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大步向外走去,追上了
南渡和五毛,他和南渡背影修长挺拔,中间隔着扎着高马尾一蹦一跳的五毛,像极了出来散步的一家三口,就算是知道这大概率并不是真的,方见知还是气得抄起手中的杯子,猛地将其摔在了地上。
*
黎泽追上的时候,五毛那个见色忘利的家伙已经把自己家底都抖搂出来了。
“我和殿、和黎泽哥哥还有枝枝哥哥一起住。”
“几岁?我也不知道,不过黎泽哥哥说如果你问起来就说我五岁。”
“为什么叫五毛?因为我们很穷,枝枝哥哥说这个名字吉利,容易发财。”
南渡随口接了一句:“那为什么不叫五万?”
“原来五万比五毛大吗?”五毛恍然大悟,马尾辫一晃一晃的,“谢谢你娘亲,等我回去就跟枝枝哥哥说让他给我改名。”
南渡从最初的惊艳中缓过来,这才注意到了这个称呼:“你叫我什么?”
“啊,可是我们的炸鸡不是你给的钱买的嘛,”五毛圆圆的大眼睛眨了眨,“是黎泽哥哥说有奶就是……”
黎泽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他眼中的猩红早在听到这个足可以让他挖个洞把自己埋了的话后转移到了耳朵,五毛被他捂得呜呜直叫,泪花都要冒出来了。
“黎泽!”南渡提高音量,“松手!”
不知道因为南渡的命令还是五毛那双和南渡有七分相似的眼睛,黎泽不情不愿地松了手。
“没事吧?”
南渡蹲下身,温柔地摸了摸五毛的头,指尖在被黎泽掐过的地方碰了碰:“疼不疼?”
天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人类?
每天被黎泽和于枝枝暴力照顾的五毛从来没感受过生活的温暖,觉得自己简直是遇到了天使,一双眼睛泪汪汪的,她头上戴着小熊发卡,脸颊和眼睛都圆乎乎,像是漫画里星星眼的Q版小人一样。
南渡的眼中的惊喜顿时更浓烈了。
刚刚因为方见知凝起的不快消散了许多,他的神色简直比刚见到黎泽的那天还要炽热一点,开口询问:“你想不想进娱乐……”
黎泽忍无可忍,拖着五毛后退了一步。
“哦,我忘了,”南渡恍然大悟,“
应该先询问家长的意见的。”
他站起身,终于注意到了旁边的黎泽:“你是她的爸爸吗?”
他的语气里没有气愤,没有难过,甚至带着一点急不可耐的迫切,黎泽皱起眉:“如果我说是呢?”
“你女儿真可爱。”南渡对着下面冲他比爱心的五毛笑了笑,“她想不想拍戏,我可以重新写……”
“南导!”黎泽松开五毛,反手将南渡按在了旁边的圆柱上,“如果她真的是我女儿,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连日来无论如何都无法取得南渡的欢心,还有他现在莫名其妙的态度,这一切都让黎泽感觉到恐慌和焦躁,他隐约觉得似乎有哪里弄错了,可下意识地不愿意去思考。
“只有这样吗?”黎泽抓着南渡肩膀的那只手在抖,却又克制地不让自己捏疼他,“南导?”
南渡似乎是因为黎泽的态度愣了一下,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口罩。
他拆开包装,往前踏了一步,手指滑过黎泽的耳尖,将它温柔又妥帖地替黎泽戴上了:“差点忘了,你现在好歹算个公众人物,出门安全防范要做好,要小心别被人拍到,知道吗?”
南渡离得近,整个人几乎是靠在他的怀里,黎泽一回头就能擦过他的侧脸,他能闻到当初那让自己心动的冷调木质香,觉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心头的那点火快要把自己烧穿,可他却无论如何无法引燃到这样的南渡身上,黎泽失落地垂下眼睛,却在南渡想要收回手臂的时候闻到不正常的血腥味。
他下意识伸手去抓,结果就看到南渡因为疼痛而皱起的眉头和灯下惨白的一张脸。
黎泽立刻松了手:“怎么回事?”
南渡没回答,他直接将五毛往路边一扔:“你先回去!”
“这么小的孩子你让她一个人回家?”
“她不是我女儿。”不管南渡在不在意,黎泽也不想让他误会,再说了,五毛只是在人类的视角里看着小,能化形的狐狸都是多少年的道行了,真遇上事儿还指不定谁吓死谁。
“黎泽。”
南渡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句,黎泽只能不情不愿地走向五毛,随手招来一个出租车将她往里一塞,看到那张
让南渡惦记的脸,又恶狠狠地威胁道:“回去立刻变回来!”
