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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暗处的唐演知道自己这回是找到了对方老巢，听对方言语之间，倒可以听得出来对方背后应当是还有一个山寨在运作，不过好处是此时看守大抵也就只有这么两人。
不过想来也是，人多口杂，对付明月公主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女子这么两位也实在是够了。
唐演回头看了眼自己过来的路，眼见雪花越来越大，自己来时的脚印竟然已经被覆盖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咱们两人身后有人跟着。”就在唐演犹豫是否要跟上的时候，看起来较为瘦小的其中一位突然开口。
那五大三粗的汉子“嗯？”了一声，再回过头朝着唐演所在的后方扫了一眼，再对另外一人说：“这鬼地方藏得深，小路上面岔路多，咱们这么多天都在这里，谁能找得着我们？反正今天晚上咱就把人转移了交给上面那位，别给自己找麻烦。”
这话说的藏在石块后的唐演眼皮一跳，只能是咬牙继续跟了下去。
他留了个心眼，将自己用来束冠的发带捆在了身边的一道较为粗壮的枝干上。
唐演对这座山的熟稔程度至多也就是外部，当深入以后，他也必须眼观六路记下周边能回去的路，越是往里，大雪便就越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在行进了不过一盏茶功夫，唐演便就在那两个贼匪所行进的方向瞧见了个黝黑的山洞。
那山洞看起来颇深，里面闪烁着微弱的火光，应当是点了蜡烛。
“他娘的，下这么大雪，咱们自己生火就算了，还要顾着那娘们儿别饿死，烦死了。”壮汉说了句，再随身取出了一个火折子，骂骂咧咧地走进了山洞里。
在几声闷响过后，那山洞便就被一道火光点燃照亮。
这回唐演倒能看见里面的情况了，山洞似乎只是外面看着非常深，然而内里却是一道颇为平滑的凹陷，地面上铺了些厚实的稻草，在一侧则就是被点燃起来的火堆，火堆上架着一口小锅，应当是用来煮食物的，而在最内侧躺着的，则就是双手双脚都被捆绑着的明月公主。
她身上还穿着昂贵的常服，脑袋上的首饰却已经被拔了个一干二净，身体不断颤抖着，可见她心底的恐惧。
就在唐演准备掏出手中信号烟花的时候，便就听见前面的劫匪说话。
“诶，你说要是咱们这时候真给人抓到了个现行咋办？”那小瘦子用树枝拨弄了下柴火堆。
“能咋办？”另外一人回答：“这小娘们儿看见了咱们的脸，要是能跑肯定是先这小娘们儿弄死再跑，到时候咱们就回寨子里，量其他人也找不着。”
说着，他还“嘿嘿”笑了两声：“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这句话让唐演直接放弃了拉响烟花警报的想法。
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辈，他没有必要去挑衅他们。
在等待了一会儿后，唐演又一次听见那壮硕些的开口：“没柴火了，我去这附近转转还有没有干的枯树枝，你看着这小娘们儿，千万别让她跑了。”
“放心吧！这小娘们儿手脚都给咱们捆住了，总不能会有第二个人蹦出来把人救走吧。”另外一人打包票保证着。
对方似乎觉得他说的也有理，点点头后也不再叮嘱，起身便就朝着洞穴往后的方向去了。
唐演深呼吸了口气，再从地面上随手捡起一块石块，猫着腰朝着洞穴的方向走近。
山中树林遮挡众多，这倒也给唐演创造了偷袭的有利条件。
那小矮子也并没有多少戒心，背对着洞口专心盯着那口锅里面煮着的肉末汤，趁此机会，唐演上前，一把将石块砸在了小矮子的后脑勺上，对方甚至还没有叫出声，便就直接浑身瘫软到了地上。
柴火堆里的火光跳跃着，唐演忙将背对着洞口的明月公主翻了过来。
不知道被关在这里多久的明月公主在望见唐演的第一秒眼中便就溢满了眼泪，被塞了布堵住的嘴巴不断发出“唔唔唔”的哭声。
“嘘。”唐演对明月公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再用方才捡到的一块石片割开了捆绑住明月公主手脚的麻绳，他低声对明月公主说：“我们是奉太后之命前来救你的，另外一个人出去了，趁着这机会我们快逃。”
明月公主纵然再嚣张跋扈，在生死危难关头也知轻重缓急，在唐演询问她明白了没有时，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可即便如此，她眼中的泪水也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流。
“等到回去，你坐在太后面前哭也不关我的事。”唐演隔着衣服抓住明月公主手腕，沿着来时的道路迈开腿一路飞奔。
奈何明月公主这么多日时间营养不良又受惊过度，压根就跑不快，趔趔趄趄才逃出去好几步，两人便就听见身后传来另外一个劫匪暴怒的喊声。
