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家的人抗压能力都真强。他在内心感慨。
早餐是热牛奶和三明治,吃饭的全程路夫人都平静温和地和他聊着天。牧之诗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感谢自己的自来熟,因为这顿饭他吃的是真的很煎熬。
期间路夫人还和路予南聊了一些商业方面的东西,牧之诗听着那一堆专业名词一知半解,只好默默埋头干饭。
牧之诗下午要回月城,所以吃完饭就告辞了。路予南把昨天多做的一块蛋糕从冰箱里拿出来给他。
“到家记得给我发消息。”路予南揉了揉他的头,目送他上车。
等到那抹黑色的车影完全消失不见,路予南才返回客厅。他的话还没开口,就被路夫人打断了。
“小南,陪妈妈去地下室看看吧。”
地下室是家里存放杂物的地方,路夫人专门空出了两块地方,一个放路予南小时候的东西,另一个放路语安的。
路夫人抚过墙上挂着的字画。因为爷爷是画家的缘故,路予南小时候跟着学了一段时间水墨画。墙上挂的有一些画技稍显稚嫩,是他初学时画的。
“小南,你知道吗?我每天都会和你爷爷打电话,了解你又学会了什么?遇见了什么有趣的事?交了什么朋友?可隔着屏幕的关心还是不够,我和你爸爸事业刚起步,天天飞来飞去,完全没有时间陪伴你成长。”路夫人背对着路予南,声音里满满的歉意,“我可以说自己是一个合格的老板、合格的妻子,却无法对你说自己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牧之诗那个孩子之前对我说‘每个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开心’,确实如此。”路夫人转过身,对着路予南,当年襁褓里的那个小婴儿是什么时候比她还高的呢?
“妈妈从始至终,都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开心而已,小南。如果你觉得自己和他在一起是真正的开心的话,妈妈又有什么理由阻拦呢?”
“谢谢你,妈。”路予南的声音哽咽了。
爱的缺失对父母和孩子来说都是一种遗憾,无法去补救。不过万幸,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去珍惜,去陪伴。
“小南,妈妈还能再抱抱你吗?”
“永远可以。”
他抱住母亲单薄的身影。当她青春不在,容貌老去,她仍是他眼里最漂亮的女人。
是她赋予了他成为他的权利。
第三十六章 发烧
高三的生活是忙碌的。复习、刷题、考试、背书,简单的事情一天天重复着。就连教室里总是吵吵嚷嚷的那群人,在下课时也安安静静待在座位上写题。黑板上的倒计时一天一天减少着,心灵鸡汤每天被各科老师轮番灌输,紧迫感充盈着高三生活。
为了同一个远方,少年人并肩作战,相互鼓舞。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在教室的小空间里连成一片交响乐,奏响青春与梦。
不过,天有不测风云。晴空万里也会偶尔飘过一两片乌云。
一场高烧突如其来,牧之诗只觉得全身疲软无力,连手都抬不起来。
路予南看着温度计上的示数,乌云在眉间聚集。
“39度。你发烧了,牧之诗。”路予南帮他掖好被角,“我去医务室取药。你今天别去上课了,我给老杨请假,你好好休息。”
“可是……”高三的时间紧,牧之诗觉得自己撑一天还是可以的。
“没有可是,好好休息。”路予南冷着脸,表情严肃。
下一秒,却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柔。“乖,听话。”他握住牧之诗的手,摩挲他的虎口处,“烧退了,我给你补课。”
牧之诗缩在被子里,只露出眼睛,睫毛翕动着,脸烧的通红,乖巧地“嗯”了一声。
路予南从宿舍到医务室取完药,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回来的时候气息都不太稳。
他接了杯水,让牧之诗就着他的手把退烧药吞下去。牧之诗吞下药片后,好看的眉头一皱。
“苦吗?”
