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举动实则非常不该,但是他还是克制不住伸手试了试小九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搏,感觉是在微弱地活着之后,还是有几分不安地伸手将他拢进了怀中,手探进小九衣服里,在他的丹田小腹处又确认一遍被他死死封住的内力。
小九向来是眠浅,这时候感觉到萧崇叙在自己身上动手动脚,却是连眼皮也没抬,只抬手轻轻拂了一下,嘴里含糊道:“你别弄我……”
那是一个十分没有份量感的推拒动作,好像萧崇叙真的要弄起来他,也没有什么。
有数不清的小心思,记挂着更数不清的人和事的小九,对待萧崇叙却还是摆出来一副这样全然信任的姿态。
有在那么一瞬间,萧崇叙的愤怒怨怼和一些忧心忡忡被抚平了一些,甚至在将小九微凉的身子搂进怀里的时候,生出来一些不符心性的宽宏大量来。
小九从前对他的种种伤害与不好,便看在他体魄强壮都可自行痊愈的份上不再计较了。
只盼事毕后,小九能只做好一件事——好好活着,那便是对他的报答和补偿。
好好活着听起来并不是一桩难事,可小九却像是天生要与这四个字作对似的,萧崇叙对小九诸多的行事意见颇多,可是要仔细想一想,往后若是要小九做到此事,便是要他终身兜转于那与世隔绝的深山之间,以小九清闲不住的性子,也非是易事。
萧崇叙思虑过度,又由于贴紧小九骨头里溢出来味道充斥鼻腔,使得的他又因此事陡然感到焦急不快。
恨不能直接能封了他那讨人厌的哥哥做了皇帝,他好带着小九彻底摆脱这污糟的一切。
这一夜萧崇叙休息得很不好,心思千回百转,起伏跌宕。
而小九确实饱饱睡了一觉。
好在萧崇叙脑子里鲜少一夜间想这么多事,但是面上还是一副岿然不动,冷漠如斯的嘴脸,于是小九也没察觉到什么。
翌日二人总算启程要去找小十一他们。
为掩人耳目,裴卓裴远都被留在王府,萧崇叙与小九启程,乔装打扮后,只带了一名车夫。
那路途不算近,又加上天气寒冷,不巧地赶上一场大雨。
山路泥泞崎岖,他们的马车坏在路上,别无他法他们只能在山里稍作休整后,二人骑马继续赶路。
这个所谓二人骑马,却是崇王与小九共骑一匹,另一匹马紧随其后。
小九近些时日总觉得身子一些不对,时常感到虚乏的同时也会莫名的燥热,此时和萧崇叙身子相贴,感受着身后温热的身体,手心都出了不少的虚汗。
马蹄落地的声音从急促变得缓慢,他们来到这远离京城的乡镇。
小九鼻头一阵痒热,一低头,正是一滴血落在他的袖袍上。
小九望着那滴血愣怔一瞬,还未有反应,在他身后的萧崇叙便一抬手,用手背擦过了他的鼻下,将他的血蹭了个干净。
“虚不受补。”萧崇叙淡淡道:“我喂给你太多我的血了。”
小九闻言,也勾了嘴角:“我说那汤药里怎么总有一股怪味呢。”
“崇王殿下的血竟是这样的霸道的补药,这要是叫世人得知,殿下岂不是危险极了,怕不是到时候人人都想来吃一口殿下的肉,喝一口殿下的血?”小九这逗弄小孩的语气透露着股蔫坏儿的劲头:“若是殿下想要我咽下这个秘密,那可得好好……啊。”
小九这等恩将仇报的话被萧崇叙伸进他衣袍的掐上他窄腰的手打断,这青天白日的,就算是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小九也不禁慌乱地抬手搁着衣服按住了萧崇叙探进他衣服里作乱的手。
萧崇叙道:“好好怎么样呢?”
这话贴着小九的耳侧说,激得小九浑身一激灵,急忙聪明极了地说道:“我不过与殿下说些玩笑话。”
萧崇叙又道:“好笑吗?”
