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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道里也没灯，乔加奈一直没松手，方安河本来还没在意，一直到了他家门口，两人已经可以看到坐在大门外的尹雅涵了，乔加奈还是牵着他，方安河才终于感到了一丝不自然。
他不知道乔加奈是突然怕黑了还是怎么的，不动声色的，想把手抽出来，乔加奈却跟手上沾了强力胶水似的死死抓着他。
方安河：“？”
两人还在暗暗角逐，原本无声无息抱着腿的尹雅涵听到了脚步声，抬头看过来：“方……”
然后她看到像条小尾巴一样跟着方安河的乔加奈，表情瞬间凝固了。
乔加奈无声地冷笑一声，还示威似的抬了抬两人相牵的手。
尹雅涵眼神微微闪了闪。
方安河马上把手抽了出来，语无伦次地想解释，脑子里却跟被乱码刷屏了一样，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好在尹雅涵也没说什么，只是欲言又止地看着乔加奈。
方安河哈哈干笑两声，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拍了拍乔加奈的肩膀道：“他是来帮忙的。”
他一说完，突然想起自己答应过尹雅涵绝对不告诉别人，也顾不得自相矛盾了，马上紧张地说：“我没有说出去！”
尹雅涵还没说话，乔加奈先开口了，他表情冷淡地看着尹雅涵，话却是对方安河说的：“你不是说你们没什么吗？那么到底是有什么事，让她大半夜来你家？”
方安河看了看尹雅涵，还是不说话。
到了这地步，尹雅涵索性自己道：“是我被前男友纠缠，方哥好心帮我罢了。”
“哦。”乔加奈点点头，“分手惹麻烦了就想起他这个随叫随到的好用备胎了是吧？”
尹雅涵脸色一白。
方安河感觉自己又有点忍不住，扯了下乔加奈，试图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但乔加奈岂是他拦得住的？乔加奈接着道：“怎么，连住酒店的钱都没有吗？”
他打开皮夹递给尹雅涵：“要多少，自己拿。”
被这样赤裸裸地羞辱，尹雅涵脸上红红白白，一动不动。
乔加奈把皮夹收回来：“还是说你今天非得住这不可？好的。”
他向方安河伸手：“钥匙。”
方安河忍耐道：“……你够了没有。”
乔加奈脸上阴沉得吓人的表情告诉他：没够。而且如果方安河不照他说的做，他一定会变本加厉。
方安河只好掏出钥匙给他。
乔加奈随手把钥匙扔向尹雅涵：“给你，再见。”
钥匙擦着尹雅涵的肩膀掉到地上，吓得她一抖。
乔加奈抓着方安河往楼下走，方安河一边怒火中烧地瞪着他，一边回头歉疚地去看尹雅涵，五官都要错乱了。尹雅涵突然低声道：“方哥，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乔加奈脚步一顿。
此时此刻，方安河好后悔，他当时就是从窗户爬出来，也比让乔加奈跟着来好啊。
他赶在乔加奈发作之前把尹雅涵挡在身后，一脸紧张地看着少年。
乔加奈看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磨了磨牙，半晌抬了抬下巴，命令道：“开门。”
方安河：“……？”
乔加奈看着尹雅涵，皮笑肉不笑道：“她不是害怕吗，你个怂货陪她有什么用？”
片刻，三人围坐客厅。
“……”方安河道，“首先……只有一张床……”
他转头和乔加奈小心地打着商量：“我打地铺，你睡沙发吧？”
乔加奈冷着脸道：“凭什么我睡沙发，我们俩能一起睡床，让她打地铺去，蹭住的就要有蹭住的样子。”
“……”方安河心想你牛什么牛你不也是个蹭住的吗！那要不你就回去吧！但他终究只敢心里想想，恨不能原地造床。
尹雅涵马上善解人意地道：“没事，他年纪小，是该睡好点。”
方安河感激地看她一眼，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继续苦口婆心地对乔加奈道：“……雅涵毕竟是个女孩子。”
“真的没事，”尹雅涵温和地道，“不用专门照顾我，我已经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了。”
乔加奈满脸写着：你知道就好。
看乔加奈是铁了心不肯让步，方安河也只好放弃。
乔加奈看他张罗着打地铺，皱着眉道：“你干嘛呢？”
“你去睡吧，”方安河抖了抖被子，“床单被套是昨天新换的。”
“……你不和我一起睡？”
方安河没说话，可眼神里明明白白都写着：他干不出让女士睡沙发自己一个大男人睡床这种事。
正好还可以趁机问问尹雅涵今晚到底怎么了。
“……”乔加奈指了指尹雅涵，咬着牙道，“你，去睡床。”
