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熄灭前》作者：首丘
慎默地再扣紧爱的枷锁。
小排球[排球少年！！] - 黑月[黑尾铁朗/月岛萤]
Fan Fiction - BL
中篇 - 完结 - 现代 - HE
现实主义 - 破镜重圆
黑月，破镜重圆。
第1章
“现在有四个备选，仙台的东北大学，宫城大学，东京的东京理科和筑波。下周我就要办入学申请了，时间紧迫，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月岛萤在纸的中间笔直地划下一条竖线，将白纸分出了仙台区和东京区两块。
春日的脚步已经试探着踏入东京，仙台此时的气温还在十度以下徘徊，上周乌野町还下了小雪。月岛萤来到东京，身上还带着仙台的寒意，进了黑尾铁朗的屋子才把外套解开。他刚进屋，就熟门熟路地朝黑尾卧室走去，拉开椅子在书桌旁坐下，从书架上抽出一张空白的草稿纸。今天是一场突然会面，他应该是又找了什么借口跑到东京，要早点回去避免家人生疑。
“非常遗憾，早稻田没有录取我，所以和你一个大学已经不可能了。”月岛萤将收到录取通知的几个大学名字写在纸张的顶端，半是玩笑半是埋怨地说，“虽说是超常发挥，但你未免发挥得太好了。”
“拿到东北和筑波的人就不要夸我了。” 今天黑尾异常的不苟言笑，没有接着月岛萤的话说下去。他坐得近了点，和月岛一起看向纸上的选校名单，“所以，你有什么想法？”
“宫城是保底大学，既然拿到了东北的录取，就可以不必考虑。东北大学的博物馆学很不错，而且还有和仙台博物馆的联合培训，从大学三年级起，假期就可以去仙台博物馆实习。”月岛萤一边说，一边在纸上写下要点，“东京理科离早稻田倒是很近，但说实话，就算擅长理科，也不代表我想去一所纯理科大学就读，而且东京理科比起东北大学还是差了点。筑波和东北倒是不相上下，但是筑波离早稻田就太远了，路上要两个小时，就算和东北比也没有什么优势。”
“……还有排球，东京的球队多归多，大多都是V1的队伍。说实话，我不觉得我的实力足以成为V1的正选，就算入选了，这意味着我要开始打职业了。”他一连讲了两遍说实话，“说实话，我还没想好成为一个职业队员。仙台蛙或许更适合我一点，V2的球队可以允许我以业余球员的身份加入，而且我家人也都很喜欢这支球队。”
“你呢，你觉得哪边——”
黑尾一直没吭声，直到此时，他才突然开口，说道：“你早就想好了对不对？只不过在等我先说出来。”
月岛萤字还没写完，“话是这么说，这么重要的决定，总该当面告诉你……”他这时才抬起头，看向黑尾，黑尾立刻把头扭开，但他脸上的异样没有逃过月岛萤的目光，“……你的眼睛怎么了？”
“没怎么。”黑尾说。月岛萤要把他的脸扳过来细看，也被他梗着脖子拒绝了。
今天还一直是月岛萤在说话，他把笔放下来，“发生什么事了？从一开始就觉得你的情绪不太对。是我突然过来打扰到你了吗？”
“我不想分手，很奇怪吗？”黑尾说。
“什么？”月岛萤难得的迷惑了。
“如果你有这个打算，大可以直接告诉我，不需要拿选校当借口。”黑尾说，同时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委屈，“这不就是你会说的理由吗？东北大学是很好的学校，选了它就意味着你不会来东京，意味着我们之后依旧不会有机会在一起，所以分手顺理成章。你可以直接说的，你知道我总会支持你的决定。”
“我只是……有点难受。我才二十岁，面对分手，伤心一下也是理所当然的吧。”黑尾盯着月岛萤说，他用衣袖抹了把眼睛，又把头扭开了。但那刚刚借头发遮挡住，不让细看的眼圈已经彻底红了。
黑尾极少有这么明显又无法控制的情绪外露，月岛萤怔了片刻，才想起来要澄清，“我没有要分手，不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不呢？刚才那些不是你会说的话吗？”
“但是我没有打算和你分开——我从没这么想过。”他找回了思路，急急忙忙地说，“我们高中三年都这么过来了，大学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会有更多的自由时间，可以不用躲着父母过来见你。我，——我有什么必要和你分手？”
“你真的没想过？”
“当然没有。”
“你对天发誓。”
“我保证，我发誓。”
黑尾盯着他，像只疑虑重重的猫，勉强相信了月岛的话。在这时，他的委屈一下子全涌了上来，“你快把我吓死了。”
