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这么几层海绵垫摔下来,都是那么大的撞击声,如果不是秦言未雨绸缪垫了缓冲垫,温遂不能想象会发生什么。
“时舟南,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温遂有些崩溃地捂住干涩的眼睛,“能别再耍我了么?”
“我没有耍你,温遂,那天我和你说,比赛结束之后有话想对你说,我想说的是,温遂,我其实很喜欢你。”
温遂的内心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只觉得荒唐,他终于抬起头,看向时舟南的眼睛,那里面依旧是他看不懂的情绪。半晌,温遂突然扬起拳头,猛地砸向时舟南的左脸。
他知道自己用了很大的力气,打得他骨节生疼,站在温遂后面的几人都倒吸几口凉气。时舟南的嘴角顿时泛起血丝,可是却一声不吭。
“时舟南,你清醒一点吧。”温遂收回发麻的拳头,语气冷得像是雪山上万年不化的冰,“现在来和我说喜欢,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我是真心的,温遂,我很清醒,我喜欢你。”
“别逼我再打你一拳,”温遂闭了闭眼睛,“你一口一个喜欢,说得可真轻松。实话告诉你吧,我也喜欢过一个人。”
温遂退了半步,睁开双眼,眼神疏离又淡漠,已然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来:“可是在我喜欢他的时候,他嘴上说着相信我,却把我当替身,听信黄谣,贬低我,把我一颗真心扔到地上踩,不就是凭我喜欢他么?喜欢算什么,多下贱啊。”
“温遂…”贺池临想去拉住温遂,却被他挣开了。
“放心,我早就已经不喜欢他了。”温遂说这些话时一直望着时舟南的眼睛,看着他一点点红了眼眶,“对我来说,不打扰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说完这些,温遂收回视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时舟南抬脚就想去追,却被贺池临和叶行安堵了个严严实实。温知涵快步赶上温遂步伐,两人一前一后渐行渐远。
“温遂话说得够清楚了吧,”贺池临说道,“你要是真心喜欢他,就别再去打扰他的生活了。他在国外,和叶行安在一起,过得特别好。”
像是担心时舟南不知道叶行安是谁,一旁的叶行安主动打了个响指,“我,叶行安,之前见过了。”
“时舟南,我挺不理解你的,温遂喜欢你的时候你不在意也就算了,还这么对他,现在他好不容易翻篇了开始新生活,你又缠着他不放,你是不是闲得慌啊?”贺池临特别清楚温遂那段时间有多消沉,此刻恨不得冲上去补他一拳头。
“另外,你以为轻描淡写几句道歉就能把你做过的所有事情一笔勾销吗?没那么简单,你已经对温遂造成伤害了,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晚了。别再为了让自己的负罪感少一点打扰他了行吗?”
贺池临一通输出,也一刻不想多待,甩下一句“走了”就走。叶行安还站在原地,打量着时舟南,等贺池临走远后他才说道:
“时舟南,我也喜欢温遂。”
“喜欢一个人,第一反应是忍不住对他好,看到他难过会心疼,他高兴我也高兴。我不知道你说喜欢温遂是真的假的,但是我知道,你不该让他难过。他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苦,叔叔阿姨和秦言哥都把他捧在手心里,退一万步,就算有天温遂接受你了,他的家人也不可能原谅你的。”
叶行安说完这些也走了,只留下时舟南站在原地,许久,迟迟赶来的安毅才把他带走。他头疼得厉害,却不知道是因为外力还是因为温遂。
另一边,温知涵很快就追上了温遂的脚步,“温遂,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好吗?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我担心…”
“我没事的,”温遂说道,“他垫在我下面。”
“比赛已经因为意外叫停了,颁奖改天才举行,那个什么周子见,你不用担心,你爸和你哥去处理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其实温知涵还有些没搞清楚状况,她以为温遂掉下升降台本来就是专门设计的环节,可当时温遂一掉下去,一旁的贺池临和叶行安反应大的有点夸张,她觉得不安,才赶到后台去的。
等秦思御他们上了车,秦思御一见温遂脸色还是白的,忍不住对温遂说道:“我早说你这舞台设计有安全隐患,幸好秦言机灵。”
秦言这才有空好好给他们解释来龙去脉:“我到后台的时候,升降台都在原位,工作人员说温遂的舞台改了,不需要升降台,也就没放缓冲垫。我图个保险,让他们把几个升降台都放上垫子了,谁知道你真的掉下来了。温遂,到底是不是舞台设计,那个时舟南发什么神经?”
