回朝打算的人是段书锦,萧韫自然得依他。
……
此时,夷族部落里,一个肤色被晒得有些黑黝,但在一众人里依旧很显眼的俊秀男子,正在一群夷族百姓的围观下,摆弄地上的木质筒车。
他穿着红色夷族服饰,额间是墨绿的玉石配饰,衣袖下探出那的双手骨节分明,修长灵活,十分好看,没过一会儿,就将没成型的筒车组到一块。
“这便是燕朝的筒车了,可借风力提水。”段书锦抹了抹头上的汗,开口介绍。
一旁的夷族百姓自然是发出啧啧惊叹声。
如今燕夷两国已订盟约,新的夷族达那继位,向燕朝俯首称臣,表示忠心。
景仁则大开商市,促进两国通商,鼓励通婚,甚至派下臣子,远到夷族传播燕朝各业精湛的技术。
段书锦在边疆闲得无事,索性担起这个重任来。
“小段将军何时回燕国?”夷族老妇人见段书锦这般能干讨人喜欢,自然生出不舍之意。
“至少一年半载内是走不了。”段书锦笑着搭话,眼眸弯成月牙,面容显得越发清隽动人。
“夷族好玩的东西不少,段小将军定要留下来好好体验一番。”老妇人笑意越发深,忍不住追问,“小将军可有婚配?可曾成家立业?我们夷族女子这般美艳,小将军不如挑一个看得上眼的娶了吧。”
“是啊是啊,小将军就挑个喜欢的姑娘过日子吧!”
段书锦被这话吓得口齿都不清晰了,连忙开口拒绝:“我已有心上人,就多谢大家好意了。”
余光瞥见萧韫正往这边走来,段书锦匆匆和这些夷族百姓告辞,便迫不及待迎了上去,牵住萧韫的手走远。
两人来到部落外一处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段书锦摘下草丛里一株漂亮的紫色花朵,笑着叫萧韫低头。
萧韫含笑了他一眼,还以为他要将花插在他头发上,便乖乖埋了头。
谁知在他埋头的瞬间,段书锦竟也埋了头,和他的头相撞。
萧韫一手抬起段书锦的脸,一手在他刚刚被撞到的地方轻揉,无奈又宠溺地问他:“又胡闹什么?”
“夫妻对拜啊。萧大哥你看不出来吗?”段书锦故意歪了头,狡黠地眨眼。
“快快快,还有两拜。一拜皇天,二拜后土。”段书锦忽而高声催促起来。
明知这个成亲仪式是假的,算不得真,萧韫却偏偏随了段书锦的心意,收敛轻佻的神色,同段书锦一起,认真面朝天地拜了两拜。
互许百年。
后记
这篇故事来源于我一个一直未动笔写的耽美短篇,一个因为幼时被关进棺材而留下心理阴影的世家庶子,在及冠后再次被关进棺材,遇见了已死的前朝名将。
将军救他出泥潭,带他离开吃人的府邸,从此驻守边疆,立下赫赫战功。
当时正是微信公众号发展蓬勃的时候,各家号主大力收稿,虽然只有少少的二三十块,拿到稿费的时候依旧会觉得很开心。
只是我写稿的速度追不上美好事物消逝的速度,我还没写出这篇稿子,很多号主就停止了收稿。
这个灵感搁浅了很久,直到今年四月左右,我突发奇想想写一个耽美故事,就把它翻了出来,投了长佩顺利过签。
我当时大纲标的字数只有十五万,编辑说太少了点,我却不以为意,认为一个万字左右的短篇故事扩到十五万绝对够了,没想到笔下的人物太过有想法,硬生生让我在没有水文的情况下写到了足足二十九万。
书的成绩并不好,中间还因禁榜风波一度想放弃,最后到底坚持写了下来。
感谢所有陪我走到结局的读者,也感谢同行半路最终离开的读者。
感谢每一条评论,感谢每一颗海星,感谢每一章订阅。
最后我还要说,感恩这个故事,感恩相遇,希望下本书里见!
