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将我置于何地,许慕!”
“你啊,”许慕半垂着的眼帘掀开,目光清明如朝阳,毕生温柔凝成了这一句,“万丈红尘,心中方寸。”
万丈红尘是你,心中方寸也是你。
艾水月一愣,而后便掐着许慕的脖子发出近似癫狂的大笑?,似一场被撕裂的狂风暴雨,比庭院中的那场雨还要颠覆一切。
少年?情谊,秘而不?宣的感?情,他为了许慕放弃了与华阳城顾家的仇,他的克制隐忍,最终换来许慕的得寸进尺,背叛。
如今,他上蜀山寻仇。
许慕却对他说出万丈红尘,心中方寸。
可笑?,可笑?至极。
“可笑?,可怜!”艾水月抬手,将血抹在了许慕光洁清丽的侧脸上,他呵笑?讥诮,“世人尊你敬你,背负天道之人,心系苍生。背师弃友,如今你又逆天行?事,造下?千万杀戮,你的心,真该剖出来给世人看看。”
许慕闻言,也跟着他笑?了,“你笑?起来,还是这般好看。”
艾水月要笑?不?笑?地凝视他,面上笑?意?冰冷,没什么?温度。
但不?重要了,对于许慕而言,是艾水月就?可以了。
“你要如何才愿意?原谅我?”许慕声音压得极低,透着一丝脆弱的哽咽,眼底笑?意?彷徨,潮红泛雾。
艾水月不?答。
许慕又问,“你要看我的心,你拿去便是,你知道的,我最不?怕的就?是疼。”
“你们修道之人的心,脏的很。”
许慕一愣,面上划过一丝悲痛。
窗外风雨交织,屋中灯火明灭,气氛低压。
“你知这七百年?,每一日每一夜,我在想什么?吗?”艾水月掐着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面容。
许慕笑?着摇头,抬起那条被贯穿的胳膊,指了指窗外庭院外的桃花树,枯木枝被风吹的东打西落,而在枯树底部发出一棵脆弱的新芽。
他收回视线,音色温柔如月渡夜,“我在想你。”
艾水月闻后一哂,薄唇不?带一丝温度地贴在了许慕的耳垂,一口咬破了那只泛红滚烫的耳垂,舔舐着鲜血的滋味。
“我想,毁了你。”
下?一瞬,他便扯开了许慕的衣襟,长袍被撕开成破布条,要落不?落地挂在许慕光洁的肩上——
许慕先是一惊,眼中是少有的不?安与惊慌。
艾水月的双手仿佛冰雪,冷得让许慕浑身颤抖。偏生他爱极了掌下?的触感?,是不?见天日的镇龙山底没有的温暖。
他不?留情面地占有着许慕身上的每一寸,残忍而欺辱的拿捏。
许慕面色难堪,而后又恢复成习惯的微笑?和温柔。
他喉结滞涩地动了一下?,语气低迷,“好。”
艾水月将他用力压在龙柱之上,肆意?掠取着每一寸肌肤,似要将七百年?的恨与孤独,一朝还于许慕!
…晋江路上没有车,自己脑补小白龙人身和龙身…
江横面红耳赤,握着酒杯的手都在抖,整个人都他妈的看呆了!
雾草!!!
这种?限.制级的画面,许慕跟小白龙的人身、龙身!
被戏台上的人一比一的复制还原后,比画本子里的还要刺激千百倍!
艾水月干.完许慕,毫不?留情地走?人,一把抽出了那柄将许慕钉在柱子上的长枪。
许慕双目紧闭,浑身青紫,他失去了力量,支撑不?住地直接落在地面,身体止不?住地发颤。
艾水月看了眼染血的枪,想到以后见到这柄长枪免不?得会想起许慕,想起今日。
他直接将长枪折断,丢在了许慕的脚边。
许慕缓缓地抬眸,仰视着他,视线模糊,屋中昏暗,他看不?清艾水月的神情。
艾水月居高临下?看着趴在地上的人,青丝铺满瘦削的后背。许慕似乎是冷到了极致,疼到了极致,整个人还在微微打颤。
眸光沉了一瞬,静了一瞬,复杂而又冷冽,艾水月只说了一句,“从今往后,你我二人再无牵连,死生不?复相见。”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许慕艰难地侧转身体,头贴着冰冷的地面,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道子的一双眼如水,红的胜似三月桃花。
许久后,他才缓缓地站了起来,一身伤口,肩上血流。
他赤足走?到窗边,靠着窗台,伸出手接下?窗外的雨,脸色迷茫而带着微笑?:“死生不?复相见?”
