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安河去找了尹雅涵。
听到这个消息，尹雅涵的眼睛微微一亮，随即问道：“乔加奈他……怎么样？”
方安河一愣，尹雅涵为什么会关心乔加奈的反应呢？
他想了想，老实地回答：“他好像……有点伤心的样子。”
说完，方安河的手指颤了颤，突然回忆起了泪水滴在上面滚烫的触感。
尹雅涵若有所思地轻声道：“还只是个孩子呢。”
“只等陈总批准我的辞职申请了。”说到这，方安河兴致勃勃起来，“你没去过那吧？”他略有些兴奋地介绍起自己的家乡来。
尹雅涵虽然一直微笑着倾听，方安河却总觉得她有些走神，讪讪地停下来：“不好意思，我说的这些很无聊吧？”
“没有，”尹雅涵抱歉地笑了一下，“我只是在想，毕竟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现在要离开了，心里还是有点不舍。”
她柔声道：“不过，有你的话，就算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感觉也没那么害怕了。”
方安河心中激荡，不由自主握住她的手，认真地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小方啊，你也清楚，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待遇什么的我们都可以谈的嘛。”
方安河满怀怒意地走出陈总的办公室。
陈总拒绝了他的辞职申请，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在搞鬼。方安河躲到一个僻静处，打电话给乔加奈。
那边一接通，方安河就气愤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乔加奈嗓音哑哑的，恻然道：“你以为我会让你和尹雅涵双宿双飞吗……你答应过我，再也不管那个女人，竟敢瞒着我去跟她结婚。没有主动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就是忙着在和她甜蜜吧？骗子！骗子！！！”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满是怨毒的恨意。
方安河一时语塞，乔加奈这样说，好像还是自己理亏的样子。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地道：“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一个月后我还是会离开。”
“我知道，”乔加奈冷静地道，“至少这个月你还是要待在这里。”
方安河气闷地挂了电话。
“没什么的，下个月再走也是一样。”
虽然方安河不得不垂头丧气地推后了计划，还好尹雅涵的温柔给了他极大安慰。他忐忑了会，羞赧地道：“明天……你有时间吗？”
这周末新上映的电影，尹雅涵喜欢的明星参演其中，方安河特地订了两张情侣票。和女友约会，吃饭看电影，然后去江边吹吹风，手牵着手聊聊天。这世上每个普通男人都有过的经历，于方安河而言却是期盼已久的新奇体验。
尹雅涵却迟疑地看着他，片刻，低声道歉：“对不起，可是……我已经约了朋友，我想趁最后的时间和她们多聚聚。”
方安河虽然忍不住失望，但还是体贴地道：“没关系，反正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说完，他心中最后一丝阴霾也消散了，是啊，他和尹雅涵还有很多时间，或许是几十年，一辈子！
晚上他接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电话，对面是一个听起来仿佛永远冷静的女声。
“是乔女士吗？”
“乔加奈是不是还在为难你？”
“……”方安河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他的沉默中，乔净秋言简意赅道：“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周末，尹雅涵去和朋友聚会了，方安河只能一个人回去面对冷冷清清的出租屋。
房东新装的声控灯时好时坏，方安河单手拎着购物袋，另一只手摸着黑翻找钥匙。突然，他看见门口有一个黑色的影子，慢慢拉长……方安河吓得手一抖，钥匙掉在地上哗啦一声响，头顶的灯猝然亮起，昏暗的光照在一张冷白的脸上，像是误入了惊悚片。
乔加奈起身时晃了一下，方安河下意识要去扶他，反应过来后捏着购物袋后退了一步。乔加奈看了他一眼，静了一下，低头自己扶着墙站稳了。
“你来干什么？”
