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就是他的光,是唯一能赋予他生命新的意义的人。
所以不论别人再怎么吃惊,亚瑟从来都坚信他和王耀是无可挑剔的天生一对。
“我查了,那边有专门卖甜品食材的店。”王耀一转头,就正好对上那双正望着自己出神的绿眸,“你——不吃吗?”他指了指亚瑟面前的餐盘。
“我吃饱了。”
“你吃好少啊。”王耀一边收拾餐盘,一边有些感到可惜。
“还有一件事,”亚瑟忽然说,“后天晚上有个晚宴需要你陪我出席,我的家人也都会去。”
“真的假的?!”这么快就见家长啊!王耀放下盘子,又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紧张兮兮地望着他,“你快跟我说说你爸妈都喜欢什么?我第一次见他们,是不是要带点什么见面礼啊?你有没有什么建议,我明天出去买。”
“你别着急,后天只是一个儿童基金会组织的拍卖活动而已,并不算正式见面,你只要陪我出席就可以了。”
听他这么说,王耀一颗砰砰跳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但是他万万没想到那天晚上会发生那么尴尬的事情,以至于事后都想把自己埋进土里。
之前,王耀一直都挺疑惑为什么亚瑟不着急让自己了解他的家人,直到那个晚上他真的见到亚瑟的家人,才恍悟了缘由。
怎么来形容一下他当时尴尬的处境呢?大概就像一只乌鸦借了一身黄鹂鸟的羽毛,结果一张嘴是“嘎嘎嘎”叫,惊扰了一群白天鹅,最后它们不耐烦地齐刷刷展翅飞走是一个道理。
没错,从王耀入座之后不到半个小时,先是他那位真正的大舅哥带着他的妻子率先离开去和别人谈生意,没过一会儿,他老丈人也被丈母娘推着推车出去了,说是要透口气。还没等拍卖活动开始,他们长长的一条卡座上就只剩他和亚瑟两个人相依为命了,而他和亚瑟的家人加上自我介绍,统共说的话还不到五句。
虽说他们也没有直接对自己说些不礼貌的话,但就凭他们把第一次见面约在一个普通酒会上,而不是家里,而且不到半个小时就散个精光,就足以证明他们有多么傲慢,或者说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阶级壁垒”吧。王耀在心里一边翻白眼,一边腹诽,万恶的资本主义,你工人爷爷我靠自己双手吃饭,又不靠你们脸色吃饭。同时他还在心里暗下决定,等协约结束之后,他一定要带着阿尔弗雷德远走高飞,这一家势利眼不联系也罢。
“抱歉,今天让你不舒服了。”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亚瑟忽然开口。
哦差点忘了,人美心善的亚瑟还是要继续联系的。只可惜他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能长成现在这样出淤泥而不染的模样,真是不容易。
王耀耸耸肩回答:“没事,工作而已,我不在意。”
说完这句话,正好会场中心的舞台走上来了主持人,全场灯光立刻都打向了舞台中央,所以王耀一时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亚瑟脸色一沉则沉。
“他们过会儿要拍卖什么啊?珠宝吗?”王耀好奇地问,但却没有回头。
“和摩根·杜布雷特共进晚餐的时间。”
“谁?”
“一个米兰公司的法国名模。”
王耀撑大了眼睛,心想原来这也能拍卖。
“我去一趟卫生间。”
“哦,好。”
亚瑟离开后不久,拍卖就开始了,一个穿着香槟色贴身长裙的高挑女人,踩着猫步走到了台中央,裙面的银色亮片随着她每次抬腿都在闪闪发光。坐在台下近距离观看的王先生,盯着那双麦色的长腿从自己面前经过,眼睛都给看直了,毕竟男人都是下肢思考的动物,王耀也不例外。
只可惜,听着周围一次比一次惊人的拍卖金额,他也只能发乎情止乎礼了。
亚瑟似乎走得有些久了,直到拍卖结束,大家重新恢复自由社交的状态,他也没有回来。
错落有致的卡座这边还是正常聊天的状态,但舞台另一侧却已经变成大型迪厅了。会场上空飘荡着最近红得发紫的意大利乐队M?neskin的一首摇滚“Beggin’”,刚才还彬彬有礼的一群英国人纷纷在舞池中央炫起了自己狂野的舞技。
王耀坐在沙发上跟着律动十足的音乐轻轻摇晃着自己的身子,正想着要不要给亚瑟打个电话,这时,他身边忽然走来一个女人,说是亚瑟的好朋友,要敬柯克兰二少夫人一杯。
完了,我最怕的社交时刻来了。王耀只好也举起香槟抿了一口,但没想到对方竟然不打算走了,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开始和他聊了起来。
“我很好奇,你和亚蒂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大学同学。”
“那你也是哈佛商学院毕业的喽?”
