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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断(近代现代)——明日即死

时间:2023-12-04 09:21:50  作者:明日即死
  “我是骗了你,真的很对不起,”万牧山见他逐渐清醒,被骂也没有生气,愧疚道,“关盛青,等我们毕业了,我做牛做马还你,好不好?”
  “毕业……?”
  关盛青喃喃着,似乎陷入了迷茫的回忆。下一秒,他突然拧住万牧山的衣领,身体却因为触碰他而筋挛不止。“别傻了,你不可能毕业!”他大声吼着,把万牧山从椅子上狠狠推下去了,“你会在这里呆到死!畜生!你永远也不可能会毕业!!”
  “……为什么?”万牧山摔在地上。他一时窒息,就这么僵硬抬头望着已经激动站起来的关盛青。
  “因为他们全都是一伙的!你个傻逼!”关盛青再次大吼大叫起来,嗓子哑得几乎破音,“你爸天天看你和海卫那个畜生上床的视频!!他还逼我看来操我!!你以为你为什么不能毕业!因为他们就没想让你走!没有人要你了!傻逼!我不会原谅你的!!死爹妈的东西!!你为什么不去死!”
  他的狂躁惹来了管理者。少年很快就在痛打中被五花大绑起来,哪怕被威胁再去做治疗也不能让他害怕。
  他像是疯了,只能被最原始的愤怒和恨意支配,拼命扭头去躲准备塞进他嘴里的毛巾。
  “都去死!去死!!海卫!!万牧山!!你们都去死!!都去死啊……”他号啕大哭,极重的巴掌抽得他嘴角流血,痛得丧失力气造反。
  万牧山爬上电疗床的时候,总感觉自己是一具行尸走肉。身体对即将降临的苦难只剩麻木,而灵魂脱出肉体,跟着被带走的关盛青游荡。
  海卫来了,他埋怨少年为什么不主动脱衣服,伸手就拉少年的腰带想扯下他的裤子。万牧山按住他的手,听见自己平静问他是不是强迫关盛青和他发生关系了。
  “干嘛,你吃醋了?”海卫发出淫笑,逗猫一般骚弄万牧山的下巴,“他比你要紧得多,你都被操松了。”
  万牧山垂下眼睛,低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答应我,只要有理由让他做电疗就可以了吗。”
  “小畜生,管这么多干什么,你还想不想毕业了?老子爱操谁就操谁!”海卫不耐烦道,“你做不做,不做就直接电,没空跟你在这里磨叽——他妈的,你别告诉我你看上那小子了吧,难怪搞点别的什么不好,你非要操他。”
  万牧山忽然笑了:“是。我是看上他才操他的。有没有阻断药,你去弄点阻断药给我吃……学院不给喜欢同学的吧。”
  “操,”海卫笑骂道,“你还真是个畜生。好啊,过段时间等他好了,咱们三个一起玩。”
  他让万牧山呆在原地别动,转身去隔壁房间开锁找水杯和刮墙灰的刀片,打算像校长那样用墙灰兑水叫万牧山喝下去。海卫专心刮着墙灰,完全没注意身后拎着塑料椅的少年。少年冷眼看他,抡起椅子狠狠朝他的头砸去。
  “操!”海卫痛呼一声,下意识捂头转身反抗却被一脚踹中裆部,手里的刀片当即就因为暴痛掉在地上。万牧山眼疾手快把它抢在手中,被关盛青打断未好的肋骨开始作痛,但他顾不上了,只能拼尽全力挂住一时麻痹身体的海卫把他放倒。他用胳膊勒住海卫的脖子,把刀片抵在他颈部青筋冒起的脆弱皮肤上。
  “别动了,”旧伤和长期的营养不良令万牧山身体虚弱,他极力压制喘息,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还有余力,“不想死就别动。”
  “万牧山!!你疯了!你干什么!?”
  “你真的能让我毕业么?”
  “能啊!我都说了能啊!你干什么!!你先把刀放下!!”海卫激动挣扎,但刀片已经入喉他清楚看见自己领口染上了血。他不敢再动了,拼命求饶想要安抚万牧山冷静。
  “你拍我的视频,还给那个畜生看了?”
  “我……!我没有!”海卫不停咽着口水,听见万牧山冷声说撒谎就去死时瞬间改口,“那是你爸逼我的!我只是按他说的做而已!真的!要看的人是他!我是被逼的!”
  “他没骗我……”万牧山轻声道,“海卫,我有句话想告诉你。”
  “什、什么?”
