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也如洪钟一般,整个人脸色涨红,气的不轻,手指着上方位坐着的俊美男子怒吼道:“你们大瑜人就是狡猾奸诈!我们大汗信了你的谎言,派了这么多人来助你,可最近每一次都打了败仗!”
萧钰对他的怒吼充耳不闻,眉宇间夹杂着一抹忧色。
他冷淡的态度更是激怒了大汉,对方一把掀翻了桌子,那木桌翻转一圈后落地,发出一声巨响还有碗碟碎裂的清脆声。
“你们大瑜人是不是说好了,合起伙来骗我们!”
萧钰冷冷的撇了哈个尔一眼,语气危险,“再说本王与他们是一伙,就杀了你喂狼。”
一旁腾蛇部落的战士,拉尔托连忙上前拉住又要爆炸的哈个尔,小声道:“快住嘴,再说下去,这个大瑜人真要杀你喂狼了。”
怒火冲天的哈个尔被打断后,这才注意到上方位坐着的大瑜人脸色是那样难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说错了话。
相处这么久,拉尔托早就清楚这个大瑜王爷是真的恨大瑜的一切,尤其是皇室。
说他和皇室一体勾结,比杀了他还不能忍受。
他见哈个尔熄了火,便出来打哈哈调节一下彼此僵硬的气氛。毕竟他们都不想再输,还是好好商议对策比较好,吵架发火是最没用的。
“王爷,据我观察,大瑜朝的军队弓箭似乎做了很大的调整,威力要比之前强很多。
而且带领他们征战的将领,摄政王霍烬还有一位叫周小六的将军,用兵之道常人难以比过,我们不能再面对面的攻击,这样我们占不到好处。”
拉尔托的话萧钰也懂,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大瑜朝的军队竟然能改良出如此优异的武器。
他们要是再想像之前那样取得成功,很难。
拉尔托又道:“好在天守关的军队成功的被拖住,除了周小六外,至今也不能再多分神来助力幽州城。
粮庄里的那些粮食也有限,却要供大瑜朝军队和幽州城百姓一起吃。而我们的人马和粮食都更多,实在不够还能往前面抢甘岷府的粮食,后面我们可以只打消耗战,拖也能拖死他们。”
哈个尔皱着眉头,大着个嗓门嚷嚷,“英勇的战士就要面对面的打架!”
拉尔托也不反驳,只是笑着对哈个尔道:“那英勇的哈个尔战士,你面对面打架赢了几次?”
“我之前赢了很多次!”哈个尔握着拳头涨红着脸怒吼一声。
拉尔托点点头,“哦,之前啊。”
说完他就什么也不说了。
哈个尔听的拳头紧握,无名火忍不住的窜,他就说他讨厌腾蛇部落的人!
萧钰看了一眼二人,他轻笑一声,眼中一片阴霾,“大瑜打了几次胜仗你们就这般沉不住气,还指望着后面成什么大事?”
哈个尔是个不点都能燃的炮仗,更别说这会萧钰还点火了。眼看哈个尔要炸,拉尔托连忙出声问道:“王爷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萧钰勾唇,“本王的方法需要些时间,但一劳永逸。你们只管拼命的打,最好打的他们连休养的时间都没有。”
拉尔扎有些不太愿意,“他们不能休养,我们的战士也会不能休养。”
“本王的那批人马做前锋,你们的人在后面补,行了吗,”
萧钰并不在意他养的那些私兵是战死还是累死,不管怎样反正都是死,不如物尽其用。
看着萧钰说出他的人马做前锋送死时冷漠的表情,拉尔扎和哈个尔背脊不约而同的激灵一下。
这人实在是过于冷血。
但为了他们部落的战士能少受点伤,两人也没有再说什么,表示会按照萧钰说的去做。
二人走后,一名军医进了营帐,萧钰看到军医,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人醒了没?”
