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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田的可惜夜(近代现代)——深海小浣熊

时间:2023-11-19 10:10:09  作者:深海小浣熊
  黑田直愣愣地看着他,脸上像突然被打了个巴掌,又热又辣,他害臊地移开视线,下意识就想打哈哈:「是吗……」
  魏实森没注意到黑田的神色,开始念收纳盒背后的简介:「……印地安人西塔利掳走了来自英国的淘金客亨利,流亡期间,亨利对西塔利产生微妙的情愫。美国西岸的浩瀚星空下,荒原的篝火前,劫匪与肉票,两人的关係到底该何去何从……」
  他噗哧一笑,好像是看到什麽荒谬的故事:「哈,这什麽?斯德哥尔摩症?」
  黑田垂下眼,隐去了落寞,他轻轻抽走他手中的光碟盒子,含糊不清地嘟哝:「可能是吧……」,他转身背过魏实森,把盒子放回柜子里,像是封上什麽一样阖上柜门。
  黑田嚥了口水,才转过身强打起精神,勾着嘴角温和地笑着,自我嘲解着:「老师已经是中年人啦,很少会关注现在高中生喜欢看什麽。」
  「下节课可以在班上先弄个投票,让大家决定要看什麽。实森,你能帮我通知你们班吗?让他们先想好要看什麽电影……」
  黑田扶了把眼镜,不停地嘀咕,心中某一块钝钝地莫名难受,像是有人洒了玻璃屑,细碎地折磨着,他觉得不太舒服,只得靠着口中的嘟哝来掩饰这股感觉。
  此时,有个中年女老师走进来,看到黑田,神色微愠,她开口:「黑老师,你那个重补修的同学……」
  「他怎麽了吗?」黑田想走回去办公室,被女老师一把扯住,接下来她一通抱怨,暗红色的唇一张一合:「哎,黑老师,你能不能管管那两个?很多老师都在看!要亲热,就去其他地方,这里毕竟是办公室,不是他们约会的场所!」
  女老师喋喋不休地继续,越说,声音就越小,也越咬牙切齿:「还有让他游戏别开那麽大声,没有要认真读书可以,但至少别影响别人,现在的学生怎麽都那麽没自觉。」
  黑田心里羞愧,像被细密的鞭子抽了一下,明明是数落单冬的话却像在指责他,他着急道歉:「抱歉……我应该一开始就让那女孩子离开的。我去和他说说……」
  他迈起脚步,还没走到办公室,就听到武器的铿锵声,吵杂的电子音乐,还有游戏的音效,伴随着女孩子的咯咯笑声。黑田冷着一张脸,他加快脚步,皮鞋跟「喀、喀」地响,很快就走到单冬和那女生的桌子边。
  黑田眉头紧锁,指着单冬手里的手机,目光很严厉,他怒视着他:「关掉它。」
  女孩子看着黑田扳着一张脸孔,意识到情况变得不太对,才犹豫地晃了晃单冬,单冬睨了一眼女生,又从下往上地看着黑田,他的胳膊的肌肉鼓掌,上面还冒着青筋,狭长的双眼眯起来,那眼神里有说不出的挑衅。
  黑田挑起眉,也不甘示弱,他再重複一次,这次语调更高、更凌厉,也隐含着威胁意味:「关掉它!」
  办公室一片安静,唯独单冬的手机还在叫,其他老师也都望过来,这其中不乏看好戏的人,黑田注意到他们的视线,那是在观察、也在评估。他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此刻不能服软,不能屈服,他不能丢这个脸。
  单冬勾着嘴角,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直接在他面前将手机按到最大声。此时,游戏里的角色喊了一声臺词,是个高亢激扬的女声:「你能拿我怎麽样!」
  这是明晃晃的嘲弄,黑田气急败坏,手都在发抖,胸膛不停地起伏,猛然「砰」地拍一下桌。旁边的女孩吓一跳,捂着嘴差点叫出来。黑田生气地瞪着他,他的声音在颤抖,一字一句和他说:「你要是不想待在这,就离开。」
