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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瑛摆烂一样躺在床上，傅铖锐由上而下地俯视他。龙瑛听见他问自己：“解释一下，眼睛怎么回事。”
被子突然被龙瑛扯上去，他遮着脸，闷闷说：“困了，困了，我睡了。”
傅铖锐问他：“是因为生病么。”
龙瑛没有回答，两人沉默一会儿，龙瑛又把被子掀开，幽幽说道：“会好的，只是眼底出血了。”
龙瑛看到傅铖锐一直抿着唇，他清了清嗓子说：“你下午不还有课么？”
这就要赶人了？
“等鸡汤到了我就走。”傅铖锐说。
“你明天还来吗？”龙瑛的眼神似乎带着期待，但傅铖锐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第30章 睡吧，我看着你
回答会来，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太关心他了；回答不会来，又违背了自己的心愿。
龙瑛感觉他在纠结，就伸出一只手扯了扯他的袖子：“你不用担心我，我又不是你咬成这样的。”
傅铖锐“哦”了一声，龙瑛说得没错，确实是这样，他的身体并不是因为傅铖锐咬了他而变成这样的……龙瑛也咬过他啊，只是没有成功罢了，他让过他了。
“但你还是要来，”龙瑛看向天花板，微微勾了勾唇，“找时间偷偷带我去吃好吃的。”
傅铖锐本来心里有股小小的失落，龙瑛这话一出，彻底是没有了，他短促地笑了一声，说：“你也就用得到我的时候，才跟我这样说话。”
“什么啊！”龙瑛反驳他，“你就说你明天来不来吧。”
“来。”傅铖锐恶狠狠地盯着龙瑛，龙瑛似笑非笑，给他做了个别说话的手势，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是有点困了，很容易就困了。
“你是睡着了还是要死了？”傅铖锐说话怎么这么恶毒。
龙瑛说：“死了。”
傅铖锐好像突然凑到他脸跟前看他，龙瑛忍不住想笑，傅铖锐便狠狠捏了他的脸。
“大胆！”龙瑛猛地睁开眼睛。
傅铖锐还是这俯身的动作，他“嗯”了一声，无所谓地像个赖皮鬼。
“滚滚滚。”龙瑛露出真面目。
“你啊，装都装的不在线。”傅铖锐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龙瑛翻个身，闷闷说：“我睡一会儿，我真困了，鸡汤来了叫我。”
“嗯，睡吧，我看着你。”
傅铖锐的声音很轻，龙瑛感觉他的声音被扯得很远很远，模糊了，听不见了，他彻底地睡着了。
龙瑛的手背露在外面，傅铖锐看见他手背上有很多针眼，青紫的一小片，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傅铖锐就盯着龙瑛的手发呆，直到外卖电话打过来了，他出门下楼去拿外卖。
回来的时候顺手去护士站把龙瑛的药领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小筐子，里面是各种陌生的药，还有一袋黑沉沉、热腾腾的中药袋在里面，看着就很苦。
傅铖锐不喜欢苦，倒也不是害怕龙瑛会被苦着，就又下楼在楼底下的自动售卖机买了一盒橙子味的水果糖。
龙瑛迷迷糊糊地被傅铖锐喊起来，他看到傅铖锐手里的一筐药头都大了——人也清醒了几分。
老母鸡汤是用砂锅炖的，现在直接一个锅带汤送过来了，傅铖锐给他盛了一碗，又按照药盒上写的剂量把龙瑛今天该吃的药全都准备好，摊在两张卫生纸上。
龙瑛看到傅铖锐手指指了指桌子上的一片，说：“喝，喝完了吃药。”
龙瑛吃饭倒是不费劲，傅铖锐还陪着他喝了两碗，让他吃了两个鸡腿。
喝药的时候就开始费劲了，热腾腾的中药汤一倒进碗里，整个屋子都是一股苦味，龙瑛拧着眉头，找理由拖延了好一会儿，傅铖锐大手卡着龙瑛的肩膀强迫他喝。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龙瑛吼了一嗓子。
“行，中气还这么足，行！”
龙瑛两手捧着碗一口一口喝，傅铖锐就看见他皱着脸喝得很煎熬，他就把橙子味的糖掏了出来。
龙瑛看到了，苦着嘴巴说：“你有心了。”
“嗯哼。”
“我一口干了。”龙瑛端着碗一仰脑袋，药渣混着汤药直接灌进了嗓子里，苦味一下翻涌上来，他捂着嘴干呕了一下，结果中药汤淅淅沥沥从嘴里溢出来。
狼狈得很，弄的哪都是，眼睛还红彤彤的。
“笨蛋。”傅铖锐轻轻骂他，龙瑛踩着鞋往卫生间走，在厕所漱了漱口才出来。
回来的时候糖已经被傅铖锐剥好了，他手湿了，没去拿，就把头凑过去，傅铖锐的手指捏着那块糖，蹭着他的唇，送进了他嘴里。
