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里克嘴角翘起,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愉悦。只觉得自己近段时间以来遭遇的诸多不快,似乎也随着同僚们羡慕的目光,轻飘飘散去,只剩下说不出的满足得意。
塔里克勾了勾嘴角,准备状似不经意地、再谈谈他和林意私底下相处的小细节时,前面负责引导林意前往接待室休息的年轻军雌忽然去而复返,径直站在他跟前,大大咧咧地道:
“塔里克少将,林意阁下让我通知你一声,他第一次来军部,对本部很好奇,想在周围四处转转。”
这是想让他陪同的意思?
塔里克心中微动。
和看热闹的休假军雌们不同,塔里克今天是有军务在身的。和繁忙的军务相比,那当然还是陪伴自己未来的雄主更为重要。
军雌略一颔首,毫不犹豫地道:“没问题,我这就去请假。”
“不不不,林意阁下不是这个意思。”
报信的军雌摆摆手:“就在刚才,林意阁下已经邀请了正在休假中的梅莱塔中将,作为他在军部游览的向导,梅莱塔中将自己也同意了,林意阁下是托我告诉你,梅莱塔中将会好好照顾他,你安心工作就行。”
塔里克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的转告,也请你替我转告林意阁下,希望他能在军部玩得开心。”
报信的军雌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周围的军雌们见无热闹可看,也都不再围着塔里克打转,各自散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准备蹲守军部真正的客虫。
无虫注意的角落里,塔里克垂下眼眸,落在大腿两侧的双手不觉攥紧。
又是这样。
塔里克眼眸黯然,心底涌现出一阵说不出的苦涩。
要说他对林意有什么不满,那就是对方在面对所有雌虫时表现出来的,这份一视同仁的亲呢与温柔了。
刚认识林意的那会儿,塔里克不是没有为这份温柔沉迷过,甚至暗自下定决心,要向这份温柔献上所有。然而随着他与林意越走越近,互许终生,眼见着林意用对待他同样的态度,去对待他遇见的每一只雌虫,塔里克的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对一只雌虫温柔,还可以说是雄虫独有的一份温柔。
可当这位雄虫阁下对在面对所有雌虫,都表现出一模一样的温柔时,这份温柔,真的还能算得上独一份的特别与温柔吗?
而林意……又是真的喜欢他吗?
还是说,对林意而言,他其实和对方认识的其他任何一位年轻高等雌虫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塔里克的黯然酸涩无虫知晓。
反倒是边上听了全程的军雌,没忍住抬起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大多雌虫在面对自己雄主的时候,都会拥有非比寻常的占有欲。虽说塔里克今天有军务在身,不适合作为林意游览军部的向导,可林意若有向导方面的需求,塔里克为此请假,也是合情合理的。
像林意这样需要军雌作为向导,不去找自己的未来雌君,反倒去找素不相识的高级军官,而塔里克作为林意未来的雌君,居然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这还真是……
令虫费解。
军雌们摇摇头,不再多想。
恰在此时,虫群之中,不知道是谁忽然压低声音喊了一句:“来了来了!唐酒阁下来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信号。
接待室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迎着明亮的日光,所有虫都看到了被那张高等特权雌虫们一致评为“哇塞”的脸。
铂金色的发丝,碧蓝如海的眼眸,白皙漂亮的下巴微微扬起,逆着光,在雌虫们眼前轻轻一晃:于是那素白如雪的天鹅颈,与骨感精致的锁骨,便一齐落入所有虫的视线之中。
接待室鸦雀无声。
就连不在军部监控范围之内,因而刷得飞起的内部聊天群,也因雄虫的出现而短暂的停滞了一瞬,好半天后,终于有雌虫吞了吞唾沫,义正言辞地在聊天群打下:
【虽然不知道这位阁下骄纵任性的名声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但我觉得……他没错!】
好看。
是真的好看。
这种漂亮还和大多雌虫有幸见过的漂亮不太一样,就像是某种易碎又珍贵的珠宝,这种漂亮是精致的,也是昂贵的,以至于当这张脸被分配给一位骄纵傲慢的雄虫时,没有虫会因此抵触,反倒感到理所当然。
这可是全帝国都找不到几只的高塔雄虫,骄纵一点怎么了?
虫神都赋予他这般的样貌了,不傲慢一点、高冷一点,岂不是什么虫都敢恬不知耻地凑上来跟他说话?
不同于林意到来时的懒散随意。
眼见着唐酒进来,军雌们神色一凛,本能地站得更笔直了。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
年轻的雄虫抬起眼眸,目光慵懒又冷淡地扫过整个接待大厅,却是连一点眼角余光,都吝啬分给在场的军雌丝毫。蓝宝石般的眼眸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抵触嫌弃:“这就是军部接待客虫的地方?看起来也太脏了吧。”
军雌们:?
