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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萧衍，他身子蓦然一震，转头看向齐乐洋，眼神中透露着不可置信，转而又被怒气所代替。
就这么轻飘飘说出弥补？不做别的解释？就想得到我的原谅？可笑！
他忽然伸手钳住齐乐洋的下颌，手肘撞击到矮几边缘，矮几上的酒瓶骨碌碌滚落在地上，发生一声清脆的“啪”声，酒瓶碎了，酒液的馨香顷刻间冲破了瓶子的阻挡，包裹着两个人。
萧衍迫使他仰起头看自己，齐乐洋没有挣扎，也不敢挣扎，他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话惹到萧衍了，还是说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对萧衍的伤害太过大，所以才导致萧衍喝酒前后性情大变。他只能眼睛湿漉漉地盯着萧衍，眉毛拧着，白皙的脖颈上青筋凸起，分明就是痛苦难耐的模样。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连冯凡龙都知道的事情我作为你的伴侣不知道，你还强迫他不要告诉我，你把我当什么了？还有你想表达什么呢？是你为我守身如玉这么多年的忠诚还是觉得我就是个不会思考的大蠢蛋被你耍的团团转呢？”萧衍发出质问，五指加了点力度，齐乐洋的皮肤几乎是马上就红了一块。
齐乐洋摇头，眼角洇出眼泪，他想解释点什么，喉咙却因被迫昂首说不出话。
“九年前你不辞而别，如今又突然出现，没有一句解释的话，反而告诉我你要重新追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供你玩乐的玩具，想起来了就拨弄两下，想不起来让我在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等待？”
齐乐洋艰难地说出几句解释的话，浓重的哭腔使得他吐字都有些不清晰：“不是这样的，当年是我太懦弱了，是我不够勇敢。”
萧衍用力的将人推开，“我不知道你那年出于什么原因给我甩下一句分手就远走高飞，也不知道你是有什么苦衷，但既然你当年选择不信任我，带着那个你所谓的秘密出逃，那现在又何必回来找我？”
“阿衍，”齐乐洋握住萧衍的手，眼泪不断从眼眶滑落，他颤着声说：“没有秘密，那年发生的事情是我没办法解决的，所以我才懦弱、自私地抛下你，跑到国外去，那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是我自己跨不过我心里的那道坎。”
萧衍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怒意，即便他对齐乐洋有恨，到那点恨意在他对齐乐洋的爱面前，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今晚他之所以忽然间发火，除了酒精是一个催化剂外，最重要的是想借此把话说清楚。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做到再也不理齐乐洋，但他也做不到忽略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联的九年。
“事到如今了，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那年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你突然消失吗？”
齐乐洋紧抿着嘴，嘴唇毫无血色，脸色也惨白一片，布满红血丝的瞳孔里流露出萧衍从未见过的惶恐神色，萧衍看了一眼，不再忍心逼问下去，暗自叹了口气：“算了，随便你。”
“阿衍，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好吗？”
萧衍定定地看着齐乐洋，沉默半晌，抬手抹去他脸颊上的泪珠，语气放得温和了一些：“其实我不是非要知道那年发生了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付出了真心却得不到信任，或者说，我认为你从来没有把我划进自己心里，这让我感到很受挫，就连冯凡龙都知道的事情，我却不知道，可我们的关系不应该比你和冯凡龙之间的更加能把一些事情和盘托出吗？”
齐乐洋能理解萧衍所要表达的意思，他也知道自己给萧衍带来的伤害是不可逆的，可有些事情他没有办法事无巨细地告诉萧衍，所以他不做解释，只能抓着萧衍的衣襟无声流着眼泪点头。
萧衍抽了张纸巾给齐乐洋擦眼泪，又揉了一下他的头顶，把人的情绪安抚好了，扯开了话题：“明天几点上班？”
“明天我休息。”齐乐洋还是没有缓过来，连回答的声音都不自觉放低了一点。
“你喝了酒，不能开车，今晚就在这睡吧，客房的床换过新的床单被罩了。”
把齐乐洋送进浴室，萧衍又坐回阳台的藤椅上，夜风习习，他的心情变得惆怅无比，总觉得今晚这段冲突没有任何意义，该说的没说，不该说的也没有说，他们之间的隔阂还是存在着，没有得到彻底的解决，但齐乐洋的状态他又根本狠不下心。