两人的脚印成了指引对方找到他们两人的方式，最开始跟着这两个劫匪的时候，唐演知道另外一个劫匪手中是有武器的。
对方脚程极快，如果只有唐演一个人倒还能逃出去，但唐演身后还抓着明月公主，两人磕磕绊绊，不一会儿便就将要被对方追上。
“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着急，明月公主一个抬腿不及，整个人便就朝着前方扑倒。
唐演望见了自己来时的岔路口，他知道哪里有石头可以挡住他们两人的身影，在扫了一眼身后追杀过来的劫匪时，唐演拉住明月公主直接将自己身上披着的大氅脱了下来。
“你把你的外衣脱下来给我，我去把他引开，之后你再沿着山路返回，山上很多人都在找你，如果真的要被抓住了先喊救命。”
这样吩咐了两句，也不等明月公主的回答，他便就披上了明月公主身上的外衣。
对于能否偷天换日成功这件事，唐演自己心里其实也没有底。
在瞧见那劫匪靠近的时候，唐演便就故意制造出了动静，朝着从未踏足过的岔路口狂奔进了深林当中。
那劫匪估摸也没有动脑子，没有丝毫犹豫便就追赶了上去。
紧随其后的还有一开始被唐演在洞穴中被敲晕过去的小矮子。
除却前世在京都内被天家人赶尽杀绝，唐演还没再如此感受过生死时速，他一手拽住身上那件女子外衣的兜帽，唯恐被风吹落后现了端倪。
他速度比明月要快，且还需要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吊着两个匪徒，在心里计算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唐演便就一个闪身躲在了一棵大树之后。
“妈的！这小娘们儿呢！？人呢！”其中一人暴怒道。
被打了脑袋的小矮子现在也是苦着一张脸龇牙咧嘴，他脖颈后的衣领已经全部都被血花浸透了，剧痛使得他脸上表情扭曲着，还透露出几分凶狠之意。
“赶紧回去，报告寨主，让寨主告诉上头的那位大人，好让他们早做准备。”
“操！”
两人在附近又找了一圈，在确定没有人影以后，唐演才松了口气，缓缓从大树之后现身。
因着方才剧烈的呼吸，唐演只觉得自己喉咙里都是被雪花刮出来的血沫，在生死时速之间他没法感受，如今身体才放松一些，他便就感到喉间极为难受。
在找到明月公主的路上唐演都有留下痕迹，即便明月公主在半途迷路，稍后他们的人也可以按照自己留下的痕迹找到人，这两个劫匪知道事情已经败露，想来也会先想要脱身，而并非是抓人。
听方才那两个劫匪的说法，上面的人八成就是玄家人没跑，如此一言，想必晚上还会有一场大戏，自己必须得赶在晚宴之前回去才行。
唐演这么想着，一个走神便就突兀感到脚下腾空，他尚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便就顺着被积雪掩埋住的坍塌洞穴滑了下去。
这坑洞不知道有多深，唐演只觉得脑袋一阵天旋地转，最后脑袋狠狠砸在了一块突出的石块上，整个人便就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昏暗当中。
在落下去的时候，唐演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急匆匆地喊声。
“雁宁！”
第96章 共处
脑袋的剧痛让唐演几乎将整个身体都弓起来，然而他还没做出这动作，就先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
对方的掌心极为温热，可很快就又凉了下去，可还不等凉透，那人就抽走接连摩挲了好几下掌心，直到再次发热才又塞回到了唐演的衣服底下为他保持温度。
如此反复了许多次，唐演才勉强睁开了眼。
雪地刺眼的白色顺着透过树叶的光芒折射进了人眼睛里，唐演只觉得眼睛都被刺激到不行，几颗泪珠便就顺着眼尾滴落进了雪地里。
直到身体五感都恢复过来，唐演才后知后觉自己正被人拥抱在怀中。
他用了几十秒时间聚焦视线，才看见了满脸都是担忧的谢寅。
“你……”
还不等唐演开口，谢寅便就再次一把抱住了唐演。
尽管谢寅没有说话，唐演还是感觉到了抱住自己那双手因紧张而紧绷住的剧烈颤抖。
“你没事……”谢寅的声音满是担忧与恐惧，这两种情绪糅杂在一起，让他听起来格外脆弱与可怜：“还好你没事……”
他又重复了一遍。
唐演被谢寅紧紧揽在怀中，险些都忘了自己后脑勺的疼痛，他有些手足无措地将手搭在谢寅的后背上一下一下抚摸着，似乎是在安抚着一只受伤的动物，在谢寅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中，唐演也回想起来了自己晕过去之前的事情。
他将谢寅的脑袋按在自己肩头，再是谨慎地打量起来自己与谢寅所在的位置。
这坑洞应当是自然形成，足有几米深，从平坦的路面上被震开了一道缝隙，整体呈出一个“U”字形，从这缝隙之间还能瞧见缝隙天光。
今日是难得的烈日高照，也算是难得的救了唐演和谢寅一命，不然若是持续的低温，他们两人怕是会生生冻死在这地方。