空旷的房间,只有风声,没有人会回答他。
许慕听见,自己淡声回答了自己,“可是,我答应过自己,在死之前一定会去见你一面。”
——
台上戏演完,云雾散去,楼中陷入默契的安静,落针可闻。
江横说不?清心中想法,因为他是真的惊呆了,双颊泛了些绯红,颇有几分尴尬地看向谢辞,轻咳了两声。
谢辞半垂着眼,一脸风轻云淡地吃着菜,神情自若。
至于当事人许慕,俊逸年?少的面容依旧是三分笑?意?,眼神如水温柔,他端着小酒杯浅饮了一口。
仿佛台上那个被欺负到哭喊的道子并不?是千年?前的自己。
艾水月脸色越发的阴郁,似晚来风雪,眉心紧蹙。
捏碎了指尖的小酒杯,他一言不?发地起身走?人。
许慕轻声一叹,与江横道,“这酒,我们等会再喝。”
言毕,他便随艾水月的身影而去。
第56章
在留仙客栈听完戏回去已是深夜, 江横躺了?一宿,满脑子都是小白龙和许慕的事。
他?是万万没?想到,穿着?女子锦霞云裳的小白龙居然是上面那个。
真……真人不露相。
翌日, 黑日凄迷,凉风携雨。
江横在鬼市找寻断云玉下落时, 脑子里还想着?许慕和小白龙现在如?何了?。
谢辞看出他?在走神。
“你在想什么?”
江横抬眼一看是谢辞, 下意识摇了?摇头, “没?什么。”
说完, 他?又情不自禁地补了?句,“我在想华阳十一城, 一千万众百姓。”
“很难理解吗, ”谢辞静了?片刻,见江横手持玉扇不语, 他?道。
“纵然许慕背负天道,但天道并?不是不能舍弃的存在, 当许慕不愿再做天下之人?的道,他?就会成就自己的道, 往后?种种只凭心证, 无所谓苍生, 无所谓道义。”
“成就自己的道?”江横眸光一转, 玉扇在腕骨之上翻了?个漂亮的花式, “你是这样想的?”
谢辞望向窗外景色, 冷清的音色透着?霜雪的质感,很淡,淡的没?有人?情味。
“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只是不再爱苍生罢了?。”
江横闻言怔愣片刻,许久后?才反应过来。
按照原著辞宝善恶分明的性格, 本以为?他?会对?许慕在封龙山的行为?颇有微词,毕竟是以一千万人?的性命去成就一个人?的道。
却不曾想谢辞只是很平静地说出了?这番话。
谢辞所言,又恰好与江横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不谋而合。
因为?江横,也不认为?许慕在这件事上没?有做错。
除非,华阳十一城能屠尽天下最后?一条龙。否则,被北瞿海吞没?城郭百姓,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许慕放出小白龙毁了?华阳城的地脉,北瞿海吞没?一千万众性命是真,又如?何不能说,正是有许慕此举,才挽救了?千年之后?龙气消尽之时的数千万众。
也许会存在更?委婉的做法,只是许慕对?十一城的百姓失去了?耐心。
他?不再爱苍生罢了?。
—
是夜。
华灯初上,无星无月,是鬼市惯有的昏暗景象,楼宇亭台隐在云烟薄雾中,绰约可见,风雅精妙。
江横又到了?留仙客栈用膳。
今日台上点?的戏是《太子出行,尸山血海》,说的是神都太子的故事,每每出征都是因为?修仙界和魔界发生了?战乱,双方?打得不可开交,毁天灭地……而他?便以神谕下凡尘,是一位特地前来打扫尸山血海的神君,弥平灾祸,降福人?间。
江横对?他?的故事不感兴趣,神庭于一个寿命不过两日的人?而言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就算他?没?有断云玉的诅咒在身,他?也无处飞升。
神梯都断了?。
倒是桌对?面的谢辞,指尖的茶杯许久没?有动一下了?。他?面朝戏台,安安静静地看着?那出戏,眸光深沉似墨。
也是,谢辞不是早说过他?想飞升么。
江横思忖,谢师弟飞升的几率有多大……至少剑仙装逼录全文追完,他?都没?看见谢辞飞升。
台上的戏刚演完,外面便传来一声接一声的炸响。
江横以为?是打雷了?,却见楼里的人?都朝外跑去。他?亦撩袍起身,与谢辞一同到了?外面。
是烟花。
鬼市浮灯,烟花弥空。
仙术点?成了?繁华星河,风月交相辉映,映照昏暗凄迷的长夜,盛景如?歌。
江横眺望远方?,河面升起一排排花灯,半空中用术法炸开的烟花,桃花眸被一片光彩扫去了?将死的晦朔阴霾。
他?弯弯唇角,靠在雕花朱阑上,望向长街四面。
人?来人?往,市井勾栏,锣鼓齐鸣,是灯火如?昼的热闹景致,与人?间的街市更?加拥堵繁盛。
江横眉眼带着?几分轻快意,他?手中玉扇指向一处,“他?们在做什么?”