萧衍抬头看苍茫又深黑的夜幕，无声叹息，现下只能慢慢来，用时间来解开心结。
安顿好齐乐洋，萧衍回了房间，接连高度紧绷的神经在接触到柔软床垫的那一刻，疲惫感像海浪般汹涌袭来，没过一会，萧衍就抵挡不住困意，连灯都来不及关，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萧衍感觉到热，身旁像是被谁放了一团火球，烧得他口干舌燥，皮肤在被炙烤，马上就要皲裂。
萧衍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旁边竟睡了一个人。这人侧身蜷缩紧贴着他，乌黑的发散落在深绿色的枕头上，露在夏凉被外的那一截脖颈被衬得像雪一样白，手臂横拦住萧衍的腰，喷出的热气都扑在萧衍的肩膀上。
萧衍懵了一瞬，随后立即反应过来齐乐洋不知什么时候睡到自己床上来了！
他一个激灵，刚想把人摇醒赶走，又在看见对方平稳呼吸下的安静侧颜遏制住了这个念头，但两个人挤在一起着实有点热，萧衍鬓角都出了薄汗，于是他伸手去探床头柜上的空调遥控器，给空调开了定时后关了顶灯。
黑暗之中，萧衍平躺着做了几分钟心理建设，忽然他翻了个身，一把将人揽进了自己怀里，借着窗外渗进来微弱的光，他盯着齐乐洋看了半晌，随后低下头在齐乐洋额头上印下一个轻而柔的吻。
第五十五章
次日齐乐洋醒来，发现头顶的灯好像变了，他睁着眼睛看了天花板好半天，又呆呆地看了眼房间，忽然猛地起身。
四周的一切都变了，黑白灰色调的空间里，只有身上盖的墨绿色被套算得上抢眼，书架上摆满了奖牌奖杯，最中间的他觉得有点眼熟，他欠身往前看清了，那是九年前萧衍夺得全国竞赛一等奖的奖杯，这么多年了，依旧镇守中心地位。飘窗旁的桌子上，一束淡蓝色的绣球安安静静地摆放在那。齐乐洋眼睛睁大，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萧衍的房间吧。
但！为什么他会在萧衍的房间啊？他记得昨晚躺下后没几分钟就睡着了，然后隐隐约约有印象，是起来上了个厕所，哦，所以是进错房间了吗？那萧衍怎么不把自己赶出去？对了，萧衍呢？
齐乐洋顾不上找衣服，穿上拖鞋就往外跑去，客厅也空荡荡的没有人，齐乐洋喊了两声，没人回应。正打算回房间拿手机，一转头头看见了门上贴的便利贴——
「去上班了，桌上有早餐记得吃。
另：既然要追我，那就要接受我的约法三章。
具体请看微信。
萧衍」
萧雅的字刚劲有力，笔锋犀利，和他这个人很像，不熟的时候留给你的只有冷漠脸。
约法三章？
齐乐洋疑惑地进了主卧，走了几步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转身去了客卧。昨晚迷迷糊糊自作主张上了萧衍的床，这会儿不出意外手机应该还被压在客卧的枕头底下。
齐乐洋找到手机，一看微信，果真出现了便签纸上所说的约法三章，熟悉的人影头像吐出的白色方框里清楚地列举了三条，官方得就像甲乙方签订的合同。
「1、齐乐洋追人期间不可不经过萧衍同意有越界的亲密行为（包括但不限于牵手、亲吻、甚至x事……）
2、需每日保持见面，次数大于/等于1次（特殊情况下可放宽，例如任意一方出差或加班到时间不允许）
3、齐乐洋不可无缘无故消失！！！」
最后那三个感叹号足以证明那条的重要性，也侧面表明了萧衍对齐乐洋那年的不辞而别依旧没有释怀。喜悦和愧疚一齐冲上心头，齐乐洋给萧衍回了保证的话，在心底暗自发誓要好好对萧衍。
今天不上班，齐乐洋收拾好了后打开冰箱想看看有什么食材可以供他露一手，为萧衍做一顿热乎乎的饭菜等他回来吃。可当他打开冰箱却呆住了，冰箱里除了瓶瓶罐罐的酒之外，再无其他。在齐乐洋记忆中，萧衍是很居家的一个人，他的冰箱里永远不会有空隙，桌上果盘会随着季节的变化更新为当即最热的水果。而如今的萧衍好像和过去的齐乐洋发生了互换，萧衍变得不爱吃辣，生活方式也做出了改变，反观齐乐洋，变得爱吃辣咯，连居家生活都有了突出的改变——爱自己钻研菜谱，逛超市喜欢逛居家生活区。
齐乐洋缓步走到沙发边坐下，视线穿过阳台看不远处开得正盛的花，心绪复杂无比。
什么时候开始，活得越来越像对方了？
齐乐洋点了跑腿外卖，由于不知道萧衍家的密码，齐乐洋只能在网上买好菜后再开始今日份的晚餐准备。东西很快送来了，齐乐洋把空荡荡的冰箱塞得满满当当，才心满意足地关上冰箱门。他将房间卫生打扫一圈后又上网搜了些食谱，选定几种了就开始备菜，等菜备好了也估摸着到了萧衍下班的点。
齐乐洋没有提前通知萧衍会去接他，悄悄给童忆发了微信打探萧医生的下班消息，得到童忆准确的回复后，他才抓起玄关上的车钥匙出了门。
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路上车流不再密密麻麻地集中在一起，齐乐洋开得很顺畅，或许是连老天都在帮他，一路上竟连一盏红灯都没遇上。
到了医院门口，童忆给他打报告，说萧衍大概还需要十分钟左右下班，他便靠在车边看手机。
忽然，手机震动，是宁弈打来了电话。
齐乐洋不免皱眉，以他对宁弈的了解，能发微信解决的事情她绝对不会打电话，能让她打电话的事一定是无比紧急，紧急到迫在眉睫。
“喂，小齐，现在方便接电话吗？”电话那头的宁弈说话时语速比平常快了很多，语气是焦急的。
“方便，怎么了？”
