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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千年前的魔域，百年前的逍遥门，都是血流成河，罄竹难书的罪孽之举，这位圣令到底在想什么？”
杜徊也在这场朝会之内，他闻言重重哼了一声。
“那位洛城主与蓬莱圣令说不准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之人呢。”
杜徊眼神中带了倨傲之色。
“他蓬莱是灵玉化身，但也只有一族而已。我人域仙门百家林立，若这两场祸事都是他发起的，让他血债血偿也是情理之中。”
洛君望原本听这些人吵吵嚷嚷，脑子响成一片。听了杜徊的话抬起头，轻飘飘扫了他一眼。
“杜门主，好大的口气。”
全场又是一静。
他们纷纷转头，目瞪口呆地望着洛君望。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他们对之前洛君望和杜徊之间的恩怨也有耳闻，只是没想到能在这种场合直接看见两人怼上。
杜徊锋利的眉须紧紧皱在一起，阴沉沉的眼神扫过洛君望。
“孟……”
“你继续说。”
一道清冽似冰水的声音响起。韩归远看都没看杜徊，抬手理了一下袖袍，声音又温和下去。
“说说你的看法。”
杜徊的话音瞬间憋了回去，其他人也收了目光，低着头交换眼神。
以后算是知道谁不能惹了。
回去就跟徒弟说让他跟孟小仙君打好关系。
洛君望被韩归远一维护，还颇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两声，少年人清朗的声音回荡的朝清殿内。
“其实，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所有人：“……”别废话了。
“就是，”洛君望话音一转，“我想提醒诸位一声蓬莱为什么能够设两位秩序官，而人妖两域却都只能有一位。”
他停顿了一下，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略略思考了一会。
“我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哈。”
“三域都是天道的孩子，只是人、妖两域是后娘生的，而蓬莱是亲生的。人域天才再多，也比不上天道一令。”
底下人一愣，接着便是怒斥。
“大胆！怎可用这样的话随意编排天道和三域！”
洛君没在意，身体往后仰了仰，无所谓地一摊手。
“实话实说喽。”
“别生气，别生气，”有个人拦住了还要继续发怒的仙首，想了想为难道，“话糙理不糙，孟小仙君说的也有一番道理。”
“血海是个祸害，但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柄利刃。”洛君望看着底下重新投过来的视线，“但这把刀有可能刺向所有人——包括天道自己。”
“天道自然不放心把这样一个大杀器交到外人手上，只能交给自己的亲儿子——蓬莱圣令。”
“可是。”有一个仙首有些迟疑地发声，“那为什么还会出现千年前血海滔天，甚至危及到蓬莱自身的情况呢？”
洛君望举起一根手指，眯了眯眼睛。
“很简单。血海受人驱使，他不听话了。”
“你的意思是……当时的蓬莱圣令起了反心？！”
这句话一出，朝清殿霎时一静，但马上数不清的质疑声和惊慌声接踵而至。
“怎么可能！圣令能反谁？只能反天道啊？！”
“难不成他要取天道而代之？”
说话的人下意识说出这句话后马上又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一句话便牵扯到数不尽的因果。
“怎么不可能。”
韩归远突然出声。
他神色端和疏离，目光淡淡。
“有了私欲，便什么都有可能。”
洛君望眯了眯眼，突然想起他身上那枚天罚印记，转头望向韩归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那蓬莱圣令到底是为什么要反啊……”
终于有人嗫喏地问出了这句话，目光在韩归远和洛君望两人身上逡巡。
这个孟小仙君，好像确实很靠谱啊。
岂料孟小仙君听了他的话，凝着的表情一松，又往后一歪，靠回了他们韩盟主身上，语气讪讪。