  “我不是畜生,你才是。”
  少年握紧刀片狠狠插进他脖颈,面无表情地向右一划。赤热的血喷涌溅了半面墙高,刀锋也割裂了他的手掌,可他感觉不到疼痛。他只是忽然觉得很累,松手放开了海卫那颗惊恐瞪眼的头,把刀片留在他脖颈里。
  他站起来,愣愣看着墙上未被鲜血污染的刮痕。那儿被刮出一层深深的凹陷,他无数次、无数次喝下那些被称为「阻断药」的墙灰,作为矫正性取向治疗的良药。
  “毕业快乐,关盛青,”他抬手捂脸,摸到脸上的血时浑身颤抖,渐渐泣不成声,“祝你毕业快乐。”
 
 
第十一章 
  某个季度结束后,学院迎来了小规模的毕业典礼。
  关盛青在典礼上得到了校长额外的表扬,因为他刚入学院的时候成绩和表现极差,但好在学院对他有耐心不放弃,他自己也争气努力,经过不懈坚持后终于有了美好回报——他的综合成绩达到了全校前十,可以在鲜花和掌声下顺利从学院毕业了。
  即将成年的少年笔直站在发言台上讲话,慷慨激昂地鼓励尚未毕业的学生。情到深处时他潸然泪下,对学院和父母只有无限的感恩,发誓自己毕业后一定会继续保持优秀习惯,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他在其他学生整齐划一的掌声中和校长、教官、管理者代表们一一握手鞠躬,和自己的父母深情拥抱。母亲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妹妹,抹着眼泪说我的盛青真的长大了,懂事了。父亲也重重点头拍他的肩膀,夸赞说我的儿子在学院里被教育得很好,以后一定会更加听话。
  关盛青捧着巨大的花束,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祝贺和羡慕。踏上礼堂中央的红毯准备回到两年未归的家时,他忽然停下来左右张望,似乎想找谁的身影。
  他的父母也停下来,奇怪地回头望他:“盛青?”
  所有人的眼睛聚光灯一样照在他身上,他浑然不觉视线滚烫,从左到右依次扫过他们的脸——全都一样,每个人都长得一模一样,男生平整寸头,女生齐耳短发,或许他们来自全国各地,但此刻他们在关盛青的眼中没有任何不同,每一张脸,都长得像他自己。
  他还记得那个时常对他轻笑的漂亮少年。此刻少年不在人群中,没有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梦醒了。”他轻声道,再次抬步稳稳走上红毯,用灿烂的笑脸和所有人告别。
  关盛青变成了父母口中极其安分又听话孝顺的好孩子。他积极服从父母的命令,事事有着落,件件有回音,被叫到马上就有应答,被指使马上就能做好。要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不准干什么他就不干什么,不用思考对与错,不必纠结心绪与矛盾,不需拥有思想与意识。即使父母对他的爱已经转移到新出生的妹妹身上,他也从未说出一句怨言。他每天高高兴兴地笑,不会露出生气或难过的表情,从不在言行上顶撞任何人和事。
  家里做着修车的生意。关盛青在父亲的指导下认真学习这门技术,碰到电器相关还是不由自主害怕。他硬撑着,因为应激反应几次突然呕吐,缓过来第一时间就跪在地上抬手等父母责打,重复这都是自己的错。
  如果非要批评,他唯一的错事就是每个月都给隔壁省某个监狱寄信,和一个被判有期徒刑十三年的少年保持联系。万牧山告诉他,监狱比学院要好,虽然每天的劳改也很辛苦,但没有治疗,没有阻断药,没有随时不定的殴打。他在那里真的很好,让关盛青不要担心。
  学院两年的调教让关盛青不太记得该怎样记恨他人了。他只记得万牧山确实对他做了很过分的事,但万牧山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将海卫杀死了,当天就被带去警局认罪,而在学院剩下的日子里自己也没再被人侵犯。
  那时已在监狱服刑一年多的万牧山忽然收到关盛青主动寄来的信。他非常高兴,得知关盛青终于毕业回家,所以才能在他们没有告别的分离后重新联系上。万牧山心想自己终究是欠他的,这是不是说明关盛青有原谅他的可能。
  「你在家里还好吗?我出狱之后可以去看一看你吗?」
  关盛青定定看着他工整认真的字迹,大约是牵动了心底某种悸动,提笔在新的回信纸上写下了自己家的住址。
  十三年啊。
  他打开手机翻阅日历,没有用快捷方式,数日子一般慢慢往十三年后翻,手指都划麻了,也没划到十三年后的今天。
  「听说表现良好可以减刑,」他咬着笔杆,真诚写道,「祝你早日出狱。」
  过了一段时间他收到万牧山的回信,里面积攒了万牧山一个月来的点点滴滴。关盛青躲在被子里,借手机灯光偷偷地看,偶尔会不自觉地嘴角上扬。他人避而不谈的监狱生活是万牧山唯一能分享给关盛青的东西,他似乎小心翼翼,字里行间都是美好的小事和对关盛青的关心,只希望关盛青不会感到厌烦。
  训练成效卓著的儿子是父母在外大肆炫耀的谈资,因为他随叫随到像一条忠心耿耿的狗。一次关盛青在车底下修理时听见父亲在门口唤他,猛地起身一头狠狠撞上车底盘。他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跑出来,站在父亲和父亲的朋友跟前头破血流。
  “爸爸,我在这,您有什么事?”他略微弯腰,语气诚恳,甚至没有抬手把血擦去,因为没有父亲准许的命令。
  “你看看,我儿子被训练得多好。他现在真是个好孩子,多亏当时你给我介绍的好学校。”父亲笑呵呵的,根本没问他撞破头痛不痛。
  给万牧山写信是关盛青难得尝试动脑思考的时间。他痛苦又小有快乐,每月写信收信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但他高中就辍学了,没再读书,后来又黑油满脸地扎在修车间里工作。工作只是另一种方式的麻痹,他也不用绞尽脑汁地思考,而这样会让他头痛难忍——听命令就好了,这样才什么都不用想,真轻松。
  他偶尔会羡慕万牧山,因为万牧山在监狱里似乎有读书的权利:他在信里告诉关盛青自己看了哪些书,有了什么感想。这让关盛青羞愧难当,回信的时候总害怕让万牧山察觉自己学识匮乏,怕自己会让他感到无聊失望。
  妹妹在健康成长。她高高兴兴地在花圃边蹦跳,捉小蝴蝶,尖声细语地大笑。关盛青看着她拥有发自内心的快乐,拧螺丝的时候眼泪毫无知觉滚落下来。哪怕发觉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完,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难过。
  人生好像没什么意义。
  我没有梦想,没有喜欢的事情,没有追求的东西,没有尊严,没有人格,没有自己,没有……真心实意快乐的理由。
  人生好像真的没什么意义。
  我现在活着,算什么呢?
