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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
韩归远自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一直沉默着，没再说话。
当年的一切可能只是一场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误会。
可洛君望却永远忘不了，他在看到韩归远冷漠的眼神时，那一刻几乎僵停住的心脏。
冰冷，却又不得不继续挣扎着跳动。
“所以，当年的佛门舍利，和洛澈长老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洛君望张了张嘴，突然想起来他堂哥洛承期的那句“不要暴露身份”。
他在心底里自嘲地笑了笑。
什么暴不暴露的。
当年他亲眼看见韩归远弃他于不顾，他都能顶着万咒蚀心的痛和神形俱灭的风险把他送出棠春城，自己一人面对洛珩。
韩归远……是他此生不可开解的执念。
可洛君望想了一会，叹了一口气。
“佛门舍利是摩伽尊者赠与，洛澈长老……先生确实是我亲手杀死，这件事抵赖不得。”
他颇有些自虐地开始回想当时的细节。
“原因……”
洛君望伸出一根手指，神情蓦然淡了下来，像一尊无悲无喜的神邸。
他指了指浩瀚无垠，广袤无边的天空。
“未到时机，不可说。”
“好。”
韩归远低声应了下来，抬手帮洛君望拢了拢领口，眉眼拢了一层月光。
洛君望突然躲开他，皱了皱眉。
“韩归远。”
他直直看着他。
“难不成我说什么你都信吗？你都不问为什么吗？”
韩归远手指停在半空，半晌才收回来。
“你不告诉我自然是有你的原因的，你只管做便好。”
误会解开的冲击和百年怨怼的突然消散委让他一时有些迷茫的委屈。
洛君望仰着头，看着这个自幼时便对他百依百顺的人，不知为何，一股热意直冲眼眶。
他喉间微哽。
“你都不问我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吗？”
洛君望嗓音沙哑。
“韩归远，要是我骗了你怎么办啊？”
韩归远见他微红的眼眶，轻轻一愣，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还哭了。”
他抬手，替她拭去泪水。
“你何必骗我。”
“只要你想要的，跟我说一声。”
他语气软下来，轻轻按揉洛君望微红的眼圈。
“我什么都给你。”
第三十八章 尺寸问题
重陵学宫的弟子最喜欢凑热闹，此次探秘境几乎是倾巢而出，再加上一些其他门派的散修，算是整个人域都参与了长生潭之事。
这次那群弟子们虽然油皮都没伤到，但是幼小的心灵却受到了巨创，做梦都在跟着万雪归尘的剑影瞎比划。
学宫宫主一看这情形，干脆大手一挥，叫所有弟子归家修养。
洛君望在床上半死不活地躺了半天，眼见着苍白的脸好不容易被韩归远养出些红润血色，柳曲过来瞅了一眼，提出自己的专家建议。建议选一个灵气更充裕的地方修养。
于是洛君望跟着韩归远回了苍南山。
只不过他这次没住朝闻殿，而是直接入了朝清殿。
洛君望看着那熟悉的雕梁玉璧，窝在暄软的被褥里拿了一本话本边嗑瓜子边看。
他正看到激烈处，眼睛都瞪大了，身边的床褥却陷了一块下去，接着是温热的气息靠过来。
韩归远不小心瞥到了那书的名字，跟着念了一遍。
“契约娇妻：霸道仙尊太会撩。”他顿了一下，视线不由得下移，看见了书的内容梗概。
她！父母双亡，自幼受尽欺凌，娇弱却坚强。
他！仙界传奇，高冷霸道，却身负煞气！冰冷的外表下，是一颗炽热的心。
一夜荒唐之后，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她仰着小脸，坚强地不让眼泪滴下来，像一朵纯洁坚韧的小白花。
“别以为你是仙尊，就能左右我的人生！孩子是不会给你的！”
他大掌一挥，对怀中含羞带怯的小女人邪魅一笑。
“女人，你在玩火！”
韩归远：“……”
他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了洛君望一眼，想了半天才缓缓道。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邪魅一笑？