“不好笑,不好笑……”
两人这头脑袋凑到一起,低头唧唧歪歪,共骑一匹马的画面落到小十一眼中时,俨然是一副极为不堪入目的,打情骂俏的画面。
小九与萧崇叙终于来到小十一他们隐蔽的掩藏的地方。
无骨刃手头向来阔绰,小十一他们在这小镇子里盘下来一座小庭院。
虽然与京城那些豪宅不能相比,却也是栋简约清净的落脚处。
旁边儿种着排排树,风吹过,枝头叶落,倒有几分悠闲恬静的意味在。
京城连带着周边的城池都是一副山雨欲来,乌云压顶的紧张局面,这里倒是岁月静好得紧。
萧崇叙与小九二人下马,早候在门口的小十一迎着他们入了院子。
“小九,你这么久才来,把我们几个担心坏了,若非你的信来得及时,小十三他们就要潜回京城去寻你去了。”
小十一语气有几分紧张,而后目光扫过走在小九身后,身形能整个笼罩住小九的萧崇叙,脸上神情可以称得上是十分戒备。
小九含含糊糊道:“出了点小事,耽搁了。”
这边刚走进院,路过里面一间上了锁扣的屋,木门上悬挂的大锁格外引人注目,不仅如此,连这间屋的窗户也格外不同寻常,木窗杂乱地斜钉着几根粗木,里头黑漆漆的。
兴许是小九他们的脚步发出了些动静,那加固过的木窗前陡然扑上来一个人。
那人披头散发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眼下有些发青,那张脸唯有巴掌大小,瞧着细细腻腻,白得出奇。
瞧见来人,那一双猫眼儿瞬间睁大了,目光牢牢粘在小九身上,双手也从窗户的缝隙里伸出,疯狂地挥舞起来,神态激动仿若发病的痴儿,大喊起来小九的名字:“小九!小九!是你吗?你终于来了!
“救命!快来救我!你是来救我的吧!”
“小九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你知不知道……”
小九停顿一瞬,直到那熟悉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响起,才算是确信,这正是他那久违了的小主子。
梁昱衍再不复从前那副尊贵傲慢,浑身上下表现得像是一只原本受宠的阿猫阿狗被丢弃后,遭了大罪的模样,全身皮毛不复华贵,却心惊胆战地根根竖立着。
梁昱衍这厢对着小九,正恍若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叫喊,小九却在瞥过去极浅的一眼后,目光便收了回来。
却在这时,小九身旁的小十一也转头望了过去。
对上小十一那张脸,梁昱衍瞬间噤声,瞪圆了的眼睛,眼珠都是止不住地一颤,像是被什么隔空掐住了脖颈。
那样又怒又怕的神情,在梁昱衍脸上真是难得一见。
怕是在这段时间里,没少在小十一手里受教导。
小九步伐未停,小十一跟在他身后引着他继续往里走。
“小九!你可终于……”小十这时从里头冒了出来,脸上扬着笑,正欢欢喜喜对着小九,却在看到小九身后的人时,猛地一卡壳。
小九却未理会,打量了一下周围,看院里人不够,便开口问:“小十三他们呢?”
小十一回道:“野去周边的镇上了,晚会儿会回来的。”
无骨刃在这样时局动荡的乱世里,有这样移形换骨,改头换面的本事,若有个聪明脑袋,行走在何处都可谓是如鱼得水。
这批无骨刃也不过都是十几岁,经年不出牢笼,这样从临渊营出来后,圈是圈不住的。
“罢了。”小九似叹非叹地。
院里一间看起来宽敞的屋子,门扉半敞着,小九自觉往那走,小十一跟在后头面部表情突然在这时变得有几分不自在,却到底是未敢阻拦小九。
而小九前脚进屋却还没等落座,便看到了这屋里头的玄机。
看那炕上歪歪斜斜铺了六七个被褥,显然是他们几个的好住处。
再一看木头桌面上,一大坛子鸡汤旁边放着一个不伦不类的精致小碗,里头正歪着一根鸡腿,汤汁上飘着点油花,下面是白细面。
都不用细想,这样目光一扫,小九便心里有了数,这时再看那小十一那不红不白的脸色,险些气笑出了声:“你这看管的倒好,你们兄弟几个挤大通铺,倒叫这俘虏吃上好食,独占一屋。”
第67章
“如何?”
任延亭斜躺在美人靠上,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半阖着眼眸,却是抬也未抬。
身后很快响起来一声嘶哑的声音。
“属下无能,只来得及杀掉温家大公子,他们人太多,不过我最后那一刀落在温家老二的手腕上,那刀落得狠,右手纵然不废,他往后也难拉得了弓箭。”
“不够。”任延亭的眼眸在此时彻底睁开,他骤然沉声道:“再派人去,务必使得梁孟惠的兵马进京之前,除掉温家二子!”
温杰儒就算是对那已逝去的勾栏女再生愧疚,这么些年过去了,又加上与夫人恩爱,能几次三番找寻小九已经是不易,以温杰儒的心性跟随梁孟惠这么久,即使两人此前不对付,既然已经跟随他站到了四皇子那边,岂有轻易背叛的道理。
对小九的那点愧意,如何能让他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在这样的关口,临时倒戈。
“可陛下那边……”
早在任延亭提出此法,来逼迫温杰儒时,萧宸景便严厉地制止过,以任延亭这样手段,即使短时达到目的,往后又要如何收尾?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待时候温杰儒回过味来,怕是要活成第二个梁孟惠。
萧宸景自认要比他那个心胸狭隘的父亲棋高一招,因此绝不想要君将之间重蹈覆辙。
那日此法被萧宸景否决,却没想到任延亭表面谦谦和和应承下来,背地里却已经布置谋划起来。
此举本就是兵行险招,温家也是武将世家,刺杀已经是极其不易,一击不成,已经是打草惊蛇,温杰儒痛失一子后一定更会严加防范,更何况到了此时还要隐秘行事,隐瞒皇帝。
“日后若是真有兴师问罪,秋后算账的时候,陛下那边自会有我来应对,你怕什么?”
