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天的拍摄工作接近尾声,褚昱手机忽然响了,他看到屏幕上的号码急急忙忙跑出影棚。
***
二十分钟前,傅朔寒出差回到沪城,刚刚下飞机,就收到了褚昱的消息,一排图片后跟着一条消息:
—我捡到宝了!!!
从句尾的三个叹号就可以看出褚昱是发自内心地激动。
其实说实话,他邀请苏沅时是有私心的,一是满意于苏沅令人惊艳的样貌,二是想借助苏沅即将成为傅朔寒未婚夫的身份,在上流圈子扩大自己品牌的知名度。
苏沅今天的表现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给了他巨大的惊喜,看过拍摄片以后,别说双倍酬劳,就是再多上两倍的钱他也愿意出!
傅朔寒对他发过来的图片根本不感兴趣,也不想搭理褚昱,正想退出聊天页面,指尖无意碰到了其中一张图片,照片猝不及防地放大,铺满整个屏幕。
照片里的男生慵懒地躺在一张皮革沙发中,修长白皙的双腿交叠着搭在沙发的扶手上,褐铜色的沙发皮革将男生纤长的小腿衬得白到发光。
他身上盖着一件宽大的西装,从脖颈到大腿都被遮得严严实实,男生侧头将脸颊贴在西装的衣领处,微微阖着眼,神态充满依恋,仿佛依偎在恋人宽厚结实的怀抱中。
傅朔寒的目光定在男生脸上良久,一侧指腹摩挲着手机边缘,车上晦暗的光线将他的神色遮去大半,辨不出阴晴喜怒。
车子驶进沪城市区,傅朔寒拨通了褚昱的号码:“他现在在哪?”
褚昱和他是高中同学,认识十几年,早就习惯了他冷声冷气的腔调,也没觉得不妥:“在我的影棚,拍摄还有半个小时结束,你要过来吗?”
傅朔寒:“嗯,过去。”
第8章
最后一组照片拍摄十分顺利,今天的工作顺利完成。苏沅和现场的工作人员道谢后由褚昱的助理带领着回化妆间。
化妆间和影棚有一段距离,回去的路上助理和苏沅交代了明天拍外景的工作内容。
虽然最近身体养得比之前好了一些,但经过几个小时的拍摄,苏沅还是会觉得累,拢紧裹在身上的外套,默默听着助理的安排。
化妆间终于到了,助理将他送到门口便离开,给他换衣服卸妆的时间。
苏沅走进房间,长长呼出一口气,摔坐在化妆椅里,弯腰按着酸胀的小腿。
这具身体底子不行,养得再好也很容易累,如果换成之前每天三份兼职,第二天恐怕就爬不起来了。
苏沅边回忆边揉着腿,意识到有人靠近时,那人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以为是化妆师过来帮自己卸妆,遮掩住脸上的疲惫神色,抬头笑着打招呼:“麻烦您帮我卸……”
话说到一半,看清镜子里的人,他脸上的笑容随之僵住,用力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出现幻觉,才错愕地转过身,和身后的男人对视:“傅、傅先生,您怎么来了?”
傅朔寒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眼神里冰冷一片。
苏沅没由来地一阵心虚,瑟缩着躲进椅子里:“傅先生,我……我只是想赚点钱。”
听了他的解释,傅朔寒眼神中多了几分嘲讽:“赚钱干什么?想赚够钱,有底气离开?”
苏沅摇摇头:“不是。”五亿那么多,赚不够的。
“不是?”傅朔寒忽然弯腰,双手撑着扶手,将苏沅禁锢在椅子里,黑沉沉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苏沅,仿佛要将他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苏沅被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紧紧包裹,心跳慢慢加速,跳得他心口鼓胀发疼,过快的呼吸令他唇瓣干燥,抿唇氲湿唇瓣,小声解释:“傅先生,我真的没想离开,前段时间住院和我最近每天的药物花销都很高,都是您在支付,我心里过意不去,想赚钱替您分担一些,不想给您太大的经济压力。”
经过他一番真诚解释,傅朔寒目光愈渐凌厉。
苏沅:“0。0?”怎么越解释他越生气?
傅朔寒抓着扶手的指节攥得泛白,阴恻恻恶狠狠地问:“我有经济压力?我穷到付不起你那点医药费?需要你赚钱接济我?”
苏沅先是皱眉,等他问完后连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朔寒怒气反笑,捏住苏沅的下巴:“这次拍照褚昱给你多少酬劳?”
苏沅伸出一根手指,傅朔寒了然道:“一百万。”
苏沅纠正道:“十万,等酬劳到账都给你,我知道不够,但我会继续努力赚钱的。”
傅朔寒唇角又扬高了几分:“我会要你的钱?你想羞辱我?”
