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捡来的乞儿
何必饿被何玲捡到时才十岁。
何玲带着三个徒弟下山游玩历练,途径一个小巷子听见有人在哭,哭声微弱,喘三口啜泣一声。
这半死不活的哭泣声实在是让人听着难受,何玲招手:“伍武,去看看怎么回事?”
伍武应声去看,在一堆落叶中发现一团:“师尊,是个孩子。”
何玲上前看了一眼:“乞儿?”
那黑乎乎一团从臂弯中抬起头,止住了哭声,一张枯瘦的脸上仅剩出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四人不说话。
“暮雨去买些吃食回来吧,清淡些。再多买些馒头。”
何玲清楚,这街上乞儿实在是多,他没办法救助所有的,只能遇见一个给一些希望。
深秋时节,空气中都是凉意,这乞儿躺在落叶堆里估计也是为了保暖。但他小小一团黑乎乎的在这里,落叶一遮,不细看都不知道这里还有个人。
等扶暮雨回去,何玲听见一声很微弱的“饿……”自落叶中传来,于是拿了吃食给他吃。
乞儿感觉有几天没有吃上东西了,本来都抬不起来的手在看到吃的后颤颤巍巍夺过去就啃,何玲干脆将吃的都塞他怀里。几人准备要走,那乞儿也抖着站起来,抱着吃的啃,何玲安慰他:“都是你的,没人会和你抢,你在这里慢慢吃。”
乞儿不听,他们走一路,他就在后面跟一路。一手搂着吃食,一手拿着啃,因为实在没什么力气走路都一瘸一拐,但就是很执著地跟着几人走。走了几条街,他还在跟着,路上的人纷纷侧目,何玲很是无奈,怎么还被赖上了?
何玲转身:“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乞儿不说话,他们停下来,他也停下,依旧在啃着馒头。本来何玲想着多买些馒头让他后几顿有着落的,谁知他几乎快要吃完了。看着小小一只,胃口倒是很大。
何玲每次遇见乞儿从不给钱,只给吃食。给钱其实是害了他们,只要拿去买东西,被有心之人利用那就是偷盗,或者被别的乞儿发现一顿暴打夺走。
他只能劝这孩子:“我们身上实在是没有钱了,你跟着我们也没用。”
乞儿还是不说话,何玲没办法,只能走自己的。又被跟了一条街后,寒若受不了了,回头问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寒若语气并不温柔,乞儿东西已经吃完了,两只手绞着破布衣低着头,被寒若这一问吓的一激灵。何玲拦着寒若,耐心问他:“你想要什么?总要说出来我才能知道。”
何玲虽然面对徒弟有时候脾气暴躁,但是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还是很温柔的。盈盈美目含着笑意望着黑乎乎的乞儿。对面的人小心翼翼抬起头,盯了何玲半晌,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抬手,指着她:“你。”
“……”别说几个徒弟黑了脸,何玲也要挂不住脸色了,“要我?”
乞儿郑重地点了点头:“要你。”
寒若已经给手指捏的咯咯作响,伍武都僵住了,一向好脾气的扶暮雨也摔了脸,拦在了何玲面前:“师尊,我们走。”
何玲整理一下表情,点点头。就当这乞儿胡言乱语,估计也是真的不懂。
刚转身踏出一步,身后传来一句虚弱又坚定的“师尊。”
寒若当场裂开,一挥衣袖怒气冲冲转身:“这是你能叫的……”
何玲淡然出声:“寒若。”
寒若委屈:“师尊,这人……”
何玲摆摆手,让寒若退去一边,走到乞儿面前:“你是想拜我为师?”
乞儿点头,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何玲微微一笑:“很苦,可能比你现在还苦。”
乞儿还是坚定点头,何玲问他:“你叫什么?”
黑漆漆的眸子看向何玲,满是迷茫。何玲愣了一下:“没有名字?”