  单冬嘴角咧得放肆,像个偷按邻居家门铃的孩子一样得逞地笑。他耸耸肩,背起侧背包站起来,就要往办公室门口走,走到门口时,他回头淡淡地说:「老师,明天见。」,分明就想临走时噁心他一把。
  女孩子连忙跟上他,一边走一边往回看,黑田那张脸都黑了,眼镜都气歪了,皱巴巴的眼角还有些红,背也驼着,整个人像被抽乾气力一样萎靡,看来是气得不轻。
  办公室的气氛在单冬走后松弛了不少,老师们装作若无其事地做事,那个中年女老师此时才靠过来,只说句马后炮:「做得不错,学生就该这样教育。」就回到座位上了。
  黑田全身失了力气,他强撑起微笑,对魏实森说:「实森,你快回家吧,老师等等还要忙。」
  魏实森在小教室里目睹了一切,他偏着头,神色担心,看了一圈办公室,知道此时要是上前去安慰黑田,估计会让他更不好受,于是什麽也没说,就默默背起书包,和黑田道别。
  黑田送走了魏实森,转头发现桌上单冬留下的考卷,他扫几眼,考卷上的答案对了大概一半,那一半的字迹很秀丽,而另一半的字看起来却很随便,而且答案错得离谱。
  黑田疲倦地回到座位,大概知道这张考卷是怎麽回事,他找到陈政刚的联络方式,打开电子信箱,思索着措辞, 敲下一些字又删掉。
  删删写写后,黑田按着太阳穴,想起陈政刚对单冬的期许,想起那句「老师,明天见。」,想起他来到这间学校后的诸事不顺。
  他无力地歎口气,最终还是关掉了页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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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章是過渡章~下一章比較重要一咪咪,就寫好兩章一起放上來(累)
 
 
第4章 第四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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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田的证词05
  晚上六点,黑田批改完考卷,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都走了,只剩下黑田一个人。
  他往外看,学校里的路灯亮起,外面的天色已经擦黑,只有远处山头还有一丝橘红,给天空镶了边。
  天色已晚,黑田收拾好桌上的笔记和课本,背起手提袋,熄了办公室的灯,就锁上门离开。
  他掏出手机看,18:15,开往隔壁镇的公车20分就要开,要是搭不上这班,就得要再等上半小时,黑田开始跑起来,眼镜上下晃动,皮鞋踏地的声音晃荡在走廊上。
  他体力不怎麽好,跑个几步就喘得厉害。黑田奋力跑过校门口,想都没想就往右转,拐进一条水泥小路上,这是黑田发现的捷径,比走外面马路可以快上两三分钟。
  小路上没有灯,很昏暗,自然也就没半个人影,路两旁都是废墟,还有一些碎砖瓦,黑田透过镜片,看着那些漆黑角落,心里头有点不安,但他还是没回头,迳自往前跑。
  黑田跑了一段距离,脚下的路已经看不清,肩上的包重重拍打他,皮鞋后跟磨着他的脚,刺刺地痛,可能都磨破皮了。
  黑田缓下来,他太久没有跑步,弯起腰就要大口喘气,喉头紧缩,面色通红,感觉就要缺氧,颤巍巍的双腿站不太住,差点软倒在地上,心里不免后悔,早知道就少坐点办公室了。
  黑田拍拍胸口顺气,从包里拿出手机,18:17,用走的应该能赶的上车。