任延亭听他提及萧宸景,不禁露出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几近寒冬时节,任延亭手里的骨扇展开又轻摇了两下。
是面如桃花的动人风采,却不知怎么满肚子蛇蝎计谋,黑衣男子莫名觉得他这么轻飘飘地两下扇出来的风,直叫他浑身发冷,他连忙低下头,咬牙利落回道:“是!”
“这是此镇的特色小吃,用糯米蒸熟,洒了糖霜,你尝尝?”
天色已晚,小十三接到小九回来的消息,便急急忙忙在市集上买了些大包小包的吃食回来。
这屋里头摆着的木桌上放了几个小碟,里头盛着菜,还有些糕点。
小九瞧萧崇叙坐在他身侧也不怎么动筷子,耷拉着眼皮,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将一块他刚才尝着还算可口的糕点夹到了萧崇叙嘴边。
萧崇叙此时目光与小九热切期盼的眼神对上,于是半张开了嘴,咬了一口,咽下去后又别开了脸,说道:“太甜了。”
桌上只有三人,小九,小十一还有尊贵的崇王殿下。
小九坐在中间,萧崇叙和小十一坐在两边,正对着面,小十三和小十在门口探头探脑,像家里来了大人怕生的孩子似的,都不敢进去。
在萧崇叙点评完那口糕点,并且没有要继续品尝的意思后,小九不甚在意地将手里夹的那块已经被咬缺了一口的糯米糕,两口咬下了肚子。
并且在吃完后,又伸手将那桌面上的另一碟里头的方酥饼拿起来一块,朝萧崇叙那里又递,大有再喂到嘴边的意思。
“试试这个呢,这个不甜。”
话音刚落,那坐在桌前的小十一的眉头便是一紧,憋了半晌儿还是没忍住,瞧着板着一张脸的萧崇叙,嘴里冷哼一声,不禁阴阳怪气对着小九说道:“你莫不是奶孩子奶出瘾头了不成?”
这话一出,小九的手悬在半空,萧崇叙骤然抬眼朝小十一望了过去。
下一瞬,萧崇叙桌前的一盏热茶被他手掌轻轻一推便似夹杂着肃杀的万钧之力直冲小十一的面门。
小九瞳孔骤然一缩,迅速抬手就要阻拦。
小九反应速度够快,可他习惯使然,全然忘记他已经失了内力,萧崇叙这一手他就算是能拦下也免不了被伤了手。
可好在萧崇叙在看到小九出手后,瞬息间撤了力。
那茶盅悬在半空骤然失了力,直至落下。
纵使如此,小九也没能避免被溅了一手热茶。
以萧崇叙的功夫,无骨刃们皆是敌不过的,此时小十一更是一副被他这种一言不合便要伤人的作态吓住了一样。
小十一眼睛瞪大,目光恨恨,嘴唇不甘示弱地嗫嚅两下:“你…你……”可磕绊到最后,嘴里也没憋出完整的一句。
萧崇叙在此时突然起了身,他屁股下的凳子因为他突然站起,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他谁也没看,谁也没理会,拿了他的剑,出去了。
崇王出来之时,门口探出的两颗脑袋,又瞬间缩了回去。
等崇王离开,小九目光才又落回到脸色憋闷得十分难看的小十一那里。
小十一抽出来一条干净的巾帕,低着头将小九那只沾了茶水的手细细擦了干净。
小九在这时才不咸不淡地开口道:“好端端的,你说你惹他做什么?”
看着小十一的难看脸色小九似觉好笑:“怎么,将小侯爷交与你这么久,你还未舒心尽兴,我刚到便要耍这么一通脾气?”
小十一也知小九奔波至此,来到这里,实在是不该在进餐时败兴,可看着萧崇叙那副目中无人的嘴脸,到底是没忍住。
小十一不服输一样回呛道:“好端端的,你带他回来做什么?”原来小十一他们对萧崇叙也未必有那样大的敌意,直到小九传来的信里提到那样的消息。
“难道真要把遗诏给他?小九!你糊涂了!这可是我们保命的东西,他倒是好,对你这么不冷不热的,你还要偏向着他,可他呢,还不要站在他那个皇帝哥哥那边,若是有朝一日他那哥哥叫他来对付我们,我们没有遗诏,岂不是任人宰割?”
他总觉着今日那崇王能为了他哥哥一句话,便叫小九交出来遗诏,为他登基铺路,明日便能再指使小九,为他铲除某些个绊脚石。
他们好不容易从临渊营逃离出来,若是如此,岂不是还是变为他人手中利刃,做器具使唤,和从前一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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