军医脸上没什么皱纹,两鬓却白了,他小心的回道:“没醒,但能喝参汤了,脉象也十分平稳。”
萧钰低头看着兵书,“嗯,出去吧。”
离开营帐后,军医松了一口气。
他不过三十有五,两鬓的白发,全是这段时间愁出来的。
王爷突然弄回来一个年轻内侍,说要对方醒。可他才疏学浅,即便是他有华佗之能,也无法叫这内侍清醒过来。
这内侍心存死志,脉象虚的像在深海中找一般。光是让这内侍不死,就已经耗尽他的心力。
好在王爷也看出来,人是真的没办法短时间内救醒。便要他保证内侍不死,若内侍死了,他也要跟着死。
不知不觉,军医已经走到内侍躺着的营帐前,想到里面躺着的人那口气随时都会断掉,自己的小命也随时都可能会丢。
他重重的叹口气,真是愁死人了。
……
按照萧钰的布局,幽州城遭遇了无休无止的进攻。
尽管霍烬与周小六已经尽力在调用将士时,给他们一些休养的时间,但面对敌军不知疲惫前赴后继的猛攻,幽州城的将士们还是因过于劳累而疲于应对。
敌军潮水般涌来,耗费的箭矢也成倍上涨。虽然后续清扫战场能回收一部分,可消耗还是无法避免,工匠再怎么不眠不休的造箭,量也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就在两军交战进入白热化,彼此胶着的时候。
大瑜朝南边最繁华的南江府,因连着下了一月的雨,雨势过大,前所未有。雨水灌入江河,溢满出来,堤坝也无力阻拦,直接冲破堤坝,整个南江府都被淹没。
洛安城的王仲淮得到灾情消息,第一时间想告知萧锦年。这才发现,皇帝失去音讯有一段时间,派出去的人也没有回来禀报看见帝王车驾。
出事了。
月夜之下,洛安城左相府,刘相府的大门被敲响,不一会两家都出了一辆挂着灯笼的马车,急速朝着王相府驶去。
王仲淮连夜扣开两位副相的大门,将之前收到的霍烬递的天守关战事的消息,还有南江府被淹没的事与二人说了。
两位副相听完,眉心都紧拧着。
左思知面色凝重,“要变天了,王相,刘相,你我三人可千万要顶住啊。”
刘衡元垂着眼眸,心中也七上八下。不过好歹官场沉浮多年,什么事没见过,也很快镇定下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二人,“陛下和南江府都要派人去,二位想要派谁去哪边?”
闻言,王仲淮面无表情的看了刘衡元一眼,语气有些冷硬,“刘相想派谁去?”
共事多年,刘衡元张嘴王仲淮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去陛下那是危险但功绩大,去南江府是危险劳累功绩不大。
果然下一瞬就听刘衡元不客气道:“贺禹山贺将军为人沉稳,去寻陛下是不二人选。至于去南江府的,就请二位定夺。”
贺禹山是刘衡元的妹夫,派人去南江府受罪不讨好得罪人的委派就全权交给王仲淮和左思知定夺。
刘衡元话音刚落,王仲淮就没忍住骂道:“无耻之尤!”
第84章
如今时局不稳,恐要出事。刘衡元还是一心惦记着要给家族的人拉好处。
那贺禹山也五十多岁的人,军职都是承袭,本身是个脑满肠肥,好吃懒做的,一年到头都不见去一次军营。
让这样的人去寻陛下,这不是闹了吗?
刘衡元有脸说出来,王仲淮和左思知都没脸听。
只是左思知反应没王仲淮快,慢了他一步。等他反应过来后,跟着王仲淮骂了一句,“无耻之尤!”
刘衡元为官多年,挨的骂可不少。有人在背地里咒骂,也有不少文人写文章指桑骂槐的骂,还有人家破人亡,走投无路指着他鼻子吗。
只要最后结果是他想要的,想怎么骂怎么骂。反正被人骂几句,不疼不痒的。
“二位,如今事态紧急,去南江府的人选还是早做定夺的好。”刘衡元笑面虎一般的提议,他不管谁去南江府,反正去陛下跟前的,一定得是贺禹山。
王仲淮和左思知对刘衡元的小算盘心知肚明,可二人却不得不按着刘衡元的想法去做。
他们若是反对,刘衡元定会百般阻挠,为贺禹山铺路。眼下,他们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与刘衡元周旋。
王,左二人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事情,只能顺着刘衡元。只是二人也不是真的只能让刘衡元拿捏,王仲淮道:“贺禹山可以作为副将,主将由负责管理城郊军营的方自山方将军担任。”
方自山是霍烬的手下,刘衡元当然也知道王仲淮和左思知的意思,为了制衡。
既然他们二人退让,他也不好再蹬鼻子上脸,反正这功劳能有他刘家一份就行了。贪多嚼不烂,刘衡元见好就收,同意了。
去寻皇帝的人好定,但是派往南江府救灾的就难定了。
南江府如今灾情严重程度,百年难遇。且暴雨洪水还在持续,当真是有命去没命回。
王仲淮和左思知也难做抉择,朝中能用的人少之又少,各个身后关系网都错综复杂沾亲带故,谁都能找到人来向他二人求情,希望不要派他们去南江府。
