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要、要上台了……”学妹涨红着脸,大眼睛转啊转啊不敢看人。
呜呜呜,所以让叶可言来喊学长她不来,就是因为这个吗!
虞朝淡定地缓缓从靳琅腰间抽出手来,细软的指尖隔着薄薄的内衬从他侧腰一蹭而过。
靳琅心尖一痒,垂头帮虞朝整了一下他微乱的衣领。
“我去台下看你。”
他低声道。
“嗯。”虞朝轻轻弯了一下眼。
学妹在后面,表情憋的有些扭曲。
呜呜,她好想嗷一嗓子啊!木管天天过得都是什么好日子啊!我嗑!我真的嗑!
伴随着幕布缓缓拉开,大礼堂内响起了阵阵掌声。
一束追灯斜打在了舞台的左侧,漆黑的三角钢琴侧放,琴凳上坐着一袭正装的男生。
他的眉眼很细致,鼻尖挺翘,唇色浅红,如炬的追灯侧映在他白皙的面容上,留下淡淡的阴影,柔软的发丝晃着光晕,恍若遥不可及的山巅冰雪。
台下的观众席间发出了小小的惊呼声,又按捺了下去。
虞朝轻吸一口气,小臂抬起,指尖轻落在洁白无暇的琴键上,奏响了音乐会的第一个音符。
柴可夫斯基的《四季——十一月·雪橇》。
许是被气氛所渲染,观众们都不敢大声说话,只认真地注视着台上仿佛在发光的那道身影,倾心聆听。
第一排的靳琅在虞朝被追光照下的第一刻,就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舒缓的琴音于耳畔萦绕,明明能抚平所有的急躁,他却耳膜鼓胀,心如噪鼓,几乎有些胸闷。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憋了这么许久,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目不转睛地盯着虞朝。
台下的人只道《四季》轻灵优雅,恍若翩飞的雪片,伴着空气中的微尘,飘荡在追灯的光影间。
靳琅端着相机,几乎舍不得把手从快门上挪下来。
他想,但是我知道演奏的人,曾在《四季》和《冬日恋歌》间举棋不定。
知道这个人,上台之前会撒娇要暖手。
我知道这个人,和他背后的故事。
他的心底悄悄地飘起了一袭微妙的优越感,恍若藤蔓一般,紧紧地缠住了他的整颗心脏。
心跳声越发嚣张。
连绵的钢琴曲渐渐演奏到后篇,整个乐团的人踏着音符,缓步从两侧幕布后而上,伴着最后一个琴音落下,星星洒满了整个舞台。
台下的人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指挥也伴着掌声而上,站在指挥台上,领着全团人员,朝着台下微微鞠躬。
交响乐团专场音乐会,正式开始。
第19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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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团演出照常会有一个心照不宣的惯例。
就是到最后一首乐曲演奏结束,指挥便会俯身鞠躬,然后款款下台。
——但这个时候并不是真正的结束。
会要观众们用热烈的掌声把指挥再迎回来,进行真正最后的安可表演,才算是圆满谢幕。
不过一般情况下,观众们都不清楚这个惯例,是以台下总坐着几个“带头起哄”的"观众",都是乐团的卧底,比如一些没能上台的学弟学妹,又或是方嘉临这种“老咸鱼”。
鼓掌不够,现场还窜出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欢欢乐乐地把指挥“请”了回来。终于,伴着最后悠扬的《海霞——织网》,主持人笑盈盈地和大家说了再见晚安。
观众们散场了,校领导上台合影,还有特地来送花的。
师娘带着和指挥老师的一双儿女来听音乐会,两个小朋友抱着快跟自己一样高的花束,小短腿一捣一捣地爬着台阶上来送花,把大家都看得笑呵呵的。
指挥都蹲下来准备好好亲亲抱抱两个宝贝疙瘩蛋了,结果姐姐倒是乖乖地抱着花扑进了他的怀里,吧唧一个口水印就印上去了。弟弟却艰难地拖着大花束继续跑,吭哧吭哧地往舞台最左边直冲。
小提首席看着小肉团子可爱的不行,一半拦了下来,蹲下来逗他:"小宝贝要给谁送花呀?送给姐姐好不好?"
小肉团子水汪汪的葡萄大眼瞅了她好久,扭扭捏捏地、不好意思拒绝又有些舍不得地、非常谨慎地揪了一小簇满天星下来。
"送、送给姐姐。"
小提首席直笑,接过珍贵的满天星,别在了耳后,转头向后喊:"虞朝,来接一下你家小粉丝了,我们小宝贝跑不动了!"
