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凛此次离开清玄境之时,星辰海峰主便已经知晓谢凛将收傅雪衣为亲传弟子的事情了,眼下对于傅雪衣的再次出现并未感到意外。
虽然星辰海峰主并不知道傅雪衣那次去清玄境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谢凛会生出要收傅雪衣为徒弟的念头,但是在他看来,只要谢凛终于肯收徒弟了,便是一件好事。
星辰海峰主道:“我已经将此事交于我弟子去办。”
说话间,一道声音风风火火出现,很快到了殿前,正是贺流云。
贺流云见到傅雪衣,先是看了一眼,像是在打招呼一般。然后他才行礼道:“见过仙尊。”
“这是傅师弟的弟子身份牌与入宗各类事宜的小册子。”贺流云将其交给傅雪衣,并说,“傅师弟,在你修为未到元婴境界之前,每日需要到宗门学堂进行修习。”
他提醒道:“不要迟到了。”
傅雪衣拿过自己的弟子身份牌与小册子,道了谢。
贺流云顺势站在自家师尊身侧,没有离开。
星辰海峰主拂袖从储物空间里取出数样灵物,对傅雪衣道:“这是我与其余三位峰主给予你的见面礼,好好修行。”
傅雪衣一并接过,轻声道:“多谢各位峰主。”
“仙尊,近日可需要开剑库,让你徒弟进去选剑?”星辰海峰主问道。
傅雪衣闻言,心中期待之余,又隐隐害怕,要是没有剑肯跟着他,该怎么办呢?
谢凛道:“不用,我另有安排。”
说完,他便带着傅雪衣回了清玄境。
清玄境中,一如既往,白雪纷纷,覆落天地间。
清清棱棱的风吹过来的时候,傅雪衣恍然竟不觉得冷。他记得自己上次来清玄境,在重重雪迹之中行走,可是被冻晕了过去的。
这次怎么不冷了?
傅雪衣垂手触及到腰间挂着的那块白玉时,恍然大悟。是拜师那日谢凛赠予他的拜师礼,这块暖玉具有抵御清玄境中的寒冷之效。
思及此,傅雪衣微抿着唇,安静地跟在谢凛身侧。
往山道上走去,不过半刻钟,便已经浮现了清玄灵殿的隐约轮廓。殿前,“清玄灵殿”四个大字如旧时一般,散发着莹莹灵光。
傅雪衣抬眸望了一眼并未关闭的殿门,一眼便能够望见殿上那方高座。他迟疑瞬息,在谢凛即将进殿前,开口道:“师尊。”
谢凛停下脚步,转眸看向他。
“师尊,我想问……”傅雪衣避开谢凛投落而来的目光,“我以后住在哪里?”
谢凛应了声,道:“随我来。”
他未再进入大殿,而是转身沿着长廊走去。
傅雪衣悄悄地松了口气,跟在谢凛身后,一边走,一边记着周遭的路上。
上一次,他凭直觉行事,并没有记住清玄境内的各条路。
谢凛来到一处院子前,抬手推开门,走了进去,并道:“到了。”
傅雪衣抬眼望去。
院中环境布置与整个清玄境清冷截然不同,反而多了些温馨的味道。
傅雪衣等了一会儿,才听见谢凛道:“你好好休息,之后来找我。”
说罢,谢凛便拂袖离开了这里。
傅雪衣看着那道灵光转瞬即消,这才安心下来。他迈步朝院中走去。
这间院子与他在豫州的住处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甚至他可以闭着眼就能辨认出哪里是是房间、哪里是书房等。
傅雪衣推开房门,看见内里相似的构造,愣了下。房间内部,就连房间构造与布置大都相似。
傅雪衣僵立良久,才安慰自己。
谢凛在傅家也住过两日,他住的院子跟自己住的院子相近,构造自然也是相似的。
大概是谢凛布置这里的时候,下意识按照寻常布置来的。
傅雪衣打开柜子,在看见柜中的衣物时,又是一怔。他看得出柜中所有的衣物都是崭新的模样。
傅雪衣迟疑了下,随手取了一套衣裳,套了套自己的身形,发现是完全贴合的。
他刻意安慰自己,师尊给徒弟送礼物,是正常的。
随后,傅雪衣“砰”的一声,关上柜门,逃也似地出了房间门。
他转而去看书房,书房内的书册与家中他书房内的书册并不完全重合。不远处还存放了笔墨纸砚等物件。
傅雪衣推开书窗时,才发现了此地与他家自己的住处有所不同的一点区别。
在院后面,往里深处走,是一片桃花林。林间蜿蜒,最终蓄了一方升腾起雾气的温泉池水。
傅雪衣沿着林间而行,来到温泉池边,手指轻缓地落入温暖的池水中,氤氲的灵气钻进他的指尖,为他缓解了片刻的疲惫。
他心想:往后可以来这里。
傅雪衣回去之后,收拾着自己房间里的东西。
午时,他想到今后苦巴巴的日子,从小丹瓶里倒了一颗辟谷丹来吃。
