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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两个星期后就要国庆了，校长希望每个班排个节目，到时候在礼堂表演。”老杨推推他鼻梁上的老花镜，郑重其事地说道：“当然了，要是有的同学想要单独节目，给文艺委员说一声，让他给你报。王广鹏交给你了。”
“好。”被叫到名字的小胖子立马点了点头。
“诶，路哥我们两个报个节目吧。”后排的牧之诗悄悄贴近同桌路予南小声的说，鼻息尽数吐在对方耳后的敏感带上，酥酥痒痒。
朝夕相处的一个月时间也能稍微改变点东西，云阳一中“第一高岭之花”路予南也会偶尔和这个自来熟的凡人牧之诗打趣两句，就比如现在。
“咱俩上去干嘛，让你表演单口相声。”路予南不以为然，他向来不喜欢这种热闹的活动。
正所谓凡人的热闹与神仙无关。
“不是，我听说你会弹钢琴。确定不露一手吗？”牧之诗轻轻用手肘碰他。
说实话，牧之诗之所以提起这个也是因为偶然间听说路予南会弹钢琴，他自己也学过一段时间。学习成绩比不过去，就想找个别的比比。再加上他也实在想知道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弹起钢琴来是什么样子。
哦，这该死的胜负欲和好奇心。
“你应该也会吧，是又想和我比赛吗？”路予南扭头去看他，语气淡淡，心里却觉得这个家伙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幼稚鬼。他想直接拒绝，却不经意与牧之诗目光交接。
少年人的眼中总是充满希望，永远不知疲惫，眼尾微微上扬，洒脱肆意又张扬。
路予南的话鬼使神差的拐了个弯。
“你要真想听的话，有机会我弹给你听。”
承诺的话语说出口便不能反悔，被承诺的人会把它当真，把它当做一种期待，直至承诺兑现的那天。
“那行吧。”少年瘪了瘪嘴，但很快就又回头冲他一笑。
经过高二重点A班大佬的集思广议，最终决定表演一个小剧场化的爱国诗歌朗诵。
剧本由宋安主笔，路予南，牧之诗还有林薇领颂，其余同学跟着附和，再在其中穿插一些小剧情。
紧张学习之中的排练对于云阳一中的学生们来说也是一种忙里偷闲，两周的排练进行的很是顺利。
在表演前一天，大家正在教室里排练，班主任老杨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把手里的三个神秘袋子交给了领颂三人组。
“什么东西啊，老杨？”牧之诗询问。
“给你们订的演出服。赶紧去厕所换，别磨磨唧唧的。”老杨说着就赶人去换衣服。
牧之诗和路予南拎着袋子进了男厕，两人虽然住在同一个寝室，但坦诚相对的次数并不多。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先后洗澡，两个人也没有在寝室裸着上身的习惯。
厕所虽然有隔间，但门还是过于低矮，两个人个子都偏高，漏出了肩部。好巧不巧，牧之诗和路予南选择的隔间正好相对。
路予南背对着门，干净利落地脱下上衣。牧之诗清晰地看到对方随动作而拉伸的肩部肌肉，线条优美流畅，冷白色的皮肤像被精心雕琢的古罗马雕像一样圣洁光滑，充满了男性的荷尔蒙与力量感。
许是感到身后的炙热视线，路予南回头，而刚才一直光明正大盯着他看的牧之诗慌忙别开了视线，耳尖染上一抹可疑的绯红。
“怎么了？”熟悉的音色清冷低沉，没有丝毫起伏，如同无风时平静广袤的海洋。
“没，没什么。”偷看别人换衣服被发现太过于尴尬，牧之诗忙开始脱掉上衣掩盖自己的尴尬。
路予南默默看着牧之诗脱衣，牧之诗肩部锁骨深陷，皮肤白皙透红，没有赘肉但也没有肌肉，可以清晰的描绘出每一根骨头的所在地。是独属于少年的单薄感。
“你太瘦了。”路予南轻声开口，尾音如飘浮的云，风轻轻一吹就消散不见。
牧之诗意识到对方在看自己，窘迫感愈发浓烈，忙转过身掩饰。
路予南看着牧之诗明显绯红的耳尖，才明白他刚才的一系列举动的意图。
他在掩饰害羞――莫名有点可爱。
换好衣服后，牧之诗走出厕所隔间。一身军装干净利落，腰带充分凸显出劲瘦的腰肢，军绿色的裤子紧贴着长腿，裤腿没入黑色的长靴，帽子压住一向乱翘的一缕头发，帽檐下的墨色眸子既嚣张锐利又干净明亮。
“很适合你。”路予南淡淡开口。
“那个……你也是。”牧之诗被他突如其来的夸赞搞得有点不好意思，刚才那抹红晕还未褪下，就又深了回去。
但牧之诗的话确实不假。路予南穿着一身灰色长马褂，灰色的布鞋漏出素净的白色袜子。看上去还真像位民国时期的教书先生。
俩人回到教室时，林薇已经坐在椅子上让班里的女孩子们帮她编双马尾了。蓝色宽袖上衣，黑色百褶裙，再配上一双小皮鞋。活脱脱一个青春洋溢的民国女学生。
