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清哪受得了这样的污蔑,笑着伸手,就要拎一次行李箱给他看。
可谁成想谢司珩早做好了准备,把行李箱朝身后一拉,伸手,直接将自己撞上来的宋时清抱了个满怀。
宋时清怔住了。
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么抱着,宋时清赶紧挣扎,“你快放开我……”
“看那边。”谢司珩愉悦地抱着宋时清朝人行道里侧挪了两步。
他手指的远处,立着一块巨大的蓝色指示牌。上面写着“欢迎来到科伦坡”的英文,而在英文底下,是一行当地语言写就的小字。
“在夕阳下拥抱吧,你们会永远在一起。”谢司珩笑着在宋时清耳边说道。
宋时清看着那张在夕阳下的指示牌,耳廓一点一点红了起来。
他推谢司珩,小声嘟囔,“谁要跟你永远在一起。”
他去拉行李箱,转头却有发现远处居然还有一对笑着拥抱在一起的外国夫妻,当即脸更红了几分,赶紧加快了脚步。
谢司珩哼着小调跟上他,两人的行李箱在柏油路面上轱辘轱辘地滚着。
他凑上去,想拉宋时清的行李箱,宋时清眯起眼睛,威胁般看他。
谢司珩看着他那双桃花眼——
“时清,你喜欢外国小孩吗?”
宋时清感觉这人就是没话找话,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干嘛?”
鬼胎这种东西,在哪收恶念,就会多多少少地带上那里的特征。
虽然真要算起来,它会是谢司珩和宋时清的“孩子”,但谢司珩不确定在长相上,它会不会完全摒除异族的外貌。
百余年前的恶鬼,怎么说呢,不太能接受“杂种”,香火血脉的观念依旧很重。
所以他潜意识里也怕宋时清会介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谢司珩落在地上的影子边缘,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隐约间,似乎有杂乱的东西扭曲晃动。
谢司珩垂眼看向身侧,不再关注前面的路,只笑着,居高临下地盯住宋时清的侧脸。
“就问问。你能接受外国的小孩子吗?”
宋时清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却不敢侧头。
……他有点怕谢司珩心血来潮,说什么我们以后可以出国领证,然后一起去领养一个小孩之类的鬼话。
所以宋时清想了想,谨慎地,“……不太行吧。”
“哦。”
谢司珩有些失落般地收回目光。
宋时清小小松了一口气。
但他这口气还没松完,身边人又开了口。
“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喜欢性格乖一点的,还是喜欢皮一点的。”
他这话说得,好像宋时清喜欢什么样的孩子,他就能造出来一个一样。
……或者说,不只是孩子,父母,亲人,朋友,师长……
宋时清喜欢什么样的,他就去造什么样的。
反正……宋时清要的越多,和他之间的【联系】就越深,越不容易挣脱开。
他巴不得宋时清要这要那。
宋时清无奈地过马路,“我谁都不想要。”
他真想提醒谢司珩,他俩还不到二十。
谢司珩轻声诱哄般,“想想而已,不用你养……”
后面的那句话,他说的极轻。
那句话是——【只是生下来,有些辛苦。】
可好处也是多多的。
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所以为什么那么多人要养小鬼呢。
还不就是贪它能挡病挡灾,财运滚滚。时清甚至不用担心会被反噬,像那些人一样,变得不人不鬼疯疯癫癫。有他在,时清就只用享受好处就行。
——他可都是为了时清着想,可没有只想着要锁住时清的命。
如果此时是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宋时清大概能察觉到一丝不对之处,至少,他会发现谢司珩扭头看他淡笑的样子,极为诡谲。
但路上人来人往,两边的车还时不时按着喇叭,催促行人快点,根本容不得他去感受细小的不对劲之处。
他被谢司珩催了两句,没办法地叹了口气。
“我喜欢又乖又聪明的女孩子。”
他小时候留长头发被人欺负,都是班里面那些当小组长的女孩子出头保护他的。
虽然后来她们牵着小宋时清去女生厕所,但宋时清还是很感激。
“女孩啊……”
谢司珩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隐约透着思忖。
宋时清敏锐,“怎么?”