五毛朝他吐了个鬼脸,车子扬长而去,在到达下一个路口的时候却又被五毛叫停,她拿着退回的钱,刚刚准备去隔壁便利店买鸡胸肉,躲在墙边偷偷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五毛觉得黎泽身上那股让人觉得危险的气息似乎突然又出现了点——
在他的目光触及南渡手臂之后。
黎泽不再理会南渡关于他让一个小女孩自己坐车的质问,直接拉着人上了紧随的一辆出租:“回酒店。”
两人的房间并不在同一层,可是黎泽却跟着南渡上了楼,南渡抬手刷房卡,回头戏谑地看着他:“你确定要跟进来?”
黎泽没说话,跟着南渡进了门,几乎是强行将人摁在沙发上,将西装和衬衫一扯,目光在触及南渡手臂上的血痕时狠狠拧眉:“你……”
伤口狰狞惨烈,有两个牙签的小大半都扎进了血肉里,衬衫都被鲜血浸透,南渡看起来丝毫没有处理它们的意思。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南渡身上看到这样的伤了,黎泽双目赤红,南渡却突然笑了:“这么心急吗?”
“我说呢,突然带个小孩子来找我。”南渡微微眯起眼,肩膀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对他来说仿佛不值一提,他的唇角微勾:“不过,我可以允许你的小心思。”
为了见方见知,黎泽特意打扮过,头发用定型水微微抓了一下,是南渡喜欢的碎刘海,深灰色的西装上是宝蓝色的钻石胸针,南渡的手指按在胸针的位置拧转。
他的西装搭在沙发座后,衬衫的被黎泽褪去一半,大半个上身都袒着,没了衣物的遮挡,鲜血很快从他的手臂晕染到黎泽的胸膛上,南渡迷恋疼痛时亲密的感觉,黎泽从各方面来说都满足他的审美和需求,他可以纵容他。
南渡微微仰起头,灵巧的舌尖去勾他的唇畔,手臂摩擦过衣料,本就破碎的伤口更加凄惨,可南渡的眼神却因为疼痛更加亢奋,手指下移,眼看着就要触到黎泽纽扣——
黎泽突然推开了他。
他的耳朵和脸颊是通红,但比它们更红的是眼尾,越来越重的血腥味令黎泽感觉焦躁,刚刚的那团火似乎烧得更烈了。
“我去找医药箱。”他说。
“可我放你进来,不是为了看你给我找医药箱的。”南渡不甚在意地将嵌进皮肉里的牙签抽出来,随后扔在了地上,没了拥堵的东西,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了下来,透过白皙的指尖落到地上。
“看,多漂亮。”南渡盯着地上晕开的血色花朵,开口道。
疼痛、酒气和从头到脚都符合他审美的黎泽,以及可以遮蔽一切的夜晚。
多么完美。
南渡感觉到浑身的血肉都在颤抖着沸腾,他勾起唇,赤着脚下了地,抬手将指尖的鲜血送进了黎泽的嘴里,压着舌腔搅拌,下巴搁在黎泽的肩头,轻声蛊惑:“过两天不是有床戏吗,我提前教你好不好?”!
第四十八章 导演他是偏执怪(十四)
黎泽被血色刺痛,被没有理会南渡的撩拨,几乎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他低头看着伤痕累累的手臂,眉头紧锁,一手拎起医药箱,剩下一只单手托起南渡将其放到沙发上,打开医药箱来强行给南渡清理上药。
南渡很不配合,他的衣服被脱了一半,脚尖搭在黎泽膝盖上,慢慢地往前伸:“我说过了,我不需要这些,你有这个功夫……不如做点让我开心的事。”
黎泽咬紧了下唇,额头上青筋毕现,看起来并不太好过,但是那种忍耐和愤怒一点也没有波及南渡身上,他的手上的动作温柔得不得了,生怕给那些伤口增添一点点负累似的。
“不要乱动。”黎泽按住他的胳膊,小心地往上涂着药。
没劲……南渡把脚收了回来,垂眸看神色认真专注的黎泽,这人仿佛把他当成了什么昂贵易碎的仪器,对他的伤比自己还紧张,南渡慢慢笑了声:“你让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
黎泽胸腔中被愤怒和心疼涨满,大脑和耳膜都被鼓噪着燃烧,等他终于意识到南渡说了什么,缠好纱布抬起头,发现这人似乎已经倚在沙发上睡着了。
南渡做了一个梦。
真奇怪,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作为实验体的时候了。
他感到自己被绑在操作台上,不断有锋利反光的刀刃划过他的皮肤,研究所想要创造一个无法感知疼痛永不后退的人形武器,南渡的全身的细胞都经过基因改造,他不感觉到疼,只是冷眼看着自己身上被割开的血肉,再任由它们慢慢愈合。
他的表情冷漠又无动于衷,研究员们几乎以为自己要成功了。
结果在偶然的一个雨夜,南渡在实验体搏斗训练的时候被凸出的尖刺穿透腹部,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医疗点,而是大步向前,穿过长长的阴森的走廊,穿过漂浮着的腥臭的腐烂气息,来到那在深夜里唯一亮着灯的地方。
在深夜里,唯一为他亮着灯的地方。
“60!”
