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通量那个题是不是选C?”考完物理后的顾方成和牧之诗对着答案。
“你是磁通量吧,那题选B好吧。”牧之诗隐晦地讽刺了一句。
顾方成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牧之诗是什么意思,“你才51号化学元素。”
“你卷子给我,我自己对。”顾方成说着就去抢牧之诗的卷子。
“谁和你对啊,”牧之诗眼疾手快收走了自己的试卷,还冲顾方成嘚瑟地挑了挑眉,“我和路哥对,我们学霸的世界,你这种凡人别插手。”
“路哥,试卷让我看看呗。”牧之诗染了笑的语调有些轻浮,眼角顽劣的笑意还没收敛完全,单手撑着下巴看他,眼神又纯又欲,莫名蛊惑。
路予南抬头的刹那愣了神。
性子里的恶劣因子叫嚣着,蔓生植物疯长缠绕,紧紧禁锢着心脏,欲望如洪水野兽般冲撞。
他第一次清楚的察觉到自己的欲望,想亲他,想吻他,想让他只对他笑,也想让他在自己面前眼尾发红,低声抽噎。
太迷人,太危险,快要失控了。
对他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自己也不太不清楚,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刻入骨髓,融入血液,仿佛爱他是本能,如呼吸般重要,甚至更甚。
路予南不自然地起身,顺手把抽屉里的试卷抽出来塞到他手里,“给你。”
要吹吹风,冷静一下。
夜晚的风已经开始凉了,他的校服外套拉链没拉,被风牵起又放下,反反复复。额前的发丝也被吹得凌乱,不过倒是让他的脑子清醒了一点。
白天的时间都被各种小测占据,他还没抽出时间来理清这件事的思绪。
喜欢吗?喜欢吧。可是喜欢又能怎么样,总不能强行掰弯他吧。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他可以永远像现在一样无忧无虑,不用为这份违背世俗常规的爱恋烦恼。将这份爱深埋在心底才是最好的选择,对吧?
风不会答话,星与月沉默。
反观坐在教室的牧之诗已经没了对答案的心情。 刚刚路哥的眼神有点奇怪,是在烦恼着什么吗?
阳台门不隔音,昨天路予南的那通电话他也断断续续听了一点,但听的不真切,只能听出来是他母亲来的电话。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他透过窗看着倚在栏杆前吹风的少年,在静默的夜色映衬少年的背影下愈发孤寂。
路哥,好像一直挺孤独的吧。
“路哥,起床了。”
第二天叫醒路予南的不是闹钟,而是那个他熟悉的少年音。
牧之诗贴着他的耳朵,温柔鼻息撒在他的脖颈处,温柔缱绻,似真似梦,难舍难分。
他疑心这是梦境,缓缓抬起眼皮,却与少年的笑撞了个正着。
“路哥,早安。”牧之诗笑着对他说,嘴角浅浅勾着。
不是梦,是意外之喜。
他看了看阳台的方向,虽然有窗帘虚掩着,但仍然能看得出天色的昏暗。
“几点了?”他问他,嗓子还有些哑。
“刚过五点,”牧之诗回答,“抱歉啊,路哥,不过我想现在去跑步,可以吗?”
