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什么话。”肖阙云斜眼看他,“你小子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风流的大名我都略有耳闻,哪有我的什么事……”
“谦虚了姑父。”舒鹤装模作样地给他拱手,目光又转到许柔身上,调笑道,“美女,你叫什么名字?”
许柔吓了一跳,往肖阙云身后缩,头都不敢抬起。
只他来看肖摇时见过一次而已,她化了浓妆,肯定没认出来,她安慰自己。
肖阙云将人搂在怀里:“别吓着她了。”
“吓不着,我帅着呢。”舒鹤仍然在笑。
言镜睡在肖搁原来的房间,配置了电脑和游戏机,大床正对着大英寸电视机。
肖搁坐在电脑桌给言镜下载游戏,他没怎么教言镜使用电脑和手机,完全是言镜无师自通,上手就会用了。
肖搁盯着电脑屏幕操作,言镜坐在他旁边看,突然用手摸了摸他的眉尾的疤,好奇地凑上去:“哥哥,你什么时候伤的?”
“小时候摔了,被划了一下。”
“喔。”言镜把手放在那个位置没动,摸了摸。肖搁觉得痒,感觉到他的手指温热,和正常人无异,不再是从前那样冰冷的。
他的疤拇指大的一块,暗红色的地方微微凸起,伤疤外有一圈不太明显的暗色,因为受过良好的治疗,现在看不太出来了。
“这个要不要下?”肖搁抬头问,言镜还在看他脸上的疤,他捏住言镜下巴调转方向,“问你呢,镜子。”
“啊,哦,下吧。”
肖搁在操作电脑,屏幕上突然弹出一条新闻资讯。图片是一只多腿章鱼,是人间马戏团的标志,肖搁扫了一眼,报道人间马戏团新人成员失踪,联系警署队正在紧急追踪。
他不放心地朝言镜看了一眼。
言镜却握住鼠标,点进那条资讯的头像,里面关于马戏团的资料更加全面。一张张精美的海报,那些成员几乎都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但四肢残缺。
热度最高的那条,一个女孩被锁在玻璃水箱内,她有一头漂亮的长卷发,上半身只着入水不湿的绡纱,下身拖拽着一条令人惊奇的长长的鱼尾。鱼尾深蓝绚丽,上面布满晶莹剔透的鳞片,两侧和尾端延伸出叉开的鱼鳍,像一层层薄纱,在水中飘扬。
女孩,不,人鱼双手扒在玻璃壁上,她睁着大大的杏眼,惊恐地面对相机。
这条资讯下面评论过十万,鼠标转动,热评第一“这种要怎么上”。
下面接下来几条:“有钱人就是玩得花”“高级j女”“求个郢州市的大佬带我进去玩玩!!”“人间马戏团有点东西”。
言镜一语不发,默默地关闭了窗口,回到游戏安装的界面。
他松开鼠标,怔怔地发呆。
肖搁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时他突然想起什么,立即掀开言镜的上衣下摆,白皙的皮肤上依然布满难消的针孔痕迹,但在腰间一片光滑,没有肖搁担心的东西。
言镜将头抵在肖搁身上,说:“你担心他们也这么对我吗?”
“……除了给你打诱变剂,他们还有没有对你做过别的?”
“没有。”言镜喃喃地说,“我是他们的失败品,不管给我打多少种药剂都没用。
白粥不一样,她产生了他们一直想要的抗感染基因和细胞无限增生的基因……十三岁的时候就安排做了手术,然后一直在登台演出。”
诱变剂说到底与核诱变原理一致,只是核变异需要直接接触核放射源,攻击人体的DNA的同时可能带来变异,而诱变剂是一种化学诱变,分多种导向性的药剂类型。
发展至今这种药物的安全性已经大大提高,但诱变成功率依然很小。
肖搁想到他身上那些青紫的痕迹,不由得联想,假如言镜当时真的出现了他们想要的基因,现在又会是什么样?
切掉他原本漂亮的四肢、缝合上别的生物的肢体吗?还要被驯兽师鞭策着,朝台下无数观众献媚邀宠?
他觉得窒息。
并且感到抱歉。
从小生活在金钱堆砌的物质环境里,从来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也绝不会质疑他的生活,但总会有一个契机让他察觉到端倪。
比如妈妈说的恐怖怪物原来只是一群和自己别无二样的孩子。
但有人生来是主人,有人生来为玩物。
越文明越野蛮。
这一套崭新的新奴隶规则,毫无疑问他是这种规则的最大受益者。
可以高高在上,俯瞰众人,把所有人踩在脚下,偏偏选择同情,偏偏什么也做不到。
不切实际地做梦、吃里扒外,上赶着给别人送钱、你疯了吗?
