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眼皮一跳,见状心想:难不成今夜闯入祭司府的贼子便是此人吗?叫什么?叫洛令微。
刹那间, 守卫御好灵器,轰然推开门, 却瞥见窗边坐了一人, 正是还没反应过来的洛令微。
这人手中还捧着昨日夜里守卫才见过的杂毛小鸟, 愣愣失神了瞬, 歪着脑袋, 像是打量守卫。
守卫顿时松了一口气,说:“我还当你不在房间呢, 今夜又有贼子入侵, 你却光顾着玩弄你养的那只杂毛鸟儿, 还忘记了将门紧闭。”
“下次可得注意了。”
守卫今日不欲闲谈,正准备退出房间, 替这个人关上房门,心中却迟疑地生了疑。
这时候,坐在窗前的洛令微张嘴, 发出一道“好”的应声。
守卫心中疑虑顿时消散, 临关门前, 还瞥见那洛令微低头抚弄着掌心捧着的杂毛小鸟,像是在呵护什么宝贝一般,笑了笑,心说此人真是爱鸟成痴了。
房间的门被守卫给关上了。
洛令微依旧坐在窗前,低头打量着自己掌心里的翎羽,安静至极。
时至一阵寒风轻拂而过,从院中轻袭,转瞬进了房间。
窗户被寒风吹得“砰”的一声,瞬间给关上了。
傅雪衣从隐匿的寒风之中现出身形来,微微平息着呼吸,抬手往依旧坐在窗边的人身上落下一道灵力。
原本活生生的人被灵力一笼罩,很快化为原型,就连那只杂毛鸟儿也一同化作了一根火红的翎羽,被呦呦叼在喙口。
傅雪衣道了一声“呦呦”,转身走进里间,将身形与相貌换回洛令微的外表,换了衣裳,又才走出来。
他瞥见呦呦仍旧叼着那根翎羽,迈步走了过去,给杂毛小鸟梳理着羽毛,又从呦呦喙口将翎羽给取了出来。
呦呦一双黑亮的小眼珠子跟着那根翎羽转,像是依依不舍般。
傅雪衣轻声道:“这不是你的羽毛,是一根翎羽,是……一只小凤凰给我的东西,暂且借来用了一下。”
当初在翼州神城皇宫的时候,凤今焰撞见他与谢凛之事,为了帮他遮掩气息,送了一根凤凰翎羽给他。
今日去探东面祭司楼前,他先将呦呦幻化出人身,而后又思索着该用什么来遮掩呦呦本身的气息,没多久便想到了凤今焰当日给他的那根凤凰翎羽。
这个做法自然是冒险万分的。
幸好的是,呦呦得了凤凰翎羽幻化的“杂毛小鸟”,就将其捧在掌心,安安静静地坐在了窗边。
就在这时候,原本搜寻过一遍的守卫突然卷土重来、
很快轮到二楼内傅雪衣的房间,傅雪衣将翎羽收好,起身去开了门。
守卫二话没说,当场与他对了一掌。
傅雪衣旋身侧过,很快抬眸盯着此次实力非凡的守卫,问道:“不知大人这是何意?”
这一批守卫与刚才那一批守卫不是同一阶,就算是无故出手打人,面上也未露半分歉意,而是冷声道:“搜寻一个受过伤的人。”
随后,傅雪衣盯着祭司楼的医修走进来为他诊脉与嗅息。
没多久之后,医修摇头道:“并未。”
守卫拉着医修,很快去了下一个房间。
傅雪衣缓步走到门口,正欲关上门时,便听见楼上传来的打斗声,似有人在争吵般。
没多久,会客楼的院中便聚集了几个被守卫打下来的修者。
傅雪衣安静地关上门,思忖片刻,坐在桌前,将明九歌那个储物袋拿了出来。
明九歌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的储物袋不见了,便告诉那位二祭司,就天真异常地猜测他受伤了?
