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澜看向阿远,意思是让他赶紧说一个,阿远在小殿下“友善”的目光下,期期艾艾道:“奴、奴婢觉得柳侍卫说得不错。”
韩澜没再管他,而是看着案上图纸。
余安也看到了小美人画的图纸,这、这这不是轮椅嘛!?
好家伙!小美人真厉害,居然能想出轮椅。
至于他为何确定这里没有轮椅,是因为小美人再怎么不受宠,也是小皇子,连他都没见过,估计普通百姓更没见过听过。
韩澜自个想了几个名字,都不满意,也不着急着取名,差阿远去请木匠师傅。
跟木匠师傅商讨后,对方才带着图纸离开。
第十二章
木匠师傅匆匆回到家,先前看到图纸的一瞬间,他就激动的差点在韩公子面前失态。
此时慢慢恢复平静,再一次赞叹韩公子的奇思妙想,打算今晚点灯做,明日送过去再同韩公子说买下图纸的事。
怕银子不够,他又盘算起手里还有多少银两,他一心两用,手上活计不停,第二天天堪堪擦亮,他就赶着牛车,将物件送去宅院。
韩澜看过木匠师傅做的木椅和双轮手推木椅后,连连点头。
木匠师傅犹豫了下,道:“小老汉知道这叫木椅,却不知这叫什么?小老汉一见这两样就喜欢不已。”
韩澜明白他的心思,这两样坐具能传播出去,的确是件喜闻乐见之事,便跟木匠师傅直说可以将图纸送与他,木匠师傅当即掏出准备好的银子,用一个蓝布包裹着,有两个拳头大小。
木匠师傅道:“韩公子厚道,小老汉怎能要韩公子辛苦想出来的图纸,这里是小老汉的积蓄,共三十两,望韩公子收下。”
韩澜看着鼓鼓囊囊的蓝布包,便知里面有不少碎银,又看木匠师傅老实本分的脸,和布满厚茧的双手,便让阿远收下了。
韩澜:“即如此我就收下这三十两,这坐具还未想到适合的名字,不知周师傅可有适合的名字?”
他就是个粗人,哪能为这等奇巧之物命名,木匠周师傅急忙摆手。
韩澜不为难他,让下人将人送了出去,只是心里悄悄叹了口气。他本以为周木匠做了不少木活儿,兴许能想出个名。
当天下午,陈夫人再度来访,见到韩澜直接表明来意。
“如今已过去几日,不知韩公子意下如何?”
韩澜这几日可没闲着,若不是陈夫人突然到访,他还真记不起来了。
他看了安安一眼。
此时,余安在人偶内激动的脸红耳赤,特别想要甩动自己的胳膊,他用意识尝试了几遍依旧不行,更是急红了脸,“答应、答应她嘛,就答应嘛。”
韩澜低头看着坐在木椅上的安安,这一次仿佛心有所感似的开口,“可以。”
他的视线从安安身上挪开,余安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止不住欢呼,“太好了!太好了!小美人你真好!”
韩澜凛然深邃的目光落在陈夫人身上,陈夫人在那双眼眸下,莫名拘谨,仿若盯着自己的不是俊美少年,也是蛰伏在深渊下的猛/兽。
陈夫人无意识打直了溢出一层薄汗的后背,便听韩澜清冽的嗓音说:“我同意你的要求,前提是不能泄露安安的身份。”
这等以假乱真的精湛技艺,若是被众人知晓其真身,在画本的带动下,兴许会生出“妖孽乱世”,“妖怪降生”等传闻。
陈夫人点头道:“自然自然。”
显然她这时也意识到了韩澜心头的忧患,哪怕韩澜带着安安出门,也不会有人认为它是人偶。但若是以画本的形式告诉众人安安是人偶,到时候恐怕会引起百姓恐/慌。带来莫大麻烦。
但若是给安安安排另一个身份,大伙儿不会怀疑,还会赞扬安安吃苦耐劳的淳朴品性。
她将这一想法说与韩澜。
韩澜听完后,道:“善。”
陈夫人松了口气,面上露出浅笑。
余安在意识中听着陈夫人给自己安排的身世,都忍不住感叹,古人的奇思妙想不比后世之人差。
陈夫人与韩澜就这故事情节商讨了会儿,陈夫人听着韩澜的提议,越听越觉得泉思如涌,恨不得现在就伏案疾书。
她当即想告辞,忽然看到安安坐在一把与胡床相似,却比胡床高的坐具上,她眼珠一转,觉得可以把这坐具画进画本里,便问:“韩公子,敢问安安所坐之物为何?”
韩澜随口道:“这是我胡乱琢磨出来的,我叫它木椅。”
陈夫人嘴上咀嚼二字,直勾勾打量木椅,记住它的模样,才问:“不知妾身能否将这一木椅画进画本中?”
“可以。”韩澜不在意道。
陈夫人心头大喜,忽地瞧见木椅旁放着个从未见过的坐具,与旁边的木椅又些相似,但四条腿换成了打磨光滑的木轮,她看得连连咂舌。
她指着双轮手推木椅问:“这又是何物?”
