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余怀生会想起与王文涛的聊天,那句家人他死活也说不出口。
吴佟的笑意聚在眼底,他拍了拍余怀生的肩膀:“不要多想了,我只是好奇。”
“以后吧,以后我都会告诉你的。”吴佟一把捏住余怀生的脸。
“少爷,你的嘴再撅着都能挂两斤香油了。”他打趣着。
余怀生的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听见吴佟的话立马扬起嘴角:“那说好了哟。”
“吴佟,我教你学习吧,书读得多了,路就宽了。”他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一套习题。
那人被子一盖,发出十分虚假的轻鼾。
余怀生撩起被子,头伸了进去,不知道是磨蹭了吴佟哪个部位,他突然涨红着脸把余怀生推了出去:“你他妈?男人被窝能随便钻吗??”
“正因为是男人被窝,才能随便钻啊。”余怀生脱了外套朝着靠着吴佟躺下:“冷,我要挤一挤。”
吴佟突然一把抵住余怀生的下颌微微用力,他目光冷峻,睫毛掩住不悦的情绪:“谁的被窝都不能乱钻,知道了吗?不管男的女的。”
最后几个字咬的很重,余怀生口齿不清:“季岛辣。”
余怀生的内衬穿的很宽松,领口因为推搡有些开,吴佟无意晃了眼,他突然开始咳嗽起来。
“你自己睡床吧,我睡沙发。”
“不行,我不抱东西睡不着!”余怀生一把揽过吴佟的腰,正经的练习册在地上随风翻页。
他像条癞皮狗,任性至极,不达目的不罢休,吴佟挣不过,也随着他去了。
“那个表,多钱啊?”吴佟猛然睁开眼。
余怀生窝在他身边,睡的倒是惬意,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不贵,都快坏了。”
“真的吗?”
“骗你.....是小狗。”
余怀生在心里默默的汪了声,那块表是他带出来的唯一一个关于家人的东西。
按照二手价来说,少说也能卖个几万了。
“你很喜欢手表吗?”
“挺喜欢的。”余怀生朝着里侧蹭了蹭,腿不老实的搭在了吴佟身上,鼓浪屿的秋冬很冷,寒风刺骨。
“那我以后赔你一个。”
“还讨厌我吗?”吴佟小心翼翼的问着,十分执着。
“比刚刚少点了。”
余怀生困意来的很快,吴佟却无心睡眠,他的手抬了又放,最后抚摸上余怀生的脸颊。
确定余怀生已经睡死了,吴佟才开口。
“不要跳了,真的好吵。”
他突然抚摸上自己的心房处。
这几天,余怀生打着照顾病号的幌子公然翘课,一到医院就拽着吴佟一起做题,等吴佟听到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少爷又大大咧咧往床上一躺。
“来!挤一挤!多热乎!”
于是吴佟成功被挤去了沙发。
签订出院手续只能家属来签,吴姥姥腿脚不便,吴佟只好联系那个男人。
“我管你在哪,你来还是不来?”他逼问着,拳头紧攥着,一脸凶狠。
前台的护士被吓的杵在原地,听筒那边传来懒散的声音:“行行行,老子真是欠你的。”
吴晓东穿着起了球的毛衣,身上一股卤汁儿味,满是污渍的手在裤子上擦了又擦,他一向不修边幅。
吴佟与他保持住距离将那一页纸递出去:“签了赶紧走。”
那双手在接触吴佟肩膀之前,他一把握住,咬牙切齿般道:“别他妈碰我,听不懂人话是吗?”
“是老子生,还不让老子碰?”吴晓东硬生生下压手腕,放在了吴佟肩上,他悄着声道:“见到那个女孩儿了吗?”
吴佟的睫翼随着情绪的波动而抖动着,他捏住手腕的气力增大了些。
“你为什么不去死?”
吴晓东畅快的笑了出来,他利索的在单子上签了字,大摇大摆的走出医院。
吴佟捡起地上的那张纸松了口气。
再忍一忍,再等一等。
总会熬出头的,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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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与光同行④
余怀生在医院门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病态瘦弱的身躯很扎眼,是吴晓东,他背着手径直朝余怀生走来。
没有说任何话,带着笑意深深看了眼他。
“请问你是吴佟的爸爸吗?”