傅雪衣微垂了下眸。
如此一来,医修在诊脉与嗅息之后,便彻底排除了他今日夜里不在房间的嫌疑。
傅雪衣以灵力打开手中的储物袋,神识一扫,发现明九歌的储物袋中装满了东西,各类各样,似乎快要自己的家底都给装进这个储物袋中。
傅雪衣探查一番,并未碰其他东西,而是将两块玉佩与一卷书册给拿了出来。
这两块玉佩,其中一块玉佩上刻着明九歌的“歌”字,而另外一块玉佩上,刻着一个“迦”字。
傅雪衣回想近段时间打听来的各种消息,却不太清楚这个“迦”代表的是当今尊主的哪一位殿下。当今尊主九子之中,好像并没有以“迦”为名的殿下。
傅雪衣将这两块或许会有用的玉佩收起来,转而看向那卷书册。
明九歌即将修行,大抵是由于宫中给他加了课程,这个储物袋中会有一些书册。
而这本书册,讲的是此界修行之史。
……
翌日,祭司府忽地对外界颁布不再寻找神魂温养之法的神谕。
一时间,神都为此而议论纷纷,有还未来得及持拜帖到祭司府的修者遗憾不已,也有好事者忍不住猜测是何缘故让祭司府不再接受神魂秘法。
而在会客楼中,祭司府派人来,通知那些上献了完整神魂秘法的修者,这几日耐心等待,奖赏自在往后。
而余下的修者全都被祭司府给“请”了出去。
这一日,大概是因为昨日夜里之事,明九歌受到了惊吓,终于没再日日往祭司府跑了。
傅雪衣耐心等待着什么。
时至几日之后,祭司府公布了对尚且还住在会客楼的修者的安排,统一收在神都守卫营。
此界修者似乎对于入守卫营受管束并没有太多的异议,大都欢欢喜喜地接受了安排。
因为在他们眼中,留在神都就意味着修行资源的倾斜,权位的攀升。
傅雪衣对于此界皇朝集中掌控修行资源的制度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个修仙皇朝建立于数千年前的乱世之中,在一统乱世之后,屹立数千年也未曾倾覆。
转变的时机来自于宫中传来那位小殿下举行护道宴的消息。
小殿下的护道人是祭司府的二祭司。宫中为此举办了一场盛宴来为小殿下与二祭司祝贺。
作为祭司府的“一员”,傅雪衣被安排随其他人一起,在护道宴这一日,巡逻宫门。
傅雪衣所在的守卫队首领乃是一名四阶修为的修者。入宫门这一日,祭司府给他们这一批人分配了任务,巡逻南宫门与北宫门。
戌时一刻。
神都上方夜空燃放起绚丽的烟火,宫中关于明九歌的这一场护道宴也正式开始。
这一切似乎与巡逻在宫门内侧的守卫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和傅雪衣分配在一起的一名守卫仰头看着夜空烟火,面露羡慕之色,轻声道:“有人就是命好啊,我们努力往上爬,却有人一出生便站在了至高处,无忧无虑,受尽保护。”
另外一人笑说:“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修行一生,昏庸度日一生,到头来终归只是一捧黄土白骨。”
傅雪衣闻言,出声搭话话道:“我从祭司楼中的藏书中,看见在很久以前,是有修者可以活得更久的,只不过后来……”
有人一听这个,顿时就来劲儿了,神神秘秘地说:“我听闻这是上苍降下的惩罚,因为万年前有人意图踏破虚空,夺舍神明。上苍震怒,为此降下惩罚,此后再无长生。”
“你不要命了,敢在这里说这些,若是被天算子感知到了……”那人提醒道,抬手在自己脖颈侧做了个抹脖子的举动。
经过此人这么一提醒,原本聚在一起的几人顿时各自散开了来,负责巡逻自己负责的区域。
戌时两刻,神都再次燃放绚丽烟火。
原本负责北宫门的守卫开始向南宫门开始移动巡逻。
这队守卫之中,就连首领也才四阶修为。
傅雪衣想要脱身,很快便寻了一个理由,在中途短暂地离了队。
他回忆着脑海中关于皇宫的位置地图,朝东面而去。
此界似乎以东为祥瑞。神都建在此界东面,祭司楼位于祭司府的东面,就连天算子所在的神阁也是位于皇宫的东面。
傅雪衣朝神阁所在的方向行去。
路上遇见有人询问着,他便拿出自己祭司府的身份玉牌,便很快被放行。
时至他来到一处稍显荒僻的宫内门前,在宫道上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小声哭泣声,以及侍者打骂声,沉默一瞬,心说自己不该多管闲事,该尽快与谢凛汇合才对。
他转身往宫道另一侧走去。
宫门内,蜿蜒曲折的小道尽头,是一片湖泊。
此刻,宫中侍者正将一个身形瘦小的小少年往冰冷的湖水中按。
“怪物!”侍者嘴里嚷嚷着,“谁叫你用这样的眼神瞪着我。”
被侍者按在水中的小少年不停挣扎着。
下一瞬,一只手探过来,将侍者提起来,豁然掀飞出去。
侍者摔了个大跤,慌张地大喊:“谁啊?”
傅雪衣救下小少年,转眸盯着那侍者,语气冷漠:“今日是我初次当值,不知道会否遇见一次邀功的机会?”