收拾好一切之后,傅雪衣又睡了一个午觉。
虽然他并没有睡着,但还是硬生生躺在床上,捱了好长一段时间。
傅雪衣再睁眼时,已经是下午了。
他起身去穿衣时,犹豫了很久,还是穿了自己来时的衣裳。
傅雪衣在书房里磨蹭许久,才拖拖拉拉地出了院子,去找谢凛。
他在路上多耽搁了一些时间,找到谢凛的时候,下午时候已经快过半了。
谢凛正在殿中修行,察觉到傅雪衣的气息来,这才睁开了眼,抬眸望了过去。
傅雪衣站在殿门前,殿外天光照落在他身上,留下隐约晃动的暖光,漂亮至极。
他行礼道:“师尊。”
谢凛道:“进来。”
傅雪衣垂眸进了殿中,站在谢凛身边,出声道:“不知师尊找我有何事?”
谢凛轻抬掌心,一本书册落在他手中,转而递向傅雪衣,解释道:“你的修行心法。”
傅雪衣将心法接过来,看了一眼修行心法的名字——相思决。
这本心法的名字……听起来也不像是修无情道的人会修行的心法。
傅雪衣心说。
“这是上林春万余年前一位师祖根据他自身修行法决所改善的心法。”谢凛解释道。
傅雪衣想了想,轻声问道:“师尊修行的,并不是这相思决吗?”
“不是。”
傅雪衣懵然道:“那位师祖不是修行的无情道吗?”
谢凛闻言,平静的目光落在傅雪衣身上,出声道:“那位师祖有道侣,他不修无情道。”
原来剑宗上林春一脉不是所有人都要修无情道的。
傅雪衣垂眸,抬手翻看《相思决》。
良久之后,傅雪衣拿着书册,才迟疑道:“师尊,我灵窍不开、灵脉未通,真的能够修炼灵力吗?”
灵窍与灵脉是储存灵力的关键。
从前在傅家,傅雪衣并非是什么都不学的。相反的是,他记忆力还算比较好,是什么都学过了的,但是不开灵窍、不通灵窍,所有知识都无用,只能存在于他脑海之中。
空有知识,却无灵力驱使,始终是没有办法的。
“可以。”谢凛淡声道,“你体内有我的元阳。”
“什……什么?”
傅雪衣话音断断续续。
他的面色因为谢凛的话,失去了些许血色。
谢凛道:“将我的元阳全部炼化,你未开的灵窍与灵脉便会被打开。”
傅雪衣下意识凝住呼吸,他无意识地问了一个问题:“这个方法……是只有你知道的吗?还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现下他连“师尊”这句尊称都忘记了喊。
傅雪衣整个人落在谢凛的目光之中,他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这目光剥了周身衣裳,肆无忌惮打量着。
谢凛像是看透了他所有的想法,在无声地问难道会为了这样一个荒唐的理由,而去选择终身不修炼吗?
长久几近窒息的安静过后,谢凛才道:“别人不知道这件事。”
傅雪衣呼吸微松,又听见谢凛继续说:“也并非是谁的元阳……都可以帮你。”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比心心。
第7章
“你求神树,不如求我”
傅雪衣灵窍未开、灵脉不通的事情,很多人都知晓,甚至当他成为谢凛唯一亲传弟子之后,将会因为谢凛徒弟这个身份而更加受到关注。
这件事只有谢凛知晓,意味着他往后若是真的开了灵窍与灵脉,也没有人会往他与谢凛睡过觉、得到过谢凛元阳方面去猜想。
眼下,傅雪衣整个人却如同被架在火上烤般,理智与感性不断煎熬着他。
他做过最多的幻想,便是他和谢凛之间的关系,师尊是师尊,徒弟是徒弟,往后再无其他更加出格的逾越之举。
那一夜被当做是一场幻梦。
但是,幻想终究只是幻想。
他忽略了这段师徒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的开始。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谢凛收他为徒,本来就不是因为他有什么惊艳的天赋,只是因为他的身体而已。
性命比其他所有事情都要来得重要。
几个月前,傅雪衣是别无其他选择,可现在……他既想要,却又想要。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卑劣至极。
傅雪衣手中拿着那本《相思决》,勉强镇定,没管自己此刻脸色究竟有多白,迟疑开口道:“师尊,那我先回去了。”
他没有出声询问该如何炼化谢凛的元阳。
末了,傅雪衣还谨慎补充问道:“可以吗?”