洛君望：“……”
他啪的一声将书合上，闪电般将它塞进枕头下面，面颊有些热，还是理直气壮道。
“你怎么不敲门就进别人房间啊？！”
韩归远又沉默了一阵。
“可这是我的寝殿。”
洛君望：“……”
他磨了磨牙，作势要掀被下床，被韩归远给按了回去。
“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这朝清殿是灵气最充裕的地方，你睡这里有助于你经脉恢复。”
洛君望被锦被掩了半张脸，鼻尖满是寒松的味道。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他一骨碌爬起来，目光炯炯。
“我睡了你的床，你晚上睡哪里？”
韩归远指了指一旁的榻，笑了笑。
“那里也很宽敞。”
洛君望伸头看了看那张看起来实在是不怎么宽敞的美人榻，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下足可以容下四五个人的床，想了一会儿。
“要不然……你睡这里？”
他在韩归远灼灼视线中偏头轻咳了一下。
“呃，反正，以前，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韩归远望着他，半晌笑了一下。那笑声轻轻的，却如一个小钩子在洛君望心尖上划了一下。
不疼，但有些痒。
洛君望有些脸热，有种撩人不成反被撩的感觉。
“对了。”
韩归远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神情微顿，看了他一眼。
“重陵学宫的弟子们吵着要来看望你，我让屈怀把他们拦下了。”
洛君望“啊？”了一声。
韩归远笑了笑。
“你救了他们，对他们有恩，算是整个人域都欠你一个人情。”
洛君望愣了愣。
“那你……不也救了他们。”
韩归远摇了摇头。
“你就他们是有恩，我救他们是应当。”
洛君望还没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意思，便看见韩归远起身，让屈怀带那群弟子们进来。
朝清殿外。
重陵学宫的弟子们安静地站着，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时不时偷偷瞥一眼侧脸锐利的屈怀。
他们大多数出声高门世家，天才云集，却也只有诸如卫子桓这样的极少数天之骄子能够进入到朝清殿中。
而屈怀身为玄羽卫四大统领之一，他们平时更是只闻其名，见不得其人。
现下见了本人，都隐隐激动起来，却被朝清殿清正肃穆的氛围所震撼，个个瘪了嘴，都不敢搭话。
屈怀得了令，领着一帮弟子进了朝清殿。
弟子们大多数是第一次进朝清殿，虽然知道应该低着头不瞎看，可还是控制不住地四处乱瞥。
朝清殿内布置自有一番雅趣，雕窗珠帘，窗外千里松涛随风而动。
荧石高举，低调中处处透着雅致，随便一扫便是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宝物。
“屈怀。”
弟子们一愣，下意识脚步一停。
是谁居然敢直呼屈怀统领名字！
然后他们就看见那位肃杀之名远扬天下的屈怀统领原本凝着的表情一松，脸上霎时堆满了笑意。他咧着嘴角，高声应了一声。
“小师叔。”
弟子们脚步又顺畅起来。
啊是小师叔啊，那没事了。
他们心中都有些将要见到洛君望的兴奋，在转过一扇绢丝华雅的屏风后，激动地抬眸，正看见恹恹倚在枕头上的洛君望和……
一旁坐着的韩归远。
弟子们：“……”
卧槽。
第一个人跪下了，第二个第三个，扑通扑通全跪下了。
弟子们声音都在抖。
“见见见过盟盟盟盟主。”
他们打死都没想到能见到韩归远啊？！
洛君望扯了扯嘴角，斜斜瞥了一眼韩归远。
给人家都吓结巴了。
韩归远扫了那群弟子一眼，微微颔首。
“起来吧。”
洛君望转头看向屈怀。
“屈怀，你去把我的，呃，那些小零嘴拿来，再给他们搬几个凳子坐。”
屈怀利落点头。
“好嘞小师叔。”
弟子们颤巍巍站起来，看着那位平日里冷肃的玄羽卫统领忙不迭给他们准备东西去了。
那群弟子宛如一个个鹌鹑似的低头站着，死活不抬头，似乎是要把脚下的地看出一个洞来。
他们本来想好见到洛君望问什么了，肯定得先这样那样寒暄一番，然后再热火朝天地聊一聊，跟着小师叔吃更多的瓜。
