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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人本在讨论，说着听不清楚的话，在李肆他们一进来讨论声戛然而止，几十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盯住他们，片刻后所有人立身拱手作揖。
“恭迎吾王回归，吾王圣明！”
幽暗的地宫中群声响起，余音回荡，颇有雄壮之势，仿佛下一刻就要提刀上战场。
大伙也不算没有见识的人，但见到这个场面还是不由地被震撼。
李肆淡淡扫视了一圈，不错这些就是当年那群分崩离析的张家人，为首的是张瑞铜，前任张家族长，他并不陌生。
往后面看去，一个低头露出额头和一双垂着眼睛的人，样貌和感觉上和小哥有几分相似。
闷油瓶和张起灵身子微不可察地颤动，他们的手向前仿佛想抓住什么一样，但又什么也抓不住，最后落寞地收回手，紧紧握住。
李肆手撑着前方的栏杆，然后一跳，在空地稳稳落下，他也不看张瑞铜：“听说你们找我，找我何事？”
张瑞铜望着他的脸，他已经很久没看到李肆了，算起来差不多有百多年。现在看起来似乎和姬如没什么不同，但又有一点差距。
“王上，不是我们要找你，是他们在寻你。”张瑞铜的眼睛没有离开李肆。
李肆蹙眉：“他们？”
“你知道的，事情快结束了，应该会有一个了解。”张瑞铜沉声道。
李肆突然想起一些事情，反笑了一下，是了，他们在等我，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吧。
千年的赌局是该落下帷幕，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得去面对，而且这次的结果会和以往一样，如他所愿，是时候告诉他们最后到赢家是谁了。
“王上，请跟我来。”一个张家人上前弯腰，摆出邀请的动作，邀请他往前走。
“好。”李肆点头。
跟随着那个张家人走，他把李肆引领到大树跟前，接下来两个张家人在大树前一左一右打开了一扇门，原来树里通往另外一个世界。
李肆望着眼前只有空白光的入口，轻蔑地微笑，没有任何犹豫走了进去。
闷油瓶：！！
闷油瓶的直觉告诉他，里面不是个安全的地方，他正要快速去拦下李肆，却意想不到被张拂林拦下。
“放心李老爷不会有事。”张拂林温柔地叫着他的乳名，“小官……我有话想对你说，我的孩子。”
李肆进入里面的一瞬间，刺眼的光芒夺目，他看不清任何东西，直到脑袋昏沉，他想起了千年前和周穆王西王母一起下棋，一起治理天下的回忆。
那时的他孤高自傲，恃才傲物，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周穆王多次前来北冥国寻他，一来就赖在王宫里不走，没事和他下下棋聊聊天。
那人肆意洒脱，待他真诚，是一名杰出的政治家，也为李肆在治理国家的问题中解惑。
他们是朋友，至少当年李肆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某一天，周穆王将他灌醉，问起长生不老的事情，李肆霎时酒醒拔刀而向。
但周穆王是清醒之人，李肆醉酒而没有力气，他的招式被周穆王轻松化解，并且还被伤到。
事发突然，两个人的关系紧张，周穆王深知自己的目的已经暴露，不如就坦然面对。次日他看着李肆醒来，直言不讳地向他讨要长生。
两个人争执一番，各自都没讨到好处，周穆王临走之前对他深深说道。
“姬如，来日我们必当兵刃相见。”
战书已下，李肆是傻子吗还会放他走？他当即招来十二护卫去拦下周穆王，自己手拿长剑。
“姬满，你我公平一战，赢了寡人再在放你走！”
他长剑拔出，对着周穆王一刺，谁知却刺了个空。原来周穆王早就走了，留下这个说话的只是被操控的傀儡，这只是个用线操控的傀儡而已。
后来两国交战，民不聊生，李肆凭借他过人的军事才能，以及任用贤才的胸襟，在战场上占了上风。眼见着北冥国就要赢了！
结果其他诸侯国助力周天子，这其中有虞国晋国卫国宋国鲁国，还有西王母。在周天子的带领下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周穆王一路向西北，杀他个措手不及。
最后北冥国灭亡，他被抓住，锁在暗无天日的地底，受尽了折磨。
只要一天他不说出长生之谜，他就会受到扒皮之刑剔骨之痛。