“好啦，好啦，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分手呢？”月岛萤扯了张纸巾给他擦眼睛，黑尾没有什么眼泪，纸巾的作用只是把他眼睛蹭得更红了，“安心吧，就算是为了多看几眼前辈哭的样子，也会好好和你在一起的。”
“你真坏，你坏死了。”
“我对前辈很有信心。”月岛萤笑了笑，偶尔欺负一下黑尾让他很快乐，“也请前辈对我多一些信心吧。”
“说过多少次，不要再叫前辈啦……”
“好，好。”
他没有叫黑尾的名字，取而代之地，而是将一个吻落到他的嘴唇上。
当月岛萤的脸出现在小小的手机屏幕上时，黑尾铁朗的神情不可避免地僵硬了一瞬。
视频中月岛萤的脸色倒是十分自然，冲黑尾点点头，叫了声：“黑尾前辈。”
乌野和音驹的联谊传统起源于第一次垃圾场决战，在当时的三年级毕业后的假期，他们组织了几次友谊赛，随着毕业年份增加，一部分队员离排球越来越远，定期的比赛遂转变为不定期的重逢。月岛萤几乎不会出场乌野和音驹的联谊活动中。随着两校交际的加深，不定期的重逢中早已见不到固定面孔，如今热衷举办活动的都是两校排球队中的年轻后辈，大部分人都把这当作认识两校前辈后辈的途径之一，即便是黑尾也早就无法认全每一张面孔了。
他之所以知道这次活动还是刷推看到泽村大地会参加，于是打了个电话过去问候，泽村接过电话没说两句，转手拨了个视频过来。他们这种已经工作的人在一二十岁的学生们面前是另一种余威仍存，镜头中，年轻人们一个个停下来，向他这个维系起两校的元老级人物问好。黑尾毫不意外地注意到，今年的活动中又多了几个陌生的脸。
镜头一转，泽村大地的脸出现在黑尾面前，泽村体谅地笑了笑，说：“好多你都不认识了吧。今天我们这一届排球部的来得不多，本来山口也要来，被公司事务绊住了，现在除了我就……”
泽村大地顿了顿，说：“……还有月岛。”
说到月岛时，走廊的一扇门打开了，满是尖叫的嬉笑声争先恐后地挤出房间，像高峰时期喷涌出地铁窄门的上班族，黑尾在一片喧闹中几乎错过这个名字。一只手过来拽住他的胳膊，将他往房间里拖：“黑尾！我说你在哪儿，躲着跟谁打电话呢！”那只手把他的手机抽走，语气中带了一丝调侃，“什么电话要躲着黑田打？”
“说什么呢，正经电话！”黑尾被他们推着往屋里走，一路笑着求饶，想把手机摸回来，“今天是以前的同学会，我人不能到场，打个视频看看也不行？”
月岛萤的脸就是这时候出现在视频面前，那张脸在同事手中传阅一圈，他那帮同事一点不见外，挨个对着屏幕打招呼，最终递到黑田的手中：“黑田，来，你也说两句。”
“诶，可以吗？”黑田配合地笑了一笑，接过手机，很规矩地对着对面问好，然后将手机还给黑尾。此时黑尾已经恢复一片从容态度，对着那头解释道：“不好意思啊，他们喝醉了，请你见谅。”
月岛萤什么也没说。
众目睽睽之下，黑尾不得不接着说下去，“刚那是我……女朋友，所以他们闹得大了点。”
“恭喜前辈。”月岛萤略一扬眉，很快说道，说完之后，还朝着黑尾笑了一下，是一个礼貌的、真心实意的微笑。观察的本能再次发作，黑尾在那几秒之间仔细研读月岛的脸，他从月岛萤表情中找不到一丝一毫伪造的迹象，眉毛上扬的幅度，是恰到好处的乍然得知前辈恋爱的惊讶，之后流露的微笑，似乎也是真的在为他高兴。如今月岛萤已经能如此娴熟地应对人际中的琐碎瞬间，他从这份游刃有余中见到自己的痕迹。
在无数瞬间里，他都能在月岛萤身上见到自己存在的痕迹。每年年末，日本排协的推特账号都会公布当年的精彩集锦，十佳发球，十佳扣球，自由人十佳瞬间，诸如此类，月岛萤在去年V2合辑的最佳拦网里排名第二，他拦下对方扣球的瞬间被不同角度的相机精准捕捉，在视频中反复播放。主播已经大喊过一句漂亮，正对着话筒兴奋地连珠炮：“相信对点开这期视频的观众朋友们来说，月岛选手的名字绝对不陌生，作为仙台蛙的拦网和发球核心，他显然已经对对手的进攻策略做出了极其精准的预判，我们可以看到，整场比赛对面的攻手一直被他牵制着。哪怕月岛选手本人的拦网次数并不多，但他组织的防守明显限制了对方的进攻，而现在月岛选手放开了！发挥了自己的实力！不管从单个拦网还是整场比赛的角度来看，月岛选手的这次拦网都堪称完美！拿下这一分后，仙台蛙将正式进入赛点，再拿一分就是仙台蛙的胜利！而这一次干净利落的拦网，对对手的士气也是一次绝对的打击……”