仙气吊命
2023.11.1
撩拨
刚过九月,寒风朔雪已笼罩整座幽山。
如此冷的天气下,若水河前驻扎的军营仍灯光华亮,穿着沉重铁甲的将士来来回回巡逻,没有卸下丝毫防心。
主账内,萧韫本手握竹竿,来回查看沙丘制成的战地堪舆图,谨慎敲定袭击北夷的行军路线,却忽然听见账外有人报——
“将军,捉到了一个奸细。”
大战在即,任何一丝军情都不能透露,自然要防范好夷人的探子。
萧韫恨透了这些人,当即便沉了脸色,冷声道:“带进来。”
账帘被撩开,灌进风雪。萧韫抬眸望去,明显怔愣了一瞬。
被他手下将士牢牢押住的人,身上仅穿着一件单衣,脚下更是未着鞋袜。他唇瓣失了血色,衣摆下白嫩的脚趾冻得青紫。
一眼过去,当真叫人觉得狼狈。
又多盯了一会儿,萧韫不由得在心中由衷赞了句这人生得好看,朗眉星目,白玉面容。
若是夷人打着美人计的念头,便已成功了一半,另一半则败在这人不聪明。
哪个聪明人会在雪夜不穿鞋袜,着单衣出门,平白叫人生疑。
萧韫在看段书锦时,段书锦也在看他,脸上神色复杂。
他昨夜跟着萧韫胡闹了一宿,终于找到借口甩脱人去泡热泉,谁知他才走两步,就腰一抽痛,在水雾弥漫的房内跌了一跤,栽进热池。
等他回过神来时,人已经走在雪地中了。
身体被冻得发麻,段书锦脑袋也浑浑噩噩,理不清眼前的情况,只觉得自己迟早要被冻晕过去。
就当他摇摇欲坠时,忽然看见茫茫雪中两人奔来。他们穿着黑亮的铁甲,胸前的盔甲上刻着一只栩栩如生,异样神勇的飞鸢。
飞鸢。神鸢军!
他躺在萧韫膝上时,听他提起过他为鬼将,率神鸢军与夷人厮杀的事,没想到有一日他竟亲眼得见。
这是梦?什么梦这么奇幻。
段书锦笑着摆头,站在原地没动,任由这两名将士把他押回军营,而后便见到了待在主账的萧韫。
望着眼前三百年前的萧韫,看他熟悉动人,却稍显稚嫩的眉目,段书锦竟一瞬间眼眸发烫。
原来你为人时,是这般意气风发,恣意耀目。
这个梦真是做得太真太好了。
段书锦如此想着,下一刻却听见身旁的将士道:“将军,此人嘴硬,一路上不言不语,不肯招供。我看还是直接上刑审算了。”
“如此雪天,不如拉他到雪地,一盆盆浇冷水,直到他肯招出夷人计划位置。”另一人附和。
萧韫收回在段书锦身上停留过久的视线,神色重新变得冷硬。他在竹竿在手中拍了拍,轻轻颔首,似对两位将士的提议十分满意。
段书锦宛如被人当头一棒,已呆愣在原地。
同人在床上厮混一夜,到头来却换得这个结局。浪子当真可恨!
段书锦气极,咬牙切齿唤萧韫的名字:“萧!韫!”
他便喊便瞪人,仿佛萧韫做了十恶不赦的事。
萧韫先是心头一震,有些被人唬住,随后他不信邪地皱眉,当即要吩咐人端冷水上来。谁知,对方看着他的眸子竟逐渐湿润。
“你们都退下去,本将亲自审。”萧韫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句话便脱口而出,话出口后他自己也惊诧。
可是话出口便没有反悔的道理,两个将士听他的话退了出去,主账内转眼间只剩下萧韫和段书锦。
“夷人让你来打探什么?”萧韫掩饰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异样,故作锐利的眸光直视段书锦,从心上给人压力。
可惜段书锦早已见过萧韫所有样子,是以的,得意的,癫狂的,狼狈的……因此他根本就不怕萧韫,只是对两人如今的相处有些无措地抿唇。
萧韫见他不言,只当他嘴硬。他沉默地看了段书锦一瞬,带着粗茧的手掌便伸了过去,欲要掐住人脖颈。
手伸到一半,段书锦忽然打了个寒颤,冻得发抖。萧韫眸色一深,掐人的动作改为从身上摘下暖和的狐裘披风,系到了段书锦身上。
萧韫一顿,转息便接受了自己这举动,心道他这是怀柔计。
这样想以后,萧韫只觉周身都舒坦了,仿佛一切本来该如此。他甚至盯了段书锦染上脏污的脚两眼,转头把帐内的虎皮垫子扯了过来,丢到段书锦脚下。
“你坐。”萧韫温和开口,神色宛若和煦春风。
段书锦从善如流地坐下来,打定主意看这个还不认识他,却下意识对他好的萧韫还能做些什么。
“看你的样子,就不像夷人的探子。”萧韫盯着段书锦,如此评价,而后套话道:“说吧,怎么雪夜穿成这样出门?你是附近的人家,被家人赶出来了?”
萧韫嘴上问着,心中却在轻嗤。
见鬼的附近人家。幽山山势陡峭,极寒之地,常年飘雪,林中猛兽颇多,附近还萦绕着一条若水大河,水势滔滔,如何能住人。
萧韫给段书锦设了圈套,段书锦却不入套,而是直言:“将军可能不信,一息前我还在洛京,一息后我就出现在了此地。”
上京百年之前,旧称洛京,段书锦此话也不算撒谎。
说鬼神之事来糊弄他?
