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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予南开口想说些什么，但开口的一瞬间却又犹豫了，只是淡淡留下一句“家长会快开始了，进教室吧。”
路予南和牧之诗发完言就离开了教室，教室里只余下班主任和家长，学生都回到寝室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路哥，你说，一个小时，老杨能和家长聊点啥？”收拾完行李的牧之诗摊在床上，跟路予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学习成绩，近期表现等等吧。你还担心这个？”路予南回答他，手中的笔还在做着英语试卷。
“我就是替顾方成担心一下。”牧之诗望着天花板，“他妈对他学习还挺上心的。”
路予南的笔顿了一下，然后又假装若无其事继续写题，但心里却忍不住泛起酸来。
暗恋连吃醋都找不到合理的理由。
像是想到了什么，牧之诗翻了个身，看着路予南，“路哥，你确定真的不去国外留学了？”
“嗯，不去了。留在国内挺好的。”
这样就可以留在你身边了，请原谅吧，我的私心。
“哦，差不多一个小时了，家长会应该开完了，我下楼看看。”牧之诗跳下床，伸了个懒腰。
如果可以的话，我应该能稍微帮路哥个小忙吧。
牧之诗本来想去教室找路夫人聊聊，但没想到刚下楼就碰到了路夫人。
“阿姨，”牧之诗打招呼，“可以和您聊聊吗？”
路夫人看着气喘吁吁跑下楼的少年，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同意了。
“你想和我聊什么？”
“阿姨，您是有送路哥出国留学的打算吗？”
路夫人内心诧异，但她脸上的表情还是平静的。
想不到小南连这件事都告诉他了。
“嗯，怎么了？”
“我希望您能尊重路哥的选择，路哥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绪，我恳请您可以听听路哥真实的想法。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真正开心，但每个孩子也不希望父母失望，对吧？”
牧之诗误会了，他误会了路予南烦恼的真正理由。他以为是因为出国留学的事，但却没想过是因为他自己。但即使如此，他仍然会傻傻地为他了他的开心付出自己一点点的努力。
十七岁的少年，纯粹干净，一腔热血，无所畏惧。
路夫人盯着少年认真郑重的神色，嘴角勾起，给了少年一个笑回应。一个真正的笑，并不是那种为了应付世俗的杂务而排练了无数遍的笑。
“你叫牧之诗，对吧？”
“呃哦，对，是牧之诗。”牧之诗一时间没跟上路夫人的脑回路。
已是深秋，公寓楼旁边枫叶红了满树，风轻轻一吹就落下一场温柔缱绻的红雨，如身着嫁衣的少女起舞，挥舞着红绫，翩翩而飞。
“谢谢你照顾小南。”
第十五章 整蛊糖
“啊啊啊，牧之诗他真的好帅啊！！！”
“小牧打球帅到无人能敌啊啊！”
“看到那个三分球没，不愧是云阳两大男神之一。”
“虽然但是，我还是觉得路学神最帅。”
球场上的少年永远都是主宰者，干净的面容，利落的动作，嚣张肆意，很难不引起注意。
深秋季节的傍晚是微凉的，但眼前的少年是炙热的。
每进一个球，女孩子都尖叫着喊他的名字，就算嗓子哑了仍热情不减，她们大胆又直白地表达着自己的爱慕。
他对热闹一向不太喜欢，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愈发觉得这种热闹刺耳。但他喜欢牧之诗带来的热闹，可这种热闹又偏偏不独属于他一人。
想让他的一切都与自己有关，想让别人提到他就会想到自己，想让他只属于自己。这样自私的想法一旦在心里扎根，就像疯长的外来入侵植物，就算用尽各种办法，也无法彻底从心底根除。
“说实话，那个小姑娘还真挺符合的。”顾方成在旁边啧了一声。
路予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一个穿着高一校服的小姑娘。扎着简单的低马尾，带着黑色细框眼镜，看上去文静内敛。他对这个小姑娘有点印象，每次牧之诗打球她都毫无例外站在旁边看，拿一个英语单词本作掩饰。她不像别的小姑娘过分热情，敢大声喊着他的名字，永远只是远远看着他，留意他的每一个动作。
眼里的爱意是不会骗人的。
“符合什么？”路予南盯着那个小姑娘，眼底的情绪不明，隐隐有些不安。
“还能是啥，牧孙子的择偶标准呗。”
路予南虽然早有准备，但在听到“择偶标准”四个字之后，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刺痛，内心压抑感让他快要喘不过气来，快要窒息。