视频中，月岛萤的手笔直地朝天花板伸去，像柔韧而充满力量的枝条，挡下了对手的进攻。成为排球运动员至今，月岛萤一定接触过更多经验丰富、水平高超的教练，传授过他更多技巧。但看到月岛萤的拦网，黑尾还是能从中找到最初的痕迹，一个标准的，漂亮的，自己在体育馆里手把手教出来的姿势。
回过神来，手机屏幕上又是泽村大地的脸。“月岛他有事，先走了。”周围人太多，泽村只能隐晦地暗示他，“他本来也说不来的，今天有个美国国家队的理疗师过来给他们开讲座，场地正好在附近，才被山口劝着过来坐了下。你不要多心。”
“哪里的事。”黑尾哈哈一笑，看不出半分介怀。日本排协从三年前就希望能请到国际上一流队伍的教练来到日本传授经验。在排球的顶尖赛场上，身高带来的优势仍旧不容小觑，人种上的差距导致奖牌牢牢把持在巴西、俄罗斯、意大利等国家的手中。日本男排已经是世界有名的强队，但和金字塔顶端的距离仍显得坚不可摧。哪怕是一点也好，日本排协希望能通过提升训练水平，间接缩小这一差距。他们屡次向排名前五的国家排球协会提出邀请，但始终没有收到回复。一直到一年前借着东京奥运会的会晤，美方才终于被说动，接受了和日本排协的初步合作。这件事正是他协作接洽的。协同训练的提案被排协捏了几年了，如今终于迎来一个实行的机会，讲座只是开始，之后还有一系列培训合作，黑尾在心底划下一个勾，冲泽村大地道别，“我这边也要挂了，有空再联系啊。”
“嗯，有空联系。”
这话是不必对月岛说的，毕竟，两人从不算失去联系。黑尾还是会给月岛萤的社交动态点赞，新年时也会互相发送祝福。
他说：月岛，新年快乐。
月岛萤回他：你也同乐，前辈。
联谊结束后，黑尾照例开车送黑田回去。
这次的联谊活动宣告着过去大半年的辛苦迎来一个圆满的结束。在东京奥运会之后，排协工作的一大重头戏就是借着奥运会和各国构建起的良好关系，将日本队中强力的年轻选手送往海外，接受国际化的训练，如今这一工作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的重点将围绕日本国内的排球队展开，他们需要配合美方训练师安排一期集训，日常工作也不能放下，如今是三月，马上就是日本的入学季，他们需要从大学的排球队中辅助选拔一批年轻一代的选手，为日本排球吸纳新一批血液。同时下半年的排联联赛的宣传活动和广告投放也要纳入日程。与排协其他部门相比，竞业部干的活很杂，更多的负责运营社媒，和媒体、广告、新闻的交接，是排球协会里相对年轻的一个部门，然而排球协会多少算个官方部门，内部等级森严。在排协工作，多少还是有些拘束。今天部门里的老人都不在，对黑尾和其他一些年龄相近的同事来说，是一场难得的放松。
黑尾说要开车，整晚只要了杯淡啤，一直到半夜大家准备走人的时候，还剩了大半杯在桌上。同门的笑他：“偶尔一次又怎样！黑田也不需要你天天送回去，你这家伙也太模范男友了吧！我们部门的人找不到女朋友，绝对——是因为你把标准拉得太高了吧？！明年这时候我要还是单身就准备好谢罪吧黑尾！”
“怎样，羡慕不来吧！”黑尾也笑回去，冲着他们做了一个鬼脸。
他在这种环境中从来是最长袖善舞的一个。在笑闹声中，他重新感到自己成为了某个群体的一份子，和他人紧密地联系在一起。黑尾毕业后向排协投递简历，凭借对排球的一片热忱（和早稻田毕业生的身份）成功入职，如今已在竞业部工作近五年，从稚嫩的新人成为一个较为年轻的前辈。竞业部的工作不分节假日，工作至今，黑尾早已对部门里的事务得心应手，如今正在撰写一份全明星竞赛的提案。这是他第一次作为撰写人，独自向上提交一份提案，顺利的话，最早也要两年后才能实行。再回顾时，黑尾可以说，自己完成的每一个任务，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他可以问心无愧地回顾过去五年。四周都是和他共同经历的同事们，和这些人在一起，好像心里一个角落被填满了。
他们结束时已经过了半夜，黑尾结了帐，最后一个离开房间，看有没有人落下东西。出门时同事们一个个跟他打招呼离开，让他别忘记把账单收好。开车送黑田回去的路上，黑尾说：“如果你觉得太吵了下次可以不来。大家绷太久了，需要闹一下。”
“嗯。”黑田点了点头。
东京交通繁忙，即使临近半夜，路上的车也不见减少。眼前的车流在马路上延展，尾灯画出两道整齐的流线，像深水中排列成对的鱼。过了一会儿，黑尾说。
“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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