军雌们看了看被精心打扫过,一尘不染的地面,陷入了沉思。
仿佛看出了军雌们内心的迷惑,小雄虫微蹙着眉头,脸上的嫌弃变得更加明显:“哪个大聪明告诉你们,打扫卫生不用消毒的?这么多外来虫来来去去的地方,想也知道会有多脏吧?”
说不定这个外来虫中,还有个叫林意的。
那岂不是更脏了?
想到这里,唐酒皱了皱鼻子,只觉得一秒钟都忍受不下去了。
“算了,就知道军雌靠不住,幸好我有先见之明。”小雄虫鼻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随即轻轻击了下掌,双手抱臂,漫不经心地道:“好了,你们可以进来了。”
……你们?
话音刚落,军雌们便眼睁睁看着数十名穿着整齐服饰的侍虫,从接待大厅外走了进来。
不等唐酒吩咐,侍虫们便训练有素地取出空间钮,熟练地掏出打扫需要的一应工具。消毒的消毒,铺地毯的铺地毯。更有甚者,干脆将待客大厅里的沙发、座椅统统像是扔垃圾一样,随手丢进某个空间钮,又取出全新的漂亮家具,一一换上。
这是清理一新组。
另一半侍虫们则自然地取出各种各样的水果、饮料、零食,仔细再看,其中尚未拿出来的,似乎还有猫咪模样的巨大抱枕和换洗衣物?
这到底是拜访,还是搬家啊?
军雌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熟悉的待客大厅,在转瞬之间被侍虫们改造成全然陌生的模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坏消息:元帅家的雄主极其骄纵任性,一看就非常难伺候。
好消息:对方自带侍虫,用不上他们,也瞧不上他们伺候。
骄纵刻薄,但自带侍虫。
他虫还怪好的嘞。
对此,军雌们失望之余,又觉得理所当然。
也对。
这才是雄虫嘛。
像林意阁下那样温柔亲和的雄虫,终究还是少数。
如唐酒阁下这般出身的雄虫,性情骄纵傲慢一点,也实属寻常。只是对方为什么全程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呢?QAQ
难道是不喜欢军雌?
想到这里,军雌们不由得心生忐忑。
他们这些雌虫也就算了,倘若元帅在这场联姻中也是一头热……
军雌们不敢再想。
也有虫在聊天群中感叹:【所以说吧,雄主还是找像林意阁下这样的好,那种高冷傲慢不爱搭理虫的雄虫,守着他们和守着铁疙瘩有什么区别?】
见此情景,原本因为林意找其他军雌充当向导而耿耿于怀的塔里克,这会儿反倒心情愉快起来。
没错。
就是这样。
林意阁下仅仅只是出于对雌虫处境的怜爱,才对所有雌虫都是一视同仁的温柔,这恰恰证明了林意阁下的独特与伟大。可唐酒就不一样了,像这样挑剔、刻薄又冷漠的雄虫,也只有阿勒西奥这样无虫敢靠近的军雌,才会把对方当宝贝了。
一定是这样!
有了唐酒这个活生生的反例,塔里克也不郁闷了。
相比阿勒西奥的雄主,他的雄主已经足够美好了。
正得意间,耳旁忽然传来其他雌虫低低的提醒声:“大家注意一下,克莱因元帅要过来了。”
军雌们噤若寒蝉。
塔里克却是眼前一亮。
自从那天因林意被阿勒西奥惩罚后,塔里克就一心想要找回场子——当然,这个找回场子不是说他想要用同样的方式对待阿勒西奥,而是他私心一直想要阿勒西奥知道,由于对方一贯的傲慢暴戾,阿勒西奥究竟错过了一位怎样的雄虫。
一边是温柔体贴的雄虫,一边是骄纵任性的阁下。
但凡是只脑子正常的雌虫,都应该知道该怎么选。
如今两位当时雄虫齐聚一堂,他就不信,面对如此悬殊的差距,阿勒西奥还能若无其事、无动于衷!
大厅里寂寂无声。
不远处的走廊里却在此时传来隐约的脚步声,不急不缓,慢条斯理,仿佛带着隐约的威压,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军雌们的心上。
塔里克或许是其中唯一的例外。
年轻的雌虫抬起头,怀着只有自己的知道的恶意,期待地看向走廊的通道口,逐渐显露出身影的年长军雌。
对方会为那天的判断后悔吗?
