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听,神色凝重,当即下旨,免了庄继北赴任之时限,什么时候病好了,什么时候再去渝州赴任,不必着急,另外,又派遣了数名医官去往济州,伺候的奴仆丫鬟小厮太监无数,各类奇珍药草补品流水一般直接押送到了济州。
庄继北是在两日后醒来的。
醒来时头疼欲裂,眼睛酸涩,唇齿干渴,哪哪都是疼,哪哪都像是火烧火燎。
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他也这么问了,吓得周围人忙道:“可不能说这种晦气话!”
庄继北看了一圈,没找到自己想见的人,失望地闭上了眼,可他又不甘心,等人都散了,只有岳文容在身边时,终于忍不住了,问道:“还有其他人来看我吗?”
岳文容道:“有的,济州的命官们都来看您了,还有渝州的府衙也派人来照看了,另外还有京城中的……”
“不是,我没问这些人。”庄继北抬起胳膊,疼得嘶一声,他抓了抓头,“就这些了吗,没了吗?”
“……您想问温公子是吗?”
庄继北眼睛一亮,他盯着岳文容,期待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看岳文容一直没有回答,又神色渐渐暗了下去,他扯了扯笑:“他没来,是吗。”
岳文容沉默不语。
“哦,这样啊。”庄继北故作轻松地笑了下,“没事,我就问问。”
岳文容端来药碗,药碗发烫,烫得他手抖,庄继北扫了眼,道:“不用你来伺候我,放那里吧,我自己会喝,又或者叫个丫鬟进来吧。”
岳文容道:“我想陪在继北哥哥身边。”
庄继北愣住,惊愕地看去,一句继北哥哥,险些噎死他,弄得他面上青红交错,连话都不会说了。
继北哥哥?
老天。
这辈子还没人这么叫过他。
如果有,他大概率是想打死那个人,或者拔了那个人的舌头。
怎么会有这么腻味且恐怖的称呼,听得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听得他想直接蹦起来撞墙,听得他想弄死对方!
庄继北语无伦次:“别,你别,你别这么叫我。”
岳文容失望地哦了下:“好吧,中郎将。”
庄继北扶额道:“你要不愿意叫中郎将,那就像以前一样,叫我庄公子,只是千万别叫我那四个字,我听着闹心,想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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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安心哈,不搞什么感情插足,岳家只是个过渡,这章之后基本没戏份了~
第 43 章
岳文容眼睛里一层雾水,湿漉漉的。
庄继北一想,这三天有可能都是对方在照顾自己,自己一醒来,说话就这么不客气,是不是不太好,于是又委婉道:“我只是没这么被人叫过,不习惯。”
岳文容哭笑不得:“那您在京城时没人叫过您哥哥吗?”
“没啊。”庄继北回忆了下,“我们一群狐朋狗友,别说叫哥哥弟弟了,不连名带姓地叫你都算客气的了,稍有不如意,就打到一起了,你若是真那么叫了,旁人还以为你嘲讽他呢。”
“庄公子看着那么稳重,竟然也会有那种胡闹的日子呀。”
“……”庄继北卡顿一下,先审视了一下自己,和稳重两个字是怎么挨上边的,随后发现可能真的是随着年龄的变化,人也不似之前轻浮浪荡了,便道:“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了。”
岳文容噗嗤笑出声来,“好想认识年轻时候的庄公子,一定幽默风趣,很有意思。”
庄继北笑了笑:“还是别了,我可能只会让人烦躁恼怒。”
岳文容和他说了会儿话,庄继北故意转移话题,支开了对方,等到房间了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耳根子终于清静了,可也空落落的,他大病一场,温从果真连看都不看一眼的吗,会不会太冷漠无情了?就算是利用,好歹也得有点表面功夫,客气两下,他们如今连陌生人的关系都不如吗。
庄继北自己也矛盾极了。
一边明知温从对自己无意,自己也不该去继续想这个人。
可另一边又不受控制,他根本忘记不了,一点难以言喻的委屈弥漫在心头,无法释怀。
有时候清醒也是另一种折磨,昏睡的时候,至少还能做梦,说不定梦里的温从就很好,对自己又温柔又亲昵,不说重话也满腔热爱,如今一醒来,他只要想起温从,就是那疏冷的模样。
庄继北长长出了口气,又一次劝自己清醒点。
清晨,外面吵吵闹闹,像是岳家人都去迎接谁了。
可能是京中来人吧。
听岳文容说,皇上赏赐了好多东西来这边。
见四下无人,庄继北吃力地坐起身,活动了下肩膀,酸疼无比,他扶着桌子,勉强站直了身子,心道,如今怎么这么脆弱了,多大点伤就直接从床上起不来了,想当初,他被数剑刺来,一身血窟窿的时候,都还能挥刀继续和敌军拼个你死我活呢,该不会是老了吧?
