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顾母顾晏礼白祈安坐定后,顾晏礼的几位堂姐妹们才落席,沈夫人与顾晏礼叔伯的几位夫人陪侍在一旁。
丫鬟们这才捧着掐丝珐琅八宝食盒鱼贯而出,只见席上几品三色水晶丝,炒鸡蕈,八糙鸭子,蜜炙鸠子,野鸡丝酸醒菜,三鲜龙凤球再一道碧涧羹,菜式家常但都是精致诱人
菜上毕顾母吃了一口,大家才开始动筷,席见夹菜进食没有一点声音
白祈安心里有些猫抓似的难受,他家的饭桌一向是热热闹闹的
母亲与婶婶也能上桌与祖母一起吃饭,谈一些家长里短人情往来
而且他嗜辣,几道菜味道虽好,但一丝辣味也没有
上一世的身体,因为心脏病他的饮食一向清淡,后面病重嘴里只有药味和消毒水的味道
这具身体虽然体弱,但稍微吃些辣是受得了的
白祈安有些食不下咽,还好他人小,吃不了多少,也不会引人注意。
饭后茶还未用,就有丫鬟来回,说是白府使人来接了
顾母还想留一留,白祈安推脱了几句话只好由他
沈夫人本想唤顾晏礼送一送白祈安,看他一副闭口不言又像是憋着气的样子,心下只以为他不满读书一事,也不好拱他的火了
白祈安刚出房门,顾晏礼就跟了上来,不自觉的牵住了他的手,下人们跟在他们身后一尺之外,顾晏礼低声说:
“怎么晚上不在这住,我的床能睡五个你。”
白祈安也轻声回道:
“半日未见祖母了,回去还要向祖母请安呢,况且顾伯伯本就说,晚上我随着叔叔的马车回家去便是。”
顾晏礼便不说话了,脚步略有些急促,怕白祈安跟不上又慢了下来。
出了角门外,竹苓就要抱着白祈安走
白祈安以为顾晏礼送到这就好了,没想到他不说话只往前走,看着是想送他们到门口,倒是让白祈安有些许惊讶
行止后门处,竹苓把白祈安抱上马车,自己走在马车旁陪侍,车内自有嬷嬷照管
白祈安还未进去,突然被顾晏礼一把抓住手,怕抓的有些重,顾晏礼微微放缓了力度,虚虚得拢着他的手腕
凑上前来悄声问道:“今日菜是不是不合你胃口,我家规矩是大了些,明日我让小厨房做给我们吃好吗,我们在书房的侧厅吃,不管她们好不好?”
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提道“明日你还来的吧?其实我力气大的很,抱你还不在话下,很是用不着其他人”
白祈安在心里偷笑,原来他是在意这个,是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吗(顾晏礼:啊不是!)
也学他凑到顾晏礼面前轻轻说:“那我们明天吃辣子鸡丁好不好,饭后还想吃其他的”
顾晏礼听明白了他的话,嘴角微扬
“我家有个厨子做川菜最好,明日便让他来我的小厨房”
家中有没有川菜厨子他才不管呢,他说了这话明日就必须有,顾晏礼吩咐牵马的小心些,才放开白祈安的手,看着他们走到转弯口不见人影了,他方进门
.
白祈安一到家,就跟撒欢似的跑至白母房内,几人见白祈安很是雀跃的样子,都放下心来
问他在顾府玩的如何,如“顾家的人待他又如何”等等问了一箩筐的话
白祈安挑着好的说,只说老太太待他好,沈夫人待他好
又咬着唇不好意思的说,顾家的哥哥待他也不错
林夫人打趣道:“昨日还叽叽咕咕的担心个不停,倒是我们多想了,你与顾家哥儿很是投缘。”
白母也笑道:“从前老大就与顾大爷志趣相投,没成想孩子们也是这么和睦,这样也好”
她又细细打量了一番白祈安的神色,确无一丝勉强这才真正安心
让保母带着白祈安下去洗漱,玩了半日也累了
白祈安走后白家女眷们说一回话
白母叹说:“之前见着晏哥儿,只觉得这孩子不喜读书也罢,淘气也罢,就是那股给他一根棍,能把天捅破的劲,恨得他爹牙痒痒,没成想安儿与他倒是相合。”
白母突然噗嗤一笑,对着林氏刘氏说:“从前老大家的怀安儿时,大夫和尚道士都说是女孩,那府里老祖宗还取笑说,得做一门娃娃亲了,没成想是个男娃,今日这两人如此相宜,若安儿是女孩也定是一对良缘”
众人闻言也笑了一回,又说了一回话才散。
林夫人回房喝了杯茶,见白瑾还未回来,就想着先去看看孩子,莲步轻挪进房,保母正放下烟红色的帷幔
她摆了摆手让保母莫要出声,撩开一角见白祈安睡的香甜,便灭了两盏蜡烛,示意保母竹苓一同随她出去
林夫人依在廊下,听竹苓细细说今日之事
等他说完点了点头道:
“等大爷回来再回禀一次,也好安安他的心,你今日也辛苦了下去歇息吧。
又对保母说:“我看着安儿帐上的香囊也旧了,把我前天新做的香囊换上去吧,放一些甘松香片安儿,再者,春日小虫子又出来,你也费些心,别让虫子咬着安儿”
保母一一应了后,也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小丫鬟们也下去后,林夫人身边只有一个嬷嬷
她未起身,与贴身的嬷嬷说着话:
“安儿在内院外围读书,虽不是外院带着小厮方便些,但总有要到里间去的时候,竹苓不好进去”
“带着嬷嬷,又恐顾家有些人嚼舌根,说我们排场比主家还大——顾家缺我们几个歪瓜裂枣伺候吗,只能待大爷晚间回来再商议了。”
嬷嬷笑着接话:“夫人也太爱多思了,哪有这样无礼的人呢?”
