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厉害啊。
有了唐若儿的这句话,唐茉茉当即就跪着朝唐演这边挪着膝盖扑了过来。
唐演嫌弃地往后退了小半步,生怕被她抱住。
“弟弟!弟弟!是表姐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害得你求助无门,是表姐错了,你千万不要错怪我娘,”
唐茉茉大概也察觉到了唐演的动作,扑过来的动作一僵,险些直接头朝地磕了下去。
她有些错愕地抬头看向了唐演,结果却正对上了唐演眼中一晃而过的厌恶与嘲笑。
这明晃晃不加以掩饰的情绪和刚才在老夫人与胡璇樱面前表现出来的纯良无害实在是大相径庭,恍惚间让唐茉茉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可当唐茉茉再次观察的时候,还是对上了唐演垂下眼睛时遮瞒住的那几分讥讽。
他真的是故意的!!
这认知让唐茉茉感到遍体生凉,怎么可能呢?
他一个乡下来的小畜生,怎么能知道京都里面发生的事,又怎么知道自己和母亲动的手脚呢?
唐茉茉的脑子乱极了。
是大夫人告诉这小畜生,要利用这小畜生来扳倒自己娘的?
还是老夫人?
唐演必然是不可能自己知道,肯定是府里面有人告诉了这小畜生,故意借用这小畜生想赶自己和母亲走!
唐茉茉越想,越觉得这就是正确答案。
可即便是想出来了,她又能怎么样?
今天唐演已经把自己和娘亲逼迫到了一个骑虎难下的地步,要是不表态,怕是等书院放假,自己和娘亲就要被赶出去了。
她不要被赶出去。
她不想顿顿喝粥吃糠咽菜。
她不能被赶出去!
绝对不能!
想到这里,也不知道是哪里铆上来的劲儿,唐茉茉猛然从地上爬起身,对着唐演喊道:“表弟,这事是表姐不对,若是表弟不肯原谅表姐,表姐唯能以死谢罪了!”
话音刚落,她便就猛地朝一旁的柱子撞了过去!
“啊!”
“茉茉!”
“小表妹!”
第28章 谈话·一
唐茉茉的动作实际并不快,若是人有心想要拦住,必然是拦得住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一个绊脚,直接与周边拦住她的手来了个擦肩而过。
嘭得一声巨响,唐茉茉光洁的额头径直撞在了房中那漆红的柱子上,伴随着一声吃痛的尖叫,立马便就见了血花。
“小表妹!”从外赶进来的唐兵满脸心焦,眼见着就要伸手去将唐茉茉抱起来带走。
就在他准备上前的时候,一只手却拦住了他。
“大哥与表姐虽是兄妹关系,但到底还是差了一层血缘在,要是现在您抱了表姐,那表姐的清誉可就毁于一旦,届时大哥是想娶表姐为正妻,还是想让表姐削发为尼,在庵堂草草一生?”
这话瞬间便就让唐兵驻足,他意外地看向拦住自己的人。
只见不过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年抬着手,脸上是超出了这年龄段的成熟与稳重,若非看他相貌与身高还未达时候,只怕唐兵要以为这人又是哪一家多事的公子少爷。
“可小表妹的脑袋都出血了!”唐兵当然知道面前这少年所言极是,可眼见唐茉茉这满头是血,奄奄一息的模样,唐兵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这点倒与前世没有太大差别,在唐演前世的时候,唐兵与唐茉茉的关系并不差。
甚至可以说是,还不错。
唐兵此人说得好听是善良,说难听便就是没有心计,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在军营一直没有建树的原因也正是因他这性格,只适合做打手,而不适合去领兵打仗。
不然的话,前世也实在是不至于那样的悲惨结局。
“母亲和祖母都在,能出什么问题?大哥何必如此忧心。”唐演小声提醒。
与此同时,唐老夫人也已经安排了起来院里面的老嬷嬷们:“快!都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把表小姐带回院里,快去请大夫!”