“……”何玲想到他刚刚跟在后头时每经过一家卖吃食的铺子都要念叨一声“饿”的模样,玩心大起,“拜入我门下没有名字是不行的,那就叫何必饿吧。”
眼前的小黑人突然咧嘴一笑,眼眸迸发出耀人光彩,何玲突然觉得不好,未免太随意了些,还没等她再想,就被抱住了双腿:“好。”
何霖不忍再想被徒弟教育的黑历史。
何必饿被带到客栈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才进了苍下巅。何玲收徒本就要求颜值,就算这家伙看不清脸的时候就被收了,那也万万不能就以一个乞儿形象出现在苍下巅,何玲好面子。
万幸,洗出来了还能看,瘦是瘦了些,好在五官端正,养胖点也还是个小帅哥。
回到苍下巅那自然是要先测灵根,何必饿是水灵根,与寒若一样,自然在何玲想偷懒的时候他就落在了寒若头上。
寒若最初对这个小师弟可是没什么好脸色,不过碍于何玲的面子还是会细心教导。十岁的何必饿每日亥时末睡,卯时初就要出现在若遐院门口,恭敬等着师姐带他修炼。
何必饿每日兢兢业业,又在扶暮雨的指点下学会了讨人喜欢,每天变着法子在修炼之余哄寒若开心。摘的花师姐不喜欢,那就自己种;修炼进程师姐不满意,那就在师姐院子外多练一个时辰;师姐想吃二师兄给自己做的粥又拉不下脸面说,那他就去端到师姐面前说师尊让他端的……
何必饿一点就通擅长举一反三,不仅把何玲和师兄师姐哄得开心,还和其他院子的人打成一片,照何玲的话来说就是:“这孩子打小就招人喜欢。”
年龄小努力上进又会哄人,养胖点了也是个阳光帅男孩,何必饿在苍下巅那是独得恩宠,就是掌门和另外两位长老对这孩子也是颇为怜爱。由于这孩子懂事的很,侍宠不骄,除了太过活泼也没啥大毛病,何玲对他也是放纵的很。伍武为了这个好吃的小师弟还特意给他开了一个小厨房,练出一手好厨艺,何玲也跟着沾光。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他的,苍下巅每年招收弟子门生,自然不缺名门望族而来的少爷小姐,有那么几个就看不得他这种被捡来的乞儿还成了亲传弟子,羊肠小道上拦在何必饿的去路前嚣张跋扈的很。
“你这乞丐能来苍下巅,还不是因为不要脸,仗着三长老心软,硬要拼死拼活缠着。”
“可不能这么说,毕竟人家会哄人的很啊,整天跟条狗似的到处巴巴舔着。”
“那也是,咱们可做不到,活该得不到山门上下青睐。”
“他不舔有人理他么?寒若师姐那个性子谁不知道?他要不会舔,能哄着寒若师姐教他修炼?”
“那个小乞丐,你过来舔一个给我看看?”
那几个弟子想必也是刚入山门不久,还不清楚何玲做事风格。
何玲在苍下巅上下都知道他护短的很,自己的徒弟向来只有自己能打的份,别的人谁敢动他徒弟一根汗毛,他就能押着那人让其十倍奉还。是以在树后听见这些屁话时他气极反笑,花瓣还未凝成形,就见一道温润水光闪过,嚼舌根的几个弟子“唰唰唰”就在小小的何必饿面前跪了一排。
何必饿吓一跳,猛地后退一步,很是警惕。在他身后,寒若款款走近,那几个弟子霎时脸色惨白。少女莹润指尖跳动的灵力如水,开口是化不开的万年寒冰:“刚刚怎么说的?再重复一遍我听听。”
几个弟子噤若寒蝉:“寒……寒,寒若师姐。”
“怎么?不会说话了?刚不是说的挺好的。”
何必饿伸手去拉寒若的衣袖:“师姐。”
寒若揉揉他的头顶,温声道:“看好了,师姐今日教你的,务必记住了。”
这还是寒若第一次这么温柔地和他说话,何必饿愣愣点头。
“啪!”一名弟子被灵力扇的偏过头,半边脸颊都红肿了。
何必饿惊呆了,拉住寒若的衣袖想阻止她再出手:“师姐,这样……不好吧。师尊知道了要怪罪的。”
“那他们该庆幸是我来了,若是让师尊知道这遭还没讨回来,三日下不来床都是轻的。”寒若冷笑着,抽回衣袖活动了一下手腕,快准狠又是几掌灵力扔出去。打的几人都捂着红肿的脸说不出话。
“师弟,记好了,师尊门下弟子绝不受委屈。能当场讨回来最好,晚了,那就要他们十倍奉还。”
何必饿闪烁着大眼睛,乖乖应下:“记住了。”
何玲满意地离开。
何必饿到苍下巅第三年末,可以自己选个小院子了。倒不是刚来的时候不能选,是何玲怕他不熟悉,就先让他住在伍武的院子里。
“师尊师尊……”
何玲正在议事厅偏殿教寒若处理大小事务,就见何必饿急急地跑过来。
“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跑这样急。”
何必饿小脸通红:“我想和大师兄二师兄住一个院子。”
何玲挑眉:“他们同意?”
伍武应该是不介意,但是扶暮雨向来是喜静的,多了这么一个咋咋乎乎的家伙,不得烦死他?
何必饿揪着衣袖,很是紧张:“大师兄说师尊同意就好。”
何玲不置可否:“你大师兄在哪?”