哈佛?王耀听到这两个字都冒了冷汗,没想到当时亚瑟转学竟然是去了哈佛读书。但他最终只是笑笑没有回答,如果自己回答不是,这个女人肯定还得打破砂锅问到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我父亲是工程师。”
“没,没有什么产业吗?”
“没有。”
女人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阵,好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在同她开玩笑,但见王耀一脸真诚质朴的模样不像是在撒谎,最后什么也没说,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卡座。
之后王耀用余光瞄到那个女人找到其他人开始聊天,一边聊那几个人还一边不时朝他投来惊异的目光。也的确,不论是天鹅落进野鸡里,还是野鸡攀上凤枝,都够一个圈子里的人聊上半天的。
王耀本以为这下自己的耳根就能清净下来,但没想到这竟然只是开始。接下来有不下五个人都纷纷找上门来,这其中有男有女,而且话题也都出奇的一致:了解他和亚瑟的过往。王耀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来这些都是自己老板身上的桃花债。但是他们的合同里好像也没写他要为老板处理这些莺莺燕燕的事吧!这是不是另外的价钱啊?
王耀只能在心里叫苦,表面上还要装作很有耐心的样子。
又过了十分钟,终于熬到亚瑟回来,王耀激动得朝他招手让他过来,而那群不依不饶的莺莺燕燕见到亚瑟走近非但没扑上去,反而纷纷作鸟兽散,挤作一团的卡座顿时空旷了许多,也终于让王耀得以喘息。
好家伙,这柿子专挑软的捏呗!他抓起香槟顿顿一口灌进冒了烟的喉咙里。一转头,发现背后竟然还有一个大胆的求爱者非但没有离开,甚至在亚瑟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还主动和他打了声招呼。
“路德,我没想到你也来参加这个拍卖会了,是发现了什么新商机吗?”亚瑟与他拥抱后,口吻听起来很熟识。
“你知道的,我是为了你来的 。”一头金发背梳在脑后的路德盯着眼前笑容温和的人,神情有些复杂,“我听说,你结婚了。”
“嗯。忘了和你介绍,我的新婚妻子,王耀。”说着,亚瑟伸出一只手将正在旁边吃瓜的王耀从沙发上拉起来,大方地介绍起他的身份,“这是我的世交好友,路德维希·贝什米特,你叫他路德就行。”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王耀礼貌地伸出自己的手。
“我也是。”路德浅浅握上他的手,随即松开,然而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亚瑟的脸。
他认识亚瑟已经将近十年的时间了,这十年间他明示暗示了多次,希望和他的关系能有进一步发展。一开始他只是为了迎合家族联姻的诉求,但慢慢地,他已经被眼前这个表面清冷淡漠,行事却理智果断的男人所吸引,他就像一只优雅的波斯猫每一步都踏在自己心尖上,让自己忍不住驻足侧目,好奇这层神秘又淡漠的外表下又是怎样一番迷人的风景。
像他们这样的家庭,结婚只是巩固双方财产的一种方式而已,所以很少有称心如意的喜结良缘,但如果他的结婚对象是亚瑟,路德维希是很愿意付出自己的时间和耐心去培养彼此的感情的。因为在他的眼里,不论是家庭背景、体格相貌还是性格的契合度,他们都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相信聪明如亚瑟,也一定是这样考量的,毕竟一旦有他的帮助,对付他家里的明争暗斗都会有转折性的作用。
所以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亚瑟一众求爱者中离他最近的一个。
在他的计划中,很快他就应该可以摘得这朵高岭之花,藏起来据为己有。但就在这时,他得到消息,亚瑟竟然已经和别人结婚了,而他结婚的对象竟然是个和他认识还不到一年的公司小职员。
