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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话就值得李肆细细思考，张岂山是在提醒他，周穆王早就在那个时候开始行动，他没想要遵守规则。
李肆不屑：“原来一呼百应，被世人膜拜的周天子也是背信弃义，不守承诺之人。”
闷油瓶眼底里抹上一层黑雾：“不遵守约定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此话一出李肆当场愣住，这句话太过于耳熟，他觉得自己曾经说过。
是了当年九门不遵守守护青铜门的使命，让闷油瓶一人身陷囹圄，当年李肆用这句话杀死张岂他们，用这句话支撑着自己布局毁灭剩余九门汪家余孽。
不遵守约定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句话也从闷油瓶的口中说出，一股宿命般的感受涌上心头，他觉得闷油瓶同样在拥护着自己，同样向自己奔赴。
此刻自己和闷油瓶的脸重合在一起，他觉得他们般配极了。
李肆也重复说：“对啊，不遵守约定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张先生所言极是。”
周穆王刹时间呲牙，用他的长剑直指李肆，尖锐的剑尖直逼李肆的脖颈，李肆不带害怕地和他对视，他料定这个王会收手，因为他的女人会阻止。
“住手！”西王母大手一挥，把周穆王的剑打掉，她的眼睛里含着份释怀。
“阿满，住手吧，是我们输了，我们回家吧。”
周穆王不知所措：“可是阿回，我想和你长生不老永远在一起。姬如嘴巴严，我可以想尽一切办法让他说出来。”
“够了！”西王母摇头，头上华丽的头冠曳着点翠珠，她用背影面对他们。
长生吗？曾经这也是她的毕生所求，她和周穆王相识相知相爱，她想他们成为这个世界的神明，永远在一起。她知晓这个世界天道的存在，天道告诉他们已经选定了神明，那就是北冥国国君姬如。
她自然是不服气，和周穆王等国君参与一个游戏，胜者为王，当上神明。这个游戏也是对他们的一种考验，如今他们输了，就说明他们不具备成为神明的条件，他们必须接受，而不是像刚才那样出尔反尔。
周穆王手伸出，想拉住她，但最终手落寞地垂下。
西王母仍然以背影面对着各位国君，她闭眼深呼吸，最终说出一句震撼人心的话。
“万钟则不辩礼义而受之，万钟与我何加焉。”
高官俸禄，不辩乎是否合乎礼仪而接受它，那高官俸禄对我又有什么用呢？
我没有赢得游戏，没有展示出自己能成为神明的能力，没有能得到长生不老的德行。最后靠不义手段得到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
其他国君：……
周穆王颤抖地摇摇头：“阿回我知道了，姬如你们走吧，我等马上就要灰飞烟灭了。”
他对着李肆，态度傲慢：“姬如，你赢了，但你长生不老又有什么用？你这种尖酸刻薄没有朋友，连胜利的喜悦都不知道该与谁分享的人。长生不老又有什么用？你回去也是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寂静之地里守着，永远没有尽头。”
“姬如，你不配拥有光明！”
最恶毒的诅咒，从曾经最好的朋友的口中说出来，周穆王原本是李肆唯一的朋友。
李肆感觉到很难受，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
这时闷油瓶拉住他的手，温暖的感觉从手心流窜到心田，那块大石终究被拿走。
树里的世界天空浮现血一般的红色，枯枝败叶在空中漂浮，四周开始倾斜，面前的一切开始变得眼花缭乱起来。
是时候该走了，李肆拉着闷油瓶的手，赶忙从来的那片白光白雾走去。临走的时候他回头，看到西王母和周穆王相拥的画面。
他们相互抱着对方，额头抵着额头，闭眼相互感受着对方的气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相互依偎。
“阿满……”
“阿回……”
千年前两人惊鸿一面，陷入爱河，他们以为自己能得到一切，以为自己能和爱人长长久久在一起。事实上的确如此，他们在一起了，不会再分开了。
最后两人化作金色的光芒，随风消散。
如果没有来世，我想长生。
阿满，我想和你在一起。
其他国君也消失在风里，树里的世界开始天崩地裂，归于混沌。这里混乱无比，犹如发生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爆炸。