侍者闻言,身形一哆嗦,连话都说不清楚:“我告诉你,在这宫中别多管闲事,这怪物……”
侍者偶然间瞥见那怪物看过来的眼神,蓦然噤声,连忙爬起身来,警告道:“你这守卫简直是多管闲事,我今日不跟你计较。”
傅雪衣垂眸去看身边的小少年。
看其身形,小少年不过十岁,一张清秀的小脸被寒凉的湖水浸湿过后,苍白至极。
傅雪衣蹲身与小少年视线持平,倒是没从小少年身上感知到有什么怪异之处。
他伸手施了道灵决,将小少年周身湿润给弄干了,出声问道:“知道回去的路吗?”
小少年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瞳,看着傅雪衣,话语迟钝:“你,可以,做我的,护道人,吗?”
傅雪衣闻言,神情微怔,隐约猜到这个小少年在宫中的待遇并不算好,大概是有很多人欺负小少年的。
他平静道:“没有谁可以永远保护谁,你可以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傅雪衣将手中的提灯放在小少年手中,叮嘱道:“回去吧,有灯火照亮,路上也小心些。”
小少年盯着自己手中的灯,又开了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明,寒,迦。”
小少年抬起头来,原本站在他面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漆黑的眼瞳怔怔望着虚空之中。
另外一边,傅雪衣将身形隐匿于虚空,路上未再耽搁,很快借道而行,来到神阁附近。
他刚一进入不远处的假山石后面,清风拂面,便被站在假山后的人给抱了个满怀。
傅雪衣自微风中转瞬现出身形来,抬眸看向谢凛,示意这个人松手。
谢凛未曾松手,而是问道:“受伤了?”
前些日子从祭司府传出来的消息,是大祭司不再找寻神魂秘法。谢凛就已经知晓傅雪衣已经开始行动了。
“没有。”傅雪衣答了句,简单地将自己这边的情况给说了说。
当日在神都城外,两人分开时,便说过,他去祭司府,而谢凛来神阁。
这两处地方皆是神都最有疑点的地方。
傅雪衣道:“祭司府最有疑点的地方,应该是那处祭司楼。”
可他当日探查过,祭司楼第九层也并未有任何奇特之处。
谢凛应了声,道:“进神阁。今日夜里,天算子受邀参加护道宴,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傅雪衣沉默一瞬,才问:“我怎么进去?”
谢凛抬了抬手。
傅雪衣默不作声地看他一眼,微微抿唇,化作清风,转瞬藏在谢凛袖中。
谢凛往假山外走去,垂手拂袖时,指尖微微勾了一缕温和的风。
他迈步朝神阁方向行去。
没多久,他便到了神阁门口。
“大人手谕。”谢凛出声,“让我此刻进神阁一趟。”
不多时,神阁守卫很快放行。
进了神阁,谢凛持灯往地宫走去。
片刻钟后,他垂手敲了下袖袍。
一缕微风拂过谢凛袖袍。
傅雪衣很快现身于地宫之中,面有微红,先是抱怨了句:“下次你不要随便便摸你的袖袍。”
旋即,他转眸看向此处空间,不远处有隐约塌陷的痕迹,此地并未被修缮。
谢凛解释道:“此地位于神阁地宫之下,地处隐蔽,此前就连此界修士都未曾发现。”
“是我以一抹灵力试探,才开启了此地。”
“灵力?”
傅雪衣反应过来,谢凛所说的灵力,是最开始蕴藏在灵脉与灵窍之间的九州灵力。
在此界行走,他们一直用的是此界灵气所化的灵力,并没有用过九州灵力。
谢凛的修为被此界所压制,只余一点炼气初期的灵力了,结果还用在了开启此处之上。
“也就是说,这里或许与九州有关系。”
傅雪衣正思索着,听见谢凛对他说:“那只鸟呢?”
“呦呦?”
傅雪衣抬手从袖中一小块空间内将呦呦给唤了出来。
此前,他说呦呦换毛期太长的时候,还跟谢凛说过此事,谢凛只是叫他带着呦呦来就好。
难不成呦呦真的是什么神鸟?
从傅雪衣袖中飞出来的鸟儿坠入此地空间,便如同失了意识般,翅膀晃悠悠地往前划去。
傅雪衣伸手欲接住呦呦,呦呦便已经提前一步撞上了不远处的墙面。
一道微微浮闪的印记从石墙上显现了出来,像是一只长尾巴鸟被九根枷锁束缚住,长尾巴鸟竭力飞天,却被生拉硬拽,无声坠落在地。
这只长尾巴鸟……
傅雪衣盯着石墙上的印记,隐隐约约觉得有些熟悉,一时却忘记了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这种长尾巴鸟。
在长尾巴鸟对面,是一团模糊不清、类花又类血肉般的图案。
傅雪衣盯着那枚图案,脑海中当日在豫州客栈中“鹤月”所布置的那枚图案于此刻与眼前的印记重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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