苏沅愣了有三秒才回过神,真诚保证:“我不想羞辱你,那钱我自己留着,我羞辱我自己。”
傅朔寒冷哼一声,松开了他的下巴,单手插兜向门外走。
苏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声地叹口气。吓死了,他刚刚以为自己的小钱钱保不住了呢!
起身打算锁门换衣服,已经离开的傅朔寒去而复返,推开门风风火火地走到他跟前,冷声命令:“手机拿出来!”
苏沅猜不出他想干什么,听话地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递给他:“给。”
“二维码打开!”
苏沅懵懵愣愣,乖顺地找到二维码递给他:“这个。”
傅朔寒拿出手机扫码后看着屏幕显示内容皱起眉头,狠瞪了苏沅一眼:“收款二维码!”
苏沅眼睛瞪大了一圈,他竟然对自己提出这种要求,麻利找到收款码递过去:“好了。”
傅朔寒扫码转账一气呵成,苏沅手机响起收款提示音:
—到账100万元!
苏沅拿着手机的手一抖,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傅朔寒,因为过于激动,声音都跟着发颤:“您给我转了一百万?!!”
傅朔寒垂眸睨着他,将他的反应一瞬不落地看在眼里,被气到手抖,听声音似乎快要哭了。
很好!非常好!这样就是傅朔寒想要的结果。
苏沅他刚刚想用区区十万块羞辱自己,现在一定要十倍的羞辱回去!如果他还不安分,下次就让他尝尝一百倍的滋味:“苏沅别以为你能赚到钱就了不起了,你依旧要花我的钱,要依靠我生活!记住了吗?”
苏沅低着头看不见神色,握着手机的双手骨节已经泛白,显然是在极力克制自己内心的翻涌的情绪。
傅朔寒嘲弄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开,留他一人屈辱难过。
门关上的刹那,苏沅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前方,几番深呼吸后,点开账户余额:“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货真价实的一百万乖巧躺在自己的账户里,这感觉简直爽到飞起!
若不是他身体太差折腾不动,这会已经高兴得上蹿下跳,满地乱爬,这可是一百万!货真价实地一百万!
苏沅这时才明白,为什么‘龙傲天’这种人设在小说里会受欢迎,他们的确可爱!
崛起后一路开挂,事业如日中天,进钱如流水,不高兴就用钱砸人,一百万一百万的砸。
苏沅激动的小脸红扑扑,回想起自己曾经的生活,每月为了几千块累死累活,每到月末或者姨妈姨夫催债他就要节衣缩食,时常以泡面度日。
可是现在,免费住江景豪华大别墅,一日三餐有营养师搭配,看病吃药全款报销,随随便便收到一百万的‘羞辱’。两相比较,傅朔寒时不时发癫发疯似乎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
傅朔寒走出化妆间,迎面遇上站在门外的褚昱,对方正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傅朔寒不屑:“堂堂品牌首席设计师兼总裁,躲在门外偷听?”
褚昱尴尬一笑:“我是来找你的,不是故意偷听。”
傅朔寒未与置评,继续往前走。
褚昱神色复杂地望了望化妆室的方向,最后小跑着追上傅朔寒:“老傅,你和苏沅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傅朔寒脚步不停:“他是苏文淮的儿子,苏恒、苏盛的亲弟弟,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褚昱消化了一会儿他的这番话,还是一脸懵:“既然有仇,那你怎么还要和他结婚,刚刚还给他那么多钱?”
傅朔寒冷哼一声,并未解释。但褚昱不死心,一路追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我们十几年的老同学,跟我也不能说吗?”
傅朔寒走近电梯,视线落在跳动的数字上,眸色幽幽,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上兵伐谋,上谋伐心。”
褚昱默默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老傅,你知道我上学时语文就不好,别跟我讲文言文。”
电梯停在一楼,傅朔寒昂首阔步,目不斜视走出电梯:“苏沅身体不好,想要报复他,暂时只能虐心不能虐身。”
褚昱更懵了:“那你刚刚就是在虐他的心?”给一百万算是虐心?不知为何,褚昱心里竟隐隐生出些不该有的期待,希望傅朔寒也能虐自己。
傅朔寒刹住脚步,目光灼灼地看向褚昱:“狠狠地虐了。”临走前苏沅已经要哭了,估计这会正一个人躲在化妆间哭得昏天暗地。
“哭得昏天暗地”的苏沅休息的差不多了,正哼着歌卸妆换衣服,然后被褚昱的助理送回傅宅。
由于苏沅极好的表现力和领悟力,原定四天的拍摄计划三天就完成了。
虽然一起工作的时间不长,但大家相处得十分融洽愉快,收工当天,褚昱做东,邀请大家晚上一起出去玩。
苏沅作为这次拍摄的主要人员,被大家极力邀请。
穿过来之前苏沅是喜欢热闹的性格,只是这具病怏怏的身体局限了他的发挥。
这几天一直在拍片工作,但工作量不大,周围的人又对他格外照顾,虽然有时会累,但整体并没有影响他的身体,大家如此热情,苏沅欣然答应。
收工后,他回傅宅换了身更舒适的衣服,因为是晚上出门,他怕风怕冷,苏沅特地给自己加了厚大衣、围脖、帽子、手套和口罩……
冬季天黑得早,苏沅傍晚时分下楼,外边已经亮起耀眼的灯光,他‘全副武装’走出电梯,正欲出门,刚巧和外边回来的傅朔寒走了碰面。
寒风似的目光自上到下地在他身上逡巡而过,随即响起一声极不屑的冷嗤:“哼!”随即与苏沅擦肩而过。
一旁的管家看看傅朔寒,又看看苏沅,有些为难道:“苏先生,您要出门吗?”
