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江泠说:“警察自然是要用事实证据说话的。”
他们相视一笑,陈子风顿时松了口气。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证,递到了江泠的面前。
“你帮我看看呢?”他兴致勃勃的说:“看看我的桃花运什么时候到,都单身了这么多年了,我老妈总觉得我是不是注孤生了。”
老张呸了一声,江泠接过他的身份证扫了一眼又递了回去。
“你的桃花早就到了,”江泠道:“一直在你身边。”
“真的吗?”陈子风双眼瞬间瞪大,几乎是惊喜般的喊了出来:“就在我身边,那岂不是……”
然而他的视线还没转到江颜身上,就又听见江泠继续道:“但是鉴于你的性格,这个桃花目前还只是个桃花劫。”
陈子风:“……”
他傻愣愣的眨了眨眼,问:“桃花劫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恋爱成不了!”老张笑出声,用力的拍了下他的脑袋:“就你这种破嘴,是得改改,不然哪个小姑娘愿意跟你。”
“不会吧——”陈子风瞬间沮丧,他蔫了吧唧的趴了下去,见老张起身,又问:“你也想让江少爷帮你看看吗?”
“我就算了吧,”老张道:“我的命不用他说也知道,平平静静的退休,安享我幸福的老年生活。嘿,回家陪老婆女儿去了,不跟你们这些混小子浪费时间。”
陆晖朝着他摆了摆手,一转眼却发现身边的座位已经空了。
江颜坐在对面朝他挤眉弄眼:“江泠去那啦。”
她指了指方向,陆晖望了过去,才发现江泠不知何时离开了他们,独自站在了不远处的江岸边。
他似乎已经站了一会了,怔怔的看着不远处的江水,神情迷茫。
陆晖站到了他的身边:“怎么不去吃东西,不合胃口?”
江泠摇了摇头:“吃饱了。”
“你这——”陆晖道:“就吃那么一点,你吃的比江颜还少,难怪你会得胃病。”
“来之前我已经吃过了。”江泠笑了笑:“所以不饿。”
他们没再说话,两人各自沉默的看着眼前的江水。夜色中江面波光粼粼,黑夜中深不可见,仿佛一只噬人的怪兽大口。
“熊吟跟魏容容,”江泠突然开口:“某种意义上其实很像。”
陆晖侧目看向他。
魏容容是被魏家买回来的,她所存在的意义不过是老人口中的引出她的弟弟的引子,魏家并不重视她,甚至将她视为压榨的对象,在她毕业后第一反应就是将她嫁出去好换取一笔彩礼继续供养她的弟弟。
而熊吟在熊家,也是不被期盼的存在。熊家上下彻底的将她无视,所有人的目光只停留在熊辉的身上,而这也造成了熊吟内心的仇恨慢慢叠加,直到父母死亡的那一刻,她才将恨意加注在了熊辉身上。而熊辉本就变态的心理在她的诱导下,逐渐酿成最后的结局。
然而同样的不受期待,同样的被欺压,魏容容在面临困境却依旧不放弃往上爬的希望,熊吟却选择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她们或许有相似,但最终却是完全不同的结果。熊吟的仇恨让魏容容的希望从此化为乌有,作为凶手之一的熊吟却或许还有明天。
“法律会给出公平的审判。”陆晖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只要尽我们的努力就好。”
江泠轻轻一笑。
“哦,对了,”陆晖想起了什么,说:“你之前对隔壁队正在调查的如姐好像很感兴趣,我听他们说隔壁队找出了几年前的一些人口拐卖的案子,里面也牵扯到了如姐,或许能有一些进展。”
江泠表情微微一滞,眉间的一丝忧郁被这消息驱散的一干二净。
“是吗?”半响,他终于道:“有进展就好,我能去看看吗?”