虞朝闻声过来,越过人海和层层叠叠的大裙摆,终于看见了都没人大腿高的小豆丁,弯了弯眼走过去。
小豆丁婴儿肥的小肉脸蛋粉粉扑扑,黏黏唧唧地喊他:"朝朝哥哥~"
"嗯。"虞朝轻轻地应声,蹲下把他连人带花一起抱了起来。
小豆丁就奶声奶气地小声给他讲,妈妈说,这个花叫满天的星星,那个是香香玫瑰,香香玫瑰哥哥知道吗?是要给最漂亮的哥哥的呀!
小孩子身上软软暖暖地带着奶香气,虞朝抱着他,很耐心地一句一句回应,微微低垂的后颈露出漂亮的颈骨,纤细又柔韧,在礼堂敞亮的灯光下,泛着恍若瓷釉般的玉色光。
靳琅在台下望着他,唇畔禁不住地漾着笑意。
他想,这就是我在仰望的人。
指挥站在后面抱着女儿吃飞醋:"这小混蛋,留不住。"
"哎呀老师,那把囡囡也给我们抱抱吧!"
"囡囡,姐姐抱抱好不好呀?"
"哥哥去给你拿糖!"
不一会儿,指挥怀中只余空空的一束花,怅然若失寂寞如雪。
靳琅本来都想要收相机了,看着这画面实在好笑,没忍住又拍了几张,然后就被宫乐乐逮了去,指使着给木管拍集体照。
晚上闹到很晚才回家。
结果一回了家,就见咬咬小祖宗在闹脾气,沙发上的小毯子都被撕咬成了七零八落的布条,他们刚回来一开门,就嗷嗷叫着要往外扑。
今天事情比较多,上午有课下午准备音乐会,只中午忙里偷闲带咬咬出去玩儿了一会儿,憋到现在没拆家都算是咬咬脾气好了。
养狗人士到底是已经被磨出了好性子,虞朝无奈地翻出牵引绳,打算带咬咬再出去溜一圈。
靳琅伸手接过了他手上的牵引绳,道:"我来吧,你去洗洗歇歇,寇伊不是给了你什么卸妆湿巾吗,你快去吧。"
虞朝一个小呵欠刚打,就抿着嘴唇憋了回去,憋的眼尾都有些红,闻声抬眸看他,莫名有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
靳琅就笑,伸手揉了一下额前的刘海,哄着:"快去吧。"
啧,不知道谁给他的刘海打了发胶,怪扎手的,不软了。
等靳琅带着咬咬小祖宗晃悠回来了,虞朝已经恢复软乎乎的模样了,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一整个小白团子,翻着靳琅的相机看。
靳琅给咬咬解开牵引绳,又学着虞朝的样子,在玄关抓着她的jiojio给她擦脚,听着她嗷嗷叫了好几声,才终于放她跑了。
"有喜欢的照片吗?"靳琅脱下外套挂在门口衣架上,带着一身凉意都没敢往虞朝那里靠。
虞朝向他招招手,手腕上下摇了摇,跟个小招财猫似的。
"能导出来吗?"虞朝指着相机屏幕,弯了弯眼睛,"指挥肯定很喜欢这几张。"
靳琅倒也没有专门盯着虞朝拍,毕竟大多时候他都被钢琴挡着,得跑到侧台才是好机位。他还拍了好几张全景的,指挥特写的,宫乐乐耳提面命的木管直拍,零零总总好几百张。
靳琅凑过去看,这几张是连拍的,画面上指挥情绪激昂,满面红光,手上的指挥棒指点江山挥斥方遒,造型……特别艺术。
他挑着唇角笑,当场掏出手机来连相机:"能导,马上就给你发。"
虞朝安静地靠在他身边,抬头看他,鼻尖轻轻动了动,闻见他身上浅浅凉凉的夜风气息,小下巴搭在膝盖上,脚趾一下下地磨着沙发。
有点开心。
连接传输有点慢,靳琅膝盖撑在沙发上,在虞朝身边浅浅陷下了去。虞朝不由自主地就顺着沙发滑了下去,贴在靳琅身上。
温热相触,两人都是微微一僵,但却都抿着唇没有说话。
靳琅直直地盯着手机屏幕,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屏幕,发出轻轻"咔哒"的声音。
虞朝微微偏着头看他,看他绷紧了的下颌线,线条硬朗,看他耳尖动了动,喉结有些不安地上下一滚。
他刚想说些什么,视线却忽然凝在了靳琅颈侧的衣领上。
纯白色的衬衫,就显得上面淡淡的红色蹭痕更加明显。
虞朝微微直起了后背,脚趾也蜷住了。
"靳琅……"他有些迟疑地开口,"你在台下的时候,身边坐了谁吗?"