“这也是捣鼓出来的,尚未想出名字。”韩澜来到安安身前,在余安惊慌,面红耳赤中,将其抱了起来,放在一旁的双轮木椅上,“不知夫人有何想法?”
他不过随口一问,陈夫人却认真思索,她看着安安坐在上面,双脚放在前面的脚踏上,她略显急切的询问:“这坐具可会转动?”
“是可以移动。”韩澜还未来得及试用,此时便当着陈夫人的面推着安安往前走来几步,陈夫人看得双眼发亮,若不是顾忌韩澜身份,恐怕这时已经推开韩澜,自个上手了。
韩澜好似没看到陈夫人眼底的兴/奋,又调转方向将安安推了回来。
陈夫人看得激动不已,嘴角弧度都快裂到耳后根了。
陈夫人看得心痒难耐,也想把此物放进自己的画本里。却也不敢在韩澜面前唐突,她思索片刻道:“此物与木椅相似,且能让人推着走,亦能自己转动木轱辘,对腿脚有疾者极为便利,妾身寻思着不如叫轮椅。”
韩澜没作声,似在琢磨“轮椅”二字。
余安却是睁大眼,这陈夫人当真不一般,不光能想出以图画的形式讲述故事,如今更是想出“轮椅”这个名字,若不是对方没说些他熟悉的“现代语”,他都能确定之前的想法。
韩澜道:“善。”
陈夫人笑颜如花,她柔声请求,“不知韩公子可否让妾身将这轮椅也放进画中,倒时安安便可坐着轮椅出行。”
韩澜略一思索,随后点头,又叮嘱画本画完之后要先给他过目。
陈夫人忙道:“韩公子放心,画本画完后,我会立马送来,只是打磨故事与作画需要些时日。”
韩澜知道她的意思,他本是来安阳县游玩的,如今也该回去了,便给陈夫人留下新的住址。
两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陈夫人便起身告辞,“到时我会着人送来给韩公子过目。”
“有劳了。”韩澜将人送出后院拱门,站在照壁前等了片刻,才转身来到安安身后,推着安安在院里转悠。
第十三章
两日后,阿远收拾好行囊,和几名下人将东西搬上马车,他们的东西不多,小殿下的东西也不多,唯独安安的东西很多。
光是衣物就有二十套,阿远用雕花红木箱装着,放进他所在的马车上,又把轮椅和雕花木椅和下人一道抬上马车。
韩澜抱着安安上了正门前的那辆马车,马车内收拾得干干净净,案上摆放着茶盏和两个三层食盒,里面装着韩澜爱吃的点心和一些吃食,是阿远今早特地从点心铺和炙肉铺买回来的。
柳时轻和阿远驾车,后面驾车的是一直跟在韩澜身边的两名小厮,说小厮也不准确,他们十二三岁年纪,白净瘦弱,是去年送进宫的小太监,因着面容白净,干活儿老实从不多嘴嚼舌,韩澜便把二人带在身边。
否则整个宣安殿,想跟着韩澜出宫的宫人不计其数,哪轮得到两个新人占去好处。
安安被韩澜抱在怀里,壳子里的余安脸红心跳快,险些没透过气来,奈何韩澜毫不知情,不时揉揉安安脑袋,不时捏捏安安小巧耳垂,好在余安除了用眼睛看,能闻到香味外,感受不到触碰,否则这会儿恐怕已经叫破喉咙了。
马车很快出了城,马车快速行驶在官道上,扬起阵阵尘土,韩澜撩开窗幔看了眼,便让柳时轻放慢速度,柳时轻应下,马车渐渐慢了下来,越往前行道路越发不平坦,一路上坑坑洼洼颠簸不已,官道也从宽敞大道,变成乡间小路。
安安被韩澜抱着,随马车颠动,在韩澜怀中一耸一耸地左摇右摆。
韩澜抱着安安的胳膊越发收紧,一直穿过绿荫小道,路面终于平整了些,倒不至于摇晃的人胃里翻江倒海。
韩澜没什么胃口,喝了些酸梅汤就不吃不喝,一直熬到驿站。韩澜用黑披风罩住安安,才抱着安安进驿站,驿丞查看公验后,立马一个哆嗦,随后毕恭毕敬将人请上二楼天字号。
韩澜这些日子抱安安,臂力得到锻炼,不似从前那般费力。
驿站内还有些读书人,和一些走商人,他们都在大堂内歇息,突然见到一模样俊美的小公子似抱着什么,在驿丞的带领下上了二楼天字号。
有人好奇小公子抱的什么人,有人好奇小公子身份,但见他身后跟着的佩刀男人后,纷纷收回窥探。
歇息了一晚第二日继续赶路,到日落时分终于抵达南江府。
南江府是大周最富饶的府城,这里有最昂贵的丝绸锦缎,也有最肥沃的土地,这里的稻谷收成最好,这里的百姓不愁吃穿,安居乐业,是除了京城外,最丰衣足食的府城。
日落十分,一辆雕花嵌金玉,绣花锦幔,车顶垂着晶莹剔透的宝石,车轮上镌繁复花纹,轮轴上镶嵌金铜花瓣,富丽堂皇,雕梁画栋。
