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律法,死罪。凡参与谋逆事件的大臣,诛九族。”他冲少年招了招手,“过来。”
殷声慢慢挪了过去,还未站定,便听他二哥道:“你要替谁求情?”
“我,我……”殷声咽了口口水,终于还是小心地拽着男人的袖子,甩了甩,“听说齐丞相也参与了谋逆之事。”他仰头看着殷成,“那他的儿子要怎么处置?”
殷成没答话,他的目光落在少年长开的眉眼上,不知何时从前只黏着他的小小少年也终于喜欢上了旁人,“你长大了。”他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袖子从少年的手中扯了出来,“喜欢齐方知?”他没等少年回答,自顾自地开口:“我调查过他,品性还不错,会好好待你。若是安分守己无二心,我也会提拔他。”
男人提起毛笔,继续在诏书上书写,“齐丞相参与谋逆,死罪难逃,念及其子从龙有功,免去诛九族之罚,如何?”此次能顺利拿到四皇子谋逆的证据,齐方知也在其中帮了一些忙,说句从龙有功也不过分。
“好,谢谢二哥!”殷声目的达成,脸上又显出笑,凑到男人身边,“二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齐方知?”
“你日日凑在他身边,总要去惹他逗他,不是喜欢是什么?”殷成笑意未及眼底,“还有你心心念念的糕点大赛,趁着年关一并办了,如何?”
“好哎!”原来自己哥哥当皇帝竟然这么幸福!但少年高兴了一秒又耷拉下脸,“可是最近谈锦一直陪他的夫郎,会不会不愿意参加糕点大赛?”
殷成失笑,“你现在去同他说,若是不参加糕点大赛,明日朝上就不给他奖赏了,看看他怎么回你。”
“好!”
殷成这招极狠,待殷成找到谈锦,将这话一说,谈锦只能答应,毕竟他前前后后费这么大一番事不就是为了奖赏。
待送走了殷声,谈锦便带着青年贴窗花。火红的窗花贴了满院,谈锦握着青年的手,问他何时这些窗花能变成喜字?
“得看你何时向大哥提亲。”齐元清任他攥着手,靠在他怀中看院中落雪。自商队回来后,青年便住在他这儿,没再回齐方知的私宅。而朝堂巨变,再加上被殷声日日缠着,齐方知也实在腾不出手来管他,倒给了两人相处的时间。
这些日子以来,两人除了还未同床,过的日子已与婚后无异了。
“明日下了朝便去,聘礼都准备齐了。”
“什么聘礼?”青年一扭头便对上男人压下的唇,在唇瓣厮磨的间隙,他喘着气道:“你莫要破费。”
“我的夫郎,心完全是偏的。”谈锦伸指在他鼻尖上点了点,“被你大哥听到这话,要气死了。”可能人就是不禁念,谈锦话音未落,下人便来报说是齐大人来访。齐父已然被收押入狱,齐大人便只能是齐方知。
“请进来吧。”谈锦替青年理了理扯乱的衣服,对上他略带担忧的眼神便捧着他的脸安抚道:“放心,这次他说什么我都不会放你走。”
齐方知进来便瞧见了这一幕,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这些日子,谈锦的所作所为已让他知道他确实不是传言中的纨绔草包,两人关系如此恩爱,他从前强拆鸳鸯确实是做错了事。
而如今,他还有求于谈锦,便更觉得尴尬,在边上干咳了一声打断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视,开口道:“谈少爷,你初到京城,家底不丰,元清是相府公子,届时你来提亲礼品不能少。”他招来侍从,一个个大箱子便抬了进来,“我带了些礼品过来,待你提亲时一并带上,也好充充场面。”
谈锦笑了一声,“齐大人考虑得甚是周到。不过元清的聘礼我会自己准备,定不会让相府失了脸面,也不会让元清草草嫁与我。”
齐方知见他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谈锦本就家底不厚,时疫前还捐出不少,哪来的钱?他尚且不知谈锦在喀什克特利曼买药材时,便在那儿发展了一批“加盟商”。那些加盟商付了定金,等开了年便来找谈锦学习面点制艺,学成之后回国开店,每年还要将店铺利润的一成分给他。当然,这都是在殷成默许之下的,殷成还预备专门成立监察机构防止这些“加盟商”做假账,毕竟他要拿店铺利润的二成,绝不可能由得这些人私吞油水。
谈锦也不解释,望着男人道:“大哥此次过来还有旁的事吗?”言下之意没事便快走吧。
齐方知顿了顿,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倒确实有一事相求。”他望了眼齐元清,见他错开视线好像不认自己这个哥哥似的,便更觉得挫败,“殷声爱吃糕点,我想学一些做给他吃。”
谈锦点头,“此事简单,现下就可以学。”齐方知如此古板的人愿意为了殷声洗手做羹汤倒也难得。
于是,一刻钟之后,三人出现在厨房中,谈锦站在一边指导着齐方知,“再加些水……唉,加多了,你怎么把一碗一下子都倒进去了?”