庄继北忙摸了下自己的脸,莫名有种恐惧,他老了??是啊是啊,他都是被叫哥哥和舅舅的人了,顿时窒息。
本身还想去外面看看热闹,瞬间没了心情。还不如养精蓄锐,省得自己未老先衰。
不过这间房子也着实太闷,庄继北打开了窗户,窗户正对的院子大门,大门外,透光处,金光耀眼,一片花海,金黄的花瓣溢满一地,他怔了下。
是向日葵。
只有夏日才会出现的向日葵。
从小到大他最喜欢的就是向日葵了,喜欢那种向阳而生的朝气,喜欢那种明烈灿烂的光芒,喜欢那一望无际的原野。
小时候,还在襄阳城,他名下便有一片农场,里面别的什么都没种,只种了一片向日葵花海,他曾经说过,向日葵是他的吉星,看一眼就能驱散百病,万事无忧。
那股从泥土中迸发出的清香,沁人心脾,直入肺腑。
庄继北忍痛快步走了出去,到了院外,蹲在一盆盆花旁,一道斜影落下,他抬头看去,暖橘色的衣衫好似能与花海融为一体,温从轻声:“喜欢吗?”
“喜……”
话声突然一顿,庄继北吸口凉气,一下子拍到大腿上,猛地站起身,手叉腰大怒道:“你小子是不是咒我死呢?!”
庄继北回过劲儿来,“我就说你不怀好意,我当年只给你说过我喜欢向日葵,说我要是哪天死了,一定要死在向日葵的花海里。”他指了指这些花,“我这会儿还没死呢,你就搬这么多花过来,你是不是咒我呢!你、你太坏了!”
温从被气笑了,火气一上来,当即就连嘲带讽地笑道:“中郎将吉星高照,福大命大,哪里是旁人能诅咒得了的,像中郎将这样丰神俊朗的将军,就该死在战场上,您足智多谋异想天开,说不定刚一死,刚躺下,立马地上就长出花了呢,改日您不如直接让皇上再给您赐个封号,花仙子,如何?”
“你!”庄继北气噎,“你才是花仙子,你全家都是花仙子!老子上了战场第一个把你这株花砍了!”
“哦,那您可一定要多保重,否则您这三病两灾的,以后还能不能抡起刀来都难说呢。”
“用不着你操心!别说一把刀了,十把刀,一百把刀都不在话下!你瞪我干什么!你再瞪我信不信我现在就砍了你!”
温从挑眉:“你试试?”
庄继北一个疾步向前,单手将温从横空抱起,温从失色,低吼道:“庄继北!放我下来!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我没毛病,我要是有毛病能单手把人扛起来,我还能把你举着再来个飞跃呢,你信不信?”
“庄继北!”
“你不信?”
“……你、你就是脑子有问题!”温从拧了把他,庄继北吃痛一声:“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那么爱拧人啊。”一疼,这才将人放了下来,温从松了口气,险些因为庄继北丢尽脸面,他相信,以庄继北那没脸没皮的性格,刚才说的都有可能发生。
原先还想着让人运来向日葵,哄哄对方能病好得快些,如今想来,还不如病着呢。
温从转身就要走,庄继北跑过去拦住他,眉眼一动,好奇道:“之前一直没问你,你为什么会在济州啊?”
“来给你收尸。”
“真的么?你什么时候来的济州?什么时候离的京城?”
“忘了。”
“你没忘,你就是不想告诉我。那太子殿下呢,没来吗?”
“你到底想问什么?”
庄继北微微一笑:“没什么,许久不见,寒暄一二。”
温从蹙眉,再要开口,却见庄继北已经转身离开了。
只是转身的一刹那,庄继北嘴角的笑意立马淡了,眸色阴沉,阴云不定。
是温从吗。
如果是,要杀了他吗。
但或许也不是。
可温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甚至在回避。
自从圣旨下来,将他调离邺城,去渝州赴任的路上,前后遇见了三次伏击,两次刺杀,一次比一次惊险,那些杀手也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他身上的箭伤便是因为他们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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