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产生，无数粒子电子汇聚离散，后来出现天体星云等许多不可思议的东西。渐渐的这里由混乱变为有序，一颗蓝色的星球产生，出现了新生命。
天道：又一个世界产生，得寻找下一个宿主了。
树外面，李肆闷油瓶出来，吴斜黑瞎子等人迎过去，生气地拍打他们，原来离最开始李肆进去的时候，外面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但他在里面怎么觉得才过了十几分钟呢？
这次的张家古楼行动，让所有事情画上了一个句号，是李肆赢了赢得彻彻底底。
他与周穆王西王母的事情了结，如今他看到姬如在人群之中，他似乎也在等待着自己。
和吴斜他们聊了几句，李肆毫不犹豫走到姬如的身边。他们见过几次，但没有说过一句话，且姬如还把李肆打伤过，李肆也没放在心里。他有很多话想问他。
“你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他思考了很久，终究还是问了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姬如盘坐，长长的冕旒遮挡他琥珀色的瞳孔。
“寡人原本的世界被摧毁，流落在这个世界。”
“原本的世界被摧毁？”
“盗笔世界本存在太多漏洞，寡人尽力修补也无济于事，然终世界毁灭，寡人流落于此，想杀死你，然后取而代之。”
原本姬如的世界是天道拥有的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的漏洞更多，姬如竭尽全力也保不住，后来他进入青铜门来到李肆这个世界，原本是想杀死他取而代之，但现在似乎换了想法。
李肆：“你的世界恢复了吗？”
姬如：“已经恢复了，寡人就要离开，在此等你是为了向你道歉，之前的事对不住。”
“无事。”李肆不会生他的气，因为没有必要。
“寡人要走了，保重。”姬如说。
“保重。”
他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在黑暗的墓室里逐渐看不清，直至完全消失，原本石头上盘坐的人没有了，就连他所携带的气味一并带走。
姬如回到了属于他的世界，这个时候还是三千年前的西周，他还是北冥国国君，周穆王的朋友，可是如今的他已经知晓周穆王的真面目，但他还是要走一遍今后发生的历史。
李肆所做的事情，给了姬如一个经验，只要走他走过的路，就不会有出错。
姬如望着面前周穆王请他喝酒的脸，不屑地笑笑，下一步是像他试探长生之道，再下一步两人决裂，然后爆发战争。姬如失败，北冥国灭亡，为了证明谁更配得到长生，谁能成神，他们定下千年的约定。
姬如在寂静之地守了三千年为了掩人耳目他改掉姬姓，改名叫李肆。
他去往张家大院见张瑞铜，他见到了在后院里练剑的闷油瓶。
是你啊，小哥闷油瓶。
李肆：“你好，小孩。”
闷油瓶：“.......”
李肆：“我姓李，是你们张家的客人，你叫什么名字？”
闷油瓶：“......”
李肆：“你这刀挥得可真有气势，教教哥哥好吗？”
闷油瓶：“......”
不愧是我们的闷大爷，惜字如金，一个字也不说，把老李晾着。
后来李肆：“闷王！”
“闷大爷！”
闷油瓶一如既往般沉默。
后来再一次见面就是在格尔木疗养院，他见到被关在里面几天的闷油瓶，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他打算替白玛妈妈好好守护这个孩子。
李肆把闷油瓶救回寂静之地，他们一起生活了二十年。二十年后闷油瓶要去广西巴乃，李肆也去，然后两人阴差阳错当了陈皮阿四的伙计，和黑瞎子搭档，在道上打下响亮的名声。
后来山东瓜子庙七星鲁王宫遇见吴斜胖子。
一切都在重复发生，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第40章 小哥
出了张家古楼，李肆和张瑞铜他们告别，他和吴斜闷油瓶留在广西巴乃阿贵叔家，农家小院，依旧是那个样子。
今天阳光明媚，空气清新，胖子在后院里砍柴，一会儿又去喂猪，一会儿又去插秧。吴斜在栏杆上笑他这是惦记上人家的闺女了，要去做人家的上门女婿。
胖子也确实是喜欢云彩妹妹，专门在她面前干活，做出一副十分努力的样子。吴斜调侃他孔雀开屏喽，逗得瞎子也跟着笑。
后来阿贵叔请胖子谈心，他兴奋得蹦蹦跳跳，他应该有戏。