“林大美女不愧是林大美女啊。”牧之诗一只脚刚进教室门就开始吹彩虹屁。
林薇回头看向两人，眼神里的惊艳毫不遮掩，还带着点诡异的微笑。
“一心献国热血奋战的人民军人，和……等等”像是想起了什么，林薇向前面的同学借了一副防辐射的平光镜递给路予南。路予南了然于心，接过去戴上，“和以笔为剑唤醒人民意志的爱国作家。”
嘶，有点好嗑啊，怎么办？林薇自动略去了这句内心独白，却激得周围的小姐妹浮想连篇，一个个的嘴角与太阳肩并肩，脑海里的豪车一辆辆呼啸而过。
牧之诗瞥了一眼身边的路予南，只见对方面无表情，淡漠的琥珀色眸子像是心有灵犀透过平面镜与偷看的少年来了个目光相接。
一时间狂风大作，海面上波涛汹涌，激起千层巨浪，猛烈地拍打海边被冲涮数百年的光滑岩石，又破裂成如雪的浪花，在空气中幻灭消散得无影无踪。
牧之诗不自然地别过头，拉低了帽檐。
路哥，还挺好看的。
第六章 动荡岁月
“接下来有请高二重点A班的同学给我们带来节目《动荡岁月》”
舞台上灯光俱暗，忽然一束聚光灯直直地打在舞台中央。
林薇站在聚光灯光下，空气中飘浮着细小的尘埃因子。民国学生装，双马尾辫，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份报纸。
“据本报记者调查，南京沦陷后，日军大规模屠杀当地人民，横尸遍地，血流成河。”
悲婉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哭腔。愤恨，痛惜，悲悯……简简单单一句话杂糅了每个中国人对南京大屠杀的复杂情感。
话音落后，中央的聚光灯暗下，右边的聚光灯紧随其后亮起。
“报告首长，我想上战场打仗！”牧之诗一身军装利落贴身，朝台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语气坚定认真，眼神里没有丝毫胆怯。
接着舞台又恢复黑暗，然后右边的聚光灯亮起。
“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路予南音调较平时提高了好几个度，表露着他翻涌着的爱国热血。
舞台又暗了几秒后，紧接着灯光全亮，三人身后是整个高二重点A班的同学。他们用整齐嘹亮的声音朗诵着闻一多的诗歌《一句话》。
“有一句话说出就是祸，
有一句话能点得着火，
别看五千年没有说破，
你猜得透火山的缄默？
……”
惊艳的开场将现场的气氛瞬间点燃。台下的同学屏息凝神观看这场精彩的演出，全身心投入其中，仿佛真的回到了那个战火纷扰的时代，感受着那个动荡岁月中各个阶级、身份的中国人民同样炽热的拳拳爱国之心。
短短的几分钟的时间，现场观众的情绪都被这场精彩纷呈表演带到高潮。
“我把全部的力量运在手掌贴在上面，
寄与爱和一切希望，
因为只有那里是太阳，是春，
将驱逐阴暗，带来苏生，
因为只有那里我们不像牲口一样活，
蝼蚁一样死……那里，永恒的中国！”
最后高二重点A班全体用一首戴望舒的《我用残损的手掌》结束了这场精彩纷呈的表演。而现场观众此刻的心情却仍未平息，鼓掌声此起彼伏，久久不能完全停息。
“十分感谢高二重点A班的全体同学带来的演出，接下来让我们有请……”
撤离舞台的那刻，高二重点A班全体人员无不松了一口气，这是他们精心了两个星期后的结果，也是他们这个磨合不到一个月的班级的首次团体合作。能不能拿到学校的一等奖现在全然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刚才每个人都酣畅淋漓地陶醉进了这场演出。
牧之诗自然而然地勾上路予南的肩，语调努力保持平稳但藏在其中的喜悦难以掩饰。
“路哥，我们一定会是第一。”
“嗯。”
舞台上的光透过幕布印在少年干净的面容上，少年眉眼里含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嘴角若有若无的勾着，在那副平面镜的映衬下愈发蛊惑人心。
牧之诗脑子里没来由蹦出一个词，斯文败类。
不过很快他的思绪就被顾方成的大嗓门打断了。
“杨总，得了第一是不是该请我们吃饭？”
“你们一个个小崽子都还没公布结果，就想着讹我了。”
众人一听有人起头，就跟着起哄。
“老杨请客吃饭啊！”
“请客！请客！请客！”
“杨总，饿饿，饭饭。”
老杨脾气好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今天高兴也不计较他们，只是打趣道:“全班五十来号人，你们这群小崽子是想让我大出血啊。”
众人听到这又开始起哄，大有一种“不把老杨吃穷，我就不是高二重点A班人”的架势。
