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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藤娱乐。
薛铭远依然是那副一成不变的金边眼镜,他反复推着眼镜,最终忍不住开口道:
“温绛,我履行承诺不插手你任何决定,但你别搞云善初啊。”
经过抄袭风波,温绛的微博粉丝数像坐了火箭,一下子突破千万大关,反观云善初,到目前为止已经掉了三百多万粉,还在有不断下跌的趋势。
“薛总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温绛漫不经心道。
薛铭远长叹一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支票递过去:“这是当时霍卿章的助理送来的支票,上次忘记给你。”
温绛看了眼支票,粲然一笑:“是忘记?还是出于私心。”
他明白薛铭远不想他收这支票的私心:薛铭远不希望他搭上霍卿章这趟快车,有了霍卿章做靠山这区区娱乐圈岂不要被他玩弄鼓掌,私心里,薛铭远还是希望云善初是唯一的不可替代的、永远稳坐神坛的。
原文男主万人迷的buff还在,可能会一直在。
温绛起身准备要走,薛铭远又喊住他,从桌子底下拿了一只精美纸袋,头也不抬:“客户送来的甜点,我不吃,你拿走。”
温绛从容接过甜点,道了声谢。
透明的小盒子装着四块浅色的冰皮蛋糕,方方正正倒是好看。
他刚咬了一口,激烈的反胃感瞬间上涌,眼前一切变成了黑里卷着花儿。
就连轻微的呼吸也泛着恶心。
抱着马桶吐了半天,温绛现在只剩喘气的份儿。
他颤巍巍拿过点心盒检查保质期,确认造成呕吐的原因并非点心,不由疑虑。
近些日子好像一直这样,只要闻到食物的气味就会犯恶心,明明今年冬天气温不算低,但在他感觉却是历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
量了体温,正常,思来想去,觉得大概是有点肠胃感冒。
人生有很多痛苦,捧着甜食只能看不能吃算一个。
温绛抱着点心盒翻来覆去看,主观上想象了一下吃进嘴里的口感、味道——
然后又是一路狂奔,抱着马桶吐到最后吐出来的都是胆汁。
匆匆洗了把脸,望着镜子里憔悴的脸,他的心里隐隐涌上一股不安。
赶紧掏手机打开摆渡输入“长期恶心呕吐是怎么回事”。
搜索结果:要考虑胃癌的可能。
得,摆渡直接给他判了死刑。
出于安全考虑,温绛打算从网上预约挂号拍个片子检查下,刚打开手机,薛铭远的电话打了进来。
对方言简意赅,近期有个综艺节目,受邀嘉宾生病去不了,节目组联系了他,希望温绛能代替缺席嘉宾去救个场。
第19章
不得已,检查日期只能一推再推,推到最后,温绛才发现竟要推到下个月才能真正空出时间。
除了临时救场的综艺节目,这几天也要加班加点将影视改编的工作处理妥善。
次日,温绛见到了《赤色的黎明》导演组。
虽然人不可貌相,但这部影片的导演刘勋怎么看都让人心生不快,那闪着精光的小三角眼不断在温绛身上流连,对视时还会露出意味深长地笑,笑得温绛头皮发麻。
在见这几人前,约定好不干涉温绛任何决定的薛铭远还是多了一嘴:
“离那姓刘的远点,千万别和他一起喝酒,更别喝醉。”
他虽没直说,但温绛心里清楚着。
这种好对新人演员动手动脚的老流氓,他以前也见得多了。
今天的任务结束,刘勋又要做局请客吃饭,三番五次强调要温绛一定去,他不去谁也不能动筷。
温绛开始还算给他留一丝薄面,借口自己有事,可在刘勋看来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明天再处理也不迟,拉扯的过程中,温绛终于明白,在这种人眼里所有的客观借口都并非不可抗力因素。
索性他也不再给他好脸色,皮笑肉不笑道:“说破大天我们也只是同事关系,工作的事谈妥后就该装作互不认识,这是成年人的职场规则,很难理解?”
