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夕发现,这两个人虽然都很排斥吉他手,却非常肯定他的实力,便没多说什么:“那现在唯一存在的问题就是歌词了。”
周洋被乐队所有人委以歌词重任,只是至今毫无进展。见所有人都盯着他,他殷勤地把一瓶苏打水拧开递给谢暮,讨好了几句:“全村的希望喝水,划了一会儿累到你了。”
谢暮接过水喝了一口:“再给你一周时间,拿不出成果,周一中午下课,你就去广播站求播音主持社的社长让他放你念一条道歉信。”
周一是所有专业课最满的时候,也是人群出动最多的时候。
谢暮一说完,周洋就能想象到社死的现场有多可怕,他连连摇头:“我一定努力!!保证完成任务!!”
周洋同手同脚找了一个位置歪着,趁着休息时间,对着手机空白的备忘录,陷入沉思。
“一点儿方向都没有吗?”向夕走到对方身旁关心了一句。
周洋扣着印有淡蓝色ocean词汇的手机壳:“也不是一点儿思绪也没有,我想写一个能讲清楚故事,又能爆发出来的歌词。”
“嗯......加油。”向夕大概能理解周洋想要的东西,但怎么具现,具现出什么内容,都要看周洋自己怎么想了。
“啊~”周洋突然出声。
向夕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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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有眉目了,问:“想到了?”
周洋摇头:“不是,这都几点了,弹棉花的怎么还没来?”
向夕迷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周洋说的是吉他手。
“洋洋,你忘记你以前也是吉他手了吗?。”温润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
周洋扁了扁:“真是说不得,一说就出现。”
江游微微偏头,眉眼垂看周洋:“不是你想我早点过来吗?那我也可以现在回去,晚点儿再过来。”
周洋冲过去一掌关上门:“来了还想走,没门!”
江游只是笑笑,没说什么,取下身后的琴包,打开后露出一把黑色的Gibson,熟练地接线和效果器,调音,试音。
周洋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的琴,突然说道:“你该换琴了,这都是四年前的款了。”
“嗯?洋洋换了吗?”江游停下拨弦的手,反问道。
周洋撇开眼:“早就扔了。”
江游看向立在琴架上洁白的贝斯,说道:“贝斯的颜色自己改过?还能用吗?”
周洋冷哼了一声:“少瞧不起人,改个色而已,对于逝川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
江游看向有一下没一下转着鼓棒的刘逝川:“以前如果发现逝川有这个手艺,那时候改色就该找他,也免得你心疼那么久。”
那时候可供他们选的吉他,同款的只有三个色,黑色,红色,还有一个色是偏深棕的桃花芯木,最终他们选了一把黑色,一把红色。
鲜红欲滴如同盛放的玫瑰,明明很好看,周洋却执意把琴改成白色。
改的时候又心疼不已,拿到改色后的吉他,抱着念了好久:“你受伤了,受伤了,没有下次了,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提前以前的事,周洋却不愿意接话了:“逝川别玩手机了,谢希望放下你的屠刀。我们让小学弟听一场完整的现场!!”
说完,他看向江游:“你调好了吧?”