苏沅点头,嘴上遮着口罩和围脖,说话时声音闷闷的:“嗯,出去一下。”
张管家看看外边的天色:“您要去哪,我叫司机送您过去吧。”
“不用、不用送!”苏沅也看向外边,想到大冷天要走几公里的‘傅朔寒专用路’挺难受:“张管家,家里有代步的小车吗?我自己来开。”
张管家顿了一瞬,见不远处的傅朔寒没表现出不悦,笑着做请:“苏先生,我带您去车库选。”
傅朔寒迈步走上电梯,对身后的二人完全不予理睬。
十分钟过后,傅朔寒站在落地窗前望着院子。
一辆蓝色带车斗的电动小三轮颤颤巍巍地从后院的方向驶出来,突突突驶出门外……
第9章
楼下张管家的电话响了,傅朔寒的声音从那端传来:“刚刚出去的蓝色三轮车是苏沅开出去的?”
张管家顿了一下:“先生,三轮驾驶棚里只能坐一个人,派司机挤不下。”
电话那端默了一默:“我是问是他自己要开三轮出去的?”
“是的,苏先生说这会儿晚高峰会堵车,开车反倒耽误时间,小三轮走胡同能抄近路。”张管家清了下嗓子继续道,“苏先生临走前还说,开三轮去酒吧,该省省,该花花。”
“通知家里的护工,明天替他约个脑科医生。”傅朔寒十分嫌弃地挂断电话。
***
苏沅开着问后厨借来的小三轮,突突突驶出傅宅。
大门到街口之间的这段沿江路是傅宅的专用路,没有其他车,他开着小三轮在路上横行霸道。
驾驶位有小车棚,挡住了寒风,坐在里边暖烘烘的一点不冷。
路口岗亭里值班的门卫认得小蓝三轮,并没有阻拦,苏沅一路畅通无阻驶向中央大街—旁边的小胡同。
只是刚开出没多远,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喇叭声,滴滴叫个不停。
苏沅望了望两侧小耳朵似的倒车镜,发现有一辆面包车也跟着他驶进了胡同。
同小三轮比起来面包车大了不止一圈,在小胡同里走起来十分拘束,行动缓慢。
苏沅看后视镜的时候速度降了些,面包车副驾驶的车窗降了下去,一个人从车里伸出手,手里还抓着顶帽子,摇得十分卖力,朝他大喊:“前边开三轮的大哥!等等!等等我们!”
这条胡同挺偏的,此时就苏沅一个小三轮,也不清楚后边的面包车里坐着几个人,都是些什么人。
苏沅微微顿了一瞬,随即拧动油门,将速度开到最大,小三突地一下蹿了出去,颠得后边车斗叮当乱响。
面包车司机见他加速,也不甘示弱,拿出不追上他不罢休的架势,紧轰油门,奋力追上来。
狭窄的胡同里,一辆小三轮和一辆面包车展开了一场蹩脚的追车大戏。
突突突……
滴滴滴!!!
眼见着胡同口就在眼前,苏沅按照导航上的提示,一个加速摆尾转到了人多的路上。
这条街人多车多,面包车里人就算不怀好意也会收敛一些。
面包车紧随其后驶向大路,得以提速很快追上苏沅,副驾驶上的男人对着苏沅招手:“大哥,我们是好人,我们想问你点事而已!”
大路上车海似的,一辆接着一辆,车速比走路还慢。
面包车副驾驶的门打开,跳下一个男人,脖子上挎着相机包,同苏沅一样全副武装棒球帽眼镜口罩一样不落。
苏沅看着他这身打扮,锁住车门,拿出手机号码输入110,随时准备拨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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