谢辞淡眸扫去,看见一群穿着?花纹繁复的神都仙袍的鬼修们,按阵法排列。他?们在来到弥河鬼市之前,都是飞升神庭的大修士,模样与气质是千里挑一的貌美。
这群鬼修手持华光溢彩的法器,仙袍流云,头戴神冠仙簪,次第从路中间穿过,道路两旁挤满围观者?。
谢辞回?答江横,“弥河鬼市的规矩。”
“什么规矩?”江横问。
“游城。”
顾名?思义,就是弥河鬼市的一个传统节日罢了?。这样的节日在修仙界不少,星云观里都有过类似的,各宗挑选三?名?这一届最优秀的弟子,然后?声势浩大地组在一起游山,其他?弟子观其风采,心生向往。
江横目光敏锐地从这群人?手持的法器中扫过,未见断云玉的形状。
“断云玉真的在这里吗?”他?已?经不确定了?,至今没?找到线索,毫无头绪。
谢辞未多迟疑,点?头轻应,“嗯。”
江横唇角拉扯出一点?笑意,玉扇迎风打开,摇了?摇也未能纾解内心的苦闷。
他?扭头看向谢辞,“那我会死吗?”
谢辞低眉侧转身,灰绿色的眼眸比翡翠还要通透,似水似镜,凝视着?江横脸上苍白的笑。
他?摇了?摇头,语气透着?不容置疑的果决,“不会。”
江横一乐,玉扇在阑干上敲了?敲,朝谢辞露出一丝轻松从容的笑容,“我信你。”
谢辞对?上江横那双对?自己充满了?信任的双眸,他?微一点?头,眉眼淡淡,眼中露出几分浅淡的温柔。
而更?多的、更?复杂情绪沉没?在眼底最深处,晦暗不可说。
他?知道断云玉在哪,也确定江横在最后?一日能拿到,只是拿到断云玉的方?法……
楼下长街越发的热闹,神都大修士的鬼体开道,烟花灯笼成串,银花金粉扑面,这群卓然绝世的鬼修之后?,是一架由百人?拥簇着?的金色辇御,雕龙绘凤,金色珠帘随风而动,华美异常。
江横眼尖的发现,辇御之上坐着?一位容貌俊逸的青年,月白里衣,蓝青色的锦袍,长发散披在身后?却不显丝毫凌乱,他?腰间别?着?一支青竹短笛。
紧接着?,这青年朝随行在侧的人?递出了?青竹短笛。
江横顺着?短笛朝着?的方?向看去——
离辇御最近的人?竟是艾水月。
隔着?一层琳琅剔透的金色琉璃串珠,他?依旧是华丽绝艳的女子扮相,换了?一把白色桐花伞撑在掌心。
突然,艾水月将手搭在了?青竹短笛之上。
青年眼中含笑,指尖一用力,便将艾水月带上了?辇御。
珠帘摇晃,叮铃声响,满城翘首喝彩。
旁边的人?道出这青年的身份,弥河鬼市的城主大人?。
江横思考着?艾水月与他?的关?系,顺道扯一把谢辞的衣袖,“昨日与我点?戏竞价之人?,是不是他??”
谢辞没?有否认,只说了?句,“无关?紧要之人?。”
言外之意,断云玉并?不在弥河鬼市的城主手中。
可江横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他?打开玉扇,转头将脸凑到谢辞耳边,“许兄这回?怕是遇到对?手了?。”
谢辞侧目斜睨了?他?一眼,“这些事,与你何干?”
是与自己无关?,但也不是全无关?系啊。大家都是吃瓜乐子人?,保不齐修仙界多的是蓝倾之流,吃自己跟谢辞瓜的也不在少数。
江横脑海中想起不久前在戏台上看到的面红耳赤的画面……小白龙是真的猛。
不是,他?说想说,平白无故看了?别?人?的小秘密,总该随个份子钱不是?做人?不能太白嫖。
况且许慕曾经说过,若是此次飞升失败,他?就留在鬼市陪水月。
这纠缠数千年的大三?角,他?可以预见到鬼市的热闹!
江横眼中带光,玉扇在掌心拍了?拍,“许兄此番要是追不回?小白龙,你我皆有责任不是?”
谢辞一脸漠然,不答。
江横左看右看,都没?寻见许慕的身影,不禁疑惑,“今夜这般热闹,许兄人?呢?”
谢辞淡声,“上面。”
江横抬头,左看右看都没?看见。
谢辞懒懒地抬手,遥指一个方?向。
江横这才望见,在很远处的一座楼宇之上站着?一道光风霁月的颀长身影,衣袂如?飞,乌发轻扬,发间玉带翻飞身后?,整个人?周身萦着?一层明月清辉般的光彩,姿容清圣纯澈,风华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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