那时的李肆度过他一生中最狼狈的日子，浑身脏兮兮血淋淋，被其他国君称为阴沟里的老鼠。
他不能死，因为他不是人，他有着不老不死的能力，因为这个能力让他受到灭顶之灾。
让别人长生？他做不到，天道要他做的是维护这个世界的平衡，修补这个世界的漏洞。
让所有想要长生的人长生必定会引起世界的混乱和颠覆。
李肆和天道开启了一段长久的对话，他提出了一个游戏，一个能使他脱离现在的困境，让周穆王他们有长生的机会，同时能修补盗笔世界漏洞的游戏。
天道：一切的主动权皆在大王的手里。
幽暗的地底，他浑身是血，右手被锁吊在空中，左手被砍下，他坐在血泊里露出渗人的笑容。
直到周穆王来看他。
李肆笑着：“要来玩一场游戏吗？”
第36章 输赢
在寂静之地门口的浮雕上，清晰记载着北冥国的胜利，实际上李肆的确胜了，当年他凯旋而归带领各将士庆功，当晚的他肆意潇洒，满是得意之色。
但乐极生悲，物极必反，灾祸降临。
周穆王将他能长生的消息撒布天下，当夜就带领十八个同姓诸侯国，将士百万，打到北冥都城之下，杀李肆措手不及。
北冥都城一时间血雨腥风，不得安宁，百姓被围杀，很多人都死去了。如今寂静之地下方的古城残壁就是当年的所毁灭的房屋。
寂静之地的地面是当年北冥都城，曾经繁华一时，现在已经成了一望无际的废墟。
而下方就是万绝地宫，当年李肆给自己铸造了一个巨型古墓，或许他早就预料到会被窥视，万绝地宫就是未来他的藏身之所。
事实上的确如李肆所料，北冥国灭亡，他被抓住关到最深的地牢，周穆王正襟危坐，向他讨要长生之道，李肆只是淡淡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他们就这样对坐了三天，最终是周穆王没了耐心，决定对他用刑，他被扒皮剔骨剁四肢。他的身体很神奇，恢复能力强，几天之内又恢复如常。
这样的能力又被发现，又被窥视。
西王母、虞国君、晋国公一众人前来说服他，但无一例外被李肆无视。
虞国君：“姬如小儿不识好歹！孤等好心相告，他倒好一个字也不憋出来！可恨可恨！”
他被其他国君唾弃，被诅咒永无轮回永无天明。
李肆只是笑笑：“寡人本来就属于黑暗啊。”
他从不向往光明，他本就属于黑暗。
幽暗的地底是他的归属，血尸禁婆粽子是他的臣民，他是地狱之王，操控阳光照射不到的黑暗，让自己的理念和力量在地宫里生根发芽。最终成为墓中之皇。
李肆想脱离困境，他与国君们提出一场游戏，一场长达千年的游戏。他们操控棋子，由其他人或者是其他组织替他们完成。
他们分为两个队伍，一方李肆为首，为长生掌管的者。一方周穆王为首，为长生寻求者。
李肆瓦解自己能力，找到张家最原始的祖先，传授他们长寿之道。张家人继承长生不老的能力，拥有纯正麒麟血的可长生，一般能活四五百年。他们为李肆守护青铜门，守护长生的秘密。
周穆王西王母不具有这场游戏的主动权，他们不能直接找到家族为他们做事，也不能随意散播长生的谣言。这是李肆定下的规矩，他们不能反对，否则李肆连游戏都不想和他们玩，严刑拷打也不会透露长生的事情。
周穆王只有在各大古墓留下长生的消息，盼望能有能人来发现，几百年后汪藏海终于发现，发现张家人能长生的秘密。他明白要瓦解这个强大的家族自己一个人是不可能的，他创造汪家组织，计划了一个百年阴谋。
如今，要结束了。
李肆进到树中，刺眼白光夺目，很快眼前的事物出现，他来到了一个像仙境一样的地方。
“孤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只见眼前是加上周穆王西王母的二十个国君，他们神态威严，衣着庄重，盘腿坐在蒲团上，每个人的眼睛都看着李肆。
这些人好熟悉，他不由地想起三千年前，周天子布宴，邀诸侯共饮的场面。
那时候他们一起喝酒，一起谈论国家大事。一般李肆会坐在边边角角一边喝茶，一边听他们交谈。
“你们在等我？”李肆问他们。
晋国公一脸责备：“你让孤们好等啊！你且说道过了多久，上次见面的时候是在何处？”
“我不记得了。”他不禁怅然。三千年啊，他已经忘记了很多事。
“孤也已经忘却了。”晋国公抬头望天，手慢慢摸他下巴上灰白的胡须。
他们定下赌局，千年为期，胜者为王得道升仙，成为这个世界唯一的神明。
败者失去一切，死生不由己。
西王母望着两人，她直奔主题：“游戏已经结束了，是时候该宣告胜者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虞国君霎时发出大笑，仰天大笑，拍手为快。
“姬如小儿，是你输了！你输了！一败涂地！输得彻彻底底！”
