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任舫现在再跑去林家,愿惟还会愿意见他吗?
汪照羽觉得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之后,便给手下打去了电话。
询问昨天派去的人回来了没有,如果回来了就可以来领报酬了。
对方却有些茫然:“老板,阿光和老陈还没回来,我以为他们两个直接去联系你领赏了。”
汪照羽顿了下,道:“没有,他们没有找过我。”
男人沉默了一下:“老板,可能还在路上,不然再等等?”
汪照羽内心有点不安,声音沉下来:“我知道他们两个办事一向靠谱,这次是办砸了不敢回来找我了吗?”
男人陪着笑:“自然不会,等到中午再没消息我们就去找他们两个,要是事给您办砸了,我带着他两个亲自上门赔罪。”
“办砸了以后就不用在我面前出现了。”汪照羽冷冷道。
话说完,电话已挂断了。
还没等到中午,消息就返回来了,是他的手下从警察局带来的消息,说是码头旁的荒地发现两具尸体。身份已经查明了,正是阿光和老陈。
死相很惨,再联系上昨夜乌江村被土匪血洗的事情一同传来,不得不令人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乌江村和码头离得很近,几乎是紧挨着的。
汪照羽有了不好的预感:“任舫呢?回到任家了吗?”
“……还没有,我们去任家附近秘密问过任家下人。”男人道:“说任少爷至今未归。”
“糟了……”汪照羽捏紧话筒:“出事了。”
*
任舫被土匪一行人带走后,带到了附近山坡上一处山庙内歇脚。
土匪众人笃定任舫是城中有钱的少爷,要挟任舫说出自家在城中的地址,好能派人去给信要赎金。至于追上的另两个绑架任舫的蒙面男人,一看就是干活的粗人,没留着的价值,直接便灭口了。
任舫虽然一心只想赶紧回去找林愿惟,但也知道这个地址是万万给不得的。
对方是穷凶极恶的土匪,从对话中可得知他们刚血洗了一个村庄,收获甚少。
要是把家里的地址告诉匪首,那么以后自家肯定就永远也不得安宁了。
就算自己要离开这里,也得为父亲考虑。
任舫考虑再三,给了个假的地址,准备先稳住土匪。
等到他们疏于看管自己的时候,再找机会逃跑。
他将地上的一块石头棱角磨成尖的,藏在身上,等着土匪众人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时将石头放到手心里,缓慢地割腕上的麻绳。
土匪们商量了许久,决定派两个人去任舫给的地址留绑架信要赎金,剩余的人继续在庙里待着看管任舫。
假的地址终究是联系不到真任家老爷的,两个送信的绑匪回到原先的山庙,一众人准备在夜晚之时在山坡道路进行交易,等了半个小时却没见到人。
盛怒的回头去山庙里去找任舫,却早已不见任舫人。只有留在原地的一块尖石。
只不过尖石似乎划破了任舫的手腕,血液滴了一路,土匪们顺着地上的血液追了一路。
终究在山坡上追到逃跑的任舫。
以为他只是装有钱人的穷人,愤怒且惨无人道的土匪们将任舫杀害,抛尸山野,继而回到山庙里继续谋划下一步计划。
心脏失压,眼前一片模糊,呼吸急促逐渐喘不过气。
他不甘心,既因为这本该是他和爱人拥抱美好未来的新开始,却变成了他的忌日。也因为,他还没能在死前最后看他笑颜如花的爱人一眼。
我还不想死啊,我还有我留恋的人,和我希冀的未来,我不想死在现在。反复地念着这两句话,直到彻底死去。
迷迷糊糊的醒来,耳边传来莫名的对亡灵的召唤。
他走到一条烟雾弥漫的道路上,揉着眼,身旁皆是一脸迷茫瞳孔无神的虚无缥缈的魂体,应着那强大的召唤力量朝前直直走去。
一如他一样。
任舫强大的意念支撑着他抵御那莫名的召唤力量,回身朝来时的方向飘去。
第一站,便是那个之前停留过的破旧山庙。
*
寻找了一天一夜,警察局的警察们才在荒山一处巨石下面找到任家少爷任舫的尸体,任家老爷跪在尸体旁痛哭不已。
世间上有哪件事能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痛苦?