林夫人拿着帕子,拂了拂晚上飞出的小虫子冷笑:
“顾家家大业大,保不成每个人都是好的不成?那起子小人见不到太爷公公是怎么熬油似的熬出这份家业,一双招子只盯着我们家——盼着我们又跌下去才叫好呢!”
又道:“李嬷嬷你难道没见着,平日里我们往那府里去请安,明面上自然是与我们交好,背地里说我们奴仗主势,打量着我们从府里搬了多少回家”
“你说好笑不好笑,前儿个在家中摆年酒,听外路来打秋风的那个傻子,说了不少外面传我们的话,倒把夫君气了个仰倒,还是二叔出面威慑一番这才打发走。”
李嬷嬷也叹:“那府里的晏哥儿现在看着与我们安哥儿好,不知他们又要嚼什么舌根,再说他小孩心性一时新鲜也是有的,等两人关系淡了,又不知他们要嚼些什么了”
“只盼着那些腌臜话,别传到我们这位耳里,您这位婆母年轻时的脾气就是块暴炭,现在更甚,只是儿子媳妇孙子孙女孝顺,也算是顺心如意,让她听见那起小人说她的心肝宝贝肉,那定是'翻天搅地''天翻地覆'岂能轻易作罢!”
林夫人一时有些心烦意乱,眉尖蹙起又松开
“也罢,嘴长在他们身上,随他们胡乱嚼些什么,莫要到安儿面前说就是了
这孩子刚生出来时,旁人都说活不过五岁,现下不也好好的?也不指望他有多成才,只盼着他能开开心心的便也罢了”
李嬷嬷安抚着自家小姐道:
“那还不是您知冷知热地疼着,大爷也用了一万分的小心,家里没有好的人参给您和安哥儿入药,寻遍全城的店尤嫌不好,又跑去顾府求了一只百年野山参,也不知我这把老骨头,能不能看到安哥儿娶妻生子,也这样疼妻儿”
听到嬷嬷这话,林夫人虽已成婚数年也不免有些脸热:
“嬷嬷莫要打趣了,嬷嬷活不到嬷嬷的嘴也定活的到”
二人又笑了几句,待下人们出来点灯时才回房
几日都是如此,白日同顾晏礼练字玩闹,晚间回家睡觉,像上学时走读一般倒也平安无事
这日白祈安昨日太早睡着了,没与小美一起看《霸总的娇妻是替身》
所以今日他一边仰着小脸,由着保母穿衣擦脸梳头,一边听小美在呜呜呜地讲剧情
【呜呜呜呜宿主昨天放到小娇妻被冷霸天挖心挖肺移植给白莲花,小娇妻怀了他的孩子啊!冷霸天无情地说:"只有白莲花能怀他的孩子,你不配!"把小娇妻肚子里的孩子也抢了塞进了白莲花的肚子里!】
白祈安:?
被狗血剧糊了一脸的白祈安脑子只回响着
“塞进了白莲花的肚子里…塞进了肚子里…肚子里…”
保母见白祈安还没睡醒的样子也没多在意,孩子本来就多觉,把他花锦云头棉履穿上,便抱着去了白母房中用早饭。
白祈安一到房内白母便笑着说:“我们哥儿怎么还没睡醒,快吃块双色豆糕甜甜嘴。”
白瑾对着儿子微笑道:“本想着今日为父带你去那边府上的,没成想晏哥儿卯时就派车来要接你过去了,那时你还在梦里会周公呢,只好让他们先歇着去了。”
话毕大家都笑了起来,丫鬟给白祈安盛了一碗五味肉粥
白祈安边喝边暗暗吐舌心想:“卯时便来了,那顾晏礼什么时辰醒的呢,比鸡醒的还早,也不知他家人是怎么被他磨来的,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由着他任性”
怕他们等急了,白祈安饭毕茶都未用便想走了
白母忙让竹苓带着带一壶煎香茶去,这煎香茶是用春茶的嫩芽、去壳蒸熟的绿豆、磨细的山药、麝香及其他一些中药材一起捣杵,然后放进罐中密封三天,喝的时候放在水里一煮即可
每到春日白家就经常喝这茶,这罐刚能喝,她就让白祈安带一壶,同顾晏礼一起吃
第8章 桀骜纨绔的小伴读8
白祈安入府便直接去了书房,顾母特地交代不用每日来请安。
一进去便看到顾晏礼在那抓耳挠腮他穿了一身红色云纹织金绸的箭袖小褂内里搭着黄色里衣,脚蹬黄色缎串珠花卉纹皂鞋鞋头还有两颗硕大的明珠点缀
白祈安只觉得顾晏礼是一根红色织金包裹住的金条。
顾晏礼听到声音一蹦从椅上蹬了下来,一根金灿灿的金条就蹭得到了白祈安面前。
顾晏礼有些委屈:“我卯时就使添墨去接你了是不是他们偷懒你这个时候才来”作势要捶添墨,添墨忙跪下来求饶。
白祈安握住了他的拳头,即使他脾气好此时也有些无语说:
“你自己不睡还不让我安生睡了觉,父亲说每日不睡够五个时辰会长不高的!”