在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过后，唐演拍了下缓过劲儿来就一直趴在自己肩头的谢寅。
“……快起来。”唐演催促地轻轻推了下谢寅的肩膀，“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现在过去多久了？”
“我担心你出事，特意赶了过来，正巧在路上撞见了你留下的那些痕迹和胡家的下人，他跛着脚过来找我们帮忙。”谢寅解释道。
“后面我带着人深入，便就瞧见明月公主像是被人追赶，在安排人带着公主下山的时候，明月公主同我说你还在深山里被那些人追杀，要我来救你。”谢寅的心仿佛又在瞬间被揪了起来，他一对剑眉紧紧蹙起，在想到这件事的时候，他便就有些不敢回忆。
“……我简直不敢想，如果我当时选择先将明月公主送下山而不来找你会发生什么事情……”
像是坠入了莫须有的假设当中，谢寅偏开了视线，不想让唐演瞧见他的满眼愧疚。
难得瞧见谢寅脸上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唐演唯恐他对那些尚没有发生的事情充满愧疚，忙用手掌托住谢寅的下巴强迫对方抬头看向自己，结果却发现，对方眼底早已泛起的泪花。
如此脆弱的模样映入眼帘，唐演只觉得自己心跳似乎是都漏了一拍。
这个角度恰巧能见到唐演脸上那些因碰撞而出现的细小伤口，谢寅的声音便就不自觉地带上了些哽咽。
唐演本就喜欢长得漂亮的，而谢寅的脸更是他平生所见过的漂亮人里面的个中翘楚，外加上他对谢寅的情感加分，简直直接让唐演连带伤口上的疼痛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只想好好安慰对方。
“没事的。”本以为自己能忍到与谢寅谈论的年岁，结果现在两人身体相贴着，唐演只觉得自己前世所有礼佛经书统统都是白搭。
美色误人这四个字在唐演脑海里盘旋许久，最后尘埃落定时却成了“爱能止痛”。
被那张漂亮的脸蛊惑到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时候，还是后脑勺传来的钝痛提醒了他。
现在是白天，不管如何说他们两人定然是都已经错过了夜宴，唐演惦记明月公主的事情，可谢寅与他在这里呆了一夜，怕也是什么都不知道，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今日回温难得的高，两人坐在深坑的雪地里倒吃不到什么风。
“你不是带着一堆人来找我的吗？怎么会和我在这里过了一夜，其他人呢？”一直在这里待下去也不是办法，唐演思考着要如何逃出去的时候随口发问。
约莫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谢寅拉了一把唐演的手腕“我们过来的时候正巧碰上了山上雪崩，当时只有我一个人钻过来了，安全起见，我让他们先把明月公主送回去，随后再找人过来救我们，我们得先想办法保存好体力。”
谢寅的一句话就先打破了唐演挣扎着要往外走的念头。
“雪崩？”唐演有些意外。
照理来说，菩萨山并非是长年的雪山，即便这段时间京都附近大雪连绵不断，也断然不会发生雪崩这样的荒唐事。
约莫是瞧见了唐演眼中的怀疑，谢寅也把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是不太可能，所以我怀疑是不是那些劫匪知道事情败露，故意引爆了在山上埋着的炸药，想要用雪崩隐瞒他们行动过的踪迹，也能切断我们的人搜查他们的途径，跑路更方便。”
“他们背后的人倒是考虑周全。”想到被那一胖一瘦两个人追杀时的事情，唐演便就发出了一声冷哼：“只是玄家一向都是心狠手辣，他们两人没有完成任务，当真还能活着回去？”
对此，唐演倒是存疑的。
谢寅摇头，“不知道。”
“说来我救出明月公主的时候，零星听见他们说到了山寨的事情，想必这两人应该是出身于京都附近的山匪窝，如果玄太后当真并未有我们猜想那样与玄家关系密切，如今再加上明月公主出事，想必到时候我们也可以从这山寨窝入手，要是从这些山匪的身上掌握了玄家妄图残害皇室中人的证据，即便玄家要推人顶罪，怕也会揭下一层皮。”
“在我们过来找人的时候，扶图鲁也带着人来了山上。”谢寅突然开口。
“他来做什么？”唐演对扶图鲁的印象实际上并谈不上太好，特别是对方被玄家利用之后。
“说是将功补过，救人。”谢寅干巴巴说道，紧接着便又补上了一句：“他身边应当还是有人给他出主意，否则要是玄家出事，太后也不会放过他，如今他需要大周帮忙，从这件事上入手是最好的，只需要在最后将自己摘出去一些，太后哪怕看在他身份上，也会给他留几分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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