乔加奈憔悴了不少，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是一种病态的淡粉，抬头看着他，失去血色的双唇动了动：“……白痴。”
“什，什么？”方安河怀疑自己听错了，乔加奈特意来这里，就为了骂他一句白痴？
方安河简直不知道该气该笑：“如果你来只是为了发泄，那你现在出了气，请你离开！也请你不要再让陈总拖着我的辞职申请不批！”
“这么着急，”乔加奈眼神变寒，嘲弄道，“可别是你一头热啊。”
“雅涵才不是那种人，你不要挑拨离间了！”
乔加奈微微冷笑：“那你就好好期待着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方安河捡起钥匙，越过他插进锁孔，又砰的一声关上门，愤愤不平地想：莫名其妙！
乔加奈面无表情地盯了一会这扇紧闭的门，转身下了楼。
巷子里黑得不见五指，唯一的光源是手机幽幽亮起的屏幕。乔加奈眼中闪着一种奇异的光芒，似乎是怨恨，又似乎是痛快。
“不，不用现在拒绝他，只要你那天……”
……
挂了电话，他心不在焉地往外走，突然被绊得踉跄了一下。
乔加奈盯着脚下，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不知是不是乔加奈终于厌倦了，第二天陈总就通知方安河去公司办离职手续。
他和尹雅涵先后辞职，几个同事都揶揄地看着方安河，开玩笑道：“方哥，你要和我们雅涵回老家结婚吗？”
方安河难为情极了，又难掩高兴。
一个男同事看他这副模样，不轻不重地道：“不是吧，来真的啊？雅涵她怎么想的，方哥你……哈哈。”
方安河像被人当头泼了盆冷水，尴尬地立在原地。
他当然知道，自己和尹雅涵，在别人眼中是多么的不相配，大家又是多么的为尹雅涵感到可惜和不值。
同事们都不说话，空气仿佛凝固了，方安河不知所措地站了一会，匆匆落荒而逃。
这一刻，方安河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远离这，远离这些人，马上，立刻！
票很快就买好了，方安河提前几小时就到了车站。
前一天尹雅涵说太麻烦了，方安河便没有去接她。他给尹雅涵发了条讯息：我到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哦。
然而过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回音，方安河有些不放心，打了个电话过去，却无人接听。
一连打了几个，听筒里传来的也只有毫无感情的嘟嘟声。
眼看车站广播通知就要检票，方安河急坏了，难道尹雅涵在路上出了什么事？他越想越心慌，站起来准备去找人。
突然，手机轻轻响了一声，尹雅涵终于回复了他，方安河盯着那行字，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失。
车站广播又响起来：“……还有5分钟停止检票……”
闸机前排队的人群渐渐消散，方安河始终一动不动地站着。
是万念俱灰，还是意料之中？
方安河有些木然地坐回原位。
身边不断有人相携着离去，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进站口，然而一直都没有出现那一抹朝思暮想的倩影。
梦醒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恢复日更～
第二十三章 全世界最蠢的人
【是自己才对】
不知过了多久，方安河的肚子咕得响了一声，他才惊醒般的发现窗外已经一片漆黑。
最后一班车也开走了，方安河这才接受，尹雅涵确实是不会来了，他拖着行李走出车站。
傍晚降温得厉害，室外冷风呼啸，方安河从包里拿出一件厚厚的外套，这本来是他怕尹雅涵坐车时冷特意备上的。
方安河把版型臃肿的外套套在自己身上，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衣服太廉价了，刺骨的寒风还是一直冷进了他心里，让他有种忍不住想瑟瑟发抖的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去哪里，公司那边已经辞职了，出租屋也已经退租了。他既走不了，也留不下来，何况……他也不想留下来。
像他这么失败的人生，以为好不容易走运一次，却旋踵即逝。简直像是超市搞活动抽中的体验奖，时间一到，不管愿不愿意，不属于他的东西，最后还是不属于他，要乖乖地物归原主。只能怪他都到这个年纪了，还对自己，对生活，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他这种废物男人，尹雅涵后悔根本不值得奇怪，该说是本应如此才对，称得上一句迷途知返。
方安河漫无目的地走着，连胃部的饿意都变得迟钝。走着走着，他发现自己来到了江边。
这是新城的约会圣地，往日熙来攘往，然而今天都忌惮于寒冷的天气，只有几对打得火热的鸳鸯还相拥着坐在岸边说着悄悄话。