他见顾晏礼还在哼哼唧唧白祈安佯装生气道:“每日来你这比鸡打鸣还累我明日可不来了。”
顾晏礼忙说:“是我不对,我昨晚上睡不着只想着明日同你玩什么,今日早早就醒了,躺在床上一会看天还没亮一会听自鸣钟还没响,等自鸣钟响了第一下我就起身了,下次再也不敢这样,你饶过我这一次好吗?”
他见白祈安点了点头脸上并无愠色这才拉着他坐到椅子上。
坐着没一会顾晏礼像是椅上有针扎他似的
白祈安年纪还小平日里练练大字看看书便好顾晏礼却是要读诗经之类的了
他本来选了一本外国游记正想看,注意到顾晏礼东碰一下砚台西碰一下桌椅,仿佛不让他看书就是桌上有几条木纹也比书上的蝌蚪字有趣。
白祈安凑过去一看他的字怕顾晏礼不开心硬憋着笑提议:“要不我们一起写字吧,顾伯伯送了好几幅名家字帖来。”
顾晏礼随手画了几下不在意:“有什么好写的,真不知道读书有什么用还指望我去考状元不成,就算不知道怎么做买卖不是还有老伙计们吗,让他们领着银子南下北上的去铺子里买卖不就有银子花了?哪需要我累死累活的,我们去斗蛐蛐不好吗,坐在这无趣又浪费时间”。
白祈安一听这话默不作声只收拾着自己东西唤过竹苓就想走
顾晏礼忙鲤鱼打挺一把抓住他的手让竹苓快下去,着急忙慌地问道:“我刚说的话哪里得罪你不成,我以后再不说了。”
白祈安听到这个就知道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有哪里不对的。
顾晏礼自小顽劣憨痴顾母沈夫人溺爱也不常管教,身旁的人都争相讨好他就算出门去别人知道他的身份也都是夸着捧着
他哪里知道为什么顾青山一定要压着他读书,只觉得父亲迂腐不懂享受。
但是他心里也明白顾晏礼都八九岁了只能徐徐图之
思考后白祈安见顾晏礼急得鼻尖都是汗虽不知他是真的喜欢自己或者一时新鲜作祟
他还是心一软说:“你先放开我,我不走了”。
顾晏礼再三确定他真不走了才放手
白祈安柔软的手碰了碰顾晏礼意思是让他把自己抱到椅子上他要跟顾晏礼一般高
顾晏礼照做后白祈安平视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我知你家这泼天富贵就是你儿子你孙子几辈都用不完的,但是我想着我家这种小户听祖母她们说起来也有许多烦心事更别说你家了,难道你家的伙计们都是好的不成,我与你说件好笑的事…”
怕他说的口渴顾晏礼忙斟了一杯茶给白祈安润润嘴
白祈安喝了一口继续说:“前几日我有一味药丸需要上好的人参入药,可巧家中竟没了,父亲使人到外面买那仆人倒也机灵直接在你家参行里买了,没成想送去给大夫一瞧竟是假的人参!”
“只有中间一节是人参还是年份不大的这有什么用其他的是拿萝卜插支拼成的,我家家奴都说了是我们家要买人参,他们是知晓我们两家的关系的也敢拿次货搪塞别人更别说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顾晏礼等他说完忙不迭地说:“你是病了不成怎么还吃药?要人参直接来我家取不就好了?现在我就使人把人参取出来给你!”
白祈安扶额看着他没想到这人的重点这么歪,顾晏礼先前是脑子里只有白祈安为何吃药
见他无奈的表情脑子也清明许多,一想便大怒道:“他们连你家都敢诓骗来日岂不是要压到我头上来!”
白祈安见他终于有些到正题上来了又轻声提点道:“平常人家要用人参的必定是大病了,若买了这参未给大夫看过直接用了岂非害人性命,再者三十两一钱人参价值不菲这真真是谋财害命了!”
“除却人参你再说那其他药草不也是如此么,更别说什么古董玉器,这样下去不是败坏你家名声,旁人不会说这掌柜的黑心只会说顾家的东西都是假的可还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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