齐元清在边上冷哼一声,“真笨。”他还记着齐方知棒打鸳鸯的仇呢!
齐方知:“……”已经不想学了,这怎么比读书做文章还难,但想想殷声,再坚持一下吧。
又一炷香之后,当他把栗子糕做得跟一坨屎似的之后,他真的很想甩袖子走人,然而一抬眼,见到谈锦灵巧地捏出一只颇为憨态可掬的小熊,献宝似的摆到齐元清面前,青年便眯起眼睛,极配合地夸夸,“好漂亮。”
“……”什么时候殷声也能这样夸他?!
齐方知一咬牙,一跺脚,闷头再战,而后又捏出了一坨屎。
几个时辰后,齐方知提着一个食盒一脸颓败地站在门口,在吃了一下午的狗粮,忍受自家弟弟一下午的“奚落”之后,他提着一食盒的“粑粑”晃悠着回了家。
他于厨艺之事上实在没有天赋,照今日这进度,还得学很久。
而齐方知不知道的是,他走后,齐元清戳了戳已经有些发干的面团,试探着揪下一团,仿着记忆中谈锦的手法揉捏,而后……又一坨粑粑。原来手残竟是遗传。
谈锦瞧见了青年的小动作,失笑道:“我来教你。”
他把着青年的手,带着他一点点捏出小熊的雏形,“这可是VIP服务。”
“什么是VIP?”青年不解道。
谈锦亲了亲怀中人的耳根,有些心猿意马,随口答道:“VIP服务就是给最爱之人的服务。”
“所以只有我才能享受VIP服务?”
“没错。”谈锦忽然将人抱起,引起青年小小的惊呼,“真想与你早日成婚。”
“那便快些定下日子。”青年揽着他的脖子,仰颈献上甜蜜的双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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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服务会在现代篇番外中提及,超级可爱一个梗,是我脑补到会尖叫一声那种哈哈哈
然后我写这章感觉齐方知根本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他虽然有苦衷吧,但多少有点遇强则弱,遇弱则强,还有些迂腐。(之前碍于父亲权威对于齐元清的困境有心无力,等他终于要出手的时候谈锦穿来了,不需要他了。等两人到了京城,他又因一己偏见棒打鸳鸯。)
还要殷成和殷声,我之前作话好像说过他两清白,但写这章我又有点反复横跳,总觉得殷成对殷声的心思好像有一点点不清白,,,或许弟控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57章
总得来说,殷成是个非常守信的合作对象。他并没像某些君王那般上位之后便立即收权抑或是吝于兑现自己的承诺。
在新皇登基后的第一个早朝,步元轩和谈锦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除了大量的赏钱及金银细软,两人各被封了个市舶司提举,从五品的官职。此外,殷成特赦天下,顺势免了潘南的乐籍,又给谈锦的酒楼冠了个“皇室甄选”的招牌。一夜之间,谈氏酒庄生意更为火爆。
而谈锦,当天一下朝便带着提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去了齐府。足足一百箱聘礼,将官道都堵得严严实实,没法坐轿子的官员们站在一旁闲叙。
“这是谁家提亲,这么大阵仗,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说过?”一位穿着靛蓝色官服的官员开口道。
“我亦不知啊。”另一位官员随手拉住提亲队伍中的一人,“小兄弟,你们这是要去谁家提亲,娶得是谁?”
“去齐府,娶得是齐府三公子。”
“三公子?”那官员大惊失色,慌地松了手,还以为自己撞邪了,“齐府三公子不是一年多前便病死了吗?”
“确实。”他旁边的官员也吓得直往后退,“难不成是三公子的追求者想娶块牌位回去?”齐府三公子样貌极佳,这在当年是人尽皆知的,若不是那时私下定了要嫁给当今的圣上,恐怕提亲的人都要将门槛踏烂了。“齐丞相死后,齐府竟沦落至此了吗?连配阴婚的事都做得出来?”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身穿靛蓝色官服摇了摇头,“也不知这位痴情儿是谁?”话音未落,他便瞧见一袭红衣坐于马上,那位春风得意的殿前新贵。
“谈大人。”他俯身作揖,“这是要去哪儿?”