“是这样的，下个月在京市演出的《定军山》你知道的吧？”
“有点印象，出什么事了吗？”
“诸葛亮一角的那演员今早出了个小车祸，没办法按时参与演出，现在大家手里几乎都拿着一两个角色在排练，没人能抽出空去顶他的位置，所以找你帮帮忙，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演出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8月12。”
挂了电话齐乐洋点开日历，红色便签笔圈初的数字正好在演出的后一天。
8月14这天是萧衍的生日。
齐乐洋有些许纠结，如果同意参与演出的话，怕中途出点什么，意外赶不上萧衍的生日，但如果不去的话，《花田错》所有场次的演出结束后他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期，这或许是很好的追萧衍的时机，但，不上班哪来的钱养萧衍。
最后他给宁弈发了微信，告诉她自己愿意加入，宁弈给他发了具体时间以及出演人员等其他的详细资料，看到演出时间是定在8月12日下午两点时，齐乐洋倒是松了口气。
京市到海市不算远，坐飞机也才三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间，结束后他可以定最快的一趟航班回来，然后在第二天去蛋糕店亲自给萧衍做一个生日蛋糕，最后带着礼物出现在萧衍面前，给萧衍一个难忘的生日。想到这儿，齐乐洋觉得自己简直都是天才，忍不住地上扬嘴角。
“哟，小齐又来接萧医生下班啊！”童忆一出医院大门，就看见一辆黑色的SUV车停在阴影处，齐乐洋背靠车身低头看手机，长腿交叉抵地，于是她打趣道。
齐乐洋听到声儿，收了手机，和童忆打招呼：“诶，童姐，下班了啊。”
两人明明在微信上“狼狈为奸”，现下又装出一副意想不到的惊讶模样，实在是有些好笑。
宁弈点头，“萧医生估计还得要一会儿，这天热起来了，你不去车里等，在外面一会儿就要给汗湿了。”
“没事儿，晚上不太热，要不要一起去吃个晚饭？”
童忆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和萧医生过二人世界就好。”
“那好吧，改明儿再请你吃下午茶。”
刚送走童忆，萧衍就从医院走了出来，不知是因为洗脸还是出了汗，他额前的发丝都湿漉漉的耷拉着。齐乐洋从车上车了张纸巾递给萧衍，萧衍顺势接过，触及齐乐洋的皮肤的指尖冰凉如水，齐乐洋下意识反手握住萧衍的手，纸巾在两人掌心被揉成褶皱的一团。
萧衍睨了齐乐洋一眼，齐乐洋立刻松开了手，讪讪道：“这不是觉得你的手太冰了，想给你捂捂嘛。”
“违规是会被扣分的。”
“那多少分才能追到我们萧医生啊？”
萧衍又不说话，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齐乐洋看了他一眼，“今天工作怎么样？你看起来很累。”
萧衍动了动肩膀，换个更舒服的姿势，“还好，就是出个点小意外。”他的言语中是无法掩饰的疲惫，齐乐洋于是又看了他一眼，他看到菱形的灯光从他脸上飞速消逝，他的表情坠入黑暗。
“发生什么了？可以跟我说说，哪怕我或许给不出你很好的建议，但我也可以充当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这话萧衍觉得耳熟，很多年前他似乎也这么对齐乐洋说过，不过当时他所说的话参杂了太多浓烈的爱意和纯粹的感情，不像齐乐洋，一本正经的话语好像真的只把自己当作一个倾听者。
他掀起眼皮看了齐乐洋一眼，又很快地闭上，半晌后他什么都没有吐露出来，好无所谓地说：“没什么，也不是很重要。”
见萧衍不愿意说，齐乐洋也就不再问，他把接到宁弈电话的事和他说了一下，随后又解释道：“本想和你商量一下，但因为演出比较紧急，距离开演只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了，角色之间需要磨合，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地答应了。”
他对自己所做的决定做了充分的解释，萧衍在某个瞬间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答应齐乐洋的追求了，毕竟正常情况下不应该只是通知一下自己下个月要出差的事吗？为什么还要说要和自己商量呢。不过这话确实很奏效，萧衍听后上班的那点破事儿忽然就像烟雾一般消散了，他心情极其舒畅，却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整个人都端着，慢条斯理地睁开眼，“下个月？什么时候？”
“12号，你生日前两天。”齐乐洋无奈地回答，伸出三指做发誓状：“不过你放心，演出结束我立马赶最快的一趟飞机，回来陪你过生日。”
萧衍惊讶了一瞬，没想到齐乐洋竟然还记得自己的生日，过了几秒后有点想笑，却又不想被齐乐洋发现，憋了半晌他再一次闭上眼睛往椅背上一靠，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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