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雪望想着无视她,陆灯又道:“别再追过去了。”
“拦我是想报复我从小就嘲笑你的名字?”安雪望填满弹匣,转身道,“拿出点对长辈的尊敬来,别老跟着程遂叫我外号。”
陆灯笑着摇头:“没必要,我从小就不喜欢你。”
部署行动计划的时候忘了把她算进来。安雪望从前每次来程家的时候,只要是休息日,就能见到那个叫陆灯的小姑娘。她比程玉大些,是管家陆适的女儿。安雪望看这两人也不太顺眼,陆适是替程遂做事的,所以陆灯也就有样学样成天护着程玉。
安雪望给程玉不痛快的时候,总是程遂上来跟她拼命,陆灯在后头劝程玉别放在心上。陆适一般是在旁记录被程遂砸烂的东西。安雪望觉得每个人都在背地里筹谋着要害她,对于陆适和陆灯,她一直持怀疑态度,觉得这两人肯定觊觎程家的财产。
她曾委婉地劝谏程阿金:“卧榻之侧,岂容异姓人酣睡?”
程阿金听完,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小陆不是异性啊。”
程家人果然都是弱智——安雪望决定撒手不管了。
或许是小时候在天桥下表演胸口碎大石的记忆过于深刻,她无比珍惜如今的生活。陆灯生性爱好正义,看着安雪望把家里搅得鸡犬不宁,她问陆适:“毛阿姨家里是干什么的?”
陆适想了想,道:“你知道日本的山○组吗?”
陆灯怔了怔,陆适又说:“她是盗版的山炮组。”
于是,陆灯得以继续阻挠安雪望欺负程玉的计划,直到安雪望对程玉失去兴趣。安雪望黯然退场后,借着程玉丰厚的家底,陆灯度过了一段相当快乐的童年时光,两人览遍天地,无话不谈。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十三岁那年,程玉为了表现自己对陆灯的喜爱,突发奇想说要给陆灯洗头,甚至托人买下了美发店里特制的洗头时睡的床,将其安置到家里。洗头而已,不是什么大事,陆灯欣然应允,就是这一时的松懈疏忽把她和程玉都给害了。
原因是程玉看了电视上的洗发水广告,学着人家用牛奶洗头。她没在厨房找到牛奶,又怕大人们说她不学好,就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从仓库里拿了一箱类似牛奶的白色液体,加了些从门口草坪上拔的草和唐蒄堆在妆台上的香水,端到陆灯面前。
香水的味道掩盖了那东西原本的气味,程玉事先将那东西稀释了,看上去就是盆飘着花瓣的白色的水。陆灯和程玉都没想到,藏在仓库角落里的那箱白色液体其实是白胶,她的头在水里泡了太久,陆适到场时为时已晚,陆灯已经成功化身超级赛亚人。
宋迤和唐蒄幸灾乐祸,吵着要和陆灯拍照留念。陆适不许任何人靠近陆灯,否则就要把那人挂到客厅的吊灯上。程遂和陆适合计商讨,最后把闯祸的程玉揪出来就地剃头,唐蒄和宋迤再次收获家庭成员黑历史小照片,成为那时唯一的赢家。
失去头发的程玉如同失去了灵魂,整日郁郁寡欢。屋漏偏逢连夜雨,固定反派安雪望闻讯赶来大声嘲笑,害得程玉更不想见人了。也不知那时是程玉依赖她还是觉得对不起她,那段时间程玉就只肯跟程遂和陆灯见面,连程阿金想上前关心也不能进门。
等头发稍微冒芽后,程玉就恢复元气,穿上她最喜欢的裙子重回交际场。程家的宴会厅像张永不卡顿的唱片,觥筹交错的宴会上悠扬的乐声四时不休,无时不刻不在继续演出。
大人们忍俊不禁,要摸她的脑袋许愿祈福。孩子们或安慰或嬉笑,程玉都不在意。她有种浑然天成的钝感,无论旁人怎样嘲讽都不会产生自厌的念头。这得多亏安雪望,要不是她把攻击程玉当成日常任务,程玉可能没机会达到这样宠辱不惊的境界。
旁人笑话程玉,无非是说她的光头造型奇怪,或是跟在她身后那两个穿麻袋的女人。这些闲言碎语会在她的头发长回去、程遂和程阿金不在她身边时平复,但对陆灯的指摘却无法摆脱。
大概说她不修边幅或者出身不好,在不了解她的人眼里她就是个酒会上端着盘子提供饮料的适应生。有人说她是依附着程家这棵大树存活,陆灯连反驳的本钱都没有,因为她真的在替程家打工。
如果离开需要理由,这就是陆灯离开的理由。其实程遂最开始并不赞成她走,因为程遂觉得大家都是家人。但被说闲话的人不是程遂,她没办法给予陆灯实质性的帮助,该说的话就算不说出来也会在心里成型,用眼神,用手势,用动作,谁也拦不住。
陆灯最后还是走了。还好世界也是张不会卡顿的唱片,有趣的人都是一抓一大把,不容许隐私的odilia队长,娇小可爱但开起车来不输赵姐的kira酱,还有害她加了很多班的西娜。
陆灯以前不知道为什么程遂总爱强调大家是家人,然后每次在说完这话后痛揍程阿金。陆灯以前觉得这只是程遂漂亮的场面话,因为程玉不是她亲生的孩子,她也不是程阿金亲生的孩子,不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她可能就继承不了程阿金手下的产业。
当她和同队的朋友们为了捉弄队长把办公楼里的碎纸机改装成咖啡机,被恼羞成怒的odilia持枪追了十条街后,陆灯忽然明白有些东西不需要血缘联系,而是在朝夕相处中产生的。
陆灯没有和安鹏举的妈妈说过话,但陆灯认为自己非常明白她为什么选择逃离曾经的家庭。像安雪望这种只知道用言语伤害别人而不知悔改的人,可能永远不能明白她们的心境。
她拉住门把手,将门关上后才说:“程阿姨告诉我,今天弄死你让你长长记性。下辈子记得选个不容易被取外号的名字。”
安雪望面不改色,回敬道:“你也是。”
陆灯缓缓抬起手里的枪:“还有,记住我的忠告——”
躲在拐角后的谢昭阳好不容易搞明白手里这东西怎么用,转头瞄准安雪望的肩膀打了一枪,接上说:“心急吃不了热小安。”
“什么啊!你根本不会用,都说了让你给我的。”安鹏举叫起来,探出头观察道,“中了吗?”