“嗯,好苦。”
路予南知道他家牧之诗小朋友嗜甜厌苦,从抽屉选了一颗橘子糖喂他,“消消味。”
“橘子味的。”牧之诗舌尖舔了一圈糖,嘟囔了一句。
“记得我之前怎么说的吗?一个吻换一颗糖。”路予南拨开他额前被汗浸湿的碎头发,浅浅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这次先记着,你病好了再付。”
牧之诗闻言,冲他笑笑,哑着嗓子道“放心,我会快点好的。”
“知道了,睡吧。”路予南将手覆在他的眼皮上,待他熟睡后蹑手蹑脚地离开。
牧之诗早上迷迷糊糊醒了一次,他愣了一会儿才搞清楚状况——他发烧了,路哥去上课了。
他一个人躺在寝室,背部被汗浸透的黏腻感令他感到不适。他从被子里露出头,对面高一教学楼吵吵嚷嚷的,欢快的笑声透过阳台传来,听上去无忧无虑。
他眯着眼睛看了眼手机——大课间。往常这个时候,他一般都在和路予南一起写题。
牧之诗感觉有点睡不着,他无力扒拉着手机,找到在收藏夹里的音频,插上耳机循环播放。
清冷却温柔的声音在耳机里静静流淌,耳机里的少年唱着慢节奏的英文歌,他烦躁的心也随着歌声渐渐平静下来。
这是路予南打电话时为了哄他睡觉唱给他的歌,他偷偷录了下来。他有时候觉得路予南对他太过纵容,却又沉溺在他的温柔乡里不想清醒。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会想很多。一幕幕他与他的场景在他的脑海里重播,像是连续剧。他本来以为会是模糊的,但却又在脑海里印得那么清晰。
人的大脑真的很奇妙,它好像很早就知道了这份未曾察觉到的爱意,偷偷把记忆储存在海马区,然后再将短期记忆悄悄转换成长期记忆,藏到某个小角落里,等待你多年后再次回味与他的点点滴滴。
牧之诗溺在份回忆里,不知不觉再次坠入梦乡,这次的梦里也有他与他。
而此时教室里的路予南心有感应一样停下了笔。他侧头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不太习惯,不知道现在他的小朋友在做着怎样的梦,这个梦里会不会有他?
这个想法不自觉冒了出来,他暗笑自己幼稚。再次拿起笔耐心在试卷上批注,他想,这样的话帮他的小朋友补课时应该会方便很多。
中午,路予南叫醒了牧之诗。饭菜的香味勾起了牧之诗的食欲,睡过一觉后他稍微恢复了一些精力。
“什么东西?好香啊。”
路予南打开保温盒,“鸡汤,家里阿姨做的。”
“和高富帅男朋友谈恋爱真好啊。”牧之诗喝了口鸡汤,感慨道。
“那你就快点好,男朋友。记得,你还欠着我一个吻。”
吃完饭,路予南又给牧之诗量了次体温。
“三十七度二。还是有点烧,你先把药吃了。”
“那再欠一个吧。”牧之诗伸手讨糖,笑得明媚灿烂,“到时候一起还,你想亲多久都可以。”
“反正我人都是你的。”末了,他又小声补充了句。
路予南本来就被他的笑勾得心痒,听到他的小声嘀咕更是想欺负他。但他碍于牧之诗现在是个病人,只好压下那点邪恶的念头。
“牧之诗,你一定要快点好。”路予南的眼里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不过牧之诗此时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还傻傻的点头答应着。
结果,晚上他刚退烧,就被路予南压在床上亲了良久。说是两次,但路予南每次都亲到他感觉自己快断气才放过他。
牧之诗推不开他,只能在接吻的间隙埋怨他,“你欺负病人。”
“那病人也要说话算话。你说的,亲多久都可以……”路予南最后的尾音被封存在唇齿相贴的吻里。
第二天,牧之诗去教室的时候戴着口罩。大家都以为他病没好全,让他注意身体。只有中午和他一起吃饭的顾方成知道,那是因为他嘴被亲肿了。
“我天,你干什么惹路哥生气了,路哥也亲得太狠了。”
牧之诗气呼呼地看着在不远处注视着他的路予南,眼神里都是控诉。
顾方成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感觉自己好像又被塞了口狗粮,内心无语凝噎。
那我走?——他心里这么想,实际上也确实开溜了。
这狗粮,不吃也罢。
牧之诗阻拦顾方成无果,只能看着路予南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近。
“还气呢?”