温遂摇头:“不是的,是我比赛前一天才改掉的。”
在那个黑暗闷热的夜晚,时舟南的眼睛亮得出奇,比平时多了很多严肃认真,他对温遂说:
“你的舞台不需要这种冒险的方式升华,已经是艺术品了,防护措施做得再到位也有风险,温遂,别冒险。”
所以温遂最后决定改掉跳下升降台的设计,只到比赛前一天才和后台负责人说好,工作人员以为升降台不会开,也就少做了点麻烦事,没成想险些真的出舞台事故。
秦思御一横:“所以他知道你改了舞台,还跟着你往下跳?我看他也没正常到哪去!”
温遂不想说话,扭着头看向窗外。回家后,他也是一声不吭就扎进自己的房间,一直没出来。
客厅里,秦言神情凝重:“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是周子见安排好的。他不知道温遂的舞台改了,我一问后台的工作人员,就有人说是时舟南让在最后一个舞台的时候打开的升降台。”
第76章
“时舟南吃饱撑的吧, 他又不知道你在下面放垫子,怎么着,作秀也不带拿命作的啊。”贺池临一听就听出不对劲来, 时舟南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不至于做出这种荒唐事来。
“我一听就知道,多半是那个周子见提前安排好的, 逻辑也简单,叶行安说他跟这两个人都有仇, 一石二鸟。只不过他多半没想到, 时舟南比他还疯,居然敢直接冲到舞台上去。”
秦思御在一旁听得眉头紧锁:“这一个两个小年轻, 真是太冒失了, 有这么拿自己生命开玩笑的吗?那个周子见你们不用管了, 我来处理,敢动我儿子, 不要命了。”
秦言:“爸,你悠着点啊, 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你放心, 你爸有分寸的。只是我没想到……”
秦言的缓冲垫和时舟南的人肉靠垫给温遂上了双重保险, 可这二者本就不是一种分量,秦言赌的是概率, 时舟南赌的说不定是命。
秦思御:“自从时逢成走之后,这孩子跟魔怔了似的,做生意也是大刀阔斧,没给自己留一点退路。”
“不早了, 你们早点休息,我去看看温遂。”温知涵结束话题, 向二楼温遂的房间走过去。
她敲了敲门,没有反应,想着温遂可能睡着了,便轻轻推开门。屋内一片漆黑,透过外面的光隐约能看到温遂缩在飘窗,睁着眼看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能进来吗?”温知涵问道。
温遂低低地应了一声,温知涵这才进来,走到飘窗处坐下,把手里热腾腾的牛奶递给温遂:“睡前喝点,安神的。”
“刚刚成老师打电话来说,颁奖典礼在下周末,比赛现场已经出结果了,我是第一名。”
“那很好呀,怎么你看上去不太高兴?”
“我不想参加颁奖典礼了,”温遂说道,“我想买最近的航班回学校。”
“你回去的话,就会开心起来吗?”
温知涵的问题让温遂愣了愣,不等温遂回答,温知涵就继续说道:“有时候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比如时舟南做了那么多混蛋事,打他一拳头是轻的。”
温遂的神色这才放松些,轻声笑了下,“我只是觉得他现在说这些话,显得我以前很可笑。他现在口中的喜欢再真挚又能怎么样,我没办法忘记以前的事情,也不是逃避,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这个坎根本迈不过去。”
温知涵作为过来人,一听就听出来问题了症结所在,但她不打算多管,只说:“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也没必要在他这一个人身上费那么大功夫,要我说小叶就不错,又帅学历又高的。你和时舟南之间,你又没做错什么,没必要拿他的错误惩罚自己。”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时舟南那辆熟悉的黑车就停在了他们花园门口。
秦思御正要去公司,瞧见时舟南穿着正装从副驾驶的位置走下来,手里还拿着一大束花。后面跟着的应该是他的助理,手里拎着两大箱东西。
秦思御变了脸色,“无事不登三宝殿,看你这架势,来踢馆还是来提亲啊?”
