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没空管那些叶子,扭头的动作称得上猛烈,视线死死的盯住许梓宁拿着巧克力盒子递过去的那只手,生怕路溪午伸手接过去。
但好在路溪午拒绝了她。
在后面的话他听不清了,紧张的那口气松下来,自己的心脏跳动的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扑通扑通的,让他觉得有些震耳欲聋。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走了,解时清才慢吞吞的蹲下去捡那些叶子。
他捡叶子的动作有些麻木,心里忽然想起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看的那种青春偶像电视剧。
里面的女主怎么说来着?
她说:“喜欢一个人期待能每天见到他,看见她会很开心,能跟他说上话会心跳加速,发呆时会无意识的看向他,会期待与他相处的机会,会幻想他喜欢上自己。”
解时清昏沉的脑子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哦。
原来这个就叫喜欢。
原来他喜欢路溪午。
他实在是有些情感迟钝,心里悸动了一年才感受出来,还是因为被别人的表白刺激到了。
银杏叶有几片落在地上沾了灰怎么也擦不掉,太过于用力一片叶子都碎了。
散发出了很淡的苦味。
解时清心脏里传来酸酸的刺痛感,好像是被人家沾过醋的针一根一根扎在上面,让他忽然想落下泪来。
鼻子酸胀的厉害,他很用力的睁大眼睛,眼泪却还是掉了下来。
很大一颗,啪的一下砸在地上,又被泥土吸收进去,好像不复存在。
眼泪这种东西吧,一旦有了个开头就怎么也止不住了,解时清的手挡在眼睛上,没过一会儿整个手掌都变得湿润。
这个喜欢太荒谬了不是吗,他对自己的同班同学产生了这样一个卑劣的心思。
令人难以启齿。
解时清没想过自己是个同性恋,那自己以后该怎么样和路溪午相处呢?无数的问题涌过来,解时清的那大脑超负荷起来,太阳穴犯起了疼痛,又烧的滚烫。
心里却如坠冰窟。
所以刚才心动的不正常也不是心悸,那只是解时清没有意识到自己卑劣的想法找的借口。
眼泪流了一脸,解时清伸手一点一点的抹干脸上留下来的泪渍,很用力的吸了吸鼻子,他做了几下深呼吸,努力着平复自己的情绪,最后捏着仅剩的那几片叶子走出了银杏树林。
十七岁那年靠在银杏树后面听着别人告白的少年心里藏了一场盛大却又无疾而终的暗恋。
第十三章 缘份难求礼藏心
解时清是在高二下学期离期末考试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得知路溪午要转学的。
当时是大课间,陈远他们打闹嬉戏的时候路溪午随口说出来的,大概意思就是他要出国了,最重要的是他们家给他联系了一个很有名的小提琴老师,之前是国家级别的乐手,机会千载难逢,去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反正路溪午大学也应该是在国外上,索性就提前一年。
路溪午说话的语气很轻松,没有任何离别难过的意思,只是很单纯的讲述了自己要走的事情。
解时清当时刚去办公室送完卷子,刚跨进门就听见路溪午的那句:“下学期我就转学了啊,朋友们江湖再见。”
他几乎在那一瞬间脊背僵直,停顿了两秒才扭过头,朝他们那边看过去。
他们聚在陈远的座位周围,路溪午坐在他旁边位置的桌子上,双腿笔直修长,正伸出自己的左手把自己的碎发往后捋,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没了刘海的遮挡眉眼更加凌厉。
周围的男生都表示很可惜。
“非得这个时候走啊。”
“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道有多少女生要伤心喽。”
“那毕业照上不就没有你了,多可惜啊。”
“你这么一走,晨北这的校草就要换人了。”
这时候有女生插进来,“路哥走了校草不就是班长吗,再怎么样也是在我们班的好吧。”
陈远抬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解时清,喊了他一声。
解时清走过去,众人都开始起哄,吵吵闹闹的,陈远更是把书揉成一个圈当成话筒一般递到他的嘴边采访他:“快快快,班长快讲述一下荣获新校草是什么样的心情?终于扳倒了路溪午你激动吗?”
所有人都带着笑看着他,只有江辞知道,又担心他产生了一种忧心忡忡的神色,他伸手扯了一下解时清的衣服。
但是解时清没看他,象征性的回答了陈远的问题:“嗯,很激动。”
“原谅我从班长这平淡的语气着实是没有听出来激动。”
“你懂什么呀,班长遇到事情波澜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才是大人物风范。”
“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解时清把头扭向旁边,对着路溪午那双浅棕色的眸子问道:“所以是真的要走?”