安雪望正转头看着这边,谢昭阳丢下枪就想跑,陆灯拧手控制住安雪望手中的枪,扭头对谢昭阳和安鹏举笑道:“中了。我还以为丢过去的时候你们没看见呢,怎么发现的?”
安鹏举和谢昭阳对视一眼,诚实地说:“在你们陷入回忆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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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拐角处
程家的屋子实在历时太久,连台灯都好像在泥沙俱下的历史里滚过一圈,沾了些古旧的昏黄。书架上的书因为频繁拿取而收得很杂乱,余燕子望着那些没见过的书本,眼睛都直了。
程遂很讲待客之道,为白天里和她骂仗的余燕子斟了杯热茶,余燕子捧起杯子,她的身影就隐在袅袅升起的烟雾后。余燕子没急着跟她借书或是畅谈人生,而是道:“程玉刚才被那个宋迤带走了,你不急着去找她,反而跟我一起待在书房里?”
“宋迤不会伤害程玉,但她们可能会伤害你。”程遂看着精神不振,显然是这几天发生太多事让她精神紧绷,她放下茶杯道,“在进门前我听了些你和唐蒄的谈话,你和她之前就认识?”
“不认识。”余燕子不想承认自己从前跟那种人有过交集,联想起被唐蒄坑害的惨状,她提起声音问,“我倒是想问问你家里那个唐蒄和宋迤是什么东西,正常人家里怎么会养着这种人。”
程遂不怎么在乎:“我还没问你刚才为什么叫我妈呢。”
“因为我和程玉在一起了,就在你射杀唐蒄的半个小时之前。”余燕子看着她的表情,犹豫着说下去,“唐蒄说得没错,我大概确实有点喜欢程玉,可以确定的是我很喜欢你们家的钱。”
她话还没说完,程遂就作势要掏枪。余燕子慌忙道:“别打我,你要是杀了我程玉不会原谅你的,法律也不会的。”
程遂收回手,又保持着原来那个面对她坐着的动作。余燕子想了想,还是决定重拾以前的称呼,试探般地问:“那个,程阿姨。我发现程玉似乎很害怕唐蒄和宋迤,这是为什么?”
程遂没有急于回答这个问题,她抬头看了看天花板,说的话也莫名其妙:“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家的装修很过时?”
余燕子不懂她为什么要转移话题,只好诚实地说:“原来你知道啊,我差点以为你们有钱人之间还保留着发电报的习惯。”
“更符合要求的房子有的是,但我们不会离开这里。”程遂意有所指地说,“这座房子是那两个人结出的蛛网,住在这里能得到绝对的安全,如果有人侵入,稍不注意就会被送走。”
“送走……”余燕子稍作想象,打了个寒噤道,“还好我遇见你了。我冒昧地问一句,这间房子是如何把入侵者送走的?”
“我说的不是弄死,是字面意思上的送走,”程遂面无表情地纠正她的错处,语气随意地说,“不过具体送到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这屋子里遍布走廊和房间,打开房门后即便是我也不能确认门后是哪里。可能是普通的房间,也可能是别的世界。”
余燕子皱眉重复道:“别的世界?”
“字面意思上的别的世界。”程遂还是那个轻描淡写的语调,她说,“我不知道那两个人是怎么弄出这种东西的,但只要唐蒄和宋迤动手,这间屋子就能立即转变成异世界的入口。”
余燕子听完她的话若有所思:“这么说我就有点跃跃欲试了,我一直梦想进入马○奥的世界里,那边的人吃蘑菇就能长大。”
让她就这么消失在世上也不错,甚至不用自己动手,也不算杀人。程遂想到这里,笑着点头道:“去吧,我支持你。”
余燕子悻悻抬手拒绝,说:“这个还是以后再说。现在这间屋子是异世界的入口吗?程玉跟着宋迤走了,她们要去哪里?”
“我不像唐蒄和宋迤那样什么都知道。”程遂看向桌上的台灯,余燕子能看出她实际上不是表面上那么波澜不惊,“现在能确信的只有她们不会伤害小玉,其余的我都没有头绪。”
余燕子说:“简单,直接找她们问出来就是了。”
“不行。”程遂果断地说,“听唐蒄的意思,她想用你达成某个目的。目前是保障你的安全为先,你是小玉的同学。”
余燕子提醒道:“不止是同学。”
“唐蒄要找我,无所谓,反正她再怎么逼问我也答不出来。”余燕子眼睛往枪上瞟,“连你都不知道她们找程玉干什么,万一她们要把程玉杀了呢?那种人神志不清,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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