  乡下的天黑是一转眼的事,现在只看得见天上的一点星子,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往前照,黑黝黝的路只能照出一小块。手机是旧手机,电池也不耐用,电量只剩7%,黑田握紧手机,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继续开着灯,他怕黑,但更怕找不到路。
  路上安静的过分,没有狗吠,也没有虫叫,只有自己的脚步声,黑田下意识地往回看,来路已经被黑暗淹没,周围的废墟投下阴影,他垫起脚尖,但已经看不见学校了。
  黑田嚥口水,心跳加速,缩着肩膀,马不停蹄地就要加快脚步,手电筒光随着他的脚步晃动,他只能紧盯着光,不该去想黑暗里的东西,那是未知的。
  走没有多久,黑田背后有脚步声响起,是那种很沉、摩擦声很重的脚步声,「那个人」塑胶鞋底摩擦着碎石,「沙沙、沙沙」地跟在后面。
  「那个人」走得不快,但黑田还是不敢回头,加快脚步就想甩开背后的人,黑田心里又怕又急,疲累的腿走得不快,还差点左脚绊倒右脚。
  他一手死死抱紧手提袋,一手像捏着救命稻草般地握着手机。他曾经听说过,女生害怕走夜路,会害怕晚上背后突然出现人,大概是这种感觉吧。
  后面那个人,是想要抢钱?随机伤人?还是……黑田不断嚥口水,舌头阵阵发紧,捏着手机的手也不停地颤抖,他不敢继续往下想。
  手机的电量只剩下5%,黑田在心里求神拜佛,拜託这时候不要突然关机。
  背后的脚步声停了,黑田竖起耳朵仔细去听,的确是没了脚步声,他才松口气,那个人或许是看到他慌张的样子,不想造成误会,就自己慢下来和他保持距离。
  黑田全身松了劲,脚步也慢下来,想转过去看那人一眼。背后的脚步声却猛然急促起来,一瞬间就冲刺到黑田的背后!黑田只觉得有个高大的人影逼近,一晃神,头就被一隻大手重重地压倒在地,手机被掀翻在地,滚了几圈,萤幕和手电筒的光彻底熄灭。
  黑田身体僵直,眼镜碎了,玻璃和砂石划伤他的脸,刺辣辣的痛,疼痛让他回神。他开始用力挣扎,喉咙发出「喝喝」的抽气声,混乱中,他馀光瞥见「那人」耳朵处有闪光,黑田的腿卖力地往后蹬去,但压在他身上的人很高大,强壮的上身牢牢压制他。
  他大叫,撕心裂肺地叫,「那个人」一手扼紧他的脖子,手指狠狠地挤压他的喉咙,直接压灭了他的声音,「那人」两脚绞着他,简单就使他动弹不得。黑田觉得自己不像个人,反倒像是一头牛、一头羊、一头牲畜,只能任人划开,他的身体渐渐失了力气。
  一片黑暗中,黑田什麽都看不清,包括「那人」的脸,「那个人」看黑田没了挣扎,拿出布系在黑田的眼睛上,手法很粗鲁,勒的他的头很痛。过没多久,有撕胶带的声音,好几片胶带封住他的嘴,又从背后缠住他的手。
  黑田身上一轻,「那人」起身了,黑田立马就想挣扎,刚挪动,就被一个硬物抵在腰间,黑田没敢再乱动,因为「那个人」在他耳边说,是个男人声音:「别乱动,这是枪。」,他还听到疑似是枪械的「喀咔」上膛声。
  黑田的大脑混乱不堪,这一切都太超乎想像,他本能地蜷缩成一团,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那人」一手提起黑田,让他站立,推着他往前走。黑田蒙着眼,只凭脚下触感在探路,好几次差点被石头绊倒,都被背后的「那人」一把扯回来。
  很快,「那人」拉住黑田停下,黑田全身颤抖地,不知道会发生什麽事,只听到车门盖的滑动声,然后他脚下猛然一个踉跄,他被推上了车。
  「砰」地一声,门在黑田的身后关上,车上很臭,有股化学味道,混合着塑胶、油漆、还有木屑的味道。
  黑田推测自己可能是被绑到车后座,却迟迟没听到前座的开门声。他又等了一下,车里很安静,确定了「那个人」没有上车,他心里一阵狂喜,努力直起上半身,头靠在车窗玻璃上,「咚咚」地大力敲着车窗。
  呜呜声闷在胶带后,有人吗?有人在吗?救救我,拜託救救我,拜託救救我,拜託!