马车四平八稳进了城,与此同时略显古朴低调的两辆马车也紧随其后进了城,前头这辆马车虽无华贵装饰,却是二轮骈车,车厢外雕刻一头活灵活现的玄龟,足有半截车厢之大。
在大周玄龟并非人人都能使用,看到这只昂首摆尾的玄龟,行人纷纷避让。
三辆马车陆续停在一家酒楼前。小厮从酒楼中小跑出来,看到这三辆马车后,便去了最前面那辆——也是看起来最豪华的马车。
车夫是名三十出头身穿黑衣,头戴斗笠的男人,他放下马扎,撩开车幔。很快一丫鬟从里面出来,伸手扶着一螓首蛾眉,身着紫蓝襦裙,外披青纱褂,皓腕上戴一翠绿手镯,系湛青丝绦的姑娘出来。
素手搭在丫鬟手背上,淡妆浓抹的脸上显得有几分苍白。
她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略一偏头就看到了一俊美无俦的少年,抱着什么,从她身旁经过,她低头看去,就瞧见了那黑披风下的一双精巧云纹囊金玉锁锦靴,光是那一眼,她便猜出少年身份不凡。
只是那少年将怀中之人如此宝贝,令她有些羡慕又有些不甘。
她摇了摇殷红的下唇,在店小二热情招待声中回过神,又恢复成纤弱怜爱的模样。
韩澜并未在意一娇弱大小姐,他抱着安安进了酒楼,却不见店小二过来招呼,他微微皱眉。
阿远点了一名小太监过去,小太监走到店小二跟前,“小二,我家公子要一间天字号。”
店小二闻言当即来到韩澜等人身边,招呼着韩澜上楼,又见他衣着华贵,面容俊美,更是懊悔先前的怠慢。此时全然忘记了被他遗忘在楼下,我见犹怜的富家小姐。
韩澜点了几道菜,就示意阿远给赏银。店小二点头哈腰道谢,不多时就送来吃食。
阿远和柳时轻去楼下用饭,两个身穿青衫的小太监守在外面。
韩澜取下安安身上的披风,放在一侧的木架上,又抱着安安,让他能看清食案上的吃食。
余安的确看清了,虽说是府城最好的酒楼,但烹饪手法略显单一,不过酒楼里做的红枣糕引起了他的注意,不知道味道如何。
韩澜好似能听见余安心中所想,只见白润的食指拇指捻起一块小巧精致花瓣状的红枣糕,含/进嘴里,慢条斯理吃了起来,他动作优雅,却很快吃完一块。
他喝了口清茶,冲淡了嘴里的甘甜。
他低头看着安安茂密的发顶,缓声道:“很甜。”
余安闻言抿了抿唇,吞咽了好几次口水,呜呜呜他也想吃。
他看着韩澜修长的手指又拈了一块,片刻后又是一块。余安耷拉着小脸,从一脸麻木到生无可恋。
余安:我好可怜,吃不到还要强行陪/吃。
韩澜不知余安想的什么,吃饱喝足,休息了一晚。南江府离京城不远,韩澜打算带安安去街肆上瞧瞧,而今有了轮椅,倒不担心带着安安费胳膊。
第十四章
用过早食,韩澜抱着安安出门,这次他没用披风遮住安安。
此时晨曦微露,酒楼大堂内只有寥寥几名食客。这几人正谈天说地,没注意到韩澜等人。
韩澜抱着安安出了酒楼,阿远去了马厩前,将自个马车上的轮椅搬了下来。
此时街肆上只有零星行人,他们见韩澜衣着不凡,还有护卫保护,都不敢上前打扰,只匆匆一瞥,看见了一样式像胡床却带着车轮的物什,纷纷伸长脖子好奇不已。
看到华服贵公子将一明眸皓齿的小少年,放物什上,几人方知此物竟与胡床一般无二,都是坐具。
下一刻就见华贵小公子推着那物前行,车轱辘碾过青石板上的枯叶,发出“咔咔”声。那声音荡在偷看的几人心头,宛若醍醐灌顶,令几人茅塞顿开,连连赞成此物之妙。
韩澜不知道他推着安安一路走来,已经吸引多少人注意了,但因着隔着远,这些人都没发展安安的异样,都把安安当做了有腿疾的小郎君。
当然也有好奇二人关系的,但也仅仅是纳闷,并不会到人跟前扰人雅致。
心思活跃的妇人暗自记下此物模样,想着回去后也给自家腿脚不便的汉子做一个,也不知此等奇思妙想之物得多少银两。
也要小商贩想做出一模一样售卖,只可惜他隔得太远,且又是匆匆一瞥,只晓得此物有两个轮子。
不过他心思一转,卖不成就卖不成,他可以把自己的独轮推手再加个轮子,如此一来更加平稳。
后来经过他的改良,不少小贩都去他那里买了双轮手推车,也算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后来人们摸清楚是怎么做的后,纷纷自己将单轮变双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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