方安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小混蛋怎么突然又愿意了？
尹雅涵和他对视一眼，也对乔加奈的阴晴不定感到有些无奈似的。
她进了房间，方安河一边跪在地上铺被子，一边想着尹雅涵的事，突然一股大力袭来，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被人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乔加奈伏在他脖颈旁，下身撒娇一样亲昵地蹭蹭他。
方安河脸都绿了，奋力挣扎。尹雅涵就在一门之隔，要是被她撞见自己也不用活了，找个楼跳了得了。
乔加奈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实在挣扎得厉害，乔加奈看他都快一头磕在地上了，只好忿忿地松了力道。
方安河哀求道：“拜托你，留点脸面给我吧。”
乔加奈沉默了，半晌仿佛要为自己辩解一样道：“我不是……”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把你当成……可是他到底把方安河当成什么，他又真的说得出口吗？
视线触及方安河眼中的抵触，未出口的尾音戛然而止，乔加奈闭上了嘴。
方安河看到他竟然露出好像受到了伤害一样的表情。
乔加奈这张少女一样的脸，不说话时又清纯又漂亮。此时饱满红润的双唇微抿，长长的睫毛也低落地垂下来，本就雪白的脸颊失了血色，都接近苍白了，更有一种楚楚可怜的美丽。
方安河心一软，道：“睡吧。”
乔加奈没什么精神地看他一眼，倒听话地在他身侧躺下。
方安河有点意外：“……你要睡地上吗？”
他想，他家沙发太小，乔加奈睡确实有点憋屈，腿都伸不开。反正被子铺得厚，睡地上也不会太冷。便打算起身自己去睡沙发，却突然被乔加奈一把拽了下来。
“我说了，你今天晚上和我一起睡。”乔加奈无精打采地说，“我不会做什么的。”
瞪着眼睛躺了一会，方安河忍不住转头看向卧室。
今晚被乔加奈这小混蛋一通搅乱，他也没机会跟尹雅涵好好聊聊。不过奇怪的是，尹雅涵在电话里那样崩溃，之后却一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除了被乔加奈羞辱时，没有半分失态。
方安河还没想通，乔加奈把他的头扳回来，负气一样道：“不准看。”
他只好闭上眼睛睡觉。
许久，谁都没有注意到，卧室的门悄无声息地关紧了。
第十九章 条理分明的告白
【离开】
第二天，尹雅涵大概是怕太尴尬，又是一大早就走了。
方安河也收拾收拾，准备上班。
乔加奈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雪白的脸，即便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也显得玉雪可爱，一双漂亮的浅色眼睛瞅着他：“你答应过我的，昨天是最后一次，从今以后，再也不管尹雅涵，你不准食言。”
方安河无奈地看着他，这一大清早的，亏他还记着这事呢。
“还有，”乔加奈接着道，“把你家钥匙给我。”
“你要我家钥匙干什么？”
乔加奈冷冷地看着他：“怎么，尹雅涵可以有，我不可以？就把昨天那把给我。”
“……那不是你给她的吗。”方安河叹了口气。
给就给吧，他这家徒四壁的，贼都不惦记他家钥匙。
乔加奈拿了钥匙，似乎满意了点，摆出一副主人姿态，道：“以后不准你私自带人来，谁进这座房子，都要经过我的同意。”
他警告道：“尤其是我不在的这几天。”
“……”
乔加奈离开了。
方安河连呼吸进鼻腔的空气里都充满了自由因子的味道，一边又消极地想，有什么好高兴的呢，几天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尹雅涵还是没有来公司，看着空着的位子，方安河又忍不住发消息过去问，这次他很快收到了尹雅涵的回复。
“我明天会去公司一趟，不用担心我。”
方安河放心了一点，投入到工作中。
乔加奈上午的飞机，似乎是一落地就给方安河打来了电话。
这边已经是深夜了，方安河睡得迷迷糊糊的，手机立着贴在脸上，乔加奈的声音一进入他的耳朵就像溶于水般消散了，他梦游一样回应道：“嗯……嗯……”声音越来越小。
乔加奈碎碎念了半天都没听到回音，只听到那边熟睡的呼吸声，勃然大怒：“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手机被震得滑落下来，方安河的睡意被搅得一干二净，他捡起手机，为少年这任性的举动无声地叹了口气。
隔日尹雅涵果然来了公司，只是一来就进了陈总的办公室，出来后直奔她的办公桌。
方安河频频向她的方向张望，竟然看到尹雅涵从桌子底下抽出一个大箱子，开始收拾东西。