唐若儿这回脸上可是真心实意地慌乱了起来。
唐演知道唐若儿心里面对唐茉茉有多大的期望。
自唐茉茉小的时候开始,唐若儿就按照贵家嫡女的要求去要求唐若儿。
不谈唐若儿学得如何,可前世的最后,唐若儿也确实是如愿以偿嫁给了皇室中人。
不过那人,却是唐家世代政敌的拥护者之一。
唐演站在旁边看着脸色苍白,满脑袋血的唐茉茉,又不禁回想起来前世站在刑台之上,身穿锦袍,面容高贵的唐茉茉。
两者在脑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撞得好啊。
能留下疤痕的话,是再好不过了。
唐演低着脑袋挡在唐兵的面前,隐秘而又愉悦地在暗处勾起一个笑容。
他当然知道唐若儿和唐茉茉是不会那么心甘情愿就因为这样的原因被赶出唐家的,可却也没有想到能将她们两人逼迫到这种地步。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在前世的时候,这两人的势力全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大。
唐若儿虽然掌管唐家后宅部分事宜,但真正的发话权还是在胡璇樱和唐老夫人以及唐严致这三人手中。
要是没有唐家这块踏脚石,唐若儿想要领着一对儿女登天?
呵!
做梦!
唐家在京都是有熟稔的老大夫的,很快,大夫便就上了门。
今日这件事吵吵闹闹,在大夫上门后,老夫人便就先回了院中休息,也没有问唐茉茉半个好字,就是唐若儿哭着强留也没有留住。
从这行径上来看,老夫人心里已然对在院中到底是谁在阳奉阴违,迫害唐氏子孙的事情有了自己的定论。
胡璇樱倒问了大夫一句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在确定没有问题后,才带着唐演和唐兵离开了唐茉茉居住的院里。
-
“幸好无事!”
唐兵长腿一迈,优先超过唐演进了杏花苑的前堂,毫不客气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便就牛饮了下去。
唐演跟在唐兵身后,他动作细小,少言寡语,平白多出几分稳重。
走在最前面的胡璇樱将两人的动作皆数记下,可以评判得出来这两人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落座的时候,胡璇樱却突然紧皱起眉,喊了声:“给我跪下!”
这声音极为严厉,更是吓得喝水的唐兵都呛着接连咳嗽了好几声,直到咳嗽声停,他才捂着鼻子很是不解地转头看向了唐演,又看了眼堂上的胡璇樱。
“娘?您在同谁说话呢,这公子虽说方才心狠了点,没让我救小表妹,可也是为了我着想呀!”唐兵不解道。
唐演听了这话,却是忍俊不禁,发出了一声轻笑。
胡璇樱则是被自己亲生儿子这句话气得眼都有些发红了,她抬手指着唐兵骂:“我是让你跪下!”
“……?!”
唐兵大惊,视线在唐演和胡璇樱之间转了又转,再三确定自己娘亲指着的人确实是自己以后,才很是委屈地跪在了堂间。
他满脸不知所措,更是气得胡璇樱倒抽了一口凉气。
杏花苑是胡璇樱的居院,下人大多是心腹,她也不担心有人在外胡言乱语,三两步从堂上走下来,指尖接连戳了好几下唐兵的脑袋。
“你这个蠢货,当真是被人卖了都要帮忙数钱!”
听着胡璇樱的话,唐演不得不承认果然知子莫若母。
前世的唐兵,可不正是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吗?
唐兵被骂得莫名,一双狗狗眼里的不解更甚:“娘,我怎么了?您倒是给我说个清楚啊!”
“你……你……”胡璇樱被唐兵气得难过,她想解释又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谈起,就连指着唐兵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最后只能是一甩袖子,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罢了!”
见状,唐兵便就讨好地从地面上爬起来,再凑在胡璇樱身边左右讨好,大有一副献媚之意,“娘,虽然我是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可您心脏不好,千万是别动了大怒,儿子在回来的时候特意去了娘平常最爱的点心铺子里买了茶点,还望娘能宽宏海量,饶儿子一回。”
说着,他变戏法一般从兜里摸出了一包布包包着的茶点。
看唐兵这憨憨的样子,胡璇樱只沉默了会儿,最终只能是满脸无可奈何:“……你如何回来了?是兵营待不下去,总算想回来了?”
“不是不是。”唐兵连连摇头:“今日轮到我休沐,特意赶回来看看母亲,天黑之前还要回去的。”
听到这话,胡璇樱眉间的严厉这才彻底松懈开来。
唐演始终坐在一边,沉默地看着这幅母慈子孝的画面,又低下头去默默地饮了一口茶,倒没有任何要打扰的意思。
在前世的时候,他与胡璇樱并不亲近。
别说是看见这样的场景,就是胡璇樱的院子都没有进来过几回。
现在进了杏花苑,反而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和胡璇樱相处,更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样的场景,唯能静默喝茶,将自己当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可在看见胡璇樱脸上的无可奈何与唐兵连上的卖乖讨好时,唐演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很羡慕。
大概是想起来自己堂中还有一个人,胡璇樱忙收回了表情,再扬手拍了下唐兵的脑袋,“差些忘了,这是你的弟弟,演哥儿,唐演。”
“弟弟——!?哎哟!”唐兵这回是真真震惊了,他夸张地扯高了声音。
结果声音还没到最高处,脑袋就又挨了一下重的,胡璇樱揪住他耳朵骂:“小点声,你妹妹还在里头睡觉。”
唐兵这才忙收声,又惊讶地把唐演上下打量了一个遍,过了会儿才问:“……你是二姨娘生的?刚从安河镇回来?怎么不像是乡下来的?”