路溪午回答道:“真的。”
解时清很轻的嗯了一声,江辞在旁边看着他垂下来的眼睛就知道他状态不对,解时清越难过的时候情绪会越平淡。
他的声音又很正常:“那祝你一帆风顺,心想事成吧。”
路溪午笑着应下来,又道:“等期末考完试那天请你们吃散伙饭,记得一定都要来啊。”
陈远捶了他一下:“多难听,什么叫散伙饭啊?我们可不散啊,是只有你要走。”
“行行行。”路溪午揉了一下自己被锤的那只胳膊,“给我搞欢送会行了吧。”
“请你们吃自助怎么样?”
“当然可以。”
“校草请客吃什么都行。”
“我决定从那天早上就不吃饭,晚上一定要大吃特吃。”
他们像一个火热的包围圈,解时清在里面沉默又冷淡,他的长相很柔和,但是因为性格跟家庭的原因,沉默的时候周身都散发着孤寂感,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解时清被江辞拉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
他们这个包围圈是以路溪午为中心,众人的目光基本上都聚集在路溪午身上,他无论在哪儿都是别人的焦点,是世界的中心。
和自己完全不同。
解时清看着自己被江辞拉着的手腕,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江辞先把他带去了小卖部,买了两瓶柠檬茶递给他一瓶,解时清接过来,慢吞吞的扯开吸管插进去,然后停顿了大约十秒钟才喝了一口。
好酸啊。
江辞手里紧紧的握着那瓶柠檬茶,纸盒的包装都快被他揉变形了,他试探道:“阿清,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解时清又嘬了一口柠檬茶,“什么怎么样?”
“你不难过吗?”
解时清撇了他一眼,那眼神像在看傻子,“你暗恋对象转学了你不难过?”
江辞被他噎了一下,有点匪夷所思:“不是我说,为什么你在别人面前都保持着良好形象,就喜欢怼我呀?”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做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唉,果然被爱的人有恃无恐。”
解时清咬着吸管“嗬”了一声。
“我当然难过啊,可是难过有什么用?难过他就能不走吗?”
他低声说道:“要是难过有用的话,我爸当年就不会死。”
要是解明朝没有去世的话,燕婉大约也不会逼他学金融系吧。
江辞看他这样弄得自己也很难过,他想了想揉出一个折中的方子,并且觉得自己做了莫大的牺牲,他说:“你别喜欢路溪午了,你来喜欢我吧,虽然我不喜欢男的,但这样你也不用这么难过,咱俩以后还能凑合的过一下。”
他的脸上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
解时清眼里闪出一丝不解,觉得他精神上有问题,他说道:“你没病吧?”
你没病吧。
江辞的心口仿佛被狠狠地插了一刀,他不可置信:“什么叫我有病吧?你知道这个决定在我心里做了多久的建设吗?你居然觉得我有病?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解时清:“……啊你真的好伟大,我真的好感动啊,你为我付出的可真多,我有你这个朋友真是我三生有幸。”
江辞丝毫没有被他敷衍到,只觉得自己一腔真心喂了狗,他怒气冲冲地把手里的柠檬茶往解时清怀里一摔:“绝交吧解时清,这个兄弟我是当不下去了。”
“喔。”解时清接住那瓶柠檬茶,“所以你是要当我男朋友是吧?”
江辞无能狂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解时清我再管你我是狗!”
解时清又把那瓶柠檬茶拍回去,拎着自己这瓶慢悠悠的往回走,“行,以后就叫你江狗了。”
解时清回去之后听见几个女生在讨论到时候送路溪午什么礼物。
解时清想了想觉得这个方案可以实施一下,不过到底要送什么还是有待商榷,这种礼品礼物需要贵重而又有意义,最好是能让别人记忆深刻的。
这个问题确实有点大,以至于解时清下午的四节课都在分神自己到底要送些什么。
但是没有结果。
于是他下课的时候走到江辞身边,很诚恳的询问他:“阿辞,你觉得到时候我应该送路溪午什么礼物?”
江辞冷着脸一言不发。
解时清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两个人这样沉默了足有一分钟,江辞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我、再、管、你、我、是、狗。”
解时清笑起来:“还生气呢?”