谢司珩点头,“是,女孩挺好的。”
——但女子阴气重啊。
鬼胎就已经是极阴之物了,时清还想要女孩子的话,得废点功夫。其他倒是没什么,只是到时候在肚子里闹腾,时清不一定吃得消。
手凉脚凉的,得难受好久。
不过这些问题都可以解决,只要不弄成上次那样,再吓到时清就好了。
得找个听话的、聪明的孩子。
难道要去驯养现成的?
似乎也可以,但那就不完全是他和时清的“孩子”了。
要不先用几个“那些人”做实验?反正他们一个个身上冤孽深重,聚阴气倒是足够了。
……就怕没控制好,吓到时清。
无形之中,谢司珩已经应了顾青的话。
它们这些东西,做起事情来,丝毫没有半点人性可言。
丝毫不会觉得自己的做法,于活人来说,是多么的不可接受。
“……谢司珩?谢司珩!”
谢司珩转过头,在酒店的灯光下,他眼底的漆黑一点一点淡了下来,映出了灯光。
宋时清在他面前晃了晃,“叫你好几声你都没反应。咱们定酒店的页面给他看一下。”
谢司珩看向服务人员,掏出手机递了过去。
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低声对宋时清,“刚在想你的事情呀。”
宋时清朝旁边挪了一大步,以示跟他划清界限。
谢司珩淡笑,但也不再说什么了,跟着服务人员,朝里走去。
时清才不会知道,他有多担心他的身体。这种未雨绸缪已然成为了他的执念。
之一。
第五十二章
“两位客人,这是你们的房卡。”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将两张木质刻有酒店logo的房卡,交到了宋时清和谢司珩手上。
宋时清翻过来看了眼房号——1203,悄悄松了口气。
谢司珩签完字回头“不是走道最后一间房,这下放心了吧。”
宋时清满意了,靠着行李车伸手,要去拿谢司珩的房卡,“你住哪?”
谢司珩手微微一抬,“什么我住哪。”
……宋时清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愣了两秒后,两下扑着抓到了谢司珩的手。
谢司玩闹般退开两步,手上还是顺着宋时清的力道低了下来。
那是一张一模一样的木质房卡。一模一样到,连背面刻印的房间号都一模一样。
1203,谢司珩和他一间房。
宋时清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谢司珩。
对方戏谑朝他一笑,“咱俩一间,省点钱。”
宋时清:“我们现在已经困难到了,连将间房都住不起了?”
谢司珩无辜,“有钱也要省着花啊,你这人怎么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呢。”
宋时清才不理会他的鬼话,抿唇瞪了这人两秒,又想去再订一个房间,又觉得自己这么大反应,好像有点小题大做。
——谢司珩他,总不可能半夜爬自己的床吧……
“好好好,不逗你了。”谢司珩笑着拿过自己的房卡,“他们家房间早就被定完了,咱们那间,还是这边的工作人员打电话协调调换,才拿到的。”
是这样吗?
宋时期眼神有一点点怀疑,跟只蹲坐在远处打量人类的小猫一样。
“真的。”谢司珩拖长尾音,看向旁边,过来帮他们推行李车的酒店工作人员,“你们这里的房间都订满了,对吧?”