警察局推断这起事件应该和之前追高利贷的阿光和老陈之死是同一批人干的,即那群丧心病狂的土匪。
追查的路上,找到了土匪曾经窝藏的山庙,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破旧寺庙的地板上,躺着五具死状残忍的男人,还有一具脖上被人用布悬挂在寺庙的房梁柱之上。沿着血迹走到寺庙外,寺庙旁的山坡也同样找到五六具尸体,死状恐怖,近乎七窍流血,双眼都闭不上。
几个新晋警察见状直接吐了出来。
大家沿着寺庙的山坡找寻了一上午,又陆陆续续找到六具尸体。总共18具尸体,正是血洗乌江村的元凶,也是早就盘踞这一带山头已久的一伙土匪,让老百姓深恶痛绝。
让警察局想不通的是,是谁有能耐将这伙土匪一一击毙又安然脱身的呢?
能将这伙土匪全部杀死,一定也是一伙数量巨大的团伙,可现场却并未留下除几个土匪外的任何脚印与痕迹。
检查过土匪的尸体,也检查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几个人死法都不同,只是能看出来杀人的人手法很残忍,折磨了很久。
这伙土匪也已被警察局通缉已久,没想到竟这样离奇死亡,凶手也因为查不出来而一直搁置下来。
任老爷从失去儿子后,便逐渐淡出了布坊生意的经营,专心吃斋念佛,投入佛道,还在当地大量出钱兴建寺庙,将码头外的荒废山坡建成了寺庙圣地。
林家得知后任舫意外死亡的事后,为了让林愿惟彻底淡忘任舫,便选择了隐瞒这件事,谎称任舫已经去了厦门,开启了新的生活。
甚至还伪造任舫的信寄给林愿惟。
信里的内容写的决绝而又疏离,愿惟终于知道两人已成陌路,也知道那晚没能赴约后,两人实际就已没有回到过去的可能。
而他也不该再去干涉任舫的未来。
只得努力忘却旧爱。
在林愿惟失意痛苦的这段期间,汪照羽几乎整日陪在他身边,给他解闷,逗他开心。虽然林愿惟并不喜欢汪照羽,也没看出来对方的心思,但是有这样一个陪在身边的朋友,倒也让他很快走了出来。
谁知五年后,林父林母偶然去当地山中一家香火旺盛的寺庙上香祈福,希望为未婚的林愿惟寻觅一个好姻缘。
两人拜完佛祖起身,却震惊的发现眼前的佛祖变成了长着獠牙的十八层地狱中的恶鬼,一时之间惊吓的快要昏过去。
而身旁寺庙内上香的香客也都变成了狰狞的鬼魂,正在一齐阴阴望着两人。
两人吓的魂飞魄散,朝后连连退去,随后竟看到众鬼魂让开一条路,身后直直走出一个满脸是血的男鬼,模样熟悉。
正是已死了五年的任舫,正诡异轻笑着一步步走近两人。
两人顿时尖叫起来。
没人知道发生了何事,在寺庙的众人眼里完全不知林父林母为何忽然发了疯,做出常人难以理解之事。
不知过了多久,林父林母最终惊吓过度昏了过去,被香客们扶起来到一旁的寮房,半晌才醒过来,但醒来时却已好似失去了神智,满嘴喊着:“有鬼啊,你们全是鬼!离我远点!”
“不是我害死的你,你找我干嘛!走开啊!”满脸惊恐地瞪着眼前好心查看他们情况的僧人。
接下来更是满嘴胡话,让人根本不敢靠近。
林父林母最终被送回林宅,虽被林愿惟请来了专人照顾,但却一直没恢复正常,精神状态一直十分异常,还因此患上重病。
最终林父林母不过一周就相继因病去世。临死前只跟林愿惟说了短短几句遗言,接着便将汪照羽叫到床前交代了一番,并且还不让林愿惟在一旁听。
之后,汪照羽帮着林愿惟办好了林父林母的后事,并慢慢取得了林愿惟的信赖。
不久后他顺势向林愿惟告白了心意。
孤苦无依的林愿惟对这个一直关心自己的朋友产生了好感,于是也接受了汪照羽的告白。
不到两年两人便同居在了一起,虽没有举行婚礼,却做起了实质上的夫妻。
第45章 真正猎物
同居之后两人的生活很是幸福, 相濡以沫互相扶持。
汪照羽是当地一家私有银行的行长之子,有他照顾林愿惟生活是不愁的。
同时,汪照羽也支持着林愿惟的钢琴事业, 支持并陪伴他登国内舞台举办钢琴弹奏演出,并参与业界专业钢琴比赛。
很快林愿惟凭借出色的钢琴演绎才能拿遍国内外钢琴大奖,成为当时著名的钢琴弹奏家。
乱世之中, 汪照羽和林愿惟两人的生活却一直过得还算幸福富足。
五年后,林愿惟因办事经过裕丰路, 意外看到一户人家在办丧事。
随意瞥了眼宅邸门口的牌匾,牌匾上“蕴福潜祥”让他特意多看了几眼,开着车正要开过去的时候, 后脑却忽然仿佛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似的。