刘勋那脸就跟刷了一层铁青色的油漆似的,笑容一并凝固在脸上。
临出门前,温绛又忽然想起什么,找到制片人:“刘导最近的行程给我吧,提案还有不少细节亟待解决,我希望能随时找到刘导。”
*
节目录制当日。
温绛临时救场的节目是国内一档挑战类综艺,五个固定嘉宾带几个受邀嘉宾。
本期受邀嘉宾除了温绛还有艾澜和云善初共同参与录制。
综艺要想提高收视率,镜头必然要守着人气高的那几位拍,这是艺人心中心照不宣的灰色规则,温绛在来之前也已做好镜头寥寥无几的准备。
这些嘉宾中唯一与他算得上认识的也就艾澜,他本想上前打招呼,可看着艾澜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只好作罢,乖乖站在一边。
不成想却是艾澜主动找上了他。
镜头在其他嘉宾那边时,站在旁边的艾澜目视前方,语气含着嘲讽的笑意:“上次还说要请我吃饭,今天却连个招呼都不打。”
温绛却想,虽然时尚晚宴那次这人是帮自己解围没错,但通过他阴阳怪气的语气,总觉得自己被针对了。
为什么?
“所以,艾老师要接受我诚挚的邀约么。”温绛笑问道。
不管是错觉还是对方的确有意针对,但总归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艾澜瞥了他一眼,无声地拒绝了。
虽然温绛深知,自己作为一个救场工具人就该有工具人的自觉,乖乖当个合格的背景板就万事大吉,但意外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中间有个环节是知识竞赛,输的一组要接受空中落水的惩罚,云善初凭借自己匮乏的知识储备量成功拖累整组,导致温绛与其他两名嘉宾一起被弹至半空,接着抛物线落水。
水池不算深,堪堪到腰部位置,其他落水嘉宾很快站了起来,抹一把脸互相安慰着,唯独温绛,节目组等了许久也迟迟不见他露头。
导演心生不安,赶紧通知工作人员下水查看情况,可没等他们穿好救生衣,一道高大黑影极速而过,伴随着落水声,水花溅起万丈高。
众人甚至没看清那黑影是谁,只是查点岸上人数时,才惊觉跳入水池中的是艾澜。
艾澜很快浮出水面,怀里抱着已经昏迷的温绛。
……
冰冷的潮意袭来,温绛猛地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个穿着白大褂医生模样的女人,正仰头观察着输液架上的点滴。
温绛抬手敲打着发疼的太阳穴,模糊地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
因为惩罚导致入水,可入水刹那小腹忽然一阵剧痛,他有意识知道水位不高,想站起来,可双腿像是灌了铅,身体开始和意识一起不断下坠,池水涌入鼻腔流进肺里,挤压着为数不多的空气,继而彻底失去了意识。
见他醒来,医生贴心地帮他掖了掖被子:“感觉好点了没。”
温绛点点头,想到还没录完的节目,他挣扎起身:“好多了,我先过去。”
医生按着他不让起:“没关系,节目组那边让我和你说一声,录制就剩下收尾工作,到时你去补拍几个镜头就可以,先……好好休息吧,这是忠告。”
这是忠告?
听起来像是话里有话。
趁着有医生在,温绛也借势问了一嘴自己最近频繁恶心困倦的原因。
却听医生道:“这就对了。”
“这就对了?”
医生看了眼隔壁床,温绛也随着看过去,发现艾澜也躺在那里,不知是睡了还是什么情况。
“你刚才落水昏迷,是艾老师把你救上来的,吸入了些脏水,做了个简单处理后睡着了。”医生压低声音道。
温绛听闻更加看不懂这个人。
他到底是关心自己还是讨厌自己,如果是关心,又总是摆出一副臭脸;如果是讨厌,又三番五次救他于水火。
“现在方便谈谈么。”医生声音压得只剩气音。
温绛又看了眼双眼紧闭的艾澜,点点头。
“近期有过同房么?”
温绛愣了下,但深知不能对医生撒谎,于是点头回应。
“那同房时做了安全措施么?”
温绛摇摇头。
“大概什么时间。”
“上个月月初一次,这个月月初一次。”
医生笑笑:“我刚才浅浅试探了下你的脉搏,天冬流利,频率快于常人,如盘走珠,是典型的滑脉。”
“可以翻译成我能听懂的语言么。”
“你可能,怀孕啦。”
温绛:……
能不能,时间回溯到他要求医生翻译之前,这样他就可以当成什么也没听见。
“再结合你说的恶心困倦畏寒,保守估计是怀孕征兆。”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白色小棒棒,“但不能百分百确定,你可以现在去做个验孕试纸,最保险的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温绛脑袋“嗡”的一声,眼前素白的诊疗室也刹那间变得一片漆黑。
昏迷刚醒不算清晰的意识中反复横跳着两个大字:
“怀孕。”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接过了验孕试纸,也根本没听清医生如何教他怎么使用试纸,现在的脑袋已然变成了浆糊。
宝宝是谁的。
无可否认,他的第一次第二次都给了霍卿章,是他的没错。
是打掉还是留下。
要考虑的太多太多。
霍卿章会承认这个孩子么?到底是贸然生下更不负责还是狠心打掉更没担当,以及,自己真的喜欢这个孩子么?