谈锦回了个礼,“高大人难道看不出,我正要去提亲。”想到待会便能见到青年,他脸上的笑止也止不住,恨不得顷刻便抵达齐府门前。见众人神色各异,他也没多解释,一夹马肚便抄了条小路。
齐府。
齐元清是前一天晚上才搬进来的。一大早天还未亮,他便醒了,由着安市给他梳妆打扮,又捧了一身红衣给他换。他是有些穿不惯红色的,不太自在地扯了扯衣摆,“提亲也得穿红色?”按理说提亲当日,成亲双方都不能见面的。
“谈少爷说三书六礼耗时太长,他要赶在年前就将您娶进门。是以今日过来带了媒婆,带了天师;聘书、礼书、迎书也早已写好,连吉时都选定了,便是今日申时,要一气儿把三书六礼补全呢。”
“一下子都补全?”青年愣在原地,“这意思是今日我便嫁过去,今晚便是洞房花烛了?”他怎么不知道,他只以为今日只是提亲。谈锦什么时候也这么胡闹了,他脑中胡乱地想着,脸上却显出笑,三书六礼确实太长,他也想早早地与谈锦将婚事敲定下来。
“这婚服。”他对着铜镜照了照,抬起眼问安市,“可合适?”
“公子穿什么不好看?”安市高兴得像是他自己成婚似的,将方才被齐元清婉拒的胭脂又拿了出来,“现在公子愿不愿意用了?”
齐元清被他调侃得红了脸,复又坐回铜镜前,“印纸也可以用一用。”
“好好好。公子可得收着些,若是等会谈少爷见了公子,挪不开眼,在众人面前出糗可就不好了。”
“你……真是,讲话愈发没个大小。”
这厢两人还在房内梳妆,那厢谈锦已经抄近路到了门前,媒婆和天师是早上便到的。谈锦下了马,便催着他们赶紧走流程。他们是干了这行许多年的,还是第一次见成亲这么猴急的,可你要说他草率吧,偏偏聘礼又多,一眼都望不到头,想来诚意也够。
拿钱办事,他们也不再拖延,一时又是唱诺,又是合生辰,一个时辰不到便将流程走完了。此刻聘礼的大部队也早已到了,正一边唱着礼品单一边将礼品搬进屋,而谈锦也进屋向齐元清母亲的牌位奉了茶。奉完茶后,他便同齐方知说起要迁牌位的事。
这本不合规矩,然而齐方知近日学做面点学得一见谈锦就怂,他说要迁,又说迁了齐元清也高兴,便只能点头应是。
一切都料理妥当,送嫁妆的队伍也在门前列好了队。
吉时已到,谈锦终于能去见见他的小夫郎。
按永朝的习俗,哥儿成婚时也要带着红盖头,是以谈锦便牵着青年的手,一步步带他坐上花轿。
男人倾身掀开轿帘,扶着齐元清入轿。方要直起身,却见青年伸手半掀起盖头,露出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他平日便漂亮,只是面上常常带着病气,唇色也总是苍白,像是含蓄隽永的水墨画。今日却大有不同,青年一袭红衣,面上红扑扑的,唇色鲜红,眉间描了花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似是含了水,情意绵绵地望过来。与之对望,像是一脚踏进了色彩炽烈的油画,谈锦直觉浑身的血液抖烧了起来。
“今日要成亲,你都不同我说。”他有些嗔怒地抬眼,艳红的唇微微嘟起。
男人喉结滚动,念着还有许多人在场,强撑着冷静,扶着轿帘的手背青筋毕现,“我想你会高兴,所以便瞒着你,想给你个惊喜。你高兴吗?”
“高兴。”青年抿着唇笑,红色盖头放下,遮去他细白的皮肉。
谈锦也抬手放下轿帘,翻身上马。此时正是日落时分,送亲的队伍一路向前,后边是漫天红霞。道旁有不少居民出来看热闹,专门分发喜糖糕点的随从走一路便散了一路,认识的不认识的接了喜糖糕点均在祝福。
待到了地方,天已经完全黑了。谈锦下马,牵着青年的手出了轿子。
“按规矩,你这盖头我要洞房时才能掀开,但你若一直蒙着盖头,我的精心布置岂不白费?”谈锦抬手搭在青年的盖头边上,“现在掀开,好不好?”
“好。”这些都是俗礼,若是谈锦不在乎,他便也不在乎。
盖头被掀开的瞬间,数盏火红的长明灯冉冉升起,将沉沉夜色都驱散。谈锦牵着青年的手,在漫天红光中开口:“你我的长辈都已不在世,我想着,让这一盏盏长明灯将你我二人的喜讯带到天上,他们也会高兴。”
青年仰头,紧紧盯着那一盏盏红色的光亮,母亲故去多年,有关她的印象早已模糊,却又在此刻忽然生出一些久违的怀念,他转头望着男人,眼中有水光浮现,“你何时准备的这些。”
“昨日将你送回齐府后准备的。”谈锦摩挲着他的手背,“这些并不费事。”他牵着青年要往里走,却听身后人顿住脚步问他:“不跨火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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