听见外面动静的温知涵也出来,一看是时舟南,表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冷着脸问:“有什么事么?”
“叔叔,阿姨,我来给温遂和你们赔礼道歉。”
秦思御和温知涵对视一眼,后者客气却疏离地说道:“给我们道歉就不必了,东西就收回去吧。至于温遂,你问过他的意见吗?”
时舟南沉默的回答已经说明了问题,温知涵也不打算多说,淡淡道:“没别的事,请回吧。”
“叔叔阿姨,他接不接受道歉是他的事,但有些话我一定要对温遂说,拜托了。”
秦思御不吭声,温知涵的态度变得更强硬了:“这是你的事情,你没有资格要求温遂一定要听吧?我以为昨天温遂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看上去你还是没完全听懂。”
说完这些,温知涵给秦思御使了个眼色,转身回去了。秦思御煞有介事地抬表看了看时间,对时舟南身后的助理说道:“麻烦你把车挪一下,堵着路了。”
逐客令下得不动声色,安毅没敢动,等到时舟南点了下头才去开车,掉了头让出充足的位置后却发现时舟南还站在原地不动,“老板?”
正巧这时,另一辆车从车库出来,车窗缓缓降下,后方是戴着墨镜的秦言,“爸,你先上来吧。”
秦言下了车,又给司机说了什么,车随即扬长而去。秦言则点了支烟,走到时舟南面前,“你再这么骚扰温遂,我就报警了。”
时舟南没急着回应,而是从车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这是我之前起诉周子见准备的材料,可能会需要。这个人很疯,如果起诉的话,不要调解,你不知道他会拿什么威胁你。另外,他们家有点背景,可以的话,我们联手。”
秦言:“我们家处理这点小事还不成问题,你还是处理好自己公司的事情吧。”
“这件事责任在我。”时舟南的手不动,“合作的事可以再讨论,这份文件,你可以先看看。”
秦言这才收下,草草翻阅后说:“公事公办,你知道我公司的地址,如果真想合作,带着你的律师,和我的助理约个时间,别在我家门口聊。”
时舟南往里面看了一眼,从他下车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温遂多半知道是他来了,愿意出来的话早就会出来,可眼下温遂不仅不接电话,还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一下又跌到了谷底。
实际上,温遂知道是时舟南来了。
可是他实在是太累,只把窗帘拉开了个缝,看见时舟南好端端的站着,心想着昨天那一摔多半没啥事,于是眼不见心不烦果断地拉上,被子一盖,闷头就打算继续睡。
或许是由于心累,温遂比赛一结束就很想睡觉,一整天除了吃饭的时间几乎都在睡觉,时间长到家里阿姨都有些担忧。中途叶行安来看过一次,听说温遂还在房间睡后震惊地说:“在国外的时候他天天晚睡早起的,我还以为他把睡眠进化掉了呢!”
温知涵第一次听说这个,“他在国外睡不好吗?”
“我也觉得奇怪,一问,温遂就说他睡不着。我还以为他本来就属于短眠那种体质,没想到能睡这么久啊…是不是昨天摔了一下生病了?”
温知涵摇了摇头,“等他睡醒再去检查。小叶,麻烦你转告你爸妈,吃饭的事可能需要推一段时间。”
温遂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他没去看时间,却听到窗外淅沥的雨声,伴随着时不时响起的惊雷。夏天的暴雨总有种要把整个世界淹没的架势,温遂不喜欢下雨天,撑起身开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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