南渡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的地方,腹部还在不停流血,但他的眼神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南渡伸出手臂,紧紧地抱住眼前的机器人,“我感觉到疼了!”
机械手臂回抱住他,用自己仓库里存储的应急医疗液为他医治,南渡乖乖地任他动作,常日活在阴霾里的人见到了一点点缝隙里的阳光,他终于露出了一点属于这个年龄的孩子应有的喜悦和活力:“60!”
南渡摇晃它的手臂,那双漂亮眼睛带着光亮:“这是不是证明我是一个人类,我不是怪物,对不对?”
“人的定义有很多种,并不仅仅以□□感知的方式来确证,”机械声没什么情绪,“不过还是恭喜你,主人,看到你这么开心,60很高兴。”
“你不准上报,不然他们会继续往我身体里注射东西的,我以后会忍住的。”南渡道,“我走后就把这段记忆删掉,你是我设计出来的,是我一个人的,你只能听我的话。”
南渡摸出作战服里的手.枪,将它指在60头顶:“如果我背叛我,我就,杀掉你。”
“人类的枪支对我不起作用,只要核心代码没有损毁,我就能以任何方式重生。”60的语气有些无奈。
果然不能指望AI说些好话,南渡撇了撇嘴,有些失落地放下枪,正要转身,忽然听到身后的机械声——
“但我会永远守护你,主人,在我这里,你的安全级别高于一切。”
南渡身上的伤已经被治好了,电子线条构成60微笑的眼睛,他全身上下无处不在提醒着自己是个虚假的人造物,可在冰冷的研究所里,那是南渡唯一的,全部的安慰。
骗子……南渡遮住眼睛,都是骗子,他是,陆星野也是。
后来的后来……南渡执行任务回到家,浑身是血躺在地板上的时候,唯一在他身边的,只有联盟给每个公民发放的低端医疗机器人。
他像个听不懂人话的智障,无论南渡怎么拒绝,只会重复那么一句话:“检测到生命体征异常,主人,请立刻进行治疗。”
“检测到生命体征异常,主人,请立刻进行治疗。”
“检测到生命体征异常,主人,请立刻进行治疗。”
……
一句又一句,和现在只会冷着脸让他上药的黎泽一模一样,南渡烦不胜烦地给它关了机,可是很奇怪,每一次一觉醒来,总是会被那个智障机器人妥帖放到沙发上,伤口处连血迹都干干净净
。
只是今天的这个沙发,南渡迷迷糊糊地想……也太软了点……
*
黎泽用毛茸茸的身体把南渡包裹起来,尾巴轻轻地搭在他的胸口。
南渡双目紧闭,但是睡得很不安稳,有晶莹的水滴顺着他的眼尾落下,像易碎的玻璃珠,南渡的手指抓紧沙发,似乎在说些什么,黎泽凑近了才发现,他在说:“疼……抱抱我……”
黎泽眼中的红色更加汹涌了,几乎占据了整个瞳孔,原本冰蓝的眼眸完全变成血红,他感到脑海里有什么在尖叫着想要挤出,可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他只是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南渡,用动物的体温和柔软的皮毛,企图给他带去一点点温暖,丝线从他的心口处连到南渡的小臂,原本狰狞的伤口快速愈合,很快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黎泽长长的尾巴一下一下地轻拍在南渡的背上,像是在哄睡般,直到南渡的手指渐渐松开,紧皱的眉头也开始舒展,才终于停了下来。
分明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片场最近也没出什么事,南渡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黎泽血红的眼睛渐渐幽深,那就只能是——
方见知。
*
“方总,我们是直接回家吗?”
方见知刚从那家酒店里出来,他今天运气不好,做什么都不太顺,对小男生也没了兴趣,那副没能送出去的画现在还放在后备厢里,方见知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回去吧。”
明天是周末,按照习惯,方见知自然要去郊区的那幢别墅,这个点了路上没什么人,司机打了个哈欠,眼前突然划过一阵白光——
原本空无一人的路面上,一只巨大的白狐从天而降,他双目赤红,举爪猛地拍在了车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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