  黑田不断地敲,内心在疯狂地祈祷,令人惋惜的是,好像没人注意到这边。黑田咬着牙,他记得,那条小路走出来,外面也只是个人迹罕至的小巷,所以甚至都不会有人经过这里。他绝望地靠在车窗上,仍旧不死心地一下一下地撞,像蛛网上的昆虫,徒劳无功的挣扎。
  过了十分钟,或着十五分钟,「那个人」回来了,他上了车,应该是在车外看到黑田的求救,一坐定就对黑田嗤笑:「别白费功夫了。」
  黑田瑟缩在角落,眼球不停滚动,「那人」发动车子,引擎声很吵,估计是台廉价的中古车。「那个人」洋洋得意,语气很兴奋,像个满足于自己「杰作」的小孩,向着全世界炫耀邀功:「我砸烂了你的手机,扔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黑田听到这番话,心里犹如堕入冰窟,本来指望手机能成为他最后的信号,没想到对方却很细心,直接断了他求救的绳索。
  他将所有希望都寄望于校门口的监视器,「那个人」似乎是看出黑田在想什麽,残忍地笑笑:「前阵子不是在维修吗,门口的监视器线路被误剪了,还没换新的呢。」,他咯咯笑起来,似乎很享受掐熄黑田希望的快感。
  这个可恶的愉悦犯!变态的反社会人格!黑田喘着粗气,心里不断咒駡。车子开动了,他冷静下来,试图记下车子的动向,车却频繁地左拐右弯,像一直在某个地方绕,又像在躲监视器,黑田本来就不熟这个小镇,没多久就失去了方向感。
  他感到挫败,只能把头靠在车窗上,想要听到点外面的声音。
  车开了很久,「那个人」打开广播,讽刺的是,播的还是警察广播电臺,主持人念了一会儿路况,接下来是播歌环节。前奏响起,是伍佰的夏夜晚风,歌很慢,很慵懒的节奏,与车内气氛相互割裂、撕扯,「那个人」随着节奏哼起歌,手指敲着方向盘。
  ……
  灯火闪着馀波,随着你的呼吸移动。
  你说你想入梦,我的臂窝有你的梦。
  将你轻轻捧起。
  让你在我耳边细语。
  夏夜的风有你,就是我还在等待的爱。
  一个夏夜晚风的爱。
  一颗寂寞的心的爱。
  一个还在等待的……
  「那人」倏地「啪」地关了广播,踩了煞车,煞车皮发出尖锐的声音。
  到了!黑田被粗暴地拖下车,他脚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地上有很多鹅卵石、沙子,他闻到了海潮味,还有听到海浪声。
  黑田脸色发白,他想起一些不好的新闻,海中不明身分的死尸、失踪、打捞、绑架、连环犯案。
  黑田呜呜地叫,儘量伏低身子对「那人」哀求,额头直接磕在地上。「那个人」只是歎口气,直接将黑田拎起来,看黑田是真的站不住,才将他扛到肩上。黑田身高大概是170,但「那人」扛他就像扛麻袋一样轻松。
  黑田被带进室内,有脚踩木头上的「吱呀」声,腐烂木头的味道,挟带着湿漉漉的霉味。
  接下来是钥匙的声音,门开了,他一阵失重,天旋地转间被重重地摔在地上!黑田痛得蜷缩起来,「那人」撕开他嘴巴上的胶带,黑田张口,沙哑地就想喊叫,却被「那个人」一枪抵住脸颊。
  「别喊,喊了也没有人能听见。」「那个人」拿枪管拍着黑田的脸,接下来他一把揪住黑田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语气残酷又冷静:「报一下家里人的号码,快点,别想有的没的。」
  是勒赎,黑田声音发着抖:「家里没有钱……你绑错人了。」
  「那个人」歎口气,松开他的头发,黑田心里松懈,以为这是被放了一条生路的意思,接下来肚子却被狠狠地一脚踹上!
  黑田痛得直抽气,他止不住地咳嗽,「那个人」的脚劲很重,还在来回不断地踢了好几下。黑田耐不住这疼痛,他不停吸气,泪水沾湿了布条,他呜咽,断断续续地说:「我说……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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