死亡面前退缩害怕,人之常情。
王仲淮和左思知能理解,可总要有人去才行。
就在二人决定强制派人领军前往,兵部一末流小官去了王相公府上求见。
按照以往的规矩,兵部里的一个小小管事,哪怕是递了帖子去相府,相府也不会回应。这次不一样,对方说愿意领兵前往南江府抗洪救灾,门房听到对方的求见理由,连忙往上汇报,没一会管家就将这消息报给了王仲淮。
而此人正是新科榜眼,方柳羽。
对于新科前三甲,王仲淮的印象很深。除了他们的出身都不是当权的世家大族外,也有他们全部都没有去翰林院,而是直接在各部任职。不仅如此,状元郎顾展方任职洛安城县令,就搞出了个盐商屯粮的计划。探花郎在工部带着人神神秘秘的一通折腾后,直接跟着陛下一起出行。
只有榜眼方柳羽默默无闻,带着人在军营里学些什么急救和灾后搜寻的知识,听着似乎很有用,但也没有人多在意。
就连王仲淮都忘了方柳羽的存在。
直到听到管家提起,他才猛然想起,方柳羽带着人学的那些,正适合去南江府抗洪救灾。
由于无人愿意去南江府,而方柳羽又毛遂自荐,于是王仲淮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给方柳羽行驶最大的权利。他的官职没有变,但是有了调用将士的权利,手底下能带一千兵马。
这一千兵马,方柳羽挑选的都是学了急救和灾后搜寻的。
急救所用的物品都是早就备好存在仓库里的,方柳羽不得不感慨陛下的未雨绸缪。这些都是陛下之前让他先备好,量足的很,定能多挽救不少人的性命。
而南江府作为富饶的鱼米之乡,它被淹了个彻底,吃的喝的都没有,需要朝廷发粮食赈灾。
可朝廷国库空虚已久,都是靠着南江府这些富饶之地的赋税硬撑。现在南江府的赋税不仅没有了,还要朝廷想办法给粮。
朝廷哪里能弄出什么粮食?
王仲淮和左思知本来也是一筹莫展,他二人想着只能先起头捐赠。总归要先让南江府挺过最难的阶段不是。
在方柳羽出现求见后,王仲淮又想到了顾展方。
对啊!朝廷没粮,顾展方有啊!
王仲淮亲自去了洛安县衙去找顾展方,还没等他开口,顾展方就先递给他一张单子。
上面写着赈灾货物的数量,不仅有粮食还有草药。
看到单子上的数量,压在王仲淮心头的大山骤然轻了许多,他听顾展方道:“这些本就是陛下让下官囤积,之所以没有在听闻南江府灾情第一时间就找王相公说明,一是清点要些时间,二是陛下也不想太多人知道有这些东西的存在。
王相公今日不来,下官也准备私下寻王相公说明。”
王仲淮能明白为什么萧锦年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他囤积了不少的东西可以用于赈灾。朝廷中尸位素餐者不在少数,若是叫他们知晓了,今后怕是连脑子都不愿意转,只知道吃现成的。
更重要的是,会有不少人想办法,将这些东西吞掉。
说句难听的话,若是广儿告知,以陛下如今的能力,这些东西陛下是护不住的。
王仲淮明白了顾展方的意思,也想了个法子,替萧锦年打掩护。
他还是和左思知捐赠了银钱钱粮,其他官员不好意思一点不掏,多多少少也给了点。这些银钱王仲淮表面上是拿去别的地方买粮运往南江府,实际是全都给了顾展方。
这些钱顾展方要用来与盐商交易也好,囤货也罢。反正他也问不着,顾展方会自己和陛下说明用去做了什么。
……
三日后,方柳羽带着一千兵马一路疾行终于抵达南江府。
此时的南江府依旧下着绵绵细雨,天空乌云沉沉,灰暗一片。地面稍微深一点的地方,都被水灌成了水坑,没有一处干燥能落脚,满地的泥泞。
郊外地势平坦,地界空旷。积赞的脏水不仅没有办法流走,还会有不少东西,从高处一路漂浮过来。
方柳羽骑在马上,水位快要淹到马肚子。
“有人!”
后面的一个将士发现不远处有人趴在浮木上一路飘来,他立即翻身下马,却不想下马的位置有个暗坑,水直接就淹没到他的胸口。
好在是没有更深,不然他得呛水。
其他将士想要下马,被他阻止,“我离得最近,我去就行。这下面到处都是暗坑,大家留着些体力进城时多救些人。”
说罢他便朝着前面缓慢移动,因怕前面还有暗坑,将士每走一步都会小心试探,确认是实地才敢往前迈。
好不容易走到那趴在浮木上的人身边,他心中升起一股高兴的情绪。这人应该是晕了过去,他们这么大的声音都一动不动,还好发现的及时,不然就是一条人命。
正以为自己会救一个人,将士双手搭在对方肩膀,刚想将人扶起来,就看见对方的脸早就被泡的腐烂发胀,眼窝和脖子的腐肉处还能看见蛆虫蠕动。
“呕——”
将士第一时间松手,浮尸摔入水中,他直面骇人的场景,直接呕了出来。
一直关注着这边动静的将士,也都看到了那浮尸的模样,再看到将士身边飘着的呕吐物,纷纷移开目光,捂住嘴巴干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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