顾方成没有察觉到周围空气中飘散的浓浓醋意，继续精准踩雷，在雷区反复蹦迪。
“个子娇小，看着瘦弱文静又有礼貌，听说文采也不错。典型的才女啊。”顾方成继续点评，顺带补充故事情节，“而且他俩认识也挺巧合的，吃饭的时候，小姑娘饭卡丢了，急得都快哭了，刚好牧之诗捡了人家的饭卡。”
“啧啧，牧孙子这魅力还真让人羡慕。”
此时牧之诗刚好一个以一个帅气的扣篮赢下这场球赛，他与队友击掌欢呼，旁边的女生尖叫着喊他的名字。于是他就象征性的招手，算是回应。那个高一的小姑娘站的位置比较偏，但牧之诗目光扫到的时候还是向她招了招手。小姑娘的脸颊迅速泛红，举高单词本来掩饰。
路予南不愿意再看了，收回了视线，转身离开篮球场。
他又在奢求着什么，在性别方面，他已经输得彻底了，只不过是在不死心的垂死挣扎罢了。
少年的爱意如潮水翻涌，一不小心就成了灾。
可最后溺水的只有自己。
“牧哥你最后那个扣篮太牛了。”
“牧哥不愧是云阳全能男神。”
“全能男神也没有啦，不是还有路……”
牧之诗不经意间瞥见路予南离开的身影，话哽在了喉咙。
“路哥。”
少年熟悉的音色打断了路予南的写题思路，刚打完球的他气息还有点乱。
路予南的笔顿了一下，又刷刷地继续写着题。
“怎么了？”
“尝尝这个。”牧之诗一脸坏笑的看着他，摊开的手里放着一颗糖，纯色的包装没有任何配字，不知道又在搞什么恶作剧。
不过就算是恶作剧他也认栽，路予南手里写着的笔没有停下，只是无奈又顺从地回了句“好。”
一心只想整蛊的牧之诗见路予南上钩，急不可耐地拆开包装纸，就着包装纸把糖塞到了他嘴里。
柔软的唇肉与指尖短暂的相触，只有近乎毫秒的时间。但这极短暂的时间却同时让两个人反应过来此刻的情况。
太近了，太暧昧了。
牧之诗迅速撤回了自己的手，耳尖肉眼可见地泛红，像是在掩饰一样，手指不安地揉着那张包装纸。安静了片刻才弱弱开口问了句“什么味道的？”
这是牧之诗新入手的整蛊糖，有“酸甜苦辣咸”五种味道，除了“甜”以外，其他味道都能让你的味蕾代替你深刻体会人间疾苦。
“甜的。”路予南几乎是不假思索给了他一个回答，琥珀色眸子中的月色看上去静谧安详，殊不知早已暗潮如涌。
“哦。”牧之诗还沉浸在刚才意外事故的尴尬情绪中，干巴巴地回应。
而此时赶来的顾方成及时打破尴尬的气氛。
“牧之诗，我杀了你这个鳖孙。敢这么坑你爷爷。”顾方成口齿不清地咆哮道，他的嘴唇还有点肿，“你知道我漱口漱了多久吗？你从哪里搞来的什么破糖啊，辣到我怀疑人生。”
显然是牧之诗整蛊糖的一个受害者。
顾方成顺手抽过桌子上的一本书，就要揍牧之诗。牧之诗灵活躲过一击，然后就开始在教室里乱窜逃命，顾方成在后面穷追不舍。周围的同学见惯了这两个人小学生级别的掐架，已经见怪不怪了。
路予南的琥珀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少年嬉笑打闹的身影，他细细品尝着口中的滋味。
他撒谎了，糖根本不是甜的，很酸很酸，酸到味蕾疯狂分泌唾液都无法抵抗。但他又不想吐出来，心甘情愿让它在自己的口腔中慢慢融化，最后什么也没有留下，只有味蕾还会记忆着这份酸涩的滋味。一天，一个月，一年，亦或是一生都不会忘记。
暗恋又何尝不是如此，哪怕知道最后会失望，也还是会一厢情愿。
喜欢上了一个人，无论身份多么尊贵的人都会变得卑微，卑微到尘埃里。但内心又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害怕却又期待有一个回答。
第十六章 请你吃糖
“牧之诗，有人找你。”教室外的同学喊了一声。
下课后还在做题的牧之诗闻言放下手中的笔，“来了。”
路予南抬头透过旁边的玻璃窗瞥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那个高一的女孩子。她站在教室门口显得有点局促不安。
牧之诗看到她自来熟的打了个招呼，“你是那个丢了饭卡的学妹吧？”
小姑娘显然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开口有点结结巴巴“嗯……那个……牧学长好……我是高一一班的云晚念。”
“你好，云学妹。有什么事吗？”牧之诗对她友善的笑笑。
“我……”云晚念踟蹰了片刻，才下定决心般开口，“晚饭间可以来林荫道一趟吗？我有事想和牧学长说。”
林荫道，又被称为云阳情侣大道。原因无他，各种品种的树木交错杂生，或光下树影婆娑朦胧，亦或风起叶子翩飞起舞，都别有一番意味。尤其被早恋的小情侣钟爱，也是学校抓早恋的重点场所。
说完，小姑娘就红着脸跑了。
此刻教室门口早已经围观了一群偷听的八卦群众，闻言皆是起哄地“哦~”，忍不住调侃牧之诗。