余怀生攥紧书包的背带,这目光让他极其的不适应,他突然想到了吴佟曾说过的话:你得保护好自己。
他后退了两步,吴晓东没有再接着打量了,他拿出一杆烟,问:“学生,有火吗?”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吴晓东不耐烦的将烟草捏碎,他随意挥洒一地,道:“是,我是他亲爹。”
“吴佟因为你这些年过得很憋屈。”余怀生拧着眉,他说出这话目的是什么呢?
打抱不平?还是真像吴佟那天说的,他余怀生只是想做个英雄而已。
不,他只是替吴佟觉得委屈。
“吴佟是我儿子,他这条命都是老子给的,替我受点罪,怎么了?”吴晓东嗤笑一声,才迈出一步就被余怀生拦下。
“他没有错,凭什么替你承担,他最大的错误就是成为了你的儿子。”余怀生攥紧拳,克制着自己没一拳给那人打上去。
吴晓东手里残留的烟草一股脑抹在余怀生的身上,他戳着余怀生肩头,道:“少给我讲这些大道理,还是说......”
他突然拧上了余怀生的腰,痴笑着道:“还是说你想和叔叔玩一玩?”
余怀生一把将他推开,他的双手在战栗,他到底在干什么?和疯子,和一个□□犯讲道理?
远处突然来了五六个人,他们提溜着棍子和板砖,朝着吴晓东吹了声口哨。
“哟!老吴!正找你呢!”
吴晓东立马吓得想逃进医院,一块板砖精准命中他的后脑勺。
“跑!还能让你跑两回了?”满脸横肉的那人将吴晓东拖到一旁,铁棍抵住他的下巴,道:“这个月的钱呢?”
吴晓东双手合十求饶着:“都准备好了!我儿子就在医院里面!他住院了,钱才给的晚些。”
随后露出谄媚的笑,指了下余怀生:“这个是我儿子同学,他可以作证我说的话。”
“我不会带你们去找吴佟的,再闹事我就叫保安了。”余怀生后退了两步,他们之间的对话他听的云里雾里。
“钱在这。”
一只手安抚住他的肩膀,站在余怀生身后,他突然心安了。
吴佟将钱递了过去,那是一叠很厚零钱,他似乎可以窥见这些日子吴佟站在那个街角,一次又一次厚着脸皮冲撞出去。
“不行!不能给!”余怀生一把握住吴佟的手腕。
吴佟轻拍了拍他的后腰,轻声说:“松手吧,这钱得给。”
“凭什么!”余怀生手下用力紧紧攥着。
吴佟还是挣脱了他的束缚,钱递交给了那个为首的人,他打开信封简单的清算了下。
“不对啊,人家明明白白说了要八百,你这怎么看都没有八百。”
“住院,花钱了,没那么多能给。”吴佟将余怀生护在身后,紧紧攥着他的手腕,像是在寻找一个支点。
“下个月,翻倍补上,走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余怀生看着那双眼,又重复了一遍:“凭什么?”
地下瘫坐的吴晓东突然猖獗的笑了出来,很是畅快,死死盯着吴佟的背影,道:“凭什么?”
“凭我是他亲爹!他流着我的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吴晓东的笑声刺激着余怀生的双耳。
一双手突然抚上吴佟的耳朵,温暖又轻柔,他微微仰头,眼梢弯弯,道:“不要听,吴佟。”
像是整个鼓浪屿上只剩两人了般,吴佟只能听见余怀生的声音。
“不是你的错,吴佟。”他说。
也许是大病初愈,吴佟的泪水总是格外的多,他摇了摇头,带着哭腔开口:“我是他的儿子,我是......□□犯的儿子。”
“你只是没有选择,我们不能为了别人而活。”
“那个女孩,什么都没做错。”那个比他高一个头的少年垂下头颅,像神佛面前最虔诚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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