江游勾了勾唇角,飞扬夺目,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刘逝川转了一圈儿鼓棒,开始起拍。
——
“你们真的很不错。”向夕从来都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只是到了后来,能让他开口叫好的,少之又少。
之前向夕见过周洋的现场,却没有刚刚的感觉,不止周洋,连鼓手打出的节奏和气势也和前面不一样了。
他一直很看好鼓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所改变,没想到,升华来的这么快。
让向夕越发确定,这个鼓手很不一般,再给他一些时间,只怕和元晨景都不遑多让。
原因......向夕把目光投向翻着曲谱的吉他手。
不同物质凑在一起能起化学反应。
不同人凑在一起也会表现出不同特质。
这个吉他手,大概就是让有机酸和碱源起泡的水。
如果是这个组合的话,好像真的挺不赖。
周洋歪头看着翻曲谱的江游,表情说不出的复杂,这么多年,他虽然一直在弹贝斯,但吉他也没放下。
他知道江游比他厉害,却没想,对方离开之后进步这么大,甩开他不知道几条街。
明明他才是需要在自己筑起的节奏里不为所动的那一个,却一直被主旋律吸引,手底下的节奏跟着旋律一去不回。
他甚至差点儿忘记自己拿的已经不是吉他了。
那时候他弹的很烂,不识乐理,不认谱,江游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教他同一个和弦。
他第一次上台,整首曲子的旋律,都是江游手把手一个音一个音教的。
“这个地方的几个音,我修改一下,没有节奏吉他,几个斜接的地方也要改。”江游指着乐谱上的几个地方对周洋道。
周洋点了点头,江游改的一定比他靠谱多了,然后放下贝斯和江游商量了起来。
刘逝川放下手上的鼓棒起身道:“我出去买瓶水。”
说完便离开了,周洋想说还有没开封的水都来不及。
谢暮转着手机觉得很麻烦,想了一会儿还是站了起来:“我去下卫生间。”
向夕收回刚刚那句话,这个乐队任重而道远,走下去可能是一片荧光大道,也许走不了多久就会分崩离析。
但他遇到的人都很有趣,他就花点儿时间看看吧。
——
刘逝川右手小臂撑着落地窗,看着窗外道路上的车来车往,左手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烟,依旧没点燃。
谢暮走过去递了一个火,这次刘逝川没拒绝,只是点燃了也没入口。
袅袅烟雾逐渐蔓延开来,谢暮挥了一手:“这么讨厌他?”
刘逝川抿了抿唇:“还好。”
“在生周洋的气?”谢暮又问。
刘逝川弹了弹烟灰,目光依旧落在窗外:“一个蠢货有什么好气的。”
这么明显的口是心非,谢暮还能说什么?
“他笨是笨了点,人还是很好的。”谢暮想了一下道。
刘逝川想笑:“他天天那么气你,你居然还说他好?”
谢暮点点头:“习惯就好,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周洋。按时间来算,你比我认识他的时间长多了。”
刘逝川道:“是啊,认识那么长时间了。”
中间无数次听到过对方的消息,刚再见到的时候,周洋的态度还让他放心了一下,没想到才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忘了以前的一切,巴巴的凑上去。
这样也好,那个人是不可能留在他们乐队的。
多摔几次跟头,总归会长点儿教训。
作者有话说:
前。
夕夕:挺好。
后。
夕夕:emmm,我收回。
谢希望:麻了。
第12章 谢暮
◎他不配被爱。◎
自那天后,周洋好些日子没有再出现。
向夕难得过了几天清净,不用一下课就看到教室门外有人在跳高高,不用在音乐室睡会儿就被摇醒,不用每天吃个饭都能偶遇。
认识他们后热闹是很热闹,只是这份热闹一般人消受不起。
特别是向夕这样的,精神很短的人。
以前他还只会把手机声音调小,现在他已经学会静音模式,飞行模式,关机等与世隔绝的强大功能。
临近十月,南都的艳阳天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阴沉沉的乌云天,南都白天不怎么下雨,夜雨却很多。
向夕趴在琴盖上,享受难得的大晴天,温暖的光芒穿破重重叶片,透过玻璃窗,洒落进音乐室,部分垂落在他的侧脸上。
细碎的灰尘在金色的光芒中缓缓移动。
“向夕!!”
音乐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不用听声音,这熟悉的开门动作,向夕都能识别来人的身份。
向夕在琴盖上蹭了蹭脸,下了好大决心才抬起头。
一张笑意盈盈的娃娃脸凑在钢琴面前,琴包的琴头部分砸在他头顶也没能改变他的表情。
向夕莫名想到了一个词,傻狍子。
“小学弟呀!!好久不见,想我了没?”周洋抱着向夕狠狠蹭了几下脸,完了,把琴包靠着钢琴放好,一屁股坐到向夕身边,打开背来的另外一个包,边念叨边往外掏东西:“你不想我没关系,我想你就行了,中秋这两天,我回北城去啦!给你带了好多北城的好吃的,烤鸭,酱肘子,八件,茯苓饼,驴打滚......”
周洋说的好久不见,五根手指头都数不满。
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三天。
向夕揉了揉被蹭痛的脸蛋,总共两天多时间,他就从南都跑了一趟北城,路上至少就得花十个小时,他回去了个寂寞?