这让路德维希这样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接受着精英教育,几乎没尝过败绩的天之骄子怎么能接受得了?于是他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订了最近的机票来伦敦要问个清楚。
直到今天的宴会之前,他还一直抱着某种逻辑上解释得通的侥幸心理:也许这只是他迷惑其他人的障眼法呢?毕竟两个人的身份有着天壤之别,他们的婚姻根本无利可图,而像亚瑟这样理智的聪明人,肯定不会冲动行事。
而就在刚刚灯光都打向舞台,卡座陷入黑暗的过程中,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他美丽的波斯猫的路德维希,却看到了令他感到极度吃惊地一幕——当时,那个中国人正被舞台上主持人的侃侃而谈吸引了目光,而与此同时,他的波斯猫却化身为黑夜中的猎豹,慢慢地靠近猎物的后颈,手掌撑在沙发的边缘,极有占有欲地将人半圈在自己怀里,就在路德维希以为他要留下属于自己的烙印时,那双绿色的眼睛却陡然睁开,饱含着复杂的情绪看了怀里视他如无物的人一眼,随即起身离开了卡座。
或许是他和亚瑟本就是一路人,所以单单是从那一个眼神中,他已经读到了太多情绪——委屈、不甘、痴迷、爱恋以及对自己所属物的强烈且压抑的独占欲。路德维希也非常理解为什么那一刻他要离开,只怕他当时再多待一分钟,那种过于强烈的感情会撕开他彬彬有礼的假面。
亚瑟一定是很爱他的新婚妻子,才不愿意吓到他。
亚瑟离开之后,路德维希又盯着那个中国人注意了一阵子,发现这个与世无争又呆头呆脑的小白兔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一头饥肠辘辘的野兽盯上了。而且不仅如此,面对亚瑟一个又一个追求者的挑衅,这只小白兔并没有表现出对挑衅者的厌恶以及对另一半的占有欲。这下路德维希总算看明白了,他们的这段婚姻只是亚瑟的一厢情愿。
一时之间,路德维希都不知道该替他们三个人中间的谁感到难过。
亚蒂,没想到你也会有求而不得的一天。如果不是今天亲眼所见,路德维希只会觉得是无稽之谈,因为这样的决定未免过于愚蠢了,如果他是亚瑟,他会先选择强强联合,再把自己心爱的人找个美丽又僻静的地方当作情人养起来,这样是对自己最有利且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这就是你最终的选择吗,亚蒂?”路德维希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问道。
“是的,他就是我喜欢的人。”亚瑟牵起王耀的手,爱怜地放在唇边吻了一下,满眼都是化不开的柔情。
路德维希长了张刚毅且不苟言笑的脸,看起来就像是部队服兵役的军人,所以当他的嘴角忽然破开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时,别人也感觉不到温度。
“我一直以为你是只会爱自己的纳克索斯,或者是不知爱为何物的恩底弥翁,现在看来,你是自讨苦吃的阿波罗。”
“不,他不是我的达芙涅,而是我的普绪克。”
“那就祝你幸运了,我的朋友,还有柯克兰夫人,祝你们新婚快乐。”说完,路德起身礼貌地向两位告别,然后转身消失在会场密织的人潮中。
“你们……刚在说什么?”王耀在一旁听了半天,就是每个字都听懂了,但拼在一起又不明白了,而且说句话还引经据典的,太欺负外国人了。
“他的意思是觉得我们很般配。”亚瑟睁着眼睛开始说瞎话,“我希望我刚才那样没有冒犯到你。因为以后在这样的社交场合,我需要你偶尔配合我一下。”
逢场作戏嘛,我懂,于是王耀大方地点点头。
接下来,亚瑟主动邀请他去舞池跳舞,长这么大还没蹦过迪的王耀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可不想当众出丑,但亚瑟却说自己可以教他。
就在这你来我往,僵持不下的时刻,有个不速之客出现了他们面前。而王耀第一眼注意到的,还是那一头惹眼的红发。
“亚蒂,我有事要问你,跟我来。”说完,斯科特就一脸阴沉地走向了会馆的侧门。
“你在这里等等我,我过会儿就回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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