“橙子味的。”龙瑛举了个大拇指，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傅铖锐给他换床单。
“啊，傅铖锐好厉害啊。”龙瑛知道他吃这套。
傅铖锐知道龙瑛就爱这么干。
床单换好了，龙瑛就躺下去准备午睡了，傅铖锐在他旁边默默地啃那只鸡汤里的鸡，龙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傅铖锐时不时地扫他一眼。
“想说什么。”傅铖锐把骨头丢进垃圾袋，又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收拾了一遍。
“你长大了。”龙瑛说。
傅铖锐手指一顿，黑着脸回头看龙瑛，龙瑛一副“怎么，说这个你都生气”的表情，傅铖锐说：“我一直都这样。”
那肯定不是。
“得了，夸不了你几句，滚吧。”龙瑛盖上被子，蒙上脑袋。
“行，龙瑛。”傅铖锐任劳任怨继续收拾，“嘴硬得很，会说谢谢么，我教你。”
“龙瑛已经睡着了。”他幽幽地说。
傅铖锐看了看表，这个点他是真的要走了，他掀开龙瑛的被子，看他最后一眼：“走了。”
龙瑛眼睫毛微颤，想睁开眼又不想睁开眼，他“嗯”了一声，说：“走吧。”
傅铖锐提溜着垃圾走到门口，龙瑛才来了一句：“路上慢点。”
门开了，又合上了，龙瑛抬起脑袋看了一眼，确认傅铖锐真的走了，他又睁着眼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后知后觉地下床，踩着鞋来到窗户边——恰好能看到傅铖锐挎着书包往车那边走。
龙瑛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很高挑，很醒目，傅铖锐的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他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又慢慢扭头——龙瑛赶紧矮身藏在窗沿下面。
窗口没人，傅铖锐又抬腿往前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傅铖锐每天中午都会来看他，每次来看龙瑛，都带着药膳来，补、清淡……味道还行，不难吃。
龙瑛的脸色也越来越好，周六这天，傅铖锐陪着他的时间长了一点，守着龙瑛睡了午觉又睡了傍晚觉，他就坐在一旁的陪护的椅子上，坐得屁股都有点疼。
龙瑛中间醒了一回，看他还坐在那里，就带着困意叫他的名字。
第31章 只敢亲亲你的嘴角
有点点撒娇的味道，起码在傅铖锐这样听来。
“嗯？”傅铖锐收了手机俯身看他，“怎么了，哪难受？”
龙瑛整个人裹在被子里，他问傅铖锐：“在干嘛？”
傅铖锐其实是在看遇到段悯那天的监控，他想把段悯找出来，就凭段悯的那一个眼神。
“没事，在看手机。”傅铖锐还不打算跟龙瑛说。
龙瑛打了个哈欠，问他：“你坐在那儿难受么，要不要躺一会儿。”
傅铖锐看着他，认真问他：“躺哪儿？”
床底下的折叠床太小了，硌人，也根本盛不下傅铖锐，他宁愿坐着。
龙瑛拍了拍自己的床：“你要不要和我躺一块儿。”
有什么敌意嘛，根本没有！这么快就邀请同床共枕了，好像也不是第一次。
他不觉得有什么，才会把他拉过来和他一起睡。
而傅铖锐突然想问他，这样的举动是否还有别的含义，比如……下意识地去粘着他，去接纳他，往日的那些“恩恩怨怨”也都被一笔勾销了。
多想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他很想抱着他睡，于是傅铖锐真的没有拒绝。
窄窄的病床和狭小的被窝里睡了两个人，这和傅铖锐家里的那张一米八宽的大床可不一样，睡觉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肢体接触。
而现在，他们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彼此。
傅铖锐跟龙瑛咬耳朵：“不记恨我了？”
龙瑛笑了一声，说：“男子汉能伸能屈。”
“弹性标准。”傅铖锐吐槽他，却故意伸手搂着他的腰往自己怀里带，“嗯，掉不下去。”
龙瑛倒是配合他，配合地缩进他的怀里，傅铖锐心里特别特别满足，生病的龙瑛好乖啊……
“我是害怕你睡的地方不够。”龙瑛补充说明。
那倒是显得多余，傅铖锐说知道了，一只手穿过他的颈子，一只手搂着他，把他锁进自己的怀里，他的下巴就轻轻抵在龙瑛的脑袋顶上，侧着身子又玩了一会儿手机。
傅铖锐身上火力壮，龙瑛觉得他浑身都暖呼呼的，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啊……在冬天，两个人抱着互相取暖，也没觉得有什么。
