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周引将越匀朝身后一挡,看楼上长辈,打量回眼前的人,这些人跟尚周引自小认识,对他的脾气有过领教,心有余悸,见他面无表情,显然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不由眼皮突跳。
“梁盛世,你这脑子还是不分主次,我险些当自己走错家门,到了梁家的地界。在我们尚家,你算不上贵客,不要自作多情,不识抬举。”
男人立时火大,口不择言:“尚周引,你才本末倒置,好端端的孔臣虚在那里,你说悔婚便悔婚,是觉得身边这位家世清高,贪污受贿手到擒来的人更有魅力不成?”
越匀沉眸:“梁少爷,我父母被人诬陷,现已调查清楚还他们清白,请你不要以讹传讹。”
“你回答的理直气壮,上回在酒店大堂也这么心安理得,还有结婚那天,早等着嫁进尚家了吧。”
梁盛世笑道:“你运气真不错,天底下的好事全让你一人占了。”
越匀的目光突然隐晦地看着他:“梁少爷当时跟着孔臣虚离开,这么多年追人的本事没见长,弄虚作假栽赃陷害倒是炉火纯青。”
方才自震惊中回过神的尚周引猛地将事情来龙去脉理清楚了,梁盛世喜欢孔臣虚现在不是秘密,之前藏的密不透风,孔臣虚对梁盛世的感情复杂的多,当年尚周引提亲,两人也没闹出不快,梁盛世还当他们的伴郎。
“聊什么这么热闹,我在楼上都看的紧张。”
孔臣虚的出现让眼前的剑拔弩张稍稍和缓,对越匀道:“越先生不管到哪里都是风云人物,风暴的中心。”
“我也常扪心自问,怎么哪都有孔少爷。”
“我跟越先生不同,不用费尽心思才能被抬进尚家。我们孔家和尚家是世代交好,想什么时候来便什么时候来。在你眼里高不可攀,在我眼里就不是……”
孔臣虚面前覆下阴影,他如鲠在喉,吊着冷薄的眼梢,沉声问:“尚少爷打算动手吗?”
背后的人倏地笑了声:“我还以为孔少爷看上了尚家的门楣,只要是尚家的人即可,小少爷也快毕业了,我们还有机会当一家人。”
就要飘过来帮他哥的尚小少爷慌忙转道,降低存在感。
“越匀,我不是你,吊在一棵树上怨天怼地。尚家也不是我的选择之一,是尚周引自己跑到我家,门当户对。”
闻言梁盛世的眸子亮了亮,不可察地扯动面上紧绷的线条,很快掩藏得天衣无缝。
尚周引道:“那件事是我有错在先,我正好也想讨回一件东西。”
孔臣虚猛地一怔,不自觉地盖住戒指。
等两人离开众人视线,越匀小桌对面立刻飘来一充满活力的身影,正是游荡在他们身边的小少爷尚照。
尚照眼见他哥跟着孔臣虚走了,心焦如热锅滚油,左右犹豫,最后替他哥安抚现任比较稳妥。
“匀哥,你不好奇他们聊什么?”小少爷凑近低声问。
越匀揶揄笑道:“他们俩敢在长辈眼皮底下旧情复燃,在大哥庆祝会上闹事,明天你们家的接班重担就落在你身上,是不是特别高兴?”
尚家能几代延续昌盛不败,其严谨的家风功不可没,大哥尚自问不参与家中商务,可在决定权上举足轻重,说一不二。尚周引在婚礼上的荒唐举动,如果没有尚自问先松口,真不好说如何收场。
“别吓我,我现在就让人将他们拆开。”尚照惊出一身冷汗,前面两个哥哥肩负家族重任,他自由惯了,吃不了这份苦,然后他反应过来,越匀三言两语打趣了他们兄弟,忙道:“匀哥,你可能有误会,我哥跟孔臣虚真没多少感情,他当年脑残眼瘸,头昏脑热到孔家提亲,肯定其中受了什么影响。现在他眼贼亮,脑子再清醒不过。”
“尚家的人一个比一个主意大,能影响你们的人真不好找。”
“我哥不就找着了。”尚照压低声音,郁闷道:“匀哥,我自己任性,无拘无束,你再安排一个比我还任性,还是我哥前任,尚家岂不要翻天。”
“一物降一物。”越匀被无数探究的视线注视着极不自在,此刻尚周引不在他身边,他坐在庭院里一张靠近中心的位置,光照着他的脸,饶有兴趣地问:“你告诉我,想找什么脾气的人,我帮你看看。”
尚照:“跟你差不多,我们尚家人都喜欢。”
越匀蹙眉:“看着好欺负。”
沉默片刻,尚照才从惊讶中缓缓地开口道:“我哥他又不当人了?”