方安河爬到桥上，风更大了。他约尹雅涵来这时，想象的是微风温柔拂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刺痛。
岸上冷清，江面也一片死寂，方安河撑在围栏上，有些恍惚地看着黑漆漆的水面。
突然，一双手从身后紧紧抱住方安河的腰，猛地把他往旁边一拖。
“你他妈想死啊？！！”
顺着后冲力，两人一起重重地摔到地上。
方安河感到一具柔软的人体垫在自己身下，替他挡去了大部分冲击力，慌忙爬起来。
但当他想拉人起来的时候，夜色下那张熟悉的脸让他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乔加奈的外套背后被翘起的地砖划开了一个大口子，下摆也满是灰尘，显得前所未有过的狼狈。然而他却没管这些，怒气冲冲地拽着方安河的衣领，吼道：“你是不是傻逼啊！为那种女人值得吗？”
方安河有些茫然：“……什么？”
乔加奈抓着他摇晃，看起来像是快要气疯了。
方安河被他勒得差点喘不过气，一边忙着把自己的衣服从乔加奈手里解救出来，一边不明所以地道：“我没有啊……”
听他否认，乔加奈这才像是冷静了一点，喃喃道：“方安河，你真是全世界最蠢的人，你这种人，我怎么会……”
他看着懵懵懂懂的方安河，心里猝然涌上一股不知对谁的痛恨，全世界最蠢的人，是自己才对。
以为看到方安河被抛弃的样子，自己会感到报复的快意，然而看到方安河被甩了还痴痴地等了尹雅涵一整天，他的心里，只有冲天的妒火，和……情不由己的酸楚。方安河望着进站口等了多久，他就看着方安河跟着站了多久。看到方安河半个身子悬在桥外时，心脏更是差点要停跳。如果方安河真的跳下去了……他不敢想象。
方安河的衣领被攥得像一团可笑的咸菜一样，他借着低头抚平的动作，缓解心中渐渐升腾起来的微妙无措。
他就是再傻，也看出乔加奈刚才是怕自己跳下去。可是……为什么乔加奈会出现在这里？方安河不敢问出口，也不愿意再想下去。
一种不可思议的念头在他心里出现。
乔加奈也对下摆上的一块灰尘拍了又拍，状似无意地道：“喂，你今晚，没地方可去吧？要不要住我家？”
他的心中有点从未有过的紧张，摩挲着口袋里那串被方安河丢下的钥匙。虽然方安河在那过了无数次夜，但他们两个都清楚，现在和以前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方安河怔忡地看着他，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乔加奈以为他误会了，有些着急地道：“只是住下来……”
“我知道，”方安河低声道，“不过，还是算了吧。”
乔加奈心中失望，语气又恶劣起来：“那你今晚睡大街？还是睡这个桥洞？”
“……你是不是忘了，我还可以住酒店的。”
“……”
乔加奈清醒了点。
忍了忍，他刻薄地开口刺道：“不是要和尹雅涵去结婚生孩子吗？怎么大晚上一个人在这吹冷风呢。”
方安河的表情灰暗下来，一言不发地拖着行李越过了他，乔加奈气急败坏地在他身后喊：“喂！”
他停了一下，却没回头，只是道：“要看笑话，你也已经看够了……不要跟上来。”
走了一段路，身后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你叫我不跟上来我就不跟上来啊！”
方安河看着身边脸色铁青的少年，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天乔加奈一直跟着方安河办理完入住后才离开，临走前还不顾前台难看的表情，很不客气地道：“这么破的地方，你确定要住这？”
“……这里很好！”
方安河快速走向电梯，只想和这个人装作不认识。
洗澡驱走一身的寒冷和疲惫，方安河在床上躺下，昨天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时候的自己会独自待在一个陌生街区的酒店里。
他怔怔地盯着天花板。
明天要离开吗？
方安河静静地想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方安河去前台退了房。
他想了一夜，终于下定决心，要去找尹雅涵好好问清楚，哪怕被觉得是死皮赖脸也好，他还是不死心地想再争取一次。
既然决定要留下来，就得租房子，房子不是一时能找到的，而就算是这个被乔加奈嫌弃破烂的宾馆，几天下来的房费也不是他能负担得起的，只能先去找那种最廉价的宾馆暂时住着。
还得再找份工作，方安河心里盘算着，接过前台递过来的押金。
他没想到，转身竟然看到乔加奈坐在大堂沙发上。
乔加奈快步朝他走过来：“你退房了？你要去哪？”
方安河不太想回答。
“喂！说啊！”
13/18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