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恍然道:“你是说,现在摘星楼里没人把守?”
这不就是回到密室里查看占卜结果的绝佳机会吗?程玉和余燕子一拍即合,悄悄避开灯火前往摘星楼。
此时的周锦完全不知道这两人在为她的事情奔波,渺渺在姬箙面前败下阵来,她正忙着让渺渺宽心。两人在织女像前互相给对方牵络了彩线,寓意是心意相通。
见周锦对自己一如既往,渺渺也松泛下来。周锦笑着调侃道:“往日乞巧都是你赢我,遇上姬箙师姐你却输了。”
“谁知道为什么姬箙手那么快。”渺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周锦,“以前是不是你故意让着我?”
“没有,是你凭真本事赢。”周锦说着,从袖子里摸出块包好的糕点,将油纸剥开,抬手把糕点递到渺渺嘴边。
渺渺咬下去,周锦才说:“是第一次输吧?”
糕点上的淡淡香气还在口中萦绕着,渺渺抬手揩了揩沾着碎沫的嘴唇,问:“你怎么知道?我没跟你说过啊。”
周锦将糕点放在她手里,笑道:“你跟我说过的。景龙三年的七夕夜,那位叫轻裘的转世者也和你乞巧过。你向她炫耀穿针未尝败绩,想来这份胜率一直持续到你对上师姐。”
“你还记得?”渺渺低头看着油纸包裹的糕点,不经意间地流露出几分怅然,“枕棋氏刚建立的时候,枕棋为着以前的事很厌恶我,却总是用乞巧当借口,在七夕这一天与我对月祭拜。”
周锦望着河灯,道:“或许你对她来说很重要。”
渺渺无所谓地说:“我和她都是那个谁的遗留物。”
周锦闻言抬头,抬手抚在她冰冷的脸上。好像是在意这个话题,周锦对她的亲近都显得极为克制,渺渺感觉到她若即若离的指尖,像是檐上淅淅落下的雨滴,顺着脸颊一路滑下来的连绵、好几次因颤抖而没能触碰到的短暂,是不能留住的。
“程玉和燕子说去捉蜘蛛,可现在还没回来。我想去林子里找找她们。”周锦的手最后落在渺渺肩头,撑着渺渺的身子站起来,“你再去跟师姐比穿针,这次你肯定能赢她。”
渺渺想拉住她,她的手却像飘絮一样从渺渺肩头撤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渺渺被定住般愣在原地,竟然没能追上她,就这么看着她走进树林里,身影淹没在夜色中。
安鹏举跟谢昭阳也在这片林子里,两人脱离了热闹的人群,坐在树下看星星。宿舍里人多,很少像现在这样安静,在静谧的树林中,还能听到此起彼伏的虫鸣。
几只萤火虫在空中没有具体路线地横冲直撞,被安鹏举抬手挥开了。她靠着树干问:“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谢昭阳虔诚地说:“我在等流星来许愿。”
安鹏举不明白,说:“你刚才不是许过愿了吗?”
“那个是普通的愿望,那么多人放河灯,织女怎么有闲心一个个拿起来看?”谢昭阳双手合十,“如果这时候划过去一颗只有我看见的流星,就能实现愿望了。”
“哦,你刚才想要宿舍热水卡免费续期,这回又想要什么,”安鹏举想了想,“量角器常用的那款猫砂大减价?”
谢昭阳放下合十的手,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安鹏举懒得说话,谢昭阳又问:“你许的愿是什么?”
安鹏举哼一声,说:“跟你没关系。”
谢昭阳继续问:“你的愿望里有提到我吗?”
“没有你,”安鹏举顿了顿,加上补充,“但是有罗城。”
“啊?罗城是什么时候蹦出来的?”谢昭阳不高兴地挨到她身边,不满地说,“我的愿望可是和你有关的。”
夜里还是有点热,安鹏举不想让她靠着,坐直了兴师问罪道:“和我有关?你的愿望不是免费热水卡吗?”
谢昭阳差点摔进草里,理直气壮道:“热水卡也可以给你用啊,到时候全宿舍刷我的卡就行了,造福群众嘛。”
安鹏举没好气地瞟她一眼,嘴硬道:“给我用就给我用呗,你又没跟我说过,难不成还要我谢谢你?”
“如果你有心的话,肯定要谢谢我啊。”谢昭阳突然又挤过来,道,“不用跟我道谢了,给我亲一下就行。”
“为什么?”安鹏举推开她,“我又没用你的卡。”
“有什么不可以,这就是我等下要许的愿望啊。”谢昭阳有理有据地说,“如果你现在让我亲你,就相当于帮我实现了这个愿望,流星来的时候我就能要猫砂了。”
安鹏举瞪过去:“所以你还是想要猫砂?”
谢昭阳摇头:“不是,还想亲你。”
安鹏举当即否决:“这两个都不可能完成的。”
“那就换成小安亲我,猫砂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谢昭阳说着,锲而不舍地挪到安鹏举身边,“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感情这么好,你肯定会帮我完成愿望的吧?”