不等越匀敷衍他,余光一瞥,从方才那些注视中,只见一道眼熟的人影迅速穿过庭院,指间隐约垂着一物。
越匀的手不由探到领口,衬衣里印章的触感让他沉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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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三副本月老祠乱点姻缘谱07
第三副本月老祠乱点姻缘谱
07
“有一枚破烂印章。”孔臣虚回想尚周引的礼单,嘲讽道:“你们尚家提亲好歹用点心,金不成,银不就,拿了枚木印章当过家家哄孩子。看到越匀,我又觉得庆幸,至少还是某人亲自登门开口。”
尚周引面沉如水:“是不值钱,我赠给喜欢它的人。你不喜欢,为何当时不直言退回?”
“我喜欢你,就要喜欢你喜欢的东西吗?我不喜欢扔掉就好。你送了我,现在再来要回,也太不符合尚少爷的身份。”
孔臣虚打量尚周引的神色,对方也不执着:“扔了便扔了,只要以后,不要因为这枚印章断了两家的来往。”
“尚周引,你一点也不想解释吗?”
“你说了,那枚印章不是你喜欢的,我送错了人。”
尚周引头也不回地靠近坐在庭院中心的人,那人视线一掠,转到另一个方向。
淡淡的声音旋在夜色里:“月老神君一条红线,让三个人痛苦,他受到的惩罚是不是太轻了?”
“相公,你扯得再紧点,我也很痛苦。”
月圆如盘,虚空中一道界,男人指间垂着小香袋。
庄不识打量孔臣虚的背影,道:“他原本的正缘还没到吗?”
顾舟蹙眉:“查看他的姻缘绳便能知晓。”
只见前面突然出现一道颀长的人形,男子居高临下,眉眼低垂,笑着喊道:“孔臣虚。”
瞬间孔臣虚瞳孔一震,钟声“轰”地拔地而起,天旋地转,孔臣虚魂灵出窍般直直后倒,不知何时,背后出现另一人扶住了他。
庄不识指尖虚空团出一丝月老祠的红绳,红绳在他手腕一点,没有显现姻缘线,庄不识眉间微沉,红绳顺着孔臣虚的手腕向上,钻入他的胸口。
空气霎时静止,冷霜凝固,庄不识咬牙切齿:“月老神君其罪当诛。”
顾舟当即从香袋里取出一只秤砣,秤砣顷刻如金色钟罩,连通月老祠的秤砣精。正在月老祠里打坐的神君猛地被回荡的钟声震的肝胆欲裂,连连作揖:“两位大人,高抬贵手。”
钟罩外的庄不识面沉如水,冷声质问:“孔臣虚的姻缘线入了心,可还有解?”
月老神君不置可否,早对此事心知肚明道:“庄店长,姻缘绳都是要从心端开始盘,不入心怎么能长久?一圈一圈由内到外,才表现出外面的情意绵绵。反之亦如此,细节见真章,对一个人的情感变得淡薄,便从表象层层深入,松散,直到缠绕在心端的那根源头骤然崩断,两人有缘无分。”
“问题在于,孔臣虚对尚周引不能完全地冷漠置之。”
庄不识:“他这辈子都做不到等同视之,就绑死在这根不属于他的红绳上了。”
月老神君知趣闭了嘴。
“他的正缘是谁?”
方才姻缘术法在孔臣虚的周围追溯,除了跟尚周引中间轻飘飘牵扯的孽缘,不见其余的线。
“没有。”月老神君无地自容,垂首解释:“月老祠的姻缘一旦错牵,他这世的缘分便要空。”
不等庄不识反驳,他自顾自道:“尚周引和越匀是两情相悦,他们总要绑在一起,空不空无所谓,大不了过程多些曲折,好事多磨,问题不大。孔臣虚不然,他原先的姻缘尚未牵扯,可他在尚周引越匀的姻缘线里纠缠不清,空一世等斩断这条横生的枝节,再定姻缘。”
“好事多磨,问题不大。”庄不识唇角扯动,半笑不笑,撂下一句:“月老神君自求多福。”
月老神君扑通在地:“大人,还有补救之道。”
宴会散席,顾舟坐进车里,只见越匀已然在后座等了良久。
越匀看着他指间香袋问:“你的香袋里存放的物件很贵重吧。”
顾舟:“我家店长的定情信物。越先生送过尚总信物吗?”