江辞哼了一声。
解时清调笑道:“为了兄弟当一回狗怎么了,不是方才还夸下海口要当我男朋友吗?”
江辞指了指门,示意他滚。
解时清在他旁边坐下来,正色道:“我认真的,毕竟我从来没有给别人送过礼物,所以我不知道到底送什么好一点。”
江辞屈尊一般的终于开口:“他喜欢什么你送什么不就行了。”
路溪午平时表现出很喜欢的就是小提琴,可是路溪午的也不能送给他小提琴啊,人家从小练到大的,自然知道什么琴好什么琴不好他一个外行看不出来,别到时候还弄巧成拙了。
看他这样江辞道:“实在不行你就送他鞋子呗,像我们这种打篮球的男生最喜欢球鞋了。”
“啊……”解时清想了想道:“可是鞋子穿两年不就丢了。”
江辞嗤了一声,“那也没有什么东西是能保存一辈子的吧,要不你买个钻戒送给他?”
解时清没说话,坐到那儿沉思了很久,江辞都无语了,随口一提道:“你送个表吧行不行,买一个好一点的应该能用很久,这还比较高级。”
解时清觉得这个建议不错,晚上回到家的时候算了算自己平时存下来的钱。
他除了买书也不怎么花钱,这几年存下来的钱也有小几万,应该能买一个还不错的手表。
他对手表不太了解,抱着手机查了很久的攻略,最后终于定下来一款,家附近刚好有一家商场,解时清决定先去实体店看看。
他拿着钱出门的时候遇到了燕婉,燕婉瞥了一眼他问他出去干什么,解时清回答她:“出去买个东西。”
燕婉对他平时要干什么管的挺松,只是看见时间有点晚了又叮嘱了几句:“早点回来,要快期末考试了,别耽误学习。”
“今年a大分数线又提高了,你得加把劲啊。”
a大a大a大又是a大。
解时清在那一瞬间差点想脱口而出说自己不想上a大金融系,但话到嗓子里又被他抵住,要是说出来肯定免不了大闹一圈,最后什么事都干不了,徒增了麻烦。
所以最后解时清只有发出嗯的一声,然后推开门出去,他想着下次再找机会说吧。
第十四章 画中人同心上人
六月份的太阳大到晃眼,这两天终于没那么热,是难得的多云,还下了几场雨,地上终于不再是被太阳晒干的胶味,而是很湿润的草木香。
解时清这几天却没来由的心慌,好像这天阴的压在了他的心上。
离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试还有一个学期,解时清这几天学的头晕目眩,每天都沉浸在无穷无尽的试卷中,他觉得自己再这么写下去会得文字恐惧症。
这个星期去一趟画室吧,以后上高三了,肯定更没时间去了。
他收拾着桌上堆成山的试卷,心里想到了已经去南城上大学的沈逾白。
沈逾白现在读大二,他的高考和艺考成绩都非常好,轻轻松松的就被D大录取,现在只有寒暑假回来,解时清也许久没见过他了。
这个时候他有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自己写斜后面的路溪午,他正在解一道数学题,举手投足之间就有这一种胸有成竹的随意,路溪午往草稿纸上画了几笔,很快就算出了这道题的答案。
解时清想,路溪午以后会上哪个大学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记起了路溪午说自己大学也是在国外上的,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在校园里偶遇的机会。
空调的冷风呼呼的吹着,叶片上慢慢凝了一层薄薄的水,挂在那又不掉下来,坐在空调底下的同学时不时的往上看一眼,生怕水珠掉下来砸到自己。
解时清有盯着那滴水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等到那水滴落下他才回过神来。
那滴水在担惊受怕期间还是落了下来,坐在底下的同学被砸的一个透心凉,反射剧烈的抖了一下,但好在虽然被冷了,但是却再也不用担惊受怕,畏首畏尾了。
解时清去画室刚把颜料调好还没准备画,自己的老师沈北文就把他叫了出去。
解时清不明所以,沈北文同他讲:“阿清,你有一阵子没来了,不知道这个月他们搞了一个比赛,含金量挺高的,要是能拿名次的话就相当于拿到一半的入门卷,但是截止日期就只有最后三天了,如果你要报名的话,画稿必须得在这两天赶出来,时间挺紧的。”
“你要报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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