在医生的叮嘱下,他决定先去卫生间用试纸测一测。
可试纸中出现的两条杠如雷轰顶,明确告知他,你真的有了。
回到休息室,医生被节目组临时喊走,只剩下如婴儿般安然入睡的艾澜和拿着试纸显得不知所措的温绛。
他一遍一遍观察着试纸,心情复杂。
温绛很清楚,自己现在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炮灰,尽管竭尽全力想要逆天改命,但书中世界的结果谁又说得准。
世人常说不该剥夺一个孩子来到世界享受生活的权利,可如果这个孩子生下来只是继承自己的贫穷和劳碌,那么不生也是一种善良吧。
并且有极大风险,这个孩子以后会在单亲家庭中长大,永远无法体会父亲的爱。
这件事,该和霍卿章说么。
该把这个孩子的命运交于霍卿章之手么。
温绛怔怔的,甚至没有听到开门声,没有注意到朝他走过来的人。
直到那人在他床边坐下,满目担忧问道:“温绛,身体怎么……样了。”
温绛这才回神,下意识握紧手中的验孕试纸想要藏起来,但似乎为时已晚。
来人是云善初,他的视线已经在温绛的手中停留许久,那么明显的东西,他岂会看不见。
再抬头,便和温绛对上了视线。
温绛察觉到了他眼中的笑意,意味不明的,幽长的。
温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夹杂一丝畏惧。
偏叫云善初看见了,这个最看不得他好的人。
“恭喜啊。”云善初笑得眉眼弯弯,“这么大的喜事都不和我们说一声,什么时候请我们喝你和孩子他爸的喜酒呢?”
“哦对了,我还不知道孩子爸是谁呢,我很好奇呢,总不会是当初花边新闻里曝出的那位猪……不是,那位老板吧。”
温绛死死盯着他,不发一言。
第20章
“没关系,都什么年代了谁还追捧颜值至上那套理论,有钱才是王道,对吧。”云善初继续笑道。
半晌,他又装作一副努力回忆的模样:
“孩子爸的模样我倒是有点印象,好像是什么传媒的董事长?记不清了,和我说说呗。”
“你打听够了么。”嘶哑且透着不悦的声音倏然响起。
两人顺势看过去,就见隔壁床的艾澜捂着眼睛缓缓坐起身,眉间紧蹙。
温绛:……
好了,这下全世界都知道了。
“孩子是我的。”艾澜下床坐到温绛身边,一把揽过他的肩膀往怀里按。
温绛:???
“哥,你在开玩笑吧,你们之前认识么。”云善初脸色铁青,语气听起来毫无底气。
“认识么?”艾澜的声音冷了几分,“还是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拿自己的名誉和未来去赌。”
云善初的笑僵在脸上。
说实话,他不信。
见他不吱声,艾澜以为他又在卯这劲儿想什么损招,凌厉的眉眼倨傲一挑,眼底一片冷冽:
“怎么,想出去大肆宣扬?”
“不是……”
“可以说,我正愁着怎么和大家公布这件事,也正愁着我们小绛宝贝名气不够大,可惜他总也不愿让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不想借我东风大红大紫,要是能借你的嘴昭告天下,我倒是很乐意给你包个大红包。”艾澜笑得乖张,又使劲揽了揽温绛的肩膀。
温绛:……
云善初当然知道孩子铁定不是艾澜的,但看艾澜这模样似乎是铁了心想接盘,不难猜测媒体到时会往哪边倒,真要让温绛乘了这趟快车,结果无非就是跟着鸡犬升天。
良久,云善初平复了情绪,露出友好笑容:“我是想说,恭喜二位,规矩我懂,出去乱说最后倒霉的是我,我不傻。”
艾澜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下巴一扬指向门口:“知道自己做了爸爸我很开心,所以。”
虽没明说,但云善初知道他在撵人了,自觉起身,道了句“我先过去”后疾步离开休息室。
人一走,艾澜立马放开温绛,站起身,稍作整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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