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从低吟:“没事,睡吧。”
庄继北紧紧攥住温从的衣角,骂道:“你、你又给我下药了?!”
不等他回答,那边的陆奇就来了,拱手道:“温公子。”
温从说:“带他离开,别回头。”
陆奇:“是!”
后半夜,城门大开,突袭开始,庄继北晕晕沉沉地被人扛着走了,他强撑的意志让他不停地低喃:“放开我……放开我……”但那些将军哪里肯听,誓死要护住他,见他醒了,就又是一击,将他打晕,再带着逃离。
待庄继北等人离开后,那是一场恶战,温从也披甲上阵,他以为自己会怕,却没想到,战场上的生杀远比朝局之上暗潮涌动的无形杀人来的痛快得多,他手上的鲜血没断过,唯有这一次,他无比清醒自己正在做什么。
父亲说,他们没办法光明磊落地行走在阳光下。
“我看未必。”温从喃喃道。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已经完成了一半的抱负。
他不是在守大梁的江山,而是在守自己心里的最后一片净土。
敌军攻城,他们节节败退,死伤无数,唯一幸运的消息就是那边已经撤出去了,长矛对准了温从的脖颈,他眼神淡漠,没有丝毫表示,那敌军却一笑,“他就是温从?”说完,收回长矛,“带走他!”
敌军将人带了回去,手下人不理解,怎么就要单独把这个人留下呢,那敌军恨得牙痒痒:“我就是听了可恶的大梁太子的话!说是那个温氏在哪里,庄继北就在哪里,才疏忽大意,觉得姓庄的还在,谁曾想让他们暗渡陈仓将人转移了出去!”
那人来回踱步,“将人扣下来,看一看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会不会来赎走他。”
“还有姓庄的!会不会也回来救他?”
“想什么呢,他们好不容易逃出去,要是还能折回来,那就真是找死了。”
“那大梁太子若是不赎走他呢?”
那人没有回答,视线在温从身上扫了眼,不怀好意,哼笑一声,走了。
温从被绑在了木桩子上,脚下四方皆是柴火,他看着夜晚的皎洁月色,心无旁骛,旁人问的说的仿佛从未听见,那人捏住他的脸,阴恻恻地问:“你知道他们的逃跑方向对不对?!”
温从低低笑了下,“你看起来比我还闲,我死就死了,你要是死了,边疆三道防线,你们可就要全败了。”
“你放屁!老子都打到襄州城了,你们大梁离被灭……”
“那怎么不继续打呢?”温从唇角勾起,笑意绵绵,“因为你打不过去了,因为你们也受限于人。与大梁敌对之势力不止你们一个,而你们又互相争斗,若等到大梁真的被灭了,都想瓜分这块地,谁能打得过谁呢,我猜,那时就是你们的亡命路了。”
一番话正中下怀,那敌军面色发青,心也沉了下来。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继续追击逃兵,继续进攻的原因。
他冷冷笑道:“巧舌如簧,不愧是赫赫有名的温公子啊。”
“赫赫有名?不敢当。”
“你说你们东宫的那位太子会不会让人来救你?”
“你想要赎金?”
“怎么?”
“想要多少?”
“你觉得你值多少?万两黄金,少一分都不行。”
“那我还挺值钱,但太多了。”
“那你想多少?”
“五千吧。”
“五千?不行。”
“八千?”
“最少九千。”
“好的。”
“你料定了太子会来救你?”
“没有啊,他肯定不会来的。”
“……那你跟我讨价还价?!”