李肆和闷油瓶这几天一直在一起，黏在床榻上都没下来过，他时常抱着小哥睡觉，亲吻小哥的脸蛋、脖颈和后背，闻着独属于小哥身上的清冷雪香睡觉。
“小哥，你好香。”
香香的小哥，香香的瓶子。
他又在闷油瓶后颈上落下一个吻。在闷油瓶脖颈处狠狠一吸，啊好舒服啊。然后又安心睡去。
白天他们也待在房间里，睡在床榻上，李肆会抱住他，亲吻他，和他说些肉麻的情话。闷油瓶不回应李肆，任他所为，偶尔感受到李肆的唇贴在他嘴唇上，闷油瓶会反吻住李肆，那个时候闷油瓶掌握主动权，将爱人亲得迷糊。
房间里是一对爱人，温暖又舒适。
他们这几天都没有出去，黑瞎子会来送吃的，还调侃他们咋不出去活动活动，关在屋子里不闷吗，他还把李肆拉起来，喊他出去透透气。
李肆当然不想出去，他想和闷油瓶单独待在一起，和闷油瓶亲密。黑瞎子听得起鸡皮疙瘩，把饭放在门口就走了。
后来胖子吴斜也来送过饭，看到他们白天还在睡觉，就感觉离谱。胖子觉得不对劲，晚上和黑瞎子笑嘻嘻来偷听，结果啥也没听到，难道他们只是在睡觉，晚上睡白天也睡？
“老李的咒已经解了吧。”黑瞎子疑问。
“解了吧，但小哥怎么也昏睡呢？”胖子也觉得奇怪。
第二天他们四个人来房间问李肆的身体状况，李肆撇嘴，说他没有任何问题，晚上的确是在睡觉，白天只是闭目养神，和小哥亲密，亲亲抱抱的，偶尔说些情话。
知晓老李没事，还被喂了一嘴狗粮的各位，摆摆手白了他一眼就走开。
黑瞎子出去生气。
“老李真是的，只和哑巴一起玩玩，都不和我玩了，重色轻友，太过分了！”
“他只想和小哥单独待在一起，他们俩各自的使命都结束了，我觉得两人都有一点，怎么说呢，都有一点……迷茫？”解雨辰思考。
黑瞎子问：“迷茫？”
解雨辰说：“李肆和各位国君的游戏结束，成为了胜者，他得到成神的机会。张起灵和亲生父亲相见，和族人相见，他想寻的身世之谜已经解开，青铜门那边有霍三娘在也不需要他去守，汪家被灭，他的使命也结束。”
“两人曾经都背负沉重的使命，两人都在几天前完成了使命。我觉得或许是事情了结之后的怅然若失感，今后不知道该做什么事情的迷茫感。”
解雨辰解释完毕，黑瞎子点头，老李居然不知道将来干什么，在一个地方养老不好吗？没事和哑巴在一起打打牌，或者是去公园里跳广场舞，在后院里喂鸡，这样的生活不好吗？
他要是不喜欢这样枯燥无味的生活，就干脆和自己哑巴继续组队，继续下斗盗墓啊。
还可以去花爷的公司做个小职员不好嘛。
“花儿爷，你公司缺人不？”
“的确缺人，吴叁省和吴斜来找过我谈话，汪家人还没有死绝，汪家余孽还在，他们已经等不及了，道上已经有动静。”
黑瞎子说：“要处理这些余孽还需要花费点时间，花儿爷你有什么看法？”
“我和吴叁省吴斜他们商量商量，你要不要一起？”
“一起吧。”
下午来了一群人，是张拂林他们，李肆终于出了房间，客厅里是吴斜、张起灵、张拂林、胖子、解雨辰还有黑瞎子。
他问他们发生什么事情了，张拂林怎么会来。
张拂林说他来送孩子一程，他说的孩子不是闷油瓶，而是另一个小哥，他守门的期限快到了，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十年。
之前张起灵和吴斜定下十年之约，孤身一人进入青铜门，他来到另一个世界，青铜门里连接着寂静之地，他在寂静之地生活了八年多，后来李肆出现，把他带出来，一起经历了几个月的张家古楼之旅。
算起来张起灵应该还有几个月就要出青铜门里，而那个世界的吴斜经历沙海之旅，把黎簇引到古潼京，将汪家人一网打尽。
那个世界的吴斜应该开始整装待发进入长白山云顶天宫，把小哥接出来。
“我来是为了送小官，把他安安全全完完整整送回属于他的世界。”
张拂林温柔看着张起灵，这个孩子比这个世界的小官受的苦更多，他不由地心生爱怜。
吴斜：“我们马上出发，前往长白山云顶天宫，李肆你和小哥要一起吗？”
李肆毫不犹豫：“一起吧。”
他完完整整来到这个世界，我们把他完完整整安安全全送回去，那是他的世界，应该留在那个世界。
从广西到吉林，大约要两三个小时，解雨辰用私人飞机送他们去，车上张起灵闭目养神。
所有人都看着张起灵，他们都很关心他。
飞机上胖子不停地在给张起灵拍照，张起灵睡觉的样子，张起灵发呆的样子，他会和张起灵合照，抱着张起灵比心。
历经两个多小时他们到了离长白山最近的飞机场，下了机后，他们到当地旅馆里休息。吴斜去增添了一些上山必备的装备，和所有人都准备了一套。
准备好后他去看张起灵，发现所有人都在那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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