现在……
弟子们腿都站麻了，欲哭无泪地偷偷递眼色。
为什么盟主会在这里啊啊啊啊？
他们还怎么放飞自我啊？
突然，韩归远起身。
弟子们刷的一下一致用余光瞥着他的身影，一时间眼神乱飞。
盟主要走了吗？！
他要走了吗？！
韩归远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关了一扇窗子，又取了件天青色的罩衫。
弟子们：“？”
这是干什么？
盟主冷了？
于是他们眼睁睁地看见那个从不让人近身，永远疏离高高在上的仙首盟盟主俯身将那件罩衫轻轻搭在他们小师叔肩头，眉眼低垂，连声音都像是融了春水。
“朝清殿不比重陵学宫气候温暖，你伤未愈，还是披着衣服吧。”
弟子们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瞥了面色如常，十分习惯韩归远这番照顾举动的自家小师叔，正好瞧见了那衣衫上的日月徽纹。
……
卧槽。
那是盟主的衣服？
盟主不是从不让别人碰到他的东西吗？
碰一下就直接丢掉的程度啊？
不知为何，弟子们突然隐隐觉得自己在发光。
他们还不知道这奇奇怪怪的感觉为何而来时，就见韩归远转头朝他们颔首，眉眼间是还未来得及褪去的柔和。
“本该是在外厅见大家的，但孟珈的伤势还未大好，只能在这里匆忙一见，确实准备不周。”
……
盟主在跟他们表达歉意？
为什么盟主的语气像是在说“内子准备不周，向大家道歉啊”？！
有个弟子撑不住，腿一软，被旁边的伙伴死死扶住，两个人靠在一起颤抖。
有胆子大的弟子终于开口，接上韩归远的话。
“盟主不必客气，是我们来得太突然了。”
洛君望闻言赞赏地瞥了他一眼，心说这孩子看着年纪不大，心理素质挺好。
但马上他就推翻自己的这个想法。
因为这弟子看似淡定地反问了韩归远一句。
“不知盟主为何会在这里？”
刚坐上朝清殿凳子的弟子们：“……？”
躺在朝清殿的洛君望：……？”
不错，有前途。
问出了跟他异曲同工的问题。
韩归远似乎也愣了一下，抬了抬眸子。
“因为这里是朝清殿，是我的寝殿。”
那弟子表情一瞬间空白，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连洛君望都能感受到他极速坍塌又重新建立的内心。
洛君望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都有些可怜这个弟子了，刚想开口替他解围，就听见那弟子哆哆嗦嗦地开口。
他目光看看洛君望，又看看韩归远。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受了刺激，还是怎的，声音有点高，语调非常激动，隐隐有些质问的意思。
“那为什么小师叔会在你床上？！”
洛君望：“？”
在谁，在谁床上？
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劲？
那弟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似乎有哪里不对，连忙找补。
“还不给他衣服穿，只能穿你的衣服。”
洛君望：“……”
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这语气，这内容。
在床上不穿衣服。
很像捉奸在床啊？！
弟子们目瞪口呆地看向那个弟子，眼中闪着诡异的光。
原来小师叔住的是盟主的寝殿，睡的是盟主的床，还只能穿盟主的衣服啊。
他们丝毫不管刚刚经历了人生滑铁卢的好兄弟，做贼似的偷偷瞥了眼端坐床沿的韩归远，又看了看洛君望。
“小师叔，你和盟主……尺寸难道不会不合适吗？”
洛君望：“……”
他在血海那么个毫无礼教，甚至称得上是荒淫的地方活了百年，就算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一听这话，脸也不白了，人也不冷了，一股热意直冲脑门。
“你说的是——什么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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