牧之诗扭过头不理他。路予南坐到他的旁边,悄悄拉住他的手。
“我错了,诗诗。”他用气声贴近他的耳朵,故意将气息全都吐露在他耳后的敏感带,“别生气了,好不好?诗诗。”
牧之诗被他撩到耳红,却还是不理他。
就在路予南以为自己得不到回应的时候,牧之诗小声开口叫了声他的名字。
“再给我一颗糖吧。”他回握住他的手,“橘子味的。”
第三十七章 落雨
晚自习,暴雨骤降,电闪雷鸣,教学楼的电灯闪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撑住,不幸光荣下岗。
高三学长紧绷的那根神经似乎也因为教学楼的停电而暂时松懈,高三重点A班的同学在教室里聊天谈笑,欢呼雀跃,庆祝这忙里偷闲。班长在讲台上试图维持了几次纪律无果后,无奈请示老杨。谁知老杨看着教室里乱成一锅粥的学生,也只是摆了摆手,道“无妨,让他们玩会儿吧,权当是放松了。”
班长于是乎放弃抵抗,加入了他们狂欢的阵营。
牧之诗趴在桌子上侧头看窗,路予南担心他对下雨的抵触心理,趁乱在桌肚下勾了勾他的手。牧之诗主动回握住他的手,仿佛知晓他的担忧,回过头道“我没事,就是看看闪电。”
刚巧一道闪电在窗外的暗幕中炸开,一闪而过,照亮了少年明亮纯粹的眼眸,延后而来的轰鸣雷声,吞没少年上扬的尾音。
“知道了,不开心记得告诉我。你在我面前不用遮遮掩掩。”路予南与他十指相扣,指尖的温度在雨夜传递。
牧之诗在漆黑的环境中勾起嘴角,无声笑了笑。在路予南身边,他总能感到异样的安心。
不知道是谁提了个什么游戏,一阵踊跃报名后,人群逐渐往教室中央靠拢,嘈杂声也向中部移动。还有人提供了个小台灯,勉强带来了点亮光。
路予南瞥了一眼,问他,“他们好像在玩游戏,你想去吗?”
“不了……”牧之诗又趴回桌子上,靠近他小声补充了句,“我比较想和你单独待在一起。”
少有的简单直白,直戳人心。不过牧之诗撩完就跑,侧过头,只留一个后脑勺对着他。
路予南突然弄明白为什么女王总是不理牧之诗了——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同类排斥吧。
喜欢在你忙碌时,用自己毛茸茸的尾巴尖故意勾你的手,却在你想摸它时,又摇着尾巴溜走,只留下你无奈叹气。当你再次开始忙碌,又历史重演。
傲娇物种的通病。
小台灯的光昏暗,他们离得远也蹭不到什么光。不过,路予南不用猜也知道,他家小朋友估计又耳朵红了。
路予南也学着他趴在桌子上,用空着的手顺势捏了一下牧之诗的耳朵。
“害羞了?”
“哪有。”牧之诗嘟囔着。
路予南忽然起了逗猫的心思。
“你耳朵红了,我看到了。”他说。
“这么暗,你能看得到吗?”牧之诗扭过头想反驳他,却被路予南猛然放大的脸给吓了一哆嗦。
“你什么时候趴桌子上的,吓我一跳。”
闪电偶然划过,路予南眼底捉弄得逞的笑意被牧之诗逮了个正着,而路予南也注意到了他的耳尖——果然是撩完就跑的含羞小朋友。
“这次是真的看见了,耳朵红了。”路予南清冷的声线都透露着逗弄的意味。
“谁耳朵红了?我血液循环良好,不行吗?”牧之诗干巴巴辩驳,自知理亏,又侧头看窗,不搭理他了。
不过路予南还是听到了他的小声抱怨。
“什么恶趣味,只知道逗我。”
嘴上是这么说的,而桌子下牵着的手却仍和他紧扣着,还故意挠了挠他的手心。
傲娇却又黏人的猫。路予南哑然失笑。
雷雨总是会给人带来一种末世感。牧之诗看向窗外,风雨交织叠加,卷起的黄叶被撕扯破碎,闪电伴随着雷鸣滚滚。像是天神发怒,要惩罚不听话的凡人。
不过,牧之诗这个凡人并不害怕他的刑罚。他牵着他的手,好像有了莫大的勇气。
敢在未知的风雨中乘风破浪,一起期待一场雨后彩虹。
“路哥。”牧之诗不再看向窗外,转头看向他的眼睛。
“我给你唱首歌吧。”
“好。”
牧之诗叫了声玩游戏正上头顾方成,顺走他的手机和蓝牙耳机后,又摆摆手把一头雾水的顾方成给打发走了。
牧之诗在桌肚里捣鼓了会儿手机,然后把其中一只耳机递给了路予南。
一段陌生却又熟悉的钢琴曲通过耳机传入耳膜——是牧之诗生日那天切掉的曲子,是他自己写的那首曲子。
路予南用眼神无声询问,牧之诗置以一笑。
在一段舒缓的前奏后,少年干净的嗓音被没带耳机的耳朵接收,耳膜的震动引起心脏的跳动。
“微风拂面而过
晨曦的光像是撒了满地的糖果
月亮沉睡着
人间不值得你难过”
牧之诗小幅度晃着脑袋,屈起指节敲击桌子,打着节拍。路予南耳边夹杂着雨声、雷鸣、周遭的谈笑声,但最清晰的还是牧之诗的声音,一字一句都准确无误敲打在他的心上。
“将风与云捕捉
让光留藏在每个昏暗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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