  某个深夜他忽然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直到天亮他也没睡着,心底却没有一个回答。
  凌晨鸡鸣响了。关盛青记起这个月还没给万牧山写信,瞪着血丝遍布的双眼下床去拿信纸和笔。他把信纸铺在桌上,反复用手顺平它,不想留下一丝褶皱。他的字并不好看,只能尽力写得整齐,至少万牧山看信时能不那么吃力。终于写到最后一段了,他习惯性咬着笔,写道:
  「万牧山,最近家里有事,我可能要跟爸妈搬家了,以前告诉你的地址应该没用了,有机会的话再告诉你新地址。」
  他画下句号,撒谎让他控制不住手抖,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才继续写。
  「之前说好去你那里看你的,对不起,我工作很忙,可能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和你联系了。」
  「希望你在里面好好劳改,争取早点减刑出来。」
  「你是个好人,谢谢你,祝你幸福。」
  最后一个字写完他狼狈地推开信纸,不让汹涌冒出的眼泪掉在信纸上。他将信纸订装好,放进信封,贴好邮票,然后静悄悄地出门,把它塞进附近街道的邮局信箱里,回来时也没吵醒家里任何一个人。
  外面天亮了。
  关盛青握着绳索,痴痴地望着窗外逐渐汇聚的美丽早霞,或许还有几分钟太阳就会升起。
  他踢开椅子,吊死在房间的横梁下。
 
 
第十二章 尾声
  高欣荣是医科大学法医专业大四的学生,还未毕业就已在市公安局实习。如果后续考试都能通过,她就能顺利留在市公安局里转正。
  这天她在办公室里接到其他部门转接过来的警情,说是江里捞了一条死尸,全身都泡烂了,暂时不能排除刑事案件的可能,需要法医对尸体进行鉴定。虽然这么说不好,高欣荣还是有些许兴奋,因为她最近都在忙着看验伤报告,头都看大了,现在终于可以跟着师父给真正的尸体尸检。
  只是她看见那具尸体时总感觉眼熟,并不是脸,因为脸已经被鱼吃得面目全非——是尸体穿着的衣服。这是一具男尸,初步判断至少在江里漂了三天,是今早打渔的渔民发现捞上来报警的。
  师父让高欣荣帮忙做尸检前的准备工作。即使带了防毒面具依旧挡不住尸体腐烂的臭气,她辛苦忍着,和另一名痕迹检验科的警察一起小心脱下他的衣服,不断固定拍照,最后在脱下的衣服口袋里翻找他的东西,最好有能证明身份的证件。
  她真的在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身份证,上面清楚写着“万牧山。这对侦破事件或案件是一个大突破,她忍住心底的雀跃,很快摸到身份证后面沾着什么东西,翻过来看时突然咦了一声,把其他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师父问她。
  “师父,我前几天在江边见过这人!”高欣荣惊讶道。她指着身份证上那张同样年轻的脸,还把黏在后面的糖纸给师父看,“您记不记得我前几天跟您说过,我在江边遇到一个抽烟的怪人,他问我有没有痛经。”
  一名同事在信息系统里搜到了关于男尸的信息,惊讶告诉众人这个叫万牧山的人居然坐过牢——他16岁的时候因为杀人被判了13年的有期徒刑,后来在监狱表现良好减刑至9年——而半个月前,他从监狱释放了,行踪记录上看他应该是第一次来这个城市。
  为什么活生生的人变成尸体了,即使坐了9年牢,他还很年轻,或许他的人生也才刚刚开始。高欣荣想不明白,却也知道自己不能先入为主判断他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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