“哦？”李肆眯眼，“我怎么就输了，我怎么不知道，我记得我灭掉汪家人，我在万昇酒店下帖，把所有渴求长生之人邀请到寂静之地，其中也包括你们的棋子汪家人，他们被机关杀死，张海客找到三位大家长的尸体。”
“我下了一步棋，吃掉棋子，灭掉了你们的主心骨，汪家大家长死亡，我守住了长生，也赢得了棋局的胜利，我何来失败之说？”
李肆很平静地说出，没有任何情感，像是在客观阐述一件事情，没有胜利的兴奋。
二十位国君也没有任何反应，他们只是淡淡看着李肆，好像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各位，我难道说得不对吗？”李肆瞥眼。
虞国君想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扑通一笑，捂着肚子：“哈哈哈哈！姬如啊姬如，孤还以为你有多厉害，都还没意识到自己输了吗，哈哈哈你太天真实在太天真！”
“敢问虞国君，我到底输在哪里？”
“哈哈哈哈！好笑实在好笑，孤不想与他多说，由你们来为他解惑吧！”
除了虞国君，剩下的国君也是一脸迷之微笑，他们笑不露齿，满是愉悦之色，似乎在等着看好戏，想看李肆从高处跌落，狼狈不堪的样子。
只有西王母没有嬉笑他，看着他的眼神似乎还带了点……怜悯？
李肆回她一个厌恶的眼神，他不喜欢别人这样看着他，他宁愿别人厌弃他厌恶他，也不愿别人可怜他，因为只有弱者才需要被怜悯。
“北冥国君……是你输了。三个汪家当家的确被你杀死，但你忽略掉了青铜门那边。”
“在上个世纪张家出现危机以来，青铜门那边无人防守，里面的怪物和异象频出。无人看守的青铜门已经有了异变，长生的秘密已经暴露。”
西王母沉稳的声音说出，在场的国君们一个个面露喜色，对着李肆一副看好戏的眼神。
虞国君：姬如孤期待着你的失败，害怕懊悔失落绝望，此等表情出现在你的脸上定会绝妙精彩！
张家人在分崩离析没有了守门的能力，青铜门从那个时候无人看守。
青铜门必须有人去守！一旦没人守护，那么十年后世界将会倾覆！所以是李肆输了。
“我输了吗？”李肆稍微露出点诧异的神色，他捂着嘴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不对劲，这不是李肆应该有的反应！西王母眉毛一凛，手指微紧，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李肆。
虞国君喜出望外：“姬如小儿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晋国公摇摇头，像是很可惜他：“哎，没想到北冥国君也会有失算的时候。”
“恭喜吾王！贺喜吾王！”
有的已经向周天子祝贺，各诸侯王沉溺在快乐中无法自拔，他们赢了也代表着成为这个世界的神，这是李肆以前向他们承诺的。
“姬如，你似乎有话要说。”周穆王发现李肆的异常。
李肆露出当年那个笑容，那个在牢笼里向他提出游戏时的笑容。
“我真的输了吗？”
第37章 白雾
树里的世界万籁俱寂，二十多个不人不鬼的国君默契地表达沉默，他们有的诧异有的疑惑有的淡然，一股奇妙的气氛蔓延到周围。
“此话怎讲？”晋国公示意李肆解释，满脸的疑惑。
“你们说我输了，青铜门没人去守，你们怎么证明这些年来没有人守护青铜门？”
虞国君左顾右盼不明所以：“额难道孤们的消息有误？”
周穆王双眼上抹上一层寒冷：“绝无可能！”
其他诸侯王：“这……”
青铜门应该在张家分崩离析后无人看守才对，当年张家没了，闷油瓶担任末代族长，他也知道张家现在的能力微弱，不具有继续守护青铜门的能力，所以他快速找到老九门，找到张岂山。
他们俩达成约定，闷油瓶带领他们前往张家古楼，老九门帮助张家人守门，十年轮流守护。
当然张家古楼计划失败，闷油瓶被困格尔木疗养院，青铜门无人看守。
无人看守的青铜门，会引发世界的混乱，李肆应该输了才对，但他刚才反问他真的输了吗？
眼前胜负应该定下，西王母：“北冥国君，以你之意青铜门有人看守？”
李肆回答：“是的。”
虞国君气急败坏，他食指指着李肆，这是非常没有礼貌的行为：“你怎么证明！”
怎么证明，那就只有叫天道了。
李肆：“天道，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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