“那谁知道呢。”
所有人：“……”
也是，这种事真是鬼才知道。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又渐渐转回原来的话题。
“那这位洛城主，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果真的是千年前那位反了的圣令，我们该怎么办？”
柳曲闻言笑了一声。
“如果真的是从前那位圣令，文府城恐怕早就沦为一片尸山血海了。”
那人眼睛亮了亮，刚要开口，袖中传讯玉简突然闪烁不停。
他是诫司中负责情报的仙首，现在收到消息肯定是血海那边又传来了消息。
于是众人眼睁睁看他掏出玉简，表情凝住，变为震惊，又从震惊变为一言难尽，最后那张老气横秋、五大三粗的脸上居然浮现了一丝……羞赧的红润？
其他人：“……”
这是看到了什么？
他们抓心挠肝地探着头想偷偷看看那玉简上写的什么，但这人眼疾手快地将玉简望怀里一塞，朝韩归远拱手。
“盟主容禀，刚刚血海那边又传来了新消息。”
韩归远点了点头，洛君望眼睛亮了亮，双手撑着椅子饶有兴趣地看了看仙首们。
——倒要看看自己在那帮魔头心中是什么形象。
那仙首顿了顿，似乎是再次回想了一下刚才看到的消息，表情有些僵硬。
“血海……开了。”
“开了。”另一位仙首无意识重复了一下他的话，但下一秒瞪圆了眼睛望过去，“开了是什么意思？”
那人艰难地接上下一句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血海门户大开，诫司派去的人根本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直接进入了妄洲，很顺利地取得了消息。”
“这……别是被人设计了吧？”
“不会。”那仙首摇了摇头，“我们的人甚至见到了妄洲一位级别相当高的魔君，叫……都喻。”
洛君望一挑眉。
呦，老熟人。
“洛君望为血海之主，但已有两月余未曾现身。”
“据他说，他们洛城主给妄洲设了一个口号，所以不会与人妖两域随便起冲突。”
“什么口号？”旁边人好奇道。
他硬着头皮，“……爱与和平。”
所有人：“……”
他们表情空白了一会，也有些艰难地开口，“不愧是血海之主，确实……不同常人。”
“是。”那仙首点点头，“但是根据我们各方得来的消息来看，那位洛城主生性……并不是很爱和平，甚至算得上是杀人如麻。”
“啊？”
他看了看韩归远，继续禀报。
“妄洲城中起了一座白玉宫，宫殿墙壁都是白玉打造，奢靡至极，内有稀世珍宝无数，听说全是那个洛城主从各处劫掠而来。”
洛君望在心中默默点了点头。
那座白玉宫建立的初衷是为了金屋藏娇，自然要盖的好看豪华一些。
“那白玉宫旁，还有一座……”仙首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颤抖，“一座白骨山。”
“白骨山？！”有人惊呼出声，“城主的宫殿旁怎么会有尸山？这岂不是大不敬？”
“不是大不敬，反而是一种威严的象征。因为，”那仙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中带了些敬畏的恐惧，“那座白骨山是洛城主杀出来的。”
“他每杀一个人，便把这人的尸体扔到那里，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座尸山。”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连韩归远都皱了皱眉。
但那仙首还未说完。
“洛城主阴晴不定，高兴了杀人，不高兴了也杀人，喜好……敲人的头骨，听说杀人就是为了挑好看的头骨敲着玩。”
众人彻底不说话了，头皮有些发麻，半晌再从嘴里挤出一句，“这就是……爱与和平？”
洛君望看着底下或恐惧或惊悚的脸，在心中更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就这样宣传我！
等回去了就给宣传组加人腿吃。
“还有，”那仙首突然出声，脸上又漫上红晕，为难地看了一眼韩归远，“还有洛君望的一些个人的情况，属下不知当说不当说。”