苍下巅云台的千年银杏树下,扶暮雨正在练剑,少年身姿颀长,剑锋所过之处带起阵阵落叶,浅蓝色身影从中穿梭,如同落日游龙。
少年年岁渐长,身量早已超过他这个师尊。
何玲一时兴起,召了束云就掠了过去。凌厉的剑气袭来,扶暮雨下意识回身格挡,“铮——”一声响,束云与竹风剑身相撞,何玲紧随束云之后,握住剑柄悬空翻了个身,剑锋直刺扶暮雨脖颈,扶暮雨顺势向后倒去,堪堪躲过这一剑。腰腹用力将将翻身过来,又是迎面一剑横着划向胸口,扶暮雨脚下还没站稳,反手竖起竹风挡下,剑身还未相撞,一股强大灵力扑面而来,扶暮雨防不胜防,那股灵力却在他跟前瞬间化作一阵花雨。两柄仙剑相撞,激起平地狂风吹散花瓣,何玲的脸出现在扶暮雨眼前。
“暮雨,你输了。”
扶暮雨收起竹风:“师尊作弊。”
何玲笑道:“这可不算,为师又没说是同你比剑术。”
扶暮雨不理人,兀自走向树下的藤椅。何玲奇了,追上去道:“生气了?”
扶暮雨取了放在藤椅上的外衫套上:“弟子不敢。”
“还说不敢,你都不笑了。”虽然发现徒弟生气了并且确实是自己欺负的,但是何玲依旧没心没肺笑嘻嘻。
扶暮雨沉默半晌,低声道:“暮雨只是在想,何时才能赶上师尊。”
何玲旋身坐下,道:“为师几何?你又多大?你有如今修为已经是了不得,可不能想一步登天,基础一定要牢固。”
“弟子知晓。”
何玲拍拍身边藤椅的空位:“坐。”
扶暮雨依言坐下,何玲转头看他:“你想和伍武与必饿同住一个院子?”
“师尊若是允许,弟子不介意。”
“你不担心被那小子烦死?”
扶暮雨笑的有些无奈:“小师弟虽偶尔顽皮,但性子倒是好的。”
“那也好,为师总担心你什么事情都自己憋着,太过沉闷,你虽待人随和,但总归那些人都不在你心里。你们住一起倒也能让必饿改改你的性子。”
乌泱院正式成立。
何必饿在院前蹦跶,何玲与寒若被邀来看那鬼画符一般的“乌泱院”牌匾大喇喇地悬在院门上方。
“师尊,怎么样?这名字好吗?”
“嗯,很是……别出心裁。”何玲斟酌片刻,如是回道,末了又加一句,“明日起,每日练字三篇送与为师检查。”
第8章 你大师兄不吃辣
三人第一站是北方定旋门的管辖地,四大门派驻守四方,东方苍下巅、西方祥运峰、南方浮海若生、北方定旋门。
扶暮雨在丰脉镇的郊外找了个屋舍租了。屋舍有些破败,暂时也没有其他选择。他们不想暴露身份只能尽量低调,制服当然不能再穿,这两人身为苍下巅的风流人物,住在镇上遇到修仙人士大多都能认出他们,所以只能住郊外。
郊外本就没什么住处,都是往日搬走的山上独户留下来的屋舍,多年没人住自然也没人维护。三人只能边住下边缝缝补补,好在屋舍处在半山腰,木材什么的随处都是。
先修屋顶,其他都好说,这要是哪天下雨了岂不是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扶暮雨与何必饿都是穿惯了浅衣的主,即便没有穿制服,也是一身浅天蓝锦衣。被何霖三两下扒了扔了两套粗布麻衣过去:“修屋子没必要穿那么好看,耐造才行。”
三人爬上屋顶哼哧哼哧铺木板砸钉子,何霖与扶暮雨坐的近,扶暮雨看他十分卖力仿佛很熟练,忍不住开口问道:“何公子经常做这些活计吗?”
何霖头发有些散了,放下锤子解了发带咬在口中,双手去笼发丝,含糊不清地答道:“没有,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看的多了就会了。”
扶暮雨学着他刚刚的样子砸下去,道:“何公子昨日去见母亲,没有人为难你吧?”
何霖取了发带绑头发,嘿嘿一笑:“我翻墙进去的,没人知道。”
何霖昨日想着趁着无十镇距离张烦胜母亲的墓地还算近,走之前怎么说也要去看一眼的。
何霖特意换了身青色锦衣,长发扎成马尾高高束起,腰间配着碧色腰带,坠着一晶莹白玉。张烦胜母亲喜欢张烦胜如此装扮。
张家主张启再不喜欢张烦胜生母,却还是不得不葬进自家祖坟。这倒是让何霖还有些难办,去上坟烧纸竟然像是偷鸡摸狗一样鬼鬼祟祟。
张家祖坟修在郊外,陵园周围用高墙围住,只有一个入口,入口处还有人看守。一般人家是不会大费周章特意修个陵园的,奈何张家有钱,就是想要自家祖坟也好看一些也不缺那个人力财力。
6/55 首页 上一页 4 5 6 7 8 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