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错了,”王迪说,“字不好,可人家心意可以克服一切困难,其它字都狗爬,就情书写得优雅像天鹅,就说三班那谁,人家的情书用带着清香的宣纸,用毛笔写的瘦金体,还作了好多爱情的诗。”
“诗?真是够了,这年头有人写情书就算了,还有人写诗?”
“我给你念念啊,”王迪拿手机出来,一本正经摇头晃脑,“静静的听,我的心呀,听那世界的低语,这是对你爱的表示呀…”
“额…”冯尧拿棋子的手一僵,整个人跟吃了一难言的食,“好肉麻…”
“别打扰我!”王迪白他一眼继续,“世界对着它的爱人,把它浩翰的面具揭下了。它变小了,小如一首歌,小如一首永恒的接吻…”
“她…她还想和聂晓接吻,还永恒?”冯尧撇嘴嘲讽,“真是脸皮厚…”
“啧…你能不能等我把诗念完再说话!”
“她写了多少!我还得听完?浪费我时间!还有,人写给聂晓的你为什么能看见?”
“人聂晓当时看完就当着一帮兄弟的面儿念出来了!被大家用手机拍下来广为流传。”
王迪那眼睛羡慕出了眼屎,冯尧嫌弃他一眼,拿纸递给他让他注意点仪容:“羡慕不来的你,看看你那样儿!”
高一的时候王迪冯尧聂晓都是一个班,高二按照成绩分班,从一到六,六班是最差的班。王迪现在在四班,冯尧五班,聂晓一班,可见这些情诗早已传遍了整个年级。
数学老师这时候把茶端过来:“情书啊,真是怀念呐,不过刚刚那诗…不是泰戈尔飞鸟集里头的诗句吗?”
“诶?!”
冯尧和王迪同时转头过去,冯尧“诶”是被王迪带着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诶,因为他都不知道泰戈尔是谁。
数学老师给他解惑:“印度诗人。”
另外俩棋友也才回神,其中一个附和:“我就说在哪儿听过…”
王迪冲着他:“你还读诗?”
“我姐姐没事儿在那念呢。”
冯尧嘴歪到极限:“哟,搞半天拿人家的诗去表达心意呢,诚意可真够大——的。”
数学老师“诶~”了一声表示理解:“翻译诗句本来就等于再次创作,所以这姑娘说不准在创作上再创作呢。”
王迪手机往下翻:“这句呢,我愿化身石桥,受那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为你从桥上经过。”
“呜哇,太夸张了!”
冯尧脑子里在想这女孩儿长什么样,就算长得再漂亮,用这些诗表达心意真是做作死了,要是自己收到这种情书,铁定起一身鸡皮疙瘩。
数学老师喊他老婆过来瞧了瞧,他老婆就是他们班语文老师,语文老师一看:“出自《石桥禅》,电影《剑雨》里出现过,说的是只求付出不求收获的爱情。”
几人同时“哇…”一声。
他们脑子里还没有爱情这个东西,只有漂亮女生这个定义。
想牵女生的手算不算爱情?他们说那是好奇。
想抱抱女生的腰算不算爱情?他们摇摇头流着哈喇子:不算。
想亲吻女生的嘴巴算不算爱情?
他们说:“那根本就不可能实现,不能实现的东西,叫做梦想!”
……
数学老师给他们报了青年组象棋比赛的名额,说就算不拿个名次也去锻炼锻炼,不枉费他悉心教导半年多,总得为他的努力冠以点什么意义。
于是他们集训了一个星期就去市里主办的赛场参赛去了。
聂晓好巧不巧那一个星期也在集训,为参加全市校园篮球赛,而且也在同一天去市体育馆参加最后的决赛去了。
数学老师没想到啊,他的徒弟冯尧给他拿了个一等奖回家来。
回来抱着那奖杯不撒手了,好像这才是他的职业生涯的高光时刻,完全忘记了冯尧的数学成绩那么差也是他教的。
冯尧拿着一等奖奖金请大家去大搓一顿,去学校后门吃自助烧烤。
烧烤店门面不大,里头三桌外头三桌,靠一小河,河边石头雕花护栏,种有一排栗子树。
大火盆、大肉、大酒,大了岁数的老板。
聂晓他们就坐在冯尧隔壁桌,庆祝他们大比分得胜归来,一大帮子人拿着啤酒上演青春的激情,流汗后喝啤酒的爽快。
篮球教练,就是他们的体育老师,干了整整十瓶啤酒,一边喝一边儿说:“终于报了仇了!十年啊,十年!看那家伙还敢不敢在我面前拿鼻孔看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这边数学老师喝了十瓶啤酒后抱着奖杯:“没想到啊,我居然能在40岁的某一天摸到这神圣的奖杯!不枉费我专研棋艺那么多年,所谓名师出高徒,这就是最好的回答。”
俩人感叹完,惺惺相惜又壮志以酬那般拍肩搭背继续喝。
冯尧他们四个人疯狂吃着烧烤,肉在铁板上滋啦作响,烟雾缭绕。
聂晓他们球队所有队员疯狂唱着今天胜利的战歌,边拍桌子边狂浪着笑。
气氛被吵到了快要着火的程度,还好他们坐在室外,热起来被晚风一吹,消了些火气。
不过冯尧还没吃够呢,去拿肉的时候聂晓来了,把刚拉开的冰柜门一靠:“怎么你拿奖数学老师高兴成那样?”
