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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徒掀了我的棺材板(玄幻灵异)——松羽客

时间:2023-11-14 10:42:08  作者:松羽客
  晏疏打好的腹稿被先一步说出来,被噎个正着,还没想好接下来说什么,萧亓突然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他面前,弯下腰,两人距离极近地,说:“你觉得我对你的感情有偏颇,拿自己和你师父作比喻……可我想亲你抱你,想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还想做一些你根本想象不到的事情,你说,这也是你口中的师徒情吗?”
  “胡说八道什么呢!”晏疏皱眉。
  萧亓瞳孔燃着一把火焰,说:“怎么,不信?”
  他垂眼看向晏疏的嘴唇,动作缓慢地舔了下自己的嘴角,好像下一瞬就要付诸行动。
 
 
第55章 
  不得不说,晏疏真的被萧亓的一番话吓住了,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将这个孽徒踹出去,由着萧亓越靠越近,两个人的呼吸撞在一起。
  眼看着就要接触到的前一刻,晏疏突然反应过来,用力推开萧亓。
  瘦弱的少年向后踉跄数步,后背顶到桌子才稳住身体,面上倒是没有多少被推开后的窘迫,低笑着一脸可惜。
  萧亓很少笑,大多时候面无表情,虽没多阴郁,却也能看出来不是个好脾气的。
  然而少年终归是少年,眉头舒展开的那一瞬间,哪怕屋外狂风骤雨,屋子里都好像多了个太阳,照亮了小小的屋子。
  不过那笑容消失得很快,在雷声的掩饰下,声音听上去有些不真切。
  他说:“糟糕,差一点就得手了。”
  晏疏的双手垂放在双腿上,脸上没有了惯常的笑容,面无表情的样子终于像一个真正的化境尊者,冰冷带着霜寒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房间里。
  但到底,他还是没忍心伤害少年,所以那气息里只含有浓浓的警告,却不曾多一分威压和任何能让少年难受的东西。
  外面雷雨天气光线很差,落到屋里所剩无几甚至比不上月光,屋里没有点蜡,所以屋子里黑漆漆的,就好像夜晚还没褪去,他们还停留在昨晚混乱的夜里。
  只是晏疏的脑子已经不再被酒气烘烤,萧亓也不如昨晚听话,他像一个野兽,虎视眈眈地盯着晏疏。
  晏疏站了起来,皱眉说:“你昨晚没睡好,好好休息,我们不急着赶路,等你休息好了再启程。”
  说罢便要离开,却在错身之际,被萧亓猛地拉住。
  萧亓的视线未有收敛,手上力道更甚,就在快要将晏疏腕骨捏碎前,他终于意识到手里的不是一棵白菜,松了少许,说:“抱歉,今天情绪不太好,别生气。”
  语气里一点歉意都没体现出来。
  本应该火上浇油的一句话,晏疏听到后,躁郁的心却突然安静了。
  其实晏疏明白,他的火气并非全部来自萧亓,更多的是因为他的无措。生前死后这么多年,哪怕是朋友,他都没从对方嘴里听见过“喜欢”二字。
  喜欢于晏疏而言,甚至比成仙飞升还要遥远,与街边小童听见父母讲嫦娥奔月的故事无甚区别。晏疏从未觉得这事儿会跟他沾边,更没想到第一个开口说这话来自他亲自收的小徒弟,还是个男的。
  怒火不过是为了掩饰慌乱,晏疏知道自己这个反应有多蠢,可他到底是个尊者,修为上升的同时心境也会跟着变化,平时的温润好脾气除了天生性格以外,更多的是因为活得够久见得够多,才能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
  所以那句训斥里没有露出半分真实的心思,而一句话和一个拉扯,也将他的慌乱成功压了下去。
  他又恢复到平时好脾气的样子。
  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桎梏,晏疏没有甩开萧亓,顺势靠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任由萧亓的手紧握着,表情也不似先前那样冷漠,淡了少许,叹了口气说:“今天又是为着什么闹脾气,说说,我也好知道该怎么哄。”
  萧亓一愣,手指下意识松了半寸:“没有,昨晚没睡好,等会儿就休息。”
  嘴上说着休息,手上却又抓了回去,没有松开的意思。
  闪电骤然落下,昏暗的屋子终于有片刻光亮,晏疏看见了萧亓的眼睛,一双沉寂幽深、没有丝毫疲倦的双眼。
  于此时,晏疏才明白,萧亓的感情从一开始就赤/裸/裸地放到了的面前。
  他曾经不经意间察觉到的视线,和难以描述的违和感,如今都有了合理的解释,而他以为徒弟对师父的照顾,也多了一层暧昧不明来。
  思及此,晏疏感觉手腕上的触感犹如一道火圈,烈烈灼烧着。
  他还是不知道要如何处理这种事。
  此时时间已经不早,门外隐约能听见说话声,店小二开始了每日的忙活,零星的客人也已经起床下楼吃饭。
  晏疏看着顺着窗户纸不停向下的雨水,柔声道:“我好像跟你说过,昨天出去偶然遇到故人,所以才喝了点酒。”说到这,他低声笑了笑,“我酒量很差,还好喝的次数不多,就算真喝多了也不回闹出幺蛾子。”
  萧亓疑惑地看向晏疏,不知道话题怎么就突然跑到这来了,他还以为晏疏会揍他一顿,或者再让他滚,毕竟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现在有些混账。
  然而晏疏却并非像他想的那样,依旧说着自己的:“其实我不擅长的东西很多,说话也很不讨喜,从前大抵只有管奚一个朋友,嗯……也不算从前,到现在为止,活了这么多年估计也只有管奚一个朋友。”
  “所以不管鹤温谷怎么算计你,你都想保全他们,还帮他们把护谷的阵重新修正了一遍?”萧亓问。
  晏疏笑道:“知道的还挺多。”说完又有些怅然,“算计不算计的,其实我不怎么在乎,你看,这就是个问题。我师父早年总说我抛却尘世一心向道并非全然善事,其实换个说法,就是说我冷血不懂得心怀苍生,这才将我名字改了。”
  “你不说你很小就被师父带走,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么,怎么还知道从前有什么名字?”