他听过太多这种话了。
“对不起。”肖搁说。
言镜却对他摇头,漆黑睫毛下的眼眸漂亮得惊人:“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夜晚思绪万千,肖搁意外地梦到了自己小时候。
雨声哗哗,大滴的雨点打在窗上,噼噼啪啪地响,天色因为大片大片的乌云而昏暗不已。
对面的币安大厦伫立在雨幕中,在一片低矮建筑中高耸直立,大片落地窗乍看成黑色,气势逼人,不可撼动。
肖搁在人间马戏团的二楼里堆积木,原本是一间休息室,窗口正对着对面的币安大厦,而二叔派了几个侍应生照顾自己。
“这孩子真可怜,才这么点大母亲就没了。”侍应生们窃窃私语。
“轮得到你说他可怜……他长大了以后,对面的币安就是他的。啧,整个肖家都是他的。”
一个侍应生不怀好意地扫过肖搁的身影,低声说:“没想到肖必安叱咤风云一辈子,狡猾成这样的人,儿子都不像他,继承人还要看孙辈怎么样了。”
另一人说:“是啊,子辈里老大是个不成器的草包,老二、咱老板只对搞怪物研究感兴趣,老三倒是个聪明人,可惜是个女的,还下嫁给一个无权无势的议员,好像叫邵什么青的,真是废了。”
有人不放心地看了肖搁一眼,对几人说:“行了,都少说点,孩子还在这里。”
旁人反驳:“说说怎么了,他听得明白吗?”
三岁儿童玩的智障积木在肖搁左右手里扔来扔去,那群人像苍蝇一样嗡嗡嗡地让人烦。
他是孩子,又不是傻子。
九岁的肖搁有点小暴躁。
突然一阵雷声轰鸣,雨下得更猛烈了。
肖搁回头,对他们道:“我二叔呢?”
侍应生们不闲谈了,努力对他挤出和蔼可亲的笑脸:“小朋友,咱大老板有事去了,你再坐一会儿哦。”
肖搁木脸:“哦。”
他们又开始围成一团闲聊,叽叽喳喳地不停,肖搁闲不住了,说他要去卫生间,没人应他,于是自己偷溜下楼。
下面很吵,来了很多很多客人。
肖搁跟着那群人走,来到一个很大的会场,会场里面布置得更加昏暗,只有舞台上是亮的,他那时个子矮,看不清上排的座位,迷迷糊糊地就在第一排最靠近舞台的位置坐下了。
人流渐渐增多,除了最前排几乎人都坐满了,肖搁莫名有点害怕。
突然舞台的灯闪了一下,黑掉一瞬间再亮起,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面关着一只大象。
普通体型的大象,也足够大了。
肖搁眨了眨眼,这时,观众席里发出一阵猛烈的欢呼,在作为背景的红色幕布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探出一个巨大的脑袋。
它布满坚硬的鳞片,竖直的瞳孔,张开上下颌吐出细长分叉的舌头。
是一条巨蛇。
关在笼子里的大象不安起来,晃动头颅用象牙猛撞笼子,整个会场充斥着刺耳的撞击声,大象发出意味不明的叫声,像是极度恐惧下的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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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巴蛇食象
巨蛇在地板上慢慢爬过来,蛇体长而粗壮,它巨大的脑袋勉强可以穿过铁笼,丝毫不惧大象惊慌下的胡乱踩踏,慢慢等待蛇体都穿进去,然后不知不觉地绕着大象一圈又一圈,顺着大象的身体攀上去,将十分暴躁的大象紧紧勒住。
勒住的地方是大象粗壮的脖子,大蛇一圈圈收紧,不知道是骨头碎裂的声音还是别的,咯吱咯吱地响动,大象在漫长的缠绕下窒息。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大象一下的功夫就没了动静,猛地栽下地板上去,就这样被蛇绞死了。而精彩的还在后面。
用尽力气的大蛇缠在大象身上一动不动,应该是累瘫了。经过长时间的休整,加上驯兽师在笼子外不停地挥棍子打在蛇身上,大蛇终于动作了,它张开上下颌完全180°,从大象的头部开始吞食。
当真是血盆大口,让会场内一些女性害怕地惊呼出声,大蛇艰难地下口,一点一点地往里塞,下方挤出一个粉色管状物,是它保证呼吸的气管。
如此巨大的食物让它非常痛苦,咽喉几乎要挤破裂开。
裸露在外的食物一点一点进入蛇体,拱出大象的形状。会场内的人群站起来,为它而欢呼雀跃,鼓励它吞食如此巨大,甚至比自己身体还要庞大的食物。
只有肖搁,瘫坐在座位上,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受到这样猛烈的冲击。
他后来吓得发烧了好几天,但家里都以为他受了凉。
陷入小时候的视角,不可避免地要被那时的恐惧支配。肖搁在睡梦中沁出冷汗,半梦半醒之间,好像有人在他身边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但他终归没醒。
雨幕,大厦和血腥的一幕突然消散,梦境场景陡然一变。
阳光下他的影子无限拉长,不再是一个孩子的模样。
肖搁来到一个陌生的露天地区,他面前放置了一个个密集的玻璃箱。
玻璃箱内全是各种各样奇怪的生物,是意外来到二叔的实验室吗?睡梦中的肖搁不明方向,从玻璃箱之间穿行。
灰蒙蒙的太阳光撒在地面,专属梦境里混乱又朦胧的画质,这些奇怪的生物安静地待在玻璃箱里,安静地看着肖搁。
突然,他听到急促拍打玻璃的声音。
他找到声音的来源,绕过堆积如山的玻璃箱,朝一个玻璃水箱看去,完全封闭的玻璃箱内水漫过头顶。
水箱内的人从肚脐下方延出一条深蓝色的大鱼尾,美丽得惊人,纤细的腰身被一只铁链锁住,而他正在坚持不懈地拍打玻璃壁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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