像是在撒娇,撒一个小心翼翼的娇。
被只小奶猫挠了一下。
路予南起身,“好,我陪你。”
太犯规,让人无法拒绝。
天色仍旧微暗,月亮高悬,操场上空荡寂静,只余下几盏照明的灯散发着微弱的光。那是这个将亮未亮之时,除月亮外唯一的光源。
不是,对路予南来说不是,他还有和他并肩奔跑的太阳,一个永远不落的太阳,那是他的光源。
两个少年跑的很慢,比以往每一次跑步都要慢。黎明前夕太过于寂静,只能听到彼此均匀的呼吸声和路予南快要压抑不住的心跳声。
多年后的路予南仍旧可以清楚的描绘出这个黎明前夕。他与牧之诗共度的最为特别的一个黎明前夕。
他甚至感觉不到腿部肌肉的酸痛,他看着牧之诗,静静地看着,直白又坦率地看着。假使牧之诗此刻回头,一定会被他的眼神给吓到。
但路予南此刻并不想思考那么多,这是他喜欢的少年,是他这么多年人生中第一个可以被明确定义为“喜欢”的喜欢。
牧之诗可能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也可能没有察觉到,他只是一路向前跑去,不紧不慢,不急不躁,不慌不忙。
而他的身后是他的爱意流淌,黑夜是他最好的保护色。
“路哥,我们再比一次吧。”静静跑了三圈后,牧之诗忽然回头看他。
这次的语调里没有胜负欲,很平淡,很冷静,甚至没有一贯的上扬。
“嗯。”
他们向前狂奔,以最自由的姿态,不在乎跑步姿势技巧,不在乎呼吸的调整,好像他们只是单纯的为了奔跑而奔跑,甚至都没有约定终点。
空荡荡的操场上,两个少年人的身影相互追逐着彼此,像宇宙中环绕的双星系统,彼此守候着彼此的孤独。
就这么跑着,朝前跑着,跑到喘不上来气,跑到肌肉酸痛迈不动步,最后才停下来脚步喘息。
“路哥。”牧之诗用手背揩下额头上的汗珠,气息依旧紊乱,但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上扬。
“人间美好,不值得你难过。”
恰有一阵风从他的方向吹来,牵起少年的衣角,扑了另一个少年满怀,代替他给了他一个轻柔至极的拥抱。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天色破晓,月亮接收到信号退场,早起的学生慢慢朝操场聚来。世界的寂静被打破,一切开始苏醒。
太阳在缓缓从少年的身后升起,眼前的少年光芒万丈。
想一直这样守候着他,哪怕只是徒劳。
第十三章 路哥要开心
“诗啊,我完了啊……”看完成绩单后的顾方成直接崩溃,“过几天还要开家长会,我妈看到后会直接杀了我,我要死了,怎么办……”
“放心,我会给你烧纸的。可怜啊,黑发人送黑发人。”牧之诗怼起发小来毫不嘴软。
“牧之诗,你还有没有人性啊。”
“对你,完全不需要人性,好吧。”牧之诗故意气他,“小顾子,你不配。”
“也怪不得你这种假人只能考全校第二。”顾方成开始回怼,完全忘记了他求安慰的初衷。
于是,俩人又开始了小学生级别的菜鸡骂架。
“你听谁说的开家长会啊?”俩人终于骂够了后握手言和。
“隔壁B班的人,他们班主任通知了,期中考试后惯例。就老杨每次都最慢。”骂完一架后,顾方成觉得心情舒畅多了,连家长会这件事都快能平静对待了。
“你家谁来啊?你妈和你那个蒋叔叔?”顾方成压低声音。
身为发小,顾方成可以说是对牧之诗的家庭情况了如指掌。
“可能我妈来吧。”
“诗啊……”顾方成本来想多说几句,但看见上厕所回来的路予南又把话咽了回去。
“记得晚上来我们寝玩。”然后顾方成就转过身去了。
路予南看着这俩人,总觉得他们俩在隐瞒着什么。
是只有顾方成知道的,关于牧之诗的小秘密。
在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后,他就开始有点嫉妒顾方成。嫉妒他参与了他的过去,知晓他幼稚的往事,连秘密都可以和他共享。
他后悔自己遇见他太晚,又庆幸自己终究遇见了他。
“路哥。”牧之诗叫他,“我们这周要开家长会。”
“嗯。怎么了?”路予南现在不太敢和他对视,假装翻抽屉作掩饰。
牧之诗想问他最近到底在烦恼什么,但又感觉过了界。这是路哥的私事,他不好打听。
“路哥,你最近是不是有点不开心啊?”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嗯,在想一件事。”路予南并不想隐瞒他,但仍旧在翻着抽屉,不和牧之诗对视“我妈想让我出国留学。”
“能不能不去?”牧之诗脱口而出,他下意识想让路予南留下来,但说出口却发现自己好像不应该管这么多,他只好慌忙找话补救,“不是,我的意思是路哥你一个人去国外,人生地不熟的,而且文化差异什么的,也很麻烦,不是吗……”牧之诗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自己心里想的是这个原因吗?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只知道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瞬,巨大的失落感袭来,心脏像是被谁擒住了,他是在因为少了一个具有挑战性的对手惋惜吧。
“路哥,你想去吗?”牧之诗问他,语气里的失落稍微透露出了一点点。
但这一点点对路予南来说也是一种赏赐——说明他在在乎他。
路予南停止翻抽屉,与他对视,认真又坚定地问他,“你希望我去吗?”