  “唔……总还记得点。”这个话题晏疏没再深说,自顾自绕回先前的话题,“鹤温谷目前都是小事,现在的掌门人溥屏还算可以,只是有些固步自封,太依赖于管奚留下的东西,等他们走出那个圈子,早晚还会有自己一番天地,不需要我操心。”
  “你所说的走出圈子,就是让他们的夏天变成了冬天?”
  萧亓问得一本正经,晏疏低笑道:“你说关系要是知道,我如此戏耍他的后人,会不会出来把我挂山门上?”
  他毫不脸红地讲着管奚的坏话,丝毫不提这事儿其实由他而起。
  这话萧亓没接,晏疏接着说:“故人如今大多都不在了,其实我本来也不应该在,出现的莫名未必是好事,我也从未想过,有一天惹得天下大乱的秽玡会与我一同现世。天下之大,站在高处的人却寥寥无几,有时候做人做事,不过是被架到了那个位置,不得不为之。”
  晏疏明显感觉到握着他的手又收紧了半分,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语气上却无半分变动,还是柔着嗓音说道:“其实我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好,也不比世间流传的那样高高在上心怀天下,不过是走到了那个位置,不得不站出来。不会有人一心向死,所谓的为天下苍生奋不顾身,更多的是强加于身上的责任罢了。”
  说到这,晏疏转头看向萧亓。
  几缕头发松散地落在少年脸颊上,显得他略微有些颓丧,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晏疏笑笑:“你看,我给你讲了这么多,你都没有问过我为何会认识管奚,甚至还知道我为了管奚从而想保全鹤温谷,所以你其实一直知道我究竟是何人,对吗?”
  少年浑身一颤,晏疏沉吟道:“虽然我没有刻意隐瞒,你知道也无妨,不过我仔细想了想,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我不问你是如何知晓,也不问你待在我身边目的是什么,你有自己的考量,只要不做过于出格的事情,我都不会过问。”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就好比世间流传的那本《元纪年书》,只写了从前仙尊风光的一面,却无人知道管奚的特殊癖好是将人挂山门,常仲看似老城其实特喜欢在管奚的阵上动手脚,然后看他暴跳如雷的样子。傅星辰嗜酒如命,柏明钰老顽固不会变通,王鹿算是里面最正常的,不过嗜甜如命,而我是当初出了名的没人性。”
  他轻笑着,“离宿二字其实没太多含义,就是字面意思,入化境后,大多都要有个尊号。派里问我意见时,正巧我那天被管奚拖着离家在外,就随口起了离宿。”
  这狗屁倒灶的理由,任谁听了都能一脸无语,但事实就是如此。
  最后晏疏轻轻拂开手腕上已经没了力道,虚打在上面的手,说:“仔细想想,我比你大了两百多岁?岁数上都能算得是老祖宗了。”
  晏疏轻笑出声,萧亓的脸色却苍白如纸,他看着两人之间的牵绊被断开,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不是敲他们的门,是对面,敲得晏疏的房门。
  而后白千满的声音期期艾艾地响起:“师父……您在吗?”