韩归远抬眸，旁边洛君望正听到兴头上，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嘀咕，“让他说让他说。”
韩归远自然应了。
仙首脸色涨红，目光扫过殿中乌泱泱的人群，仿佛下了决心般说出声。
“洛君望还极好美色，无论男女，来者不拒。那座白玉宫中更是藏娇无数，他日日在城中举办荒淫的‘极乐宴’，邀请各路魔头共享鱼水之欢……”
他闭了闭眼，不顾殿内寂静诡异的气氛继续出声，“听说洛城主龙精虎猛，夜御数人——威威赫名传遍整个血海。”
洛君望腿一软，突然在凳子上跌了一下，被韩归远稳稳扶住。
“怎么坐得好好的还能摔。”
不能再继续说了，他的一世英明——
“据洛君望身边最得力的魔君亲口所言，”那仙首颤抖地抬起头，哆哆嗦嗦地望向韩归远，“他最宠爱的是一个男子，出身妄洲城内一个门派，叫……”
他难以启齿地张嘴，对上自家盟主清冷如雪的目光，视死如归地说出声。
“韩小郎君。”
“哐当——”
洛君望彻底摔下去了。
第四十七章 血色神像上门挑衅
这场朝会在众人尴尬的窃窃私语和洛君望的社死中结束了。
众人怀着一种不知是凝重还是八卦的心情七嘴八舌地离开朝清殿，“洛君望”三个字用或畏惧或尴尬的语气说出来，时不时还提一下“韩小郎君”。
洛君望捂着脸，衣袍散落一地，靠在椅子旁久久不出声。
韩归远低头看了他几眼，有些担忧。
“磕到哪了？”
洛君望摇摇头，声音闷闷地从指缝中传了出来。
“只是没想到，洛……城主还有这种癖好。”他终于放下手，语气颇咬牙切齿，“我都不知道。”
他本人都不知道从哪蹦出了个韩小郎君？
卫恒走上来，看着韩归远扶起洛君望，扬声笑了笑。
“你当然不知道了，这些事也就今天才传出来。”
“不过你刚在会上说的那些见解确实独特，”卫恒状似无意道，“你是从哪里听来这些的？”
洛君望被搀着，脚踝隐隐作痛，闻言与韩归远对视一眼，无奈叹了一口气。
轮到这位来试探他了。
“没听谁说，书看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柳曲表情一顿，看见自家三个小崽子慢吞吞从阶下磨蹭上来，不由得想起卫子桓那张没及格的策论，火从心头起。
“你们还在那墨迹什么？还不快上来？！”
三人一愣，赶紧加快步伐，卫子桓还不小心被玉阶绊了一下。刚站定就被劈头盖脸一阵骂。
“你看看你们小师叔，光凭看书就能推测出那么多消息。你们呢？”她目光转向卫子桓，语气恨铁不成钢。
“每次结试都是擦线过，还得你爹亲自去跟学宫主说，丢不丢人啊？”
三人也就司林能稍微挺直腰杆，另外两人都低着头，委屈地不敢答话。
当年那个被整个人域嘲笑草包的小师叔，现在也成这些新一代弟子的榜样了。
洛君望腆着脸装嫩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他尴尬地看了看一旁不关己事的韩归远。
“曲……柳司长，现在血海已出，这些都是小事了。”洛君望看着他们稚嫩的面庞，一时有些失神。
“我有个小师妹……”
袖角被轻轻一扯。
洛君望突然闭嘴，看向偷偷扯他衣服，面上却不露声色的韩归远，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小师妹？凌越仙君还收了其他的徒弟？”
洛君望淡定一笑，认真地敷衍。
“不是，是以前认识的一个小妹妹，一时顺嘴说错了话。”
柳曲点点头。
“在祸事面前，一切都是虚妄，只要心志坚定，道心不催就可。”
卫子桓三人并不知道他们小师叔在瞎拽什么玄妙的道理，只是模糊意识到他是在为他们开脱，连忙投过去感激的眼神。
“血海即开，那说明里面的人也可以出来了吧。”卫恒在一旁转移话题，“他们如此气势汹汹，大张旗鼓，为何现在却没了动静？”
韩归远点了点头。
“血海出世必有理由，”他顿了一下，“上次桃园秘境中那座神像，便是自血海而来。”
柳曲也想起来了，她虽未亲眼得见，却也被自家孩子绘声绘色讲了好几天，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描述小师叔的英姿。
“那神像自称‘天神’，会不会就是那位反叛的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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