他呆住了。
同事们也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惊叹道：“雅涵，你要辞职？！”
尹雅涵并未多说什么，只微笑着点点头。
她不一会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和几个同事打了招呼，艰难地抱着箱子往外走。
经过方安河时，她停下脚步，低声道：“方哥，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
方安河急了，站起来道：“我送送你吧，我，我帮你拿东西吧……”
他不由分说地从尹雅涵手里强抢过那个大箱子。
尹雅涵似乎笑了一下，倒也没拒绝，和方安河一起走了出去。
方安河两手环抱着箱子，像头笨拙的大熊，低着头一直沉默。
尹雅涵率先开了口，笑着缓和气氛，道：“没有事先告诉你一声，很意外吧？”
“昨天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方安河红着眼圈哽咽道，“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
尹雅涵吃惊地看着他。
方安河努力偏过头，不想让尹雅涵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就是因为他这种一点都不男人的样子，才会一直没有女人缘。
尹雅涵沉默了一会，在公司门口的长椅坐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听到她道歉，方安河反而觉得自己的态度太过了，有点过意不去，安慰她道：“我没有怪你，我只是很担心你。”
尹雅涵轻轻地道：“我知道。”
她两手后撑，额前的头发被风微微吹开，静了一会，才慢慢开口道：
“我最近，想明白了一些事，摆脱一些人和一些事，有时候只能靠离开。”她有些顽皮地笑了一下，“逃避可耻但有用，你说是吧？”
方安河心中一动，似有所感。
离开……
“我在这座城市待了好几年，从干劲满满到越来越迷茫。也许这次的事情就是在告诉我，我不适合这里吧，所以我想离开，找一个小地方呆一阵子。”
尹雅涵迟疑着道：“方哥，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有私心……”
“我怕我提前告诉了你，就会忍不住求你和我一起离开。”
方安河抱着的箱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呆呆地看着尹雅涵。
尹雅涵低着头，她一直是那么大方的人，方安河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如此羞惭的表情。他突然意识到，这段时间来，自己好像已经看过了很多尹雅涵从不展露于人前的表情。
“这些日子你陪着我，照顾我，为我保密，给我安全感，我真的很感谢你，也真的很……依赖你。可是让你看见了我把感情处理得这么乱七八糟的样子，何况这个要求又这么强人所难，陈总现在很赏识你吧？”
“我本来不想说的，我知道你这个人很心软，我不想为难你。”
她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笑道：“好了，现在都说出来了，我也没有遗憾了。”
方安河几乎怀疑自己幻听了，连做梦都不会去梦到的事情，居然就这么发生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和尹雅涵的距离，就像他和月亮，他不敢痴人说梦去肖想得到这份遥不可及的美丽，只要偶尔有那温柔的淡淡月光倾洒在他身上就好。
屌丝追到女神这种情节，也许别人还会臆想一下，可是他这种没用的懦弱男人，连痴心妄想的勇气都没有。也许他唯一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吧。
尹雅涵这样的omega，让任何人来看，都应该是最优秀的alpha才配得上，怎么也不会跟自己这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beta扯上关系……
尹雅涵口中的这个人真的是自己吗？他不会是终于疯了吧……
方安河结巴了：“我、我……”
这种时候，他愈发感到自己的嘴笨，与尹雅涵条理分明的剖白不同，他现在甚至无法好好地，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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