“牧哥，你真可以啊。听说上次一起打球的高一小孩追了她两个月都没追到。”
“这届高一有名的美女啊。牧哥，你这桃花运也太好了吧”
“这次牧哥的春天终于要来了啊。”
“人家有可能就是单纯的感谢一下。你们别脑补那么多。”牧之诗挥挥手艰难地打发走看热闹的人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怎么了？他们在起哄什么？”路予南明知故问，脸上云淡风轻，心底却酸涩得要死。
“没什么啊，就是……”还没等牧之诗说完，前排的顾方成就打断了他。
“什么没什么啊，明明是咱们小牧的春天要来了。”顾方成一脸了然于心地看着他，“唉，真羡慕啊，堂堂云大美女怎么就看上你这个孙子了。”
牧之诗踢了下他的凳子，顾方成忙着揶揄他，没坐稳差点摔倒，脸与课桌来了个亲密接触。
“别胡说。”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不是挺符合的吗？”顾方成小声嘀咕着转过了头。
“你晚饭间去吗？”路予南这句话简直是醋意满满，不过迟钝的牧之诗没有察觉。
“去吧。”牧之诗沉思了会儿。
让小姑娘伤心不好。
路予南心里的醋意直接飚到最顶，但表面还是语气淡淡的说“那我给你带晚饭吧。”
“那谢谢路哥。”牧之诗墨色眸子亮亮的，对着他笑，像是暖融融的阳光，独属于春天的味道。
路予南看着他呆了一会儿，才又缓缓答了句“不谢。”
现在是深秋时节，他也不是他的春天。
晚饭间，牧之诗如约而至。他本来以为还要在等一会儿，却发现云晚念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深秋冰冷的风侵袭着小姑娘瘦弱的身躯，她的脸被冻得通红，却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露出了羞涩的笑。
“牧学长，你来了。”因为身高差，云晚念抬头望着他。
“嗯，有什么事吗，学妹？”牧之诗心里早有了准备。
“牧学长，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那次在餐厅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从初中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喜欢你了。每当想起你的笑，我都好像沐浴在春风之中。所以我不断努力去变得像你一样优秀，你是我动力的源泉。我考上云阳也是为了你。”云晚念望着他，眼里满是真情流露，“你明年就高三了，我不想那时再打扰你。我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你，我不求一个回答，也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还是不想让自己后悔。”
“对不起，牧学长。我喜欢你。”
牧之诗静静看着她，他从小到大没有喜欢过人，不太清楚这种感情。但是他觉得爱情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可以让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而默默努力那么多年，哪怕那个人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她也甘之如饴。
牧之诗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一颗糖递给了她，语气温柔安抚她“对不起，云晚念,谢谢你的喜欢。我请你吃糖。”
恰有风吹来，离他们最近的银杏树摇曳着它的身姿，黄色的银杏叶如同黄蝴蝶在空中流连嬉闹。
可少年只是简单的笑着，却毫不逊色，轻而易举让身后的美景失了色彩。
云晚念接过他手里的糖，心下已经了然。
“我知道了，牧学长。那就到此为止吧，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说出来。”
“希望你遇到比我更值得得到你的喜欢的人。”牧之诗挥了挥手，向她告辞。
云晚念注视着少年的背影，拆开了糖纸。那是她吃过最甜的糖，甜到她舍不得咬碎，就让它在口腔中慢慢融化，然后消失。
再见了，她的初恋。
牧之诗回到教室，看见桌子上放着的袋子。里面是打包好的煎饼果子和皮蛋瘦肉粥——都是学校食堂难排到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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