那人愣了下,随即点头,“您是需要其他房间吗?我们可以帮您联系其他酒店。”
谢司珩给了宋时清一个“你看吧”的眼神。
他早就知道,刚才就是在使坏。
宋时清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仗着这里没人听得懂中文,谢司珩亲亲热热地揽住他的肩膀,“怕不怕,今天晚上等你睡着以后,我就去爬你的床。”
宋时清僵了一下,强作镇定,“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的居心叵测不是全写在这张房卡上了吗。”
宋时清就看着谢司珩笑眯眯地,在他面前展示那张房卡,气哼哼地磨牙。
见他不说话,谢司珩揶揄地又问了一遍,“怕不怕,爬你床哦。”
“……晚上睡觉之前,把你关走廊上。”
谢司珩笑出了声。
他佯装可怜,“那我要冻死了,或者被坏人抓走怎么办啊。时清哥哥,你不会这么对我的,对吧,你最好了。”
宋时清一个劲地朝旁边偏头,他被叫的不好意思,但坚持摆出了不讲情面的样子。
电梯镜子一般的内侧墙壁上,映出他们两个贴在一起的身影。
谢司珩几乎是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他明明只比宋时清高了半个头,却不知道为什么,将宋时清衬得格外纤细荏弱。
听不懂两人说话的酒店服务人员一直无聊地盯着那里,在他听来,察觉到这点以后,有些好奇地细细打量。
很快,他就发现了造成这种现象的根本原因——
宋时清身上的人,似乎有好几个……
光线问题吗?怎么还产生重影了呢。
推行李车的酒店服务人员顺着谢司珩躯体的线条,朝上,想要看看重出了几个头。
就在此时,位于宋时清肩膀上的一个脑袋,冷冰冰地抬起了眼——
“叮。”
电梯到达,门向两边缓缓打开。宋时清指着外面的地毯,平淡地,“你看,这就是你晚上要睡的地方。”
谢司珩笑着推他往前走,“消消气,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用房卡刷开门。
服务人员一声不吭地将行李车推进房间,给他们指了一下叫服务的专用铃。
接着,也不管谢司珩和宋时清有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便关上门离开了两人的房间。
“嗯?”
宋时清茫然。
他手上还拿着一张小面额的零钱,是打算给刚才那位服务人员的小费。
像这种地方的服务人员,小费是很重要的薪水组成部分,酒店给他们的底薪根本不够生活的,所以,宋时清还从来没有见到过会忘要小费的服务人员。
“估计是忘了,明早下去的时候再给他吧。”谢司珩说道。
“好。”宋时清收回目光,环顾了一圈酒店。
房间不算大,装修和国内稍微好一点的酒店房间没什么区别。只在摆放的装饰上,略微凸显了一些当地特色。
宋时清走到电视柜前,拿起了上面的一个海鱼标本,手感很沉,但鱼皮的质感是对的。不知道是什么特殊的工艺。
旁边还摆了一溜由大至小的贝壳,宋时清随手拿起一个把玩,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大概是由于白天日照强烈的原因,房间里厚窗帘外还有一层单薄的白色纱帘,密密实实地拉上。
宋时清走到近前,伸手拉开。
他本来只是想像往常一样,看看房间的环境,眸光却在触及窗外的景色时,陡然亮了起来。
“谢司珩。”他叫道。
“嗯?”谢司珩缓步走了过来。
宋时清欢快地将纱帘尽数拉开,只听哗啦一声,窗外,紧邻着酒店的港口,霎时间显现在了谢司珩眼中。
此时远处的海水已经是一片起伏的墨蓝色了,海岸公路上的路灯和建筑的灯光并不能照亮它,但港口的灯光可以。
科伦坡当地的小渔船船头挂着一盏灯,缓缓驶入深海。从高处看去,就像是一群散入了夜空的萤火虫。
来小众景点玩的好处之一就是,可以随时随地的发现,从未出现在网上攻略中出现的惊喜。
宋时清手指轻轻按在落地窗上,垂眼看着下方一艘一艘驶出港口的小船。
“他们怎么晚上出海?”
虽然这场景有着童话一般的浪漫,但宋时清记得,大船才在夜晚出海,进行远洋捕捞。而像是科伦坡当地的小船,应该在晴朗无风的白天出海才对。不容易出事。
谢司珩站在宋时清身后,“我听说,科伦坡这边的人相信,海底的神明会保佑他们捕鱼顺利。但偶尔,神明也饥饿,这时候,就需要虔诚的信徒进贡祭品。”
宋时清回头,“嗯?”
谢司珩侧靠在落地窗边,慢悠悠跟故意吓小孩一样,“他们会选一个风平浪静的夜晚,带着祭品进入深海,将其投入海中。如果神明愉悦,就会赐予他们丰收、金银与健康。”
“但你知道的,这种故事里的祭品一般都有点讲究。信徒们相信,他们的神明需要的,是能与自然沟通的灵性之人。有了这样的祭品,他们的神才可以短暂借助人类的皮囊,行走于世间。”
什么是有灵性的人呢?
再活人的世界,这可能是在夸一个人聪慧、灵敏,对艺术有着极高的天分。
而另一个世界重,这代表着,这个人能感受到它们……
能看到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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