最后还是牧之诗帮他解了围。“杨总，要不打个赌吧。我们班要是真是第一，我们也不太让您破费，你请我们唱K就行。”
老杨看着这群闹哄哄的孩子们，最后还是答应了。“你们啊，就知道吃喝玩乐，出去千万别说是我的学生，我丢不起那人。”
表演结束后，经过各个校领导的投票打分，《动荡岁月》毫无意外的拿了第一。于是大家约定了唱K的时间和地点，然后回寝室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路予南一推开寝室门就看见牧之诗在阳台打电话。
“嗯，我不回去了。你们好不容易放假，去旅旅游，过过二人世界。现在不多享受享受生活，等老了可就没办法享受喽。”牧之诗听到门打开的声音，转身对路予南笑了笑，算是欢迎室友回寝 。“放心，我都高二了，能照顾好自己，嗯好，那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阳台门不隔音，刚才牧之诗的话，路予南模模糊糊听了一半。
“你家不是云阳本地的？”路予南随口发问，手里仍在不停的收拾着衣物。
“不是，我家在月城。”
月城虽然就在云阳隔壁，但毕竟不是同一个区，来回确实耗时间。
“国庆不回去吗？”
“不回去，我姑在云阳工作，我住她那里。我妈他们平时太忙，好不容易放假，想让他们多休息休息，去旅旅游。”
“你和你父母感情真好。”路予南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但牧之诗顿了一下，才“嗯”了一声。
“那我走了，路哥。再见！”牧之诗一手拖着行李箱，另一只手冲路予南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
“嗯，再见。”路予南抬头冲他招手。
没一会儿，路予南也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到了校门口。
只是一眼他就在熟悉的黑车前看到那个穿着深蓝色连衣裙，齐肩短发的小姑娘。
小姑娘显然也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他，兴奋地从人群中挤进来拉住他的胳膊。
“哥，你怎么这么慢啊，我等你等得腿都站酸了。” 小姑娘抱怨着，语气里带着点撒娇。
她伸手想拎他的行李箱，路予南却不动声色地把行李箱换到了另一只手上。
“路语安，你怎么来了？” 路予南看着她，神色淡然。
“我想我帅气的哥哥了，不行啊。”路语安扑闪着大眼睛，表情看起来满是真挚。
然而她哥并不吃她这套，头也不回地上了车，等到司机将车子发动机启动后才又淡淡开口。
“说吧，你又想干什么？” 路予南看着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丫头，心里叹气。
“那我可就直说了啊”路语安眼神上瞟，回避他的视线“哥，我想养猫。”
第七章 养猫
“哥，你快尝尝这个。这个好吃。”路语安把那盘菜往路予南的方向推了推，语气里满是殷勤。
“你跟爸妈说这件事了吗？”路予南并不太饿，索性放下筷子。
“哥啊，其实吧……”
看到路语安言辞闪烁，路予南心中了然，无奈叹了口气。
“小安，哥哥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可你要知道，动物都是有情感的，你做事又向来三分钟热度，新鲜感过去了，万一你又不想养了怎么办？被人领养了却又被抛弃，对小动物来说是一件很残忍的事。”路予南揉了揉她的头，语气温柔。
路语安听到他的话，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对不起，哥。但我这次真的是认真的。”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爸妈工作忙，你上高中了也住校，有时候家里的阿姨司机也都回去了，我一个人在家……”路语安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隐隐约约带着哭腔：“对不起，哥。”
路予南一开始只以为她是一时兴起，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酸涩。
他小的时候父母的公司刚进入正轨，天天忙公司里的事，也没有时间陪他，就把他交给爷爷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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