牧之诗有点不太确定——去国外留学的话,对路哥的前途应该是有帮助的吧,但自己的私心却让他说不出一个肯定的回答,“可能不希望吧。”
他给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回答。
“那就不去。”路予南看着他,嘴角难得勾起了一点弧度。
他像是得到了一颗糖,橘子味道的,虽然有点酸,但那一点点的糖衣足以抚慰他酸涩的味蕾。
年少的暗恋,最是义无反顾。
听到他的回答,倒让牧之诗有点不好意思。路哥这么说,就像是因为我才不去的一样……
上课铃不合时宜地响起,打断了暧昧的氛围。
“我们这节课评讲期中考试试卷。”
路予南把注意力放在试卷上,但手里一直紧紧攥着一张小纸条。
刚才翻找试卷发现的,一个小惊喜。
他按照上面箭头的方向轻轻拉了一下纸条,一个流泪的小表情缓缓被一个笑脸所替代。然后是紧跟着的是一行清秀隽永的小字:
“路哥,要开心。”
第十四章 家长会
期中考刚结束,有人欢喜,有人悲,有人濒临崩溃。然而云阳一中的孩子们还没细细品味此次期中考,一个重磅消息接踵而至——家长会。
“别愁眉苦脸,打起精神啊,同学们。” 家长会前一个小时,老杨站在讲台上指挥着大局,“值日的同学把教室扫一下,等会家长要来。”
老杨一条一条对着流程,“我们班还差几个人去校门口接家长,有没有帅哥美女自愿去啊?”
于是乎,各个不要脸的“帅哥”踊跃举手。
“上课回答问题都没见你们一个个这么积极。”老杨数了一下人数,“还差一个人,还有谁去吗?”
“算我一个呗,杨总。”牧之诗写完家长会上的发言稿,熟练地转了个笔。
“行吧,待会儿还发言,弄完早点回来。”
“收到,杨总。”说完牧之诗就一溜烟儿跑了。
路予南回头看了眼少年遛走的身影,又看着旁边空着的位子,微不可察地轻叹了口气。
“你家孩子考的怎么样?我家闺女这次……”
“我家那个别提了……”
云阳一中校门口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可悲的是这种热闹却是建立在学生的酸楚上的。
“东栋教学楼二楼,然后左拐……”
牧之诗虽然说是来凑数的,但也不能完全纯凑个热闹。
“请问一下,高二重点A班怎么走?”
“西栋教学楼三楼,第二个就……”牧之诗听到女人温雅的声音转身,却在看到女人的一瞬愣住了。
那是一个极优雅的女人,黑白配色的职业装,简单又不失大气,嘴角的浅笑温和却显露着精明能干,琥珀色的眸子陌生却又熟悉。
高二重点A班,那只可能是……
“阿姨,您是路哥的家长吧?”牧之诗向来自来熟,下到一两岁小孩,上到老头老太太,都能聊得起来。
女人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温和的神色,“路哥?你是说我们家小南吧。你和小南关系很好吧?”
“算是吧。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牧之诗,路哥同桌 。”牧之诗看了一眼校门口几乎没多少家长了,干脆亲自给路夫人带路。
“牧之诗这个名字,我好像听小南提起过。”常年和商场上的老狐狸们周旋,路夫人习惯性客气接话。
不过,这个名字,好像真的听小南提起过……
“是吗?那我还真是荣幸。”牧之诗不好意思挠头。
俩人就这么一路闲聊着走到了高二重点A班教室。
“牧之诗,你又去哪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声音,与路夫人交谈的牧之诗卡住了话。
牧之诗看到自己老妈讨好的姿势过于熟练,“这不是去接我们美丽的丁女士了吗?可惜人太多了,掩盖了我们丁女士的魅力。”
“你就长了张嘴,就你会贫。”牧之诗这些花言巧语显然骗不了丁女士,毕竟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儿子。
“我怎么就是贫了,对丁女士的每一句夸赞,我都是真心的,好吧?”
路夫人看着这对互相打趣的母子,不免心情酸涩。
她自己知道,她和小南之间总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客气礼貌,却不像是母子。
谁又不想做这个世间最普通的父母,偶尔可以和自己的孩子打趣。
“妈。”听到牧之诗声音的路予南从教室里出来,却意外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你不是出差还有几天才回来吗?”
往常这种情况都是家里的司机给他开家长会的。
“生意谈完了,就提前回来了。”路夫人又恢复了以往温和的笑,但又马上被苦涩取代,“这是妈妈第一次给你开家长会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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