陆晖挑了挑眉:“你需要的话,我明天带你过去。”
“谢谢你。”江泠看着他,真诚道。
江面上映着两岸的灯火,虽然是夜晚,但这条街上人来人往,夜生活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而在这一片热闹之中,陆晖看着江泠淡淡的笑意,心脏不由得漏跳了一拍。
……
“就是这几件案子了。”
隔壁队的同事将档案袋递到了他们手中:“这三个文件都是这些年里各地拯救的被拐妇女提供的证词,她们的话里都提到了一个叫做如姐的人。虽然跟你们之前转接过来的案子里的如姐不能确认是同一个人,但是根据年纪描述,应该是同一个,如今大概也有五六十岁了。”
江泠沉默的看完了一份份证词口诉,每一份档案下,都是一个女人悲惨的命运。她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拐卖到了偏僻的山区,被折磨被**,在浑浑噩噩的生活里苦苦挣扎着,直到被救出的这一天。
然而即便被救出了,她们的一生也已经被彻底的毁掉了。
“还是没有嫌疑人画像吗?”陆晖问。
对方苦笑了一声:“没有,救出来的这几个妇女精神都已经不正常了,问她们她们什么也说不出来,还是那些买她们的人提供了一点证词,但是他们也都说不清楚,毕竟隔了很多年了。”
陆晖看了一眼江泠,他从一开始就站在一边一言不发,如今听到这个结果也没有半分失望,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那行,今天辛苦你们了,要是以后有进展记得通知我一声,毕竟跟我们那边的案子也有些关联。”
“说这些——”
陆晖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正想叫江泠离开,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震动了起来。
是陈子风的电话,陆晖接通后听了几句,神色顿时严肃了起来。
挂掉电话,他看向江泠:“我们走吧,又有案子了。”
江泠愣了一下,立刻追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两人并肩出了门,陆晖掏出车钥匙,打开了车门。
“还记得在李蔼案子里面我们去过的那个寺庙吗?”陆晖看着江泠系好安全带,问。
一瞬间,江泠有片刻的迟疑,不好的预感在他心里翻腾起来:“记得啊,觉心寺,那里怎么了吗?”
陆晖停顿了片刻,道:“寺庙不远处的山上,有人发现了一具少年的尸体。”
他踩下油门,车子驶出了大院。
“根据江泠所说,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雨,今早有香客去觉心寺里上香,出来后因为脚下路滑就沿着山坡滚了下去,然后就发现了那具尸体。”
他一五一十的将电话里听见的情况说了出来。
江泠记起了他之前在寺庙不远处的大树上见到的那个挂着的男孩魂魄,他抿了抿唇,问:“知道是多大年纪吗?长什么样子?”
陆晖摇摇头:“没说,我们现在过去看看。怎么,你还记得你之前找的那个穿蓝衣服的男孩?”
他侧过头扫了江泠一眼,问道:“那男孩是你认识的人?在那里失踪了?”
江泠诧异的看向他:“你还记得?”
陆晖笑了笑:“我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数记忆力最好。别多想,等我们过去看看就知道是不是他了。”
江泠知道他误会了,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
第20章 乖乖崽2
上次去觉心寺的时候,江泠见到的大多还是香客。这次他们一上山,就见到小路两侧都被牢牢封了起来,警察将里外都围了个水泄不通,防止任何外人破坏现场。
陈子风站在人群里,看见他们出现便立即走了过来。
“是个男孩,大概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陈子风道:“看起来死了有段时间了,被人埋在这里的。前几天下大雨,把埋尸体的地方冲开了。今天早上恰好有人过来爬山,误打误撞就发现了尸体。”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中年男子:“就是他报警的。”
陆晖嗯了一声:“做笔录了吗?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都问了,包括这庙里的僧人,不过他们都不认识这个死者。”陈子风顿了顿:“法医正在做现场搜集,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线索。”
陆晖走过去,尸体已经被清理了出来放到了一边。他皱着眉头走到近处,只略略看了几眼神情瞬间肃穆,转过头来看向江泠。
“你过来看看,”他说:“他是不是——就是你之前在找的那个?”
江泠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虽然脸部已经腐烂到看不清面容,但只凭对方身上穿着的蓝色外套与身高,他就确定了,眼前的这个尸体正是他之前看见的挂在树上的那个男孩。
他沉默的点点头。
陆晖将他拉到一边:“你认识他?如果身份比较敏感的话,我需要申请让你不加入这个案子的审查。不过你认识他也好,一般类似他这样的,光是查死者身份我们都要查好久。”
江泠犹豫了片刻:“我不认识他。”
“那你之前还找他?”陆晖诧异道:“还是你接触过一些其他线索?”