谢凛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淡静出声:“明日去学堂早课之前,先来找我。”
“好的。”
傅雪衣应声离开了殿中,犹如逃也似的,走得很快。
雪白衣袂翩飞,好似一只逃了束缚、飞向光中的灵蝶。
灵蝶翩翩飞走了。
谢凛安静地收回目光。
另外一边,傅雪衣离开了殿中,沿着长廊,很快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推开院门,很快去到书房,将手中的《相思决》重新读了一遍,牢记在心中。
时间飞逝。
等傅雪衣再抬起头来,他发觉外面已然天黑了。中午时,他吃过辟谷丹,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饿的感觉。
傅雪衣收好书册,起身离开书房。
回到房间后,他思索片刻,取了一盏灯,朝桃花林中走去。
温泉池边,氤氲的热气升起来,模糊了周遭光景,又因周遭桃花映色,宛若一片缱绻的仙境。
傅雪衣将灯笼放在池边,褪去衣裳,下了水。
沐浴完后,傅雪衣起身穿好干净的寝衣,提着灯笼回去。
他擦拭好头发,在等还有些微微湿润的发丝彻底干的时候,又看了一遍《相思决》。
傅雪衣坐在床上,尝试着按照书册上的修炼法决来修炼,却如同以往很多次的尝试一样,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吸纳周遭到处都是的灵气。
修炼不成,傅雪衣把书册放下了,僵坐在原处,最终还是尝试了下去感应那什么。
他闭上眼,没有再逃避,强迫性地回忆了那日夜里的场景。
谢凛的手很冷。
这是他最大的感受。
他像一枚紧闭壳缝的蚌,被冰凉撬开,触及到了更深处,试图在柔软之中,寻找漂亮的珍珠。
作为回报,谢凛当然留下了什么。
傅雪衣睁开眼,忽略掉那些细节,依旧没能够感受到什么的存在。
难不成还能藏在他肚子里的吗?
傅雪衣起身掐灭了灯,躺回床上去。
他闭着眼睛,祈祷今夜能够睡着,以及……不要再做噩梦。
这时候,夜色之间,传来悠远安宁的琴音。
整个清玄境中,只有他与谢凛两个人。
傅雪衣知道这是谢凛在弹琴。
大能前辈都喜欢在晚上弹琴吗?
傅雪衣意识迷迷糊糊之际,还没忘思考这个细节。
翌日清晨,傅雪衣是被一只符鸟给叫醒的。
窗外天色还没有亮,他茫然地坐起身来,盯着那只不知道从何处来的符鸟。
符鸟机械的声音响起来:“起床了,起床了,要去上早课了。”
傅雪衣这才回想起昨日贺流云给他的那本小册子里似乎是有写过,会有符鸟飞到各弟子身边,按时叫他们起床去参加早课来着。
傅雪衣伸出手,轻轻地捉了下符鸟的翅膀,又才放开。
符鸟晃悠悠地飞了出去。
傅雪衣起身收拾好自己。
在选择穿什么衣服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柜门,最终并没有去选择谢凛为他准备的那些衣裳,而是又穿了一件极致简单的白衣。
越简单,越好。
傅雪衣心想。
傅雪衣出门离开。
他到达殿前时,看见谢凛,出声道:“师尊。”
谢凛抬起目光,看向傅雪衣。
傅雪衣穿了一身简单的白衣,系带勾勒出一截过于清瘦的腰身。衣裳虽是素净至极,却耐不住其主人有一张漂亮得惊心动魄的脸,桃花眼自带了极淡的粉色,流转波光,艳色天成,衬着那身雪衣,清冷无暇却动人。
谢凛起身,来到傅雪衣面前,出声问:“我送给你的那些衣裳,你不喜欢?”
傅雪衣没有想到谢凛竟然这么直白地问他喜不喜欢的问题,神色微怔了下,才支吾地说:“我不知道……我没看见。”
这个谎言一戳就破。
谢凛不再多言,迈步出了殿门。
傅雪衣跟上去,在谢凛身侧走了一段路,又才平缓好心情,问道:“师尊,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几次相处下来,傅雪衣已经掌握了跟谢凛对话的要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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