过去的记忆涌现在脑海中,让他瞬时意识有些恍然。
在下一秒拉下手刹,靠在路旁停下,缓缓回头朝身后的宅邸门额上的牌匾看去。
牌匾由于挂了很多年已破旧不堪, 还生了蜘蛛网。
心跳的很快,林愿惟知道自己不会记错的。
这正是青年时期曾疯狂爱过的恋人——任舫曾经的家。
最早的时候他们的恋情还没公开,一直对外以好朋友相处着, 那个时候他就总在周末来任舫家里找他。
由于经常在他家对面的这条街道上站着等候,导致那会儿附近卖报的大叔都认识他了,见到他总会亲切地打一声招呼。
任舫走出来后,就会先在屋檐下笑着冲他打招呼。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像是初冬融化雪花的阳光。
接着快步穿过宅邸前面的院子,迅速小跑着过来, 跑到他身边微笑着叫着他名字。
仔细想来, 这竟然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十多年前他们还多么年轻呀,正是二十多岁的年纪。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来这附近了, 一直怕睹景思人,也想让自己尽快忘掉那个记忆中的男人,所以潜意识里一直避免来这附近。
林愿惟走进院子外,透过篱笆看着里面的情景。
小院里冷冷清清,只有几个家丁在收拾着东西往外搬。
老宅内设着灵堂,灵堂里却没几个人。林愿惟走进去,一眼便看到了灵堂上悬挂着的照片。
他认出遗像上的人是任舫的父亲,心中一沉,同时心弦也随之波动。
任舫回来了吗?还是仍然在厦门,又或者在别的地方。
这么多年他们从未联系过。
林愿惟走上前去拜了柱香,接着深鞠了两躬。
余光环视四周,也并未看到任舫的身影。
如今碰见了也只是微笑着打声招呼的关系。又或者……任舫根本不会多看他一眼。
他当年没去赴约,任舫不知道其中缘故,怕是心里还在记恨着他吧。
林愿惟暗淡的敛了眸,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被身旁一道声音叫住。
“林……愿惟?”
林愿惟停住脚步,回头去看,看着叫住他的妇人。
面孔是熟悉的,但林愿惟却叫不上名字,应了一声便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望着眼前鬓发微白的妇人。
妇人上前,看到林愿惟让她微微惊讶:“真的是你,我以为我看错了。”
林愿惟走到妇人身旁:“您好,我……是任舫之前的朋友,因此也和任伯父相识,便来吊唁了。您是?”
妇人道:“我知道你,你以前和任舫关系很好的,任舫也总和我提起你。”
妇人请他在为客人准备的座椅上坐下,两人继续交谈。
妇人说:“没想到还能有任舫以前的朋友过来吊唁,阿富在那个世界知道了应该会很感动。”
继而看向愿惟:“我是阿舫的姑姑,你可能不记得我了,因为我们只见过一面,但我却记得你。”
年少的任舫钱包里总带着和愿惟的合照,话里行间显露着和愿惟之间亲密的关系,因此妇人还记得愿惟容貌。
愿惟一怔,有些失语。
想要开口,询问一下任舫的近况,但是却发觉是这样的艰难。
妇人此时主动提起了任舫:“提起来阿舫我这心里又是一痛,唉……”
“还那么年轻就死了,唉……”妇人叹息一声:“自从他死了之后,阿富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把布庄的生意交给手下去做,多年来积攒的钱也全都遣散去盖寺庙了,这几年像是魔怔了似的学佛法,整日住在庙中和僧人同住,念经抄经。”
“唉,所以才会让手下给钻了空子,把布庄的钱全都挪走了……”妇人提起来便是一滴泪滑落,话语里尽是悲伤和惋惜:“那是阿富干了一辈子的生意啊。”
“自那之后他便身体不如一天,这老宅也逐渐衰落下来,鲜有人来到访。”妇人道:“直到一周前,我收到了阿富病重的消息,便急忙从上海赶回来,回来时已来不及了,阿富……就这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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