谢昭阳伸手牵住她,被带动的草叶划过她的手背。夏夜的热气扑在脸上,安鹏举说:“就只答应你这一次啊。”
谢昭阳笑着闭上眼睛,一个黑影突然从树上掉下来,差点砸中倾身过来的安鹏举。谢昭阳警觉地退开,安鹏举听到动静,定睛一看,皱眉喊出那黑影的名字:“李乘风?”
李乘风脖子上束着根绳子,在她跳下来的瞬间收紧,勒得她两眼圆睁,伸手四处乱抓。树上的朔星吓得又哭又叫,谢昭阳和安鹏举顾不上别的,赶紧把李乘风救下来。
谢昭阳不悦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李乘风捂着脖颈回呛她一句,举起系在脖子上的麻绳说,“我来这林子里是准备着要上吊的,这棵树方位好,死了不用再做超度。没算到看见你们两个在这里搞七搞八,差点害我死不瞑目。”
“谁稀罕你看了,懒得跟你计较。”安鹏举对李乘风翻个白眼,拉过谢昭阳嘟囔道,“走,咱们去别的地方。”
安鹏举拉着谢昭阳就要离开,谢昭阳却停下脚步,不乏关怀地问:“乘风师姐,你没事上什么吊啊?”
李乘风差点被她这句话气晕过去,忿忿道:“什么意思,没事我会上吊吗?我摊上大事了,活不了了。”
这人平时就要死要活的,这回周锦和姬箙都不在,真上吊了恐怕没人救她。安鹏举问:“你摊上什么事了?”
李乘风打量着安鹏举和谢昭阳,思考着该不该说。朔星想也不想,大大咧咧道:“我们本该留守摘星楼,刚才意外算了一卦,是大凶之相,所以紧急出来避难了。”
还没确认这两人是敌是友,怎么能随便乱说?李乘风回头把多嘴的朔星从树上拽下来,省略一些不方便说的,道:“我和师祖、微生老师,再加上朔星,我们四个要在摘星楼里举行神秘仪式,本来是不能离开摘星楼的。”
安鹏举打断道:“什么神秘仪式?”
“我们想召唤旧日支配者……这个不重要。”李乘风一挥手,故意说得很小声,“师祖和微生老师在更深处的地方举行仪式,我在外面给她们把风。我和朔星很无聊,就偷偷拿了微生老师的青囊占筮玩。你们猜我们抽出了什么?”
谢昭阳好奇地问:“什么?”
“怒如火,不遏则燎原;欲如水,不遏则滔天*。”
话音刚落,远处的摘星楼便在一声巨响中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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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如火,不遏则燎原;欲如水,不遏则滔天:出自《格言联璧·存养类》
第189章 在棺材里仰卧起坐
余燕子和程玉避开众人赶到摘星楼时,摘星楼中静得出奇,仿佛没有人在。两人依照上次的路线走到那间密室的入口,房间里的地砖严丝合缝地闭着,无法通行。
真是百密一疏,忘了上回是跟着别人来的了。
程玉望着昏暗而寂静的走廊,不由自主地打起了退堂鼓:“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反正不知道怎么进去。”
余燕子抬头望着墙壁上凹凸不平的星图,说:“上回来的时候,我看见师祖她们是靠墙上的机关开门的。”
“这么说来,我上回来的时候渺渺也是摸了几下墙壁。”墙上星刻种类繁多,程玉在闪烁的光线里看花了眼,“这里有几千颗星星,鬼知道要按哪颗才能触发机关啊。”
余燕子问:“你没看见渺渺按的哪个吗?”
程玉无奈地摇摇头。
看来是真没办法进去了,一鼓作气跑到这里,却无法越过最明显最基础的关隘。算了,无论怎么都不亏,余燕子想,既然这里没人看守,那就偷看一下观星术典籍。
正当她准备和程玉沿着走廊原路返回时,走廊尽头忽然走过来一道瘦削的人影。那人身形挺拔,行走时是悠然自得的派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自己家里散步。
在狭长走廊里并不明亮的光线中,程玉依稀辨认出那是张她眼熟的脸,下意识地喊:“大师?”
那人仿佛没有听见程玉的话,仍是迈着不快不慢的步子,像个游魂般穿过走廊。程玉看见她束起的长过肩膀的头发,和身边的余燕子对视一眼,确认了这人不是周锦的事实。
那人率先说话:“你们想进去?”
余燕子撇清关系:“我们只是路过。”
那人点头,又说:“那你们让让,我要进去。”
余燕子立刻警觉起来,问:“你进去干什么?”
“微生和葛附就在里面吧?我瞧着你们两个在这里走走停停的,明明就是想进去的样子。”她说着,轻飘飘地绕过余燕子和程玉,伸手按下墙壁上的星刻,回头笑道,“你们要是想跟着我来的话,我不会拦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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