“……是。”
唐演知道唐兵是一向的大大咧咧,说出这样的话也不足为奇,不然前世的时候自己早年也不会与唐兵关系太差。
见唐演的样子,唐兵自知是说错了话,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水,想收回也难。
况且他们这关系也确实古怪。
唐兵再傻,也记得很久之前自己父母亲的争吵就是因那位二姨娘产生的,现在对他的孩子自然也不会有多少兄弟手足的亲情在。
两人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里。
还是唐兵优先感到不适,随意寻了个理由告退离去了。
“兵哥儿就是这样的性格,他说话并无坏心,若是你心里不舒服,下回直接当他面驳回去就是。”胡璇樱看着唐兵落荒而逃的身影,声音也平静下来,提醒了唐演一句。
唐演摇头:“大哥心思纯朴,在唐家这地位上已是难得一见,如果可以,保持这样的本心也不是什么坏事,且母亲怕也不想大哥成油嘴滑舌之辈吧?”
说至此,胡璇樱也悠悠长叹了一口气:“他与闵哥儿就是两个极端。”
说完,她停了一下,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唐演,继续接嘴道:“与你也是。”
唐演轻笑。
“你来唐家之前,应当早就知道唐家内宅这些杂事都并非经我手吧?”胡璇樱问。
“是。”唐演面不改色。
胡璇樱有些惊讶于他的耿直与爽快,眼中对唐演也不由多了几分考究神色。
“你被接回来以后,京都便就流言四起,紧接着你便就收拾东西去了京都谢将军府,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应当就已经知道唐家会过来接你回去,我听老夫人身边的老管事说,谢家的那名小将军为你出头,指明你在安河镇过得极差,此事也是你安排的吧?”
“是。”唐演抚摸着手中茶杯的边沿,他字字清晰铿锵有力,恍若写书法时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但谢家对老管事所言,句句属实。”
第29章 谈话·二
“有关于此事,早先我已与祖母透露过冰山一角,若是母亲感兴趣,倒也可以派人去安河镇中走访,问问早些年在查家附近住着的人,应当都知道那查家小公子到底是怎么对待我的。”
唐演说这话的时候底气很足,这便已经让胡璇樱信了大半。
可胡璇樱却没有开口,并没有更进一步的表态。
不过唐演却知道胡璇樱此时正在考虑什么。
将他送走这件事在外看来确实就是胡璇樱和唐严致的安排,尽管两人给出的说法是为了唐演好,可后续也确实监管不当,才会叫唐若儿有机可乘,到底还是心底对自己有些许怨念。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一旦刨根问底,胡璇樱和唐严致实际上都讨不上好处。
这要换做是前世,唐演定然也会揪住这话题不放,好抒发自己曾在安河镇中的那些委屈。
但有了前世的那些经历,唐演心胸早已开阔,更何况他的身份本身对胡璇樱与唐严致来说就是一道深刻的裂痕。
自己的娘亲是唐严致的妾室不错,可这妾室的位置却是娘亲用计换来。
他唐演的出生,从最开始便就是带有原罪的。
“此事我知是那唐若儿为了一己私欲才做的,与母亲并无太大关系,母亲大可放心。”唐演轻叹一声,道。
胡璇樱有些意外,她抬眸:“你不怪我和你爹?”
唐演摇头:“没什么好怪罪的,母亲与爹当年将我送走必然是有您两位的道理,早年若没有您与父亲的照拂,我怕是到了安河镇便就会夭折,也活不到现在。如今我能安全回来见您与爹,已经很满意了。”
“特别是我知道京中传闻与将我接回来要给我立规矩这事都是唐若儿从中挑拨,才更加不会责怪母亲,毕竟唐若儿此人所说所言句句皆对,即便是母亲感到不好也无从反驳,要是我为了一个满肚子坏水的外人伤了您与我之间的亲情,才真的是蠢。”
唐演所言句句发自肺腑,良久,坐在堂上一言不发的胡璇樱才开口:“……你受苦了。”
20/97 首页 上一页 18 19 20 21 22 2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