身旁的车门倏地打开,顾舟眯着狭长的眼睛看清人,笑道:“尚总,您坐后面。”
方才尚周引让司机先行离开,顾舟便又在尚家转了两圈。
“下车。”尚周引俯身,对后座的人解释:“我的车出了点问题,只能打扰越先生了。”
这些日子尚周引住在越匀隔壁房间,每回主动讨好都被原封不动地打回。越匀一点点远离他的生活,尚周引惊悚地发现,他浑然不觉对方的转变。
注视着车开走,顾舟转身拂袖,立时金光钟罩开了一道门,轮回渡口的锣声在前面大震开吼:“通判大人回来了,无关生灵避让。”
等了良久,也不见皂红袍袖翻飞的人影,轮回渡口的黑锣对着钟罩望眼欲穿。
这时顾舟一只脚迈入,猛地定住,长眸狡黠地一沉。
庄不识镇定地问:“不是要到月老祠寻解姻缘之道吗?”
“嗯。我只是隐隐觉得不对。”
“哪里不对?”
顾舟侧眸,若有所思道:“相公对如何解别人的姻缘,相当热情。”
“姻缘大事,刻不容缓。”庄不识面不改色,攥着顾舟的袍袖朝秤砣精的钟罩催促:“完成这个副本任务,我们尽快回轮回渡口。”
岂知顾舟岿然不动:“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多看看空间角色的生活轨迹,不失为一种计策。”
*
越匀疲惫地闭着眼睛:“东西讨回来了。”
尚周引:“不在他手里。为什么不告诉我?”
宴席上梁盛世的刁难让越匀恍然大悟,自从他和尚周引结婚后,好像一直在面对各种流言蜚语,指责注视。
“他们清者自清,你的加入不仅帮不上忙,还可能让事情更复杂。对方的目标可能是尚家呢?”
越匀什么时候起总是温柔地拒绝尚周引,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你有事情要说?”他平静地问。
尚周引不置可否。
突然车停在原地,不知不觉尚周引将车开入城市中心,街上人影密集,新年之始,很多人等着跨年。
“我们上次一起逛街还是情人节。”尚周引道。
然后他们再见面已经是婚礼现场,尚周引牵着越匀的手穿过人群,漫无目的地走向广场中心,周围的人手里拿着荧光棒,小心翼翼地打量他们。
越匀视如无关,唇角掠过抹笑,转眼恢复如常。
城市大楼倒计时应声显现越来越小的数字,计数的声音整齐震耳欲聋,当0落下钟声,大楼上“新年快乐”的祝福映在所有人的瞳孔上,这句标语维持了几十秒。
紧接着转变成一句越匀印象深刻的回音,贴在他耳边问:“越匀,你愿意嫁给我吗?”
声音由远及近,由低渐高,从一座高楼的正面延伸到侧面,然后如荡起的水纹一座座高楼同时显现同一句:
越匀,你愿意嫁给我吗?
越匀,你愿意嫁给我吗……越匀,你愿意嫁给我吗……越匀,你愿意嫁给我吗……
周围的人像是经过了无数次演练瞬间后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不吝笑容,空出两人的空间。
尚周引单膝跪地,看着越匀道:“我欠你一个真正的求婚。越匀,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时间画面重叠,六年前,尚周引红着眼跪在他面前求婚,完成一场少有人祝福的婚礼。越匀觉得尚周引被孔臣虚的临场反悔气昏了,在观众席上对他求助,他怀揣着私心登堂入室,如履薄冰地等尚周引反悔。
这六年是一个人的单恋,两个人的囚笼。越匀之前一直如此认为,直到那个不堪真实的梦境。
“你考虑清楚,再落到我手里,我不会轻易放过你。”越匀语气里有几分少年时的不讲原因。
“我能打扰吗?”尚周引哑声问。
当尚周引在隔壁房间辗转反侧,他何尝不是夙夜不眠,等了六年的越匀心中堪堪升起的心疼又被他镇压下去,不过两个结果。
越匀抬起戴戒圈的手,停在喉间顿了良久,缓缓放下,最终将手落到尚周引眼前:“老公,我们明天可能要上头条。”
尚周引:“我的结婚对象,只有越匀一个。”
河畔边,行人远远地眺望广场中心的求婚现场。长身玉立的男人一手垂着香袋,一手攥着庄不识的手指,面上被斑斓的灯光辉映,瞧不出表情。
庄不识悄声问:“通判大人,看完了,能回家了吗?”
顾舟长眸微转,顾盼生辉,缓缓出口:“我也想要。”
系统EMNO无奈现形,转身问旁边的人:“你们猜办一场这么显眼的求婚,需要花多少钱?”
“几十万得有。”
“你们知道求婚的是谁吗?尚周引,求婚几百万都是小钱。”
“尚周引前几年就结婚了,这么快离了?”
系统EMNO一边嚼着上回柳之元的糖一边漫不经心道:“人没变,钱得照花。”
闻言顾舟蓦地笑了,秤砣精长舌一顶,钟罩陡然变大,顾舟快步迈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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