"嗯?"靳琅看他,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吧。"
一般情况下同学们都不怎么会来礼堂第一排,都是给家属,像师娘他们,要么就是摄影的同学会在第一排放东西。
靳琅看到好几个来拍照的,不过第一排空空荡荡,大家也都不认识,就不会特意靠在一起坐。
"唔……"虞朝闷闷地应了一声,不说话了。
照片传输完成,靳琅微信发给虞朝,让他看一下。
虞朝没去看手机,动了动脚趾,却不经意踢到了靳琅的膝盖。
靳琅垂头看他的脚,青筋分明,盘络在白皙的脚面,许是因为晒不到太阳,反而显得更加细腻。
他眨了下眼,就听见虞朝低低地喊了他一声。
"靳琅。"
他的声线清清淡淡。
"我要去J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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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伊:……所以您是忘了今天您也擦了口红吗?
第20章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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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琅刚到实验室的时候,就受到了所有同学的注目礼。
他一脸怪异地放下包,走到操作台边,再怪异地把目光投回去。
“怎么了?”
几个同学相互对了个眼神,“唰”地把他包围了。
靳琅吓了一跳,就听个男生非常不可思议地问他:“听说你请假了?”
“老师还给批了!”
“真的假的啊!!!”
靳琅没忍住笑了,摆了摆手:“就这啊,你们消息真灵通。”
他还刚从老师办公室过来,这消息到实验室都比人快。
“那是,隔壁实验室的同学那会儿在和她的导师通电话,她们导我们导一个办公室!”
“这不重要!你什么情况!速速招来!”
靳琅满脸无辜:“就,请了啊,你们别把老师想的太恐怖。”
事实上老师也是这么对他说的,一脸忍俊不禁地调侃:“你怎么都不敢说话了?别怕啊,我又不是什么周扒皮,请假照请就是了。”
“更何况,我还有假条。”
靳琅扬了扬手中的A4纸,被同学一个勾手就抢了去。
“请假证明……”
“Y大交响乐团……赴J市参加第x届全国大学生艺术竞演xx赛区选拔赛……”
“以兹证明……”
然后就是分声部的好几页纸姓名学号,还有一个红艳艳的章。
“我靠!靳琅!”男生不可思议地抬起头,“你还这么有艺术细胞呢!”
“没。”靳琅道,"你看最后一页。"
男生把假条翻到最后。
"随行拍摄:xxx、靳琅。"
"我超!呜呜呜,慕了慕了。"男生哭唧唧地把假条还给靳琅,"公费旅游!"
靳琅笑了笑,把假条收回了包里。
他想,这又何止公费旅游呢。
晚些回到家里的时候,靳琅刚推门进去,就见虞朝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收拾衣服,咬咬嗷呜嗷呜地在衣服堆里跑来跑去,虞朝就停下手上的动作,无奈地看着她。
靳琅放下包走过去,把狗子一把薅进了怀里。
那天听见虞朝说要去J市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怔住了,呆愣愣的,捏着手机都有些不知所措,却听虞朝下一句就轻声问道:"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去,这怎么可能不去。
指挥老师非常喜欢摄影,每次有大专场,都会特意请摄影的同学来留念;小专场各个声部自己出曲目时,他就会捧着个相机自己做摄影师。
这次的选拔赛肯定也要有随行摄影。
只不过他们指挥每次都会喊的一位摄影师同学今年要考研,正是最后关头呢,实在没办法跟他们去J市,指挥只好让他们联系联系有没有熟悉的玩摄影的同学。
虞朝留了心思,把专场音乐会上靳琅拍的指挥特写发给了老师,指挥老师果然很喜欢,当场拍板给了一名随行摄影的名额。
那晚指挥老师还特地发了条朋友圈。
"Y大交响乐团冬季专场音乐会圆满举办!每日的积少成多,整月的集中练习,大家都辛苦了![玫瑰][玫瑰]"
配图全是从他们的乐团群里扒拉出来的,靳琅拍的这三张放在九宫格的正中间。
非常臭美,贿赂成功。
靳琅搓着咬咬的狗头,问道:"我们去了J市,咬咬怎么办啊?"
"送到姐姐……"虞朝顿了一下,咬了下舌尖,"嗯,送到那次洗澡的姐姐店里。"
靳琅无知无觉地点了点头。
虞朝偷偷瞥他一眼,悄悄地松了口气。
他手上正叠着演出的西服装进行李箱,靳琅伸手捻了一下薄薄的衬衫料子,皱了皱眉头。
"指挥都不给你们准备一件加绒衬衫的吗?天冷天热都穿一件啊?"
虞朝道:"不冷的,台上灯照着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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