“闲着没事儿,找人聊聊罢了。”
“……”
几句话,温从心底就有数了。
万两黄金,用来干什么,自然是军费挪用。
他们缺军费,却又不能问他们上面的主子要,说明有人不支持他们继续进攻,他们也有压力,甚至不敢拖得时间太长。
他们盯着大梁的城防图,专注于粮道和兵需道,只怕也有这个缘故。
今年又是个蝗虫多发的灾年,才夏日,已经诸州连报灾情,这些敌军的领土估计也未能幸免,秋日粮少,等到了冬日的大雪天,粮草、布匹、棉衣、硝火,哪一个不是用钱的,他们也该担忧起来了。
如此推断,这些敌军大概率是想趁着秋日之前,将大梁的几座州城攻下,缓解冬日之急。
另外,从那人对自己用的那句‘赫赫有名的温公子’可见对京中局势十分了解。
既如此,怕是京中也有人在和他勾结,太子吗?
短短一炷香,温从将来龙去脉前因后果捋了个清楚。
他还捕捉到了关键一点。
那就是这些境外势力似乎是有意于扶持太子上位的,毕竟太子更好把控。正常情况下,谁人不知皇上就太子这么一个儿子了,不传位给他还能给谁,景王吗,那么小,不算其内。可这些人以及太子却像是深有惧意,生怕位置不保。
难不成……
那位和太子同龄的皇子真的还活着?
之前他受命替太子查另一位皇子时,一度怀疑,是不是那个皇子已经死了。
再之后,太子派了别人去查,让他专门负责京中事务,后续如何,一概不知。但就目前形势来说,看样子那位皇子是还活着了,甚至还有可能会威胁到太子的地位,还是个重要人物……
温从晃了晃脑袋,甩去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不想自救,已经准备好了慷慨赴死,他只希望庄继北能跑得远点,再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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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三日过后。
太子未回信。
像是根本不记得有温从这个人。
连敌军都唾弃一声:“这么狠的心啊。我说你小子,扶持太子这么多年,人人都说太子对你最宠爱不过,结果呢?”
温从:“……”
宠爱。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两个字。
不如让他聋了。
最后期限便是今夜,若是太子再不作声,今夜就会烧死温从。
温从长出一口气,有了几分释然。
深夜,忽然,他听到了细微的一声,看了过去,空中落下一个人影,转瞬即逝,很快,守在此处的护卫全部倒地,连一点声响都没发出,他身上的绳子被快速割开,庄继北扶住了他,温从愣住,“你怎么回来了?”
庄继北抱住温从,“你就是个该死的东西。”他抱得更紧了,“老子死也不会放过你又给我下药这件事!”
温从唇颤了颤,“庄继北……你回来干什么……你……”
庄继北道:“你还记得小时候的那个德望街吗。”
温从一怔,“记得。”
“去那里等我。”
“你……”
庄继北拔出长刀,咧嘴笑了下:“快走,我不爽约。”说完,生怕温从不走,又叹道:“你要是不走,在这里我还得保护你,你走了,我才能放心大胆的和他们杀。”
外面已传来声音,庄继北见温从还不离开,贴了上去,落下一个吻,“温从,我喜欢你,我不舍得就让你这么死了。你去等我,你会等我的,对吗。”
温从失神,听见庄继北那句我喜欢你,心骤然一停,又猛地加快,他哭笑不得:“你选的真是个好时候……这次你不能爽约了……不能再骗我了……”他擦了擦眼泪,朝后一步步退去,庄继北掩护着,大笑:“不骗你,谁骗你谁是狗。”
温从翻了墙,一路跑走,去德望街那条背巷子,庄继北来之前就将固定的暗哨全部杀了,这会儿温从跑的格外顺利,等到了德望街,寂静诡谲,片刻后,远处传来一阵嘶吼声,也不知哪里来的火油,竟将半座城都浇透了!
一把大火落下,火光漫天,烈火将整座城席卷开来,那些敌军犹如一个个火球连滚带爬的凄厉吼叫,一个个的被活活烧死。
温从等了又等,心神俱乱,他正迈出一步,忽然被人扣住胳膊,猛地一个后拽,刚一转头,眼前立马黑了,就那么被人打包带走了,长夜纵马,铁骑驰骋,直冲城外。
他以为是庄继北,可当安全后,一下马,再一看,愣住了,“中郎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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