他拥有了全帝国最温柔体贴的雄主,阿勒西奥却只能如同帝国无数高等军雌一样,为了一点信息素与片刻的温存,一辈子在骄纵傲慢的雄虫面前委曲求全……
这还是在军雌本部。
随着克莱因与弗莱明联姻,帝国如今的局势看似平稳,实则已经来到了某个岌岌可危的边缘。唐酒要真敢在军部对阿勒西奥作出不敬的举动,即便阿勒西奥本虫不介意,中央星系之外的数百亿军雌,也会因此对唐酒产生不小的意见。
抱着某种隐晦的期待,塔里克紧紧地望向走廊的通道口。
然后他就看见——
原本还冷着一张脸,对着周围环境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满脸写着不耐烦的小雄虫忽然微微睁大了眼睛,冰霜般的脸颊瞬间消融,露出一个毫不掩饰的、灵动又神气的笑容。
小雄虫一把扑进年长军雌的怀中,嘀嘀咕咕:“阿勒西奥,我好想你呀。”
塔里克:?
在场的军雌们:???
等一下,这和刚才那只骄纵傲慢,眼角余光都不屑赏他们一个的雄虫,真的是同一只虫吗?
不是高高在上的高塔雄虫吗?
这雄虫怎么还带撒娇的啊?!
阿勒西奥下意识伸手,搂住扑过来的小雄虫。明知道小玫瑰是在做戏,军雌却仍是心头微动。面上则是眉尖微挑,低声调侃:“小祖宗,你今天这又是闹哪出啊?”
小雄虫却视若罔闻,兀自仰起小脸,可可爱爱,期期艾艾:“你呢?你有没有想我啊。”
得。
这是又演上了?
阿勒西奥心中好笑,一时拿不准小玫瑰今天要演的是哪儿出。但这显然并不影响他反客为主,顺势摸摸雄虫的小脸,配合地环住小雄虫的背部:“想啊,特别想,你看我这不是专程过来接你了吗?”
年轻的雄虫抱紧他的手臂,眨巴眨巴眼睛:“那我们以后再也不冷战了,好不好?”
阿勒西奥:?
道理他都懂,但喜欢玩放置play的不是一直都是唐酒吗?
这是又准备倒打一耙?
果不其然。
只见小雄虫耷拉着脑袋,做乖巧认错状:“我知道错了嘛,不该在外面造谣污蔑你…”他故意含糊了敏感词,一口带过,眼巴巴地仰脸:“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阿勒西奥:。
他怀疑小雄虫这是变着法儿来找茬的,而且他有证据。
也就是他停顿的这么会儿时间,阿勒西奥明显地注意到,几乎在场所有的军雌,乃至他那位向来忠诚的副官,都齐齐向他投来了谴责的目光,里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么可爱的小雄虫,你居然还要和他冷战?
你还是只军雌吗?
阿勒西奥侧过头,凉凉地扫过军雌们一眼。
军雌们:安静如鸡.jpg
再看怀里眼巴巴等他回应的唐酒,年长的军雌叹口气,知道不顺着对方把这出戏演完,对方是不会放过他了。奈何阿勒西奥一向不擅长这种场合,只能干巴巴地哄:“我没生气,真的。”
“我不信!”
小雄虫竖起一根手指,义正言辞:“除非你现在亲我一口,我就相信你没有生气。”
感受着四周投来的,看好戏一般的目光,阿勒西奥开始头疼了。
小雄虫却弯了弯眼角,暗中偷笑。
果然。
对付阿勒西奥这样的年长雌虫,强硬的命令或是直接的美□□惑,都是没有用的。他真要和对方比那些,反倒是进入了对方最擅长的赛道,不被军雌狠狠压制才怪!
真正能够让对方没辙的,反倒是他作为年轻的小虫崽,偶然流露出的柔软与撒娇。
也是他迟钝了,明明早在决定订婚的当天就已经试探出了阿勒西奥的致命弱点,却偏偏要自讨苦吃,在雌虫更擅长的领域与对方论胜负,这不是笨蛋吗?
哼哼。
他今天不仅要反败为胜,一举拿下阿勒西奥,还要彻底驯服这只桀骜不驯的帝国孤狼!
雌君,是他的。
节奏嘛,当然也要按照他的来!
小雄虫得意的想着,面上却露出“勉强放过你”的表情,乖巧道:“好啦,我不闹你了,你去工作吧,今天早上起得太早了,我有点困,想稍微睡一小会儿。”
说完,他就从军雌的怀里挣脱出来,向侍虫们收拾妥当的休息室走去。
怀里倏忽一空,阿勒西奥不舍之余,竟有些心痒难耐的冲动。
今天的小玫瑰实在是太乖了,即便明知道对方是在伪装,阿勒西奥依旧很难不产生想要对小雄虫亲亲抱抱的想法。
看着小雄虫头也不回离去的身影,年长的军雌面露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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