  于是晏疏站直了身子,走到了萧亓的对面,觉得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白了,又怕自己说的太明白伤到了少年,最后柔声道:“喜欢并不是坏事,但你要分得清,或许这不过是你听多了传闻,被那些美化的文字左右了情绪从而产生的崇拜。我不是想否认你,无论如何都很感谢你的喜欢。”
  说罢,他摸了摸萧亓的头发,像一个长辈。
  萧亓自始至终一动未动,他听见房门在身后关上,听见白千满呜呜地哭声,听见晏疏温柔的安慰,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之后他想起了昨晚街上,走在晏疏身边的那个人。
  昨夜之前他没想那么多,以为只是个同方向的路人,后来夜半三更时才猛然反应过来那人的身份,再后来,他血液逆流浑身冰冷,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结果不管不顾的发疯,最后换来的竟是这样一个结果。
  萧亓笑出声,一想到晏疏这么长时间的说教就更加想笑。
  果然这个人啊……
  太心软了。
  屋外雷声轰隆不停,雨势似乎更大了,萧亓垂眸看着脚下,目光一片冰凉。
 
 
第56章 
  白千满并非对莫衡无动于衷,也不是一个能隐忍的人,他只是一直没能反应过来,尤其是在未见到本人,从别人口中得知的消息总是不真实的。
  白千满自顾自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安静了这么多日,如今不知什么让他有了真实感,终于没忍住。他哭得很内敛,声音都压在喉咙里,只有说话时才能泄露一二。
  晏疏将他带回房间,点了两根蜡,吩咐小二送点早点和热茶上来,再送一份去对门。
  店小二很快送上来一壶热茶,说早餐还要等等,只是敲对面门是迟迟无人应,晏疏将两壶茶都接了过来,让人走了。
  他给白千满倒了一杯热茶,自己倒了一杯,拿过放在桌子上的珠串坐到白千满旁边。
  屋外大雨倾盆,晏疏坐在白千满对面。
  小徒弟年纪虽小,但年幼家里遭逢大难,之后又经历了那么多年的风吹雨打,早已少了同龄人的直率,遇到生离死别之事能少有的明白事理。
  他找晏疏未必就是想知道个来龙去脉,毕竟鹤温谷算是莫衡的家,在自己家里出事自有人解决,他不过一个外人,他其实就想听听莫衡最后如何安置,更多的是想找个倾诉的人。
  一个被哀伤压迫着喘不过气时候,希望能找到个发泄口。
  白千满用袖子抹了把脸,最后问道:“师父,莫衡……我以后还能去看他吗?”
  指的是墓地。
  晏疏微笑:“自然能,以后若是想去随时都可以。”
  白千满低头沉默着,他其实还想问。比如先前他们离开时莫衡还好好的,怎么人就没了呢。想问莫衡是不是有病,想问鹤温谷那么多草药为何连一个弟子都救不了,想问这么长时间莫衡为何只字未提等等。
  但最后他什么都没问,因为知道问了也无用,从前问了是关心,现在问了就像指责了。
  晏疏喝了一口热茶,仿佛看透了白千满的心思,道:“莫衡无病,此事上莫衡未对你有所欺瞒。他死因确实有问题,但这事并非我们这些外人能插手,我所能做的,就是将你们安全带出来。至于其他的,很遗憾,即便我与鹤温谷有些交情也不能过多插手,之后有机会了我再问一下,总之会给你一个交代。”
  这个交代按理说给谁也不是给白千满,这句话说的很奇怪。但是白千满现在情绪不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乖巧地说了声谢谢师父。
  之后晏疏又问了问最近白千满于修行上的进展,看的书有没有不懂的地方,还有其余一些关心的话。
  白千满虽然心情不好,修行倒是没落下,还将在鹤温谷学到的东西一并说与晏疏。
  在提到鹤温谷时,不免又说到了莫衡。毕竟是莫衡帮带着他学了不少东西,如今人就这么没了。
  白千满又抽泣了两声,晏疏叹了口气,心中怅然。
  莫衡那小孩他虽然见得不多,但印象里也是个不错的。
  这时敲门声响起,大概是店小二送早餐过来。
  白千满还在低头抹脸,一双眼睛红得像是个兔子,晏疏站起来摸了摸他的头。
  拉开房门,屋外站着的并非以为的店小二。
  晏疏惊讶地看着来人,又垂眼看见对方端着的热气腾腾的东西,想要接过托盘却被对方抬手拒绝。
  “方便进去吗?”
  晏疏向旁边侧了一步,虽未说话,意思很明显,不过他尚未彻底醒酒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萧亓将三个碗放到桌子上,坐到背对窗的地方,正好挡住了屋外吹进来的风。
  三个碗放在三个位置,萧亓默不作声地放上勺子,而后抬头看向门口一直未动的人,问:“不饿吗?”问完又想了想,端起自己的碗,重新站了起来,“若是不想见到我,我现在就走。”
  白千满正吸着鼻子,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自己消沉的这两天似乎发生了点别的,以至于这两人怪怪的。
  他低头看着眼前的碗,此时外面风雨大作,屋内几盏蜡烛勉强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再多就看不见了,所以他辨了半天只辨出这是一碗汤圆。
  晏疏摆手示意萧亓坐回去,自己关上门坐到仅剩的位置上,明知道萧亓这是故意卖惨,但他最吃这一套。
  晏疏拿他没办法,捏了几只灵蝶盘旋着飞起,照亮了整个屋子,虽不抵太阳,也足够看清东西,于是他看见了盛满小汤圆的碗里飘着的几朵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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