他记得很清楚,之前江泠向觉心寺的僧人打听死者的时候将对方的相貌描述的一清二楚,甚至连他穿什么,身高多少都说的很明白。依照这样的细致度,他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江泠认识这个人。
如今尸骨被找出,除了面貌对不上之外,其他无一不吻合,只是如今江泠却说不认识。
陆晖狐疑的看着对方,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有难言之隐?”
江泠没有回答。
“情况特殊我可以帮你保密,但是如果有涉及案件线索的,身为警察我想你明白应该做什么。”
他深深的看了江泠一眼,没再逼迫他什么,转身走了。
江泠长呼了一口气,心情复杂。
他走出被警察牢牢包围住的一圈地方,重新回到了那颗树下。
同他之前来时一模一样,男孩依旧挂在上面。他的神情呆滞,似乎直到现在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只是麻木的保持着死前最后的姿势。
他是在树上死的,但会是谁将他挂上去的?又是谁将他埋了起来?
男孩的脸上全是伤,显然死前遭受过极大的折磨,连带着蓝色外套上都是血迹斑斑。正是青春年少的年龄,他却没能像其他少年那样在学校里读书,享受着父母的关怀,而是永恒的定格在了这棵树上。
江泠垂眸站了一会,直到其他人完成了取证,才跟着离开了这里。
陈子风跟莫余给现场周围的人做了一圈笔录,仍旧没有发现半点线索。这个男孩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寂寞的死在了那里。
“法医鉴定的死亡日期是在一个半月以前,”老张将报告拿了过来,递给了陆晖:“身上有多处伤痕,但致死原因是失血过多。他身上有被人性|侵过的痕迹,只是脸部腐烂的太过厉害,法医正在给他做面容复原。”
“性|侵?”江颜惊讶道:“确定吗?”
“确定。”
江颜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惊愕,她缓缓的坐下去,没有再说话。
办公室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陆晖叹了口气:“扩大搜索圈,等死者照片出来后就拿着去附近问问看有没有人见过他,尽快确认死者的身份。”
他停顿了片刻,视线停留在了江泠的身上。恰好此刻江泠一抬头,与他的目光相撞。
令人心悸的沉默,只是让他失望的是,江泠依旧什么也没说。
陆晖收回视线,转身进了办公室。
江泠垂下眼,右手用力握紧,手掌心被掐出了几道痕迹,泛着尖锐的疼痛。
他犹豫了片刻,站起身走进陆晖办公室,顺手带上门。
“我可以帮助复原面容,”江泠看向陆晖,平静道:“但我也只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陆晖探究的看着他。
江冷的身上有太多谜团,他看上去亲和无害,然而越靠近越能感觉到江冷的不同寻常。
“那你去吧,他们要是问起来就说是我说的。”
江冷眼底闪过一瞬间的愕然。
陆晖淡淡道:“身为一个警察,我相信你很清楚该做什么,也不会为了其他的事影响给受害者一个真相。至于你不想说的事,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我随时愿意听。”
江冷定定的看着他,他刚刚准备了一肚子的理由,却没想到一句也没用上。
“谢谢。”他低低的说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
受害者复原画像出来后,陈子风与莫余便带着去觉心寺周边问了一圈,然而出乎他们的意料,依旧没有任何人见过他。
“在失踪人口库里也搜了,没有找到对应信息,他家里人应该没有报案。”老张说:“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丢失了一个多月也没人报案,八成家庭有问题。”
但凡是一个正常的家庭,孩子一旦走失就一定会着急的去报警。这么久都没人来找的,要么是父母不关心,要么是没有父母。
“我跟墨鱼仔在附近逛了一圈,连寺庙里的扫地大爷都问了,没人见过。”陈子风叹气:“那只能说明他是被人用某种方式送过去的。但是在土里埋了一个月,相关线索都被破坏完了。”
“附近监控也没有吗?”陆晖问。
陈子风摇了摇头:“都看了,寺庙在山上,本就没有装监控。离觉心寺最近的一个监控是下高速路口的那个地方,但那里车流量实在太大,一天都要过好多车子,没办法排除。”
江冷沉默的盯着手中的法医报告,忽然抬头:“在尸体附近找到的那张车票,有查过吗?”
陈子风摇了摇头:“那张车票距离尸体有点距离,我们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跟死者相关,也有可能是附近的香客路过掉下来的。而且墨鱼仔去查了下,那张车票的购买者是一个女人,跟死者也对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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