摆了一会儿,周洋可能自己也发现越摆越不像样,又开始往口袋里装:“等会我给你拿到宿舍去,你这小胳膊儿小腿儿的怎么拿得动。”
周洋坐着都比向夕矮半个头,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口出狂言。
“看来这一趟没白去。”上一次见周洋,因此歌词的原因整个人还萎靡不振。
现在这么神采奕奕,肯定是回去的这一趟有了进展。
说起这个事情,周洋兴奋不已,连忙从琴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翻开写的乱糟糟的一页给向夕看。
向夕恍惚看到:破坏,撕裂,啃噬,分解。等词汇。
“啊,错了,等等。”周洋看到背后的部分发现不对,连忙收回,重新翻找起来。
向夕的睡意消失殆尽,这娃娃脸到底写了什么玩意儿出来。
“是这个才对。”周洋看了几遍确定没错后才把笔记本递给向夕。
向夕大致看了一下,韵脚的处理很好,他自己唱出来应该也很顺口,但有些地方,语言不够精炼,结构有些混乱,因为过于在乎韵脚,用了不少谐音的字凑押韵,破坏了词的部分美感。
倒是不存在为了展示自己文学功底而炫技的晦涩。
词的内容主题是有了,但并不清晰。
“你是想告别还是告白?还是两者都有?”向夕琢磨了一下问道。
周洋惊了:“不对不对!!我这是写的抱怨的主题!有那么差劲吗?”
让向夕这个曲作完全理解偏了,本来对自己的词还很有信心的周洋,自闭了。
恕向夕眼拙,怎么看这词都不像是在抱怨。
“就这部分,你看这里。”向夕指着其中一段。
......
没有谁应该一直被爱。
像一个小孩,对你过于依赖。
长大后终于明白。
......
“难道不是在表达,错了,对不起,我悟了,我改了?”
周洋不服:“我能有什么错!我没错!”
向夕一脸懵,说歌词怎么激动起来了?
“啊,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歌词里的主人公没有错!不需要道歉。”意识自己表达的有问题,周洋连忙改口。
向夕麻了:“这个不重要,前面无论你是想抱怨还是告白或者告别,表达的多种内容是在叙事。但最后的部分,你要以一个主题收尾。就像写故事,你要给这个故事一个结局。”
这首歌词,周洋没有给出结局,只是把最激烈的副歌部分重复放到了最后,c段也没有把故事给出结果。
二选一,这两个地方,总得有一个地方的词要大改。
C段改掉,副歌会重复三次,虽然多了一些但也不是不行,只是C段表达的内容也不错,改了有点可惜,向夕倾向改最后副旋律的词。
最后的部分改好,其他地方微调一下,这首词就是向夕也没什么好调整的。
“嗯......那我回去再琢磨一下。”周洋接受了指点,并记录好要改的地方,然后收起笔记本和向夕唠起了乐队:“这两天我不在,谢希望和逝川又偷懒了,那会儿练了一下,好家伙,一人一个节奏,比初学者跑的还偏。”
向夕能理解那两个人,也能理解周洋的心情。
他们在这方面,目前为止,没有追求,没有目标,没有未来。
如果有一条其他的路让他们选择,没人拉着的话,估计都会毫不犹豫走去别道。
周洋会很辛苦,这一点点羁绊,不知道能让他们走多远。
“没有动力吧。”向夕委婉地提了一句。
“拿冠军,打倒dusk,闻名全世界,这还不够动力吗?”周洋觉得他们动力可足了。
向夕没说现实点儿,拿冠军暂且不提,以他们目前的状态,单单想打倒dusk就很难,他们之中哪位置拎出来,都比不过。
“你们之前找dusk合队,是怎么做到的?”哪里来的勇气。
周洋小脸一红,嘟哝着:“谢希望怎么这都告诉你,我在他们官方主页私信问的,还发了一段我们的demo。”
然后得了几个‘和童声合不上拍’的回复。
那次找他们,他真是用尽了浑身的勇气和毅力,找之前还开了一瓶威士忌喝了两口。
“dusk一生黑,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也是南音,我才不找他们呢!”周洋继续咕哝道。
随后又开始担心:“唉,有他们在,亚军总该是我们的了。”
向夕笑着安慰道:“比赛比的是作品,又不是人气。”
“这么一想我突然觉得我们又可以了!”
“所以不要放弃,结果没出之前,皆有可能。”
“好哦。”
向夕看周洋依旧心事重重,他打开琴盖,快速爬了一条音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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