“你们拿奖体育老师不也都高兴哭了?”
“这一个月没见我想不想我?”
“想你欺负我?”冯尧鄙视眼瞅他上下,“我贱呐,这一个月我不知道多开心!没有你的一个月,我觉得我都变聪明了!”
“哟,意思还是我阻碍了我们冯三岁成长?得,看这一个月你成长出了一个成就,改叫你冯六岁好了。”
“什么冯六岁,怎么的,多三岁还是你奖励我的?!”
“啊…”聂晓迷眼笑他,“不喜欢冯六岁,还是喜欢冯三岁。”
“谁喜欢了!我叫冯尧!冯尧!都是因为你,现在除了我爸爸,那些亲戚全都叫我冯三岁!你再叫我冯三岁我…我就…”
再不理你了!跟你绝交!再跟你说话我就不叫冯尧!打死你!诅咒你满嘴长泡!说那么多次全都没实现过,一时间语噎,瞪大了眼表示自己的不服。
“就…就…就…”聂晓学他的语气,把嘲笑那么一收,“还个游戏机给你。”
“?”
聂晓把switch从衣兜里拿给他:“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什…什么?”
冯尧直愣着眼忘记去接他心心念念的游戏机,不知道眼前人是转性了啊还是可怜他同情他。真的是奖励?毕竟自己还是有稍微那么刻苦念书的嘛。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抛的一个鱼饵,等你这条鱼要去咬钩的时候那么一收!把游戏机举高等你去抢,看你上钩的瞬间,受骗屈辱又无可奈何,干着急。
只给糖纸不给糖可是聂晓的拿手好戏。
“你只要专心致志去做一件事,很容易成功。”
聂晓说完揉他脑袋一把,见他还在突来的惊喜里茫然,把游戏机塞他外衣兜里准备走,走之前提醒他:
“别告诉阿姨哦,不然会失去对我的信任,到时候游戏机扔火堆里,那我可真的就爱莫能助了。”
冯尧望他背影远去,纳闷:嗯?真的还给我了?!诶——?啊?成功?我没有成功啊,我成绩不还垫底吗,只是垫子高了些,以前自己下面只有一个垫子,现在有了3个,意思是,这样就算成功了?
嗯嗯,对于一个学习废材来说,进步几个名次就像哲学家领悟了人生道理,聪明人发现了世界的真理——牛顿发现万有引力,爱因斯坦提出了相对论,乔治—伽莫夫说宇宙的诞生是因为大爆炸!
冯尧没察觉到聂晓说的是他象棋拿奖这事。
象棋对于冯尧来说和游戏一个样,是他为自己不想学习、逃离聂晓的欺负而发展成为的游戏小组,并且在数学老师家混零食吃混饮料喝,堪称他们的桃花源。
他对于这个世界上好玩儿的游戏情有独钟,小时候跟他爷爷混,和老人家打长牌打纸牌打麻将贼溜。
他爷爷常说的话就是:“没有赌钱的博弈就叫做游戏,对好赌的人来说是赌博,对无聊的人来说就是消遣,对他来说,是乐趣。”
冯尧他爸很好的继承了他爷爷那套理论,他爸小时候玩儿的第一个游戏是水套环,他能按出一个有力的节奏把环套在柱子上,第一个带声音的像素游戏机是俄罗斯方块,后来有了红白机,就像去了天堂。
冯尧又充分在他爸继承的基础上全面发展,不仅在现实里和他爷爷玩儿纸牌、象棋游戏,和他爸爸把网上的棋牌类游戏玩儿个遍,还把《文明》、《火焰纹章》、《三角战略》《三国志》《全面战争》等战棋类游戏玩儿到飞起。
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这次老师给他们报名的比赛并不是象棋协会主办的锦标赛,全名叫:“风之少年象棋争霸赛。”
是一位叫廖成风的十级象棋爱好者想让更多年轻人喜欢上象棋,设立了丰厚的奖金举办的“业余”象棋选手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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