萧韫玩味地勾唇,却并不拆穿人,只问:“我恰巧也是洛京人士。不知小公子是洛京哪户门户?”
“家父段成玉,获封宣平侯,赐府洛京。”段书锦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叫萧韫听得一清二楚。
他语气平静镇定,说得煞有其事,其实他比谁都清楚段家三代山野莽夫,靠打猎为生。唯独到了段成玉这里,从军效国,立下赫赫军功,硬生生给自己挣来了候位。
换而言之,现在的洛京,根本没有姓段的勋贵人家。
他这么明目张胆说谎话,只是想看萧韫是什么反应而已。
萧韫从段书锦说话开始,就知道他说的是谎话。
他爹还在时,他与一帮朋友打马游街,把洛京的世家摸了个遍。他竟不知,洛京何时多了户姓段的世家。
眼前这人,看着单纯无害,竟是个撒谎都不动声色的狠角色,想来他的本事也不止看起来的这般无用。
两人都心知肚明的谎话,却没有一个人拆穿。
萧韫做出一幅信了段书锦的样子,笑意晏晏地看他,问:“小公子信甚名谁,家中情况如何?”
他是真的好奇,除了世家的锦绣丛,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才养出段书锦这样天仙般的人物。
“名段阑,字书锦。母亲过早亡故,父亲因心劫很少踏足我的院子,家中下人看眼色行事,所以幼年艰苦。后来父亲续弦,他洞房花烛夜,人生得意时,我却被人踢断了手骨,关在棺材中。”
“后来继弟降生,我也曾真心待他,他长大后却屡屡刁难于我。好在继母和善明事理,屡次护我,后来更是待我如亲儿。所以我前半生经历还算美满。”
段书锦说起这些早已过去的事时,唇畔还噙着笑,显然并不把这些苦厄放在心上。
萧韫却是听得皱起眉,眼眸中划过一丝他自己也没察觉的心疼。
他原以为,眼前的人不是在锦绣丛长大,至少也是生在对他极尽宠爱的家中,却原来他是生在空谷的幽兰,自生自长,也生得这般耀目。
“过去受尽苦楚,未来你必事事顺心。”萧韫斟酌着,别扭说出这句宽慰人的话。
段书锦却像真的被安慰到了,一下子笑开,整个眉目都生动起来,多了艳色。
他不由得打趣地发问:“萧将军,我说的这些话,你是真的都信吗?”
萧韫还以为段书锦看出了什么端倪,身形不由得一僵。但他见段书锦眼中并没有咄咄逼人的意味,又很快反应过来,笑道:“自然都是信的。你说什么我都信。”
听了这句话,段书锦玩心大起,眼神变得戏谑无比,心道这可怪不得我了,萧大哥。
“那我说我是你未来的夫君,你也全然相信吗?”
萧韫被这句话惊到了,腾地从主座上站起,不可置信地盯着这个口出狂言的登徒子。
他好心好意给段书锦一个辩驳的机会,他却至始至终都在撒谎,如今还把玩笑开到他头上了,真是得寸进尺,不知好歹。
想着这些,萧韫如同浑身竖了尖刺一样,神色冰冷得骇人。然而他的耳朵尖却是通红的,一路蔓延到修长的脖颈,似乎是恼的,又是羞的。
“本将懒得和你说话,你好之为之吧。”萧韫怒而甩袖,脚步慌乱地转了一圈,才找到出主账的路,背影慌乱地逃走了。
他本想骂段书锦一句登徒子,却发现两人身板一比,他才像那个非礼人的浪子。
段书锦没想到他有一天也能叫萧韫吃瘪,也能看到萧韫面红耳赤的一面。
明明三百年后,常常被撩拨的人是他,如今竟成了萧韫,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段书锦笑得不能自已,一下子趴倒在案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醉鬼
笑了一会儿,段书锦忽然支起身,盯着陈设陌生的帐内,后知后觉惆怅起来。
被他这么一闹,萧韫今日绝不会再踏足主账一步。而他初到此处,除了萧韫可以傍身,别的什么都没有。
他今晚睡在何处?夜间会不会被冻得睡不着?
好在段书锦的担忧是多余的,很快就有身形矮胖,看起来就憨厚的将士前来给他送衣服鞋子和一个灌满热水的汤婆子。
“段公子,等你换好衣服鞋袜,便同我去分给你的营帐休息吧。”说这话时,得了嘱咐的飞霜埋着头,没敢盯着段书锦看,但又耐不住心中好奇,偷摸着看了一两眼。
他才办完事回到军营,就听说主将逮了个夷人奸细,美得如同天上嫡仙,妄图蛊惑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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