龙瑛先睡着了，傅铖锐感觉到他呼吸变得绵长，就掀被子偷偷看了他一眼，睡得跟个小狗一样，抱得还挺紧。
也许……他在医院的时候，也会想到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傅铖锐了吧，见不到许多人。
就这样告别了自己年轻的生命，遗憾，也后怕。
傅铖锐放下手机，一只手轻轻摸了摸龙瑛的脑袋，又不自主地滑下去摸着他的后颈——睡梦中的龙瑛瑟缩了一下，傅铖锐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都往一个地方流了。
他又慢慢勾起龙瑛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小小的一个幅度而已，但也够了，傅铖锐低头吻了吻他的嘴角。
后来他盯着天花板放空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吧，很舒服的状态。
龙瑛她妈来的时候，龙瑛和傅铖锐还没醒，她先是看到了傅铖锐的脸，后看到了埋在他颈间的龙瑛。
龙瑛他妈不知所措，她也是后来听说龙瑛和傅铖锐早认识了，两人还是一个班上的，但是现在两人的关系都好到睡一个被窝了？
手里的东西被悄悄搁到地上，龙瑛他妈默默在凳子上坐了一会儿，直到外面天都黑了，屋子里黑沉沉的，龙瑛先睡醒了，他炸着毛从被窝里抬脑袋——老妈刚想叫他一声，结果龙瑛被吓到了，他一开始没认出来是老妈。
弄了点动静，老妈就赶紧把灯打开了，傅铖锐也迷迷糊糊醒了，龙瑛的心彻底揣在身体里，他伸了个懒腰说：“妈，你来了。”
傅铖锐大脑瞬间跟过了一遍凉水一样，有一种被抓包的错觉，虽然他……什么都没干，只是搂着龙瑛睡了一觉。
“看看你俩困的。”老妈笑笑，“别睡了，起床了，吃晚饭。”
“孙姨好。”傅铖锐从床上爬起来，穿好鞋，整理下衣服，龙瑛半坐在床上看着他们。
“小锐好。”老妈在外面没有喊过他小少爷，只是在他家里。
保温桶被掀开，香喷喷的肉饼和热腾腾的粉丝汤被老妈端出来，摆在桌子上，她开玩笑得说：“你俩好的跟亲哥俩似的。”
龙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背着老妈伸脚出被窝轻轻踢了踢傅铖锐，傅铖锐眼疾手快握住他的脚丫，狠狠在他脚底板挠了两下。
老妈听见龙瑛突然笑个不停，回头一看，看见他跟个蛆一样在床上扭着，傅铖锐蹲着身子应该在系鞋带。
傅铖锐起身去卫生间洗了个手，出来的时候恰
好看见龙瑛换睡衣，下面没脱，上面脱了，傅铖锐本来想装作无意，却看到孙姨盯着龙瑛的后颈一阵看。
“孙姨，有我的份么？”傅铖锐笑着问她。
“肯定有，龙瑛一个人又吃不完。”老妈这才把目光移开，但眼神里还有一点疑惑的神色。
傅铖锐觉得被亲情包裹的龙瑛像个小傻子，他第一回见他这副样子，吃一口要夸好几句，幸福地都快冒泡泡了，他好像很喜欢，甚至入戏颇深……
不知是龙瑛太缺爱还是傅铖锐太理性，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母亲”和“家庭”，接受的方面也大不同。
终究是两个不同的人，傅铖锐感觉，龙瑛的内核是无比柔软和脆弱的，即便外壳已经坚韧的无懈可击了。
龙瑛吃得不多，吃了一小会儿就饱了，傅铖锐也放下了筷子，帮着孙姨一起收拾碗筷。
“我去洗吧，我去洗吧。”老妈抢过来傅铖锐手里的碗。
看着孙姨拿了包里的洗洁精进了卫生间，傅铖锐一屁股坐到龙瑛身旁，侧头认真看着他。
龙瑛挑了一下眉，傅铖锐突然一只手贴向了龙瑛的后颈，龙瑛顿时整个背都僵硬了一下。
真的很不喜欢被碰那里……
“干嘛？”龙瑛甩开傅铖锐的手，往后挪了挪。
“想个理由跟你妈交代。”傅铖锐小声说。
龙瑛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哦”了一声，傅铖锐仍认真看着他，像是不会放过龙瑛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嗯？”
“我一直觉得自己在扮演一个角色，”傅铖锐停顿了一下，“我以为你也是，显然，你不是。”
仿佛心里的脆弱和慌张被看穿了，龙瑛躲避了傅铖锐的眼神，他想跳过这个话题，就装作没有听懂。
第32章 你会以怎样的理由留在我身边
他听见他微微叹了口气：“不怪你，我也觉得小时候的自己很可